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猥亵、侮辱妇女罪罪名性质探究

2023-02-22

在1997年刑法修订中, 立法机关对流氓罪进行了分解, 规定了强制猥亵、侮辱妇女罪和猥亵儿童罪。[1]其中强制猥亵、侮辱妇女罪的罪名性质在理论上尚无统一意见, 实践中的处理也并不一致, 大多数案件将本罪作为选择性罪名处理, 也有少数案件将本罪作为单一性罪名处理。笔者认为, 由于《刑法修正案 (九) 》 (草案) 将强制猥亵的对象增加了男性, 所以本罪的罪名性质应当取决于行为对象的性别:当行为对象为妇女时, 本罪为选择性罪名;当行为对象为男性时, 本罪为排列性罪名。

一、罪名的相关分类

罪名, 是对具体犯罪本质或主要特征的高度概括。 (1) 现代各国刑法确定罪名的方式主要有两类, 一是明示式, 即在分则条文中明确规定罪名, 因而使罪名法定化。二是包含式, 即在分则条文中不规定罪名, 只规定罪状, 将罪名包含在罪状之中, 经过对罪状的分析获取罪名。[2]我国刑法几经修改, 仍未实现罪名的法定化, 而是在每一次刑法修改之后通过出台司法解释的方式确定或修改罪名。由于我国并未坚持一法条一罪名的原则, 因此造成罪名种类多样化。当然, 我国刑法大部分罪名属于单一性罪名, 即只有一个条文中的一种行为与之对应, 但是在一条文中包含多种行为的时候罪名如何确定则出现了以下三种情况:1、选择性罪名, 是指一个条文规定了两种以上各自具有独立意义又在一个案件中可以联系在一起的行为, 只要具备其中一种行为, 即可据其定一个罪名, 如果行为人同时实施了其中几种紧密联系的行为, 也只能按一罪处理的罪名。包括行为选择型罪名、对象选择型罪名和行为、对象选择型罪名;2、概括性罪名, 是指在某些情况下, 尽管法条上规定了两种以上行为, 但根据法条又可以概括为一种更为抽象性的行为的, 应当视为概括性罪名。3、排列性罪名, 是指两种以上行为虽然规定在同一条款, 但一般认为是两个以上的独立罪名。

二、强制猥亵、侮辱妇女罪罪名争议

对于强制猥亵、侮辱妇女罪的罪名性质, 理论界说法不一。有观点认为, 强制猥亵、侮辱妇女罪是选择性罪名, 行为人同时实行强制猥亵妇女和侮辱妇女的行为的, 不实行并罚。[3]而实践中大多也将此罪以选择性罪名对待, 即根据案件具体情况定强制猥亵妇女罪、侮辱妇女罪或者强制猥亵、侮辱妇女罪。还有观点认为, 本罪属于排列式罪名, 因为侮辱妇女之侮辱具有破坏他人的名誉与人格的性质, 而猥亵妇女之猥亵则具有满足自己或挑逗他人性欲的意蕴。[4]相对来讲, 猥亵妇女具有更为明显的性内容, 强制猥亵妇女罪与侮辱妇女罪应是两个互相独立的罪名, 同时触犯应当数罪并罚。此外, 还有观点认为, 侮辱行为并不是独立于猥亵行为之外的一种行为, 二者具有同一性。因为猥亵行为包括了侵害妇女性的决定权的一切行为, 而侮辱行为不可能超出这一范围;任何针对妇女实施的与猥亵行为性质相同的侮辱行为, 都必然侵害妇女的性的自己决定权。[5]实践中, 少数判决将本罪作为一个罪名进行适用, 即即使行为人只有强制猥亵妇女行为或者侮辱妇女行为之一, 也按照强制猥亵、侮辱妇女罪定罪处罚。

