石墨资源,市场化配置之路怎么走

近期, 由黑龙江省国土资源厅和鸡西市人民政府联合组织的首次石墨探矿权拍卖会在鸡西市正式举行。来自全国各地的几十家石墨企业云集于此, 品味着石墨行业首次实现资源市场化配置的“盛宴”, 感受着资源从零到整、从分散到集中管理发生的变化。

据了解, 此次黑龙江石墨探矿权拍卖的重要目的在于解决石墨滥采乱挖和石墨资源配置难问题。那么, 黑龙江省的首次石墨探矿权拍卖是否能够真正解决这些问题?石墨行业籍此能发生哪些变化?石墨企业就资源配置这一改革又是如何看待?对此, 业内人士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存在的问题:历史性遗留

众所周知, 石墨是重要的战略矿物, 具有金属和非金属两种特性, 石墨已成功地应用到核反应堆和中子减速剂以及防原子辐射的外壳。石墨还用于制造远程导弹, 或者航天火箭推进器的材料。在国防工业方面, 石墨可用于制造新型潜艇的轴承, 生产国防用高纯石墨、石墨炸弹、隐形飞机和导弹的鼻锥等。特别是石墨炸弹可瘫痪区域电网及其他大型电气的运行。

数据显示, 我国石墨矿石储量约20亿吨, 占世界石墨矿石总储量的70%, 无论是矿物质资源量还是矿产资源量, 均居世界第一位。而其中, 我国鳞片石墨资源储量最大的是黑龙江, 主要分布在鹤岗萝北县和鸡西两地;鳞片石墨大片率最高的是内蒙古兴和;其他如湖北、河南、四川、福建等多地也都有鳞片石墨产出;最早的鳞片石墨生产地则要数山东南墅石墨矿与黑龙江柳毛石墨矿。此外, 湖南、内蒙古、黑龙江等地还有微晶石墨资源分布。

而实际石墨资源勘探又是怎样的呢?在这次黑龙江省鸡西市的首次拍卖会上, 鸡西市国土资源局总工程师李晓民告诉笔者, 鸡西市石墨资源丰富, 已探明的石墨资源储量 (矿石量) 约5.4亿吨, 占中国石墨储量的20%以上, 尤其是大鳞片晶质石墨是世界上少有的优质大型石墨矿床。但是, 绝大部分石墨资源由于勘查程度低、只经过预查或普查, 不具备开发利用的条件, 具体资源储量是多少还有待经过详查后进一步核实。不仅如此, 黑龙江省石墨资源的勘查程度都很低。

李晓民介绍, 近些年探矿权上出现过这样一种现象, 那就是有资金实力的企业可以通过多种方法拿到探矿权, 而搞实体的石墨企业却拿不到探矿权。比如, 鸡西市的石墨深加工企业都把资金投入在企业技术、设备、人才等方面, 资金实力不如外省市其他企业, 在争取探矿权时又没有针对深加工企业的优惠政策, 阻碍了其发展。而一些拿到探矿权的企业, 又不搞实体产业, 很多一转手就出卖给其他企业, 从中获取更多的利润。长此循环下去, 石墨资源便成为了“有钱人”倒手交易的工具, 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石墨资源开采乱象, 给石墨产业发展造成了伤害。

除了探矿权存在问题, 采矿权也有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

“石墨市场不景气时, 采出的石墨不值钱。当时很多拥有采矿证的矿山企业都没有考虑到期问题, 致使采矿证到期的矿山企业不主动申请办理延续、或者在办理中由于不交纳采矿权价款, 而使采矿权过期;同时也有政策变化的影响造成部分矿山企业无法办理延续。按照《矿产资源法》的规定, 过期的采矿权属无效矿权, 应予以注销, 不得再进行开采活动。按照我省现行政策的要求, 凡是办理石墨采矿权的, 必须要与石墨深加工相配套。”李晓民说。

“这些问题使得我国石墨资源开发方面存在的一个问题, 那就是滥采乱挖, 回采率低, 实际上低于70%, 资源浪费严重。”中国非金属矿工业协会石墨专业委员会秘书长王文利介绍, 究其深层次原因, 一是资源被人为炒作, 省级资源管理部门总量控制已经很到位, 但下属地区资源管理模式却因多方掣肘而无法科学合理、依法管控。前几年关于石墨的“规划”、“可研”、“论证”、“联盟”屡见不鲜, 大型国有企业云集北国, 而论证资料如出一辙, 这种现象不符合科学发展观。二是地方资源管理体制尚需改革。具采矿资质的通过招牌挂取得矿权的企业, 其开发利用方案, 也并没有被切实把关和提升门槛, 这是地方管理不完善的症结所在, 所以才有“深加工球形粉”齐步走的行政命令。三是企业的恶性竞争反映了原始创新意识和实力不足。四是较大型石墨资源明显没有纳入集中管理的范畴, 这是多年来对资源只以规模大小论长短, 没有充分注视国际市场动向的必然后果。

据了解, 2014年下半年, 黑龙江省工信委原材料处、黑龙江石墨产业协会联合对石墨行业情况进行了调研。从调研结果来看, 也发现了存在的问题。“有资源的地方就千方百计开发, 造成一时的混乱局面, 造成资源的极大浪费, 过度开采, 采富哀贫, 剥离欠账, 乱采滥挖。地质资料缺乏无证采矿的现象屡见不鲜, 战略资源不能得到科学合理的开发。”黑龙江石墨行业协会秘书长陈育群如是说。

“石墨探矿权以及采矿权的乱象也影响到了石墨企业产业链的延伸, 深加工项目不能很好的顺利进行。比如, 一个石墨深加工企业, 没有优质的鳞片石墨作原料, 就很难生产出石墨深加工产品, 导致一些石墨企业仅仅是粗放式加工, 高精端产品不能很好地与国际现代化高科技接轨。而由于我国石墨产业链短, ‘高大上’产品少, 因此我国在电池、航空等方面所用的石墨精深加工产品就得依赖进口, 这样又导致我国石墨原料低价格卖到国外, 又以高于几倍、几十倍的价格购买回高精端产品的现象出现。”黑龙江奥宇石墨集团董事长韩玉凤说。

笔者还从部分石墨企业了解到, 一些企业原来都有过采矿权, 但是从2006年开始, 每次申请续办采矿证时, 都不知是什么原因就是续办不成, 政府又没给出未续办的缘由, 因此导致部分企业虽然还保留着原有的矿山, 但就是不能采矿。企业的选厂还要按照政府的要求, 加大资金投入进行厂区规划、绿化、基础设施建设以及进园区等, 再加上继续上交污染费、土地费等, 石墨企业维持生产很难, 生存处境也很艰难。

市场化竞拍:焉知喜与忧

在鸡西石墨探矿权拍卖现场, 来自全国各地的几十家企业聚集这里。可以看出, 首次石墨探矿权拍卖, 对于取得探矿权和未取得探矿权的几十家企业各有喜忧, 互有利弊。对于取得探矿权的来说, 喜的是得到探矿权第一证, 忧的是具有探不到而损失巨资的风险。对于未取得采矿权的来说喜得是不担风险, 忧的是没有得到机会得到探矿权、采矿权, 从而影响企业在资源控制上的主动性。

李晓民说:“由省市联合组织并委托地市级办理探矿权挂拍出让, 黑龙江省还是首次, 开创了黑龙江省市场化资源配置的先河, 探索了资源配置的一条途径。我们接到黑龙江省国土资源厅的通知后, 就立即对鸡西所属区域进行筛查, 共筛查出9宗石墨探矿权进行挂牌出让。”