三、相关观点及建议

首先, 本罪不宜作为单一性罪名。近日出台的《刑法修正案 (九) 》 (草案) 将“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强制猥亵妇女或者侮辱妇女的”改为”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强制猥亵他人或者侮辱妇女的”。从中可以看出, 猥亵行为和侮辱行为的对象并不统一, 也就是说立法机关也对二者的含义做了区分。所谓“猥亵”, 是指除奸淫以外的能够满足性欲和性刺激的有伤风化、损害妇女性心理, 有碍其身心健康的性侵犯行为, 也就是除了奸淫外的其他淫秽行为, 往往指行为人实施下流动作, 包括行为人向被害人实施、行为人要求被害人向自己实施、行为人逼迫被害人为自己实施以及行为人逼迫被害人对本人实施而自己观看;所谓“侮辱妇女”, 是指实施具有挑衅性有损妇女人格或者损害其性心理的行为, 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调戏妇女的行为。[5]从主观上来看, 两行为的动机明显不同, 前者是为了泄欲, 后者是为了取乐, 方向完全不同;从客观上看, 行为人在实施强制猥亵行为时多与妇女进行直接肢体接触;而后者往往是通过动作语言挑逗, 肢体接触的情形更少些。由此可见, 二者的差别还是比较明显的, 应当作为两种独立的行为。单一罪名的犯罪行为往往只有一种行为方式, 体现在罪名上往往只有一个词, 而本罪却是两个内涵不尽相同的词。而且如果行为人只实施了强制猥亵行为或者侮辱妇女行为时便定“强制猥亵他人、侮辱妇女罪”, 与犯罪事实并不相符。

其次, 本罪不宜作为概括性罪名。前文已经分析过“猥亵”和“侮辱”的含义, 二者内涵和外延均有较大差异, 单独用二者中任意一词来概括都不准确, 也难以找到另外一个恰当的词来概括。而且, 概括性罪名往往用于罪状复杂的条文, 以期用简洁语言来表明犯罪的本质特征, 本罪显然没有此必要。

再次, 本罪应作为选择性罪名。尽管猥亵行为和侮辱妇女的行为本身差异较大, 但是二者还是有很强的联系性的。从立法沿革来看, 本罪同寻衅滋事罪、聚众斗殴罪、聚众淫乱罪等分解自流氓罪, 说明猥亵和侮辱妇女行为相对于其他流氓行为具有某些共同特征;而以社会一般观念, 基于个人的品质等问题, 实行强制猥亵或者侮辱妇女行为的人也更容易实施另一行为。如果将本罪视为排列性罪名或者分别单独成罪, 那么行为人同时实施了强制猥亵行为和侮辱妇女的行为时, 就要数罪并罚。在牵连犯中, 手段行为和目的行为可以是两个毫不相干的犯罪, 仅因为有牵连关系就可以从一重处断, 那么对于猥亵和侮辱妇女这两个联系更紧密的行为却数罪并罚, 显然不合理。当然, 如果强制猥亵和侮辱行为针对的是不同的妇女或者强制猥亵的是男性又侮辱了妇女, 则数罪并罚, 因为行为侵害的法益不同。由于《刑法修正案 (九) 》 (草案) 已经对本罪做了修改, 所以笔者建议本罪罪名改为选择性罪名“强制猥亵他人、侮辱妇女罪”。但是只有当对象为妇女的时候本罪作为选择性罪名, 即只是具有强制猥亵或者侮辱妇女的行为之一的, 定强制猥亵他人罪或者侮辱妇女罪;同时实施此两种行为的, 定强制猥亵他人、侮辱妇女罪。

最后, 本罪原则上不宜作为排列性罪名。行为选择型罪名中的各行为之间相互独立, 也就是说没有相互交叉或包容的关系, 其之所以具有可选择性, 是因为行为之间具有一定的联系, 也就是实施了该罪名中某个行为再实施其中另外的行为的可能性比较大, 比如刑法第一百七十一条“出售、购买、运输假币罪”;排列性罪名中的各行为之间也是独立的, 但是彼此联系不大, 只是因为犯罪性质、危害性程度相当才被纳入同一条文, 比如刑法第一百一十四条“放火罪、决水罪、爆炸罪、投放危险物质罪、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如果本罪作为排列性罪名, 那么当行为人即有猥亵行为又有侮辱妇女行为时应当数罪并罚。但是《刑法修正案 (九) 》 (草案) 将男性纳入到强制猥亵行为的对象中来, 那么强制猥亵男性和侮辱女性就是两种侵犯不同法益的性质不同的两种行为, 在这种情况下, 即当行为人强制猥亵了男性又侮辱了女性, 本罪应当作为排列性罪名, 对此两种行为数罪并罚。

摘要：强制猥亵、侮辱妇女罪是从1979年刑法第160条规定的流氓罪中分解出来的罪名, 由于我国并未实行罪名法定, 因此学界对强制猥亵、侮辱妇女罪属于何种罪名说法各异, 导致实践中对本罪罪名的把握并不统一, 这既不利于把握犯罪行为的本质特征又不利于正确地定罪量刑。本文中, 笔者将对本罪罪名争议作以介绍、分析, 并提出自己的观点和建议。

关键词：强制猥亵,侮辱妇女罪,罪名,选择性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