提起探矿权挂拍出让, 李晓民表示:“这样实行公开出让, 这在现在来说是最合适的。之所以说合适, 原因就是既可以治标也可以治本。治标呢, 就是可以摸清鸡西石墨资源家底。原来鸡西石墨资源储量大部分是普查或者是预测的, 而不是探明, 依据很低, 可信度低。而这次公开挂牌出让, 我们就可以引进企业资金做大量的地质勘查工作, 能够很好地摸清石墨矿产资源, 这样还为产业发展提供充足的后备资源。治本呢, 是解决现有石墨资源配置难问题, 给现有深加工企业一个获取资源的公正公平机会。通过这种公开挂拍出让的方式, 可以让石墨企业都参与到竞拍中。”

“这次公开挂牌出让石墨探矿权, 没有任何条件, 谁都可以来进行竞买。但是探矿权是有一定风险的, 比如竞拍下的区块具体有没有矿石, 即使有矿石, 如果企业后续没有深加工项目等, 探矿权便无法转成采矿权。这无形中抬高了争得探矿权的门槛。这样一个公正公开的机会, 对没有深加工项目的竞拍者是一个约束, 从而可以防止探矿权转手出卖的现象, 同时也解决了鸡西石墨资源配置难的问题。”李晓民说。

探矿权公开拍卖, 是否真正对企业有利益、有好处呢?在拍卖会现场, 几家石墨企业发表了意见。

黑龙江奥宇石墨集团是黑龙江省石墨深加工的重点企业之一, 集团已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 引领着行业发展。这次探矿权拍卖对于集团董事长韩玉凤来说可是一件令企业大快人心的好事。韩玉凤说:“我们集团在鸡西、鹤岗萝北都有分公司, 尤其是鹤岗萝北奥星新材料石墨精深加工项目从基础的鳞片石墨选矿到石墨深加工制球形石墨, 再到下游产品用于锂电行业的天然石墨负极材料。项目建成后可实现年产鳞片石墨4万吨, 球形石墨1万吨, 负极材料4000吨。”

“但是, 之前我们集团所需的原料都是从外面购买的, 因为我们是做深加工项目, 对产品的性能、各项指标等要求的都很高, 因此对原料的质量要求也比较苛刻。购买原料有时存在质量不能很好地得到保证等问题时, 有时会影响到深加工产品质量。如果企业拥有自己的资源, 原料供应将会得到更好的保障。”韩玉凤说。

黑龙江普晨石墨有限公司董事长徐振这次没有竞拍成功, 但谈到这种市场化资源配置时, 他说:“这种市场化资源配置方式我们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因为我们公司一直以来都有自己的探矿权和采矿权, 目前公司也以每年生产2万吨石墨原料为主要业务。探矿权和采矿权拍卖对企业最大的好处是竞拍成功后可以把石墨资源有效地储备起来, 对企业招商引资和做深加工项目以及走向国际市场都会有帮助。有了探矿权和采矿权, 企业可以将根据国内外市场情况, 把公司发展目标定位在深加工项目上。这样公司就形成了一个探矿、采矿和深加工一条龙的石墨及制品产业链。”

在拍卖会现场, 笔者观察到, 鸡西浩市新能源材料有限公司相继参与了两个竞拍项目, 但均未拍成。总经理赵建民说:“虽然这次我们没有竞拍成功, 但是我们没有灰心, 我们会继续与固定的原料供应商进行合作, 进一步做好公司下一步发展规划, 把资金投入到触媒柱和人造金刚石研发生产中。希望国家和政府多给我们深加工企业一个优惠的平台, 充分发挥黑龙江省丰富的石墨资源, 合理匹配石墨资源, 从而扶持深加工企业, 让深加工企业做强做大。”

还有的企业认为, 这次竞拍的价格有些超乎预期, 几百万元的价格还可以接受, 几千万元的价格来购买一个探矿权, 况且还具有一定的风险, 这对深加工企业或是对即将启动石墨深加工项目的企业来说, 还没有做好这个思想准备。

资源大整合:利于产业发展

市场化资源配置对企业来说众说纷纭, 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 石墨行业里的一些专家还是对这种市场化资源配置给予了很高期望, 也提出了很多宝贵意见和自己的建议。

中国非金属矿工业协会石墨专业委员会秘书长王文利建议:一是国土资源部对石墨大型矿资源提升管理级别, 直管发证给一定规模的矿山是现实可操作的, 对于储量规模较小地方发证企业的开发利用方案, 必须由中央一级协会专家组审定并报部备案, 其出口管理由工业行业协会制定规则出面掌控 (但建立国土资源部审查备案的行政手段) 以应对WTO的发难, 这种管理的变革肯定会抑制重要战略资源散、乱、差的现状。二是国家对有原始创新的企业 (无论国有或民营) 给予资金和政策支持, 如资源配置和税收倾斜。对确实已储备的环保型、创新提纯技术立即扶持中试上马, 要承认本行业民营企业是调整产业结构、改变经济增长方式的主力军。三是用市场手段调整行业产业结构, 保护战略资源, 非常必要。建立产业化示范基地是迫切的。做好科技战略发展规划是重中之重。但必须提高资源准入条件, 对开发资质严格把关。没有原始创新和高端介入实力, 只用资本炒作资源不予发证。要同时鼓励引导国有、民营两种体制的发展整合, 避免原国有体制拉郎配式的重组操作。四是加强石墨资源的勘查找矿工作, 做到摸清家底, 合理开发。

清华大学材料学院教授沈万慈建议:整合必须是相对集中矿权, 矿权分散容易造成恶性竞争。作为战略性资源, 矿权不能由国外资本控制。保护性利用资源, 科学规划产业发展。加强勘探, 摸清家底。限制总产量, 其中鳞片80万吨降到50万吨/年、微晶50万吨/年降到30万吨/年。限制低端矿产品出口, 随着我国市场经济的完善, 资金、资源的引导将会使我国相关炭石墨材料的不同产业进一步整合, 发展成为综合性的炭材料大产业。

黑龙江省石墨行业协会秘书长陈育群建议:一是加强石墨矿产资源掌控, 努力实现“一矿一采”、“一矿多供”, 借鉴萝北模式, 对区域内用矿单位按其深加工能力大小配置资源, 统一供矿, 防止采富弃贫, 滥采滥掘的现象发生。二是因石墨资源的特殊性, 必须由国家掌控资源, 借鉴稀土管理模式, 实行配额管理, 资源配置向深加工企业倾斜, 逐步削减低端产品生产企业的矿石供给, 提高资源综合利用水平。三是加大石墨资源勘查力度, 在探明资源的基础, 对符合准入条件的石墨生产企业统一供矿。对现有矿床应进行补充勘查, 摸清存量, 统一规划, 严禁无序开采。资源配置不能因噎废食, 为保护资源而强行断炊。要因地制宜, 由地方国土资源部门主导, 成立股份制采矿公司, 按深加工比例, 实行配额供矿。

鸡西国土资源局副局长、总工程师李晓民建议:在国家没有明确大的政策变化下, 目前来说, 这种招拍挂的形式是不错的, 可以规避很多问题。比如如何鉴定深加工企业上, 在操作上很难实现, 其中由谁来鉴定、怎么鉴定、如何鉴定等, 会有人为因素参杂在里面。因此, 建议不能单一地配置资源, 希望国家控制资源, 国家在资源配置中也要考虑如何鉴定深加工项目一事, 可以把有限的资源真正配置给业内的一些大企业以实现做大做强。

黑龙江奥宇石墨集团董事长韩玉凤建议:一是资源保护与合理开发原则, 以国家关于资源开发秩序整顿的相关政策为依据, 以资源赋存特点为基础, 大型矿体要实现规模化开采, 避免大矿小采、大矿群采。二是政府宏观调控与市场化运作原则, 对于石墨资源政府要有战略性控制, 运用行政手段对资源配置进行有效调控, 确保资源有序开发。三是资源优化倾斜配置原则, 根据产业导向要求, 在资源配置上向资源深加工优势企业倾斜, 向有利于石墨产业发展方式转变的企业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