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自然之债及其执行问题

2022-09-11

一、自然之债概述

自然之债也被称为不完全债权, 是指不具有民法中债权的全部效力的债权, 自然债权本来是存在于法律之外的, 是不受强制执行力保护的。因此当债务人不履行自然之债时, 债权人不能请求法院强制执行, 债务人自愿履行, 则履行有效。

“没有特征的取舍不能造就法律概念的形式, 没有价值的负荷不能赋予法律概念的实质。”自然之债这个概念一直经久不衰证明了它内在蕴含的优秀的价值观念, 今天的法律虽然不对其加以规范, 但是不少国家的法律还是对其有适当程度的保护的。

二、自然之债分类

(一) 罗马法中的自然之债的类型

罗马法中的自然之债是人们对奴隶制和家父制进行批评继承的表现。如被奴隶关系关联在一起的人包括奴隶之间、奴隶同其主人或同他人之间的债有一集家长与家子之间或者两个属于同一父权的家子之间的债都是自然之债。

此外, 还有很多被列为自然之债:为惩罚债权人而通过抗辩使之消灭的债、未按照市民法规定方式成立而不受法律保护的债等等。

(二) 自然之债的几种分类标准

1. 依照是否受当事人意思表示限制划分为约定自然之债和法定自然之债。例如, 交通事故之加害人与受害人合意达成的损害赔偿额, 超过了法院判决所定的额度, 那么超过部分的履行就是自然之债。

2. 按照不完全债效力的欠缺或减弱状态划分问将为强制实现力减弱之债, 强制实现力欠缺之债, 请求力减弱之债和请求力欠缺之债。

3. 按照自然之债产生时间为标准划分为嗣后自然之债和自始自然之债。在此基础上还有一种创新, 将自然之债分成法定义务贬降而来的自然之债和道德义务升华而来的自然之债。

(三) 自然之债之典型案例

1. 超过诉讼时效的自然之债

十二年前, 王某向某农村信用社贷款办养牛场。如今, 该信用社才查出王某没有还清贷款, 同时让王某在一份证明其没有还清贷款的书面证明材料上签字, 王某签了字, 该社便以王某违约为由诉至法院。该社声称王某对信用社所享有的1万元债权请求给付的诉讼时效却从自然之债转变为正常之债, 形成了新的债权债务关系。原被告就这个材料能否代表这个已过诉讼时效的自然之债变成了正常之债存在争议。

2. 违反法律规定的债务

在一个案例中原告朱某诉称, 杨某资金周转为由向其借款100万元并且提供杨某写下的欠条一张。但被告杨某辩称, 朱某主张的欠条的债务属于赌债, 赌债不应受法律保护, 不同意朱某的诉讼请求。法院认定本案所涉债务属性是赌债, 不应受到法律保护, 决定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我国的《刑法》、《治安管理处罚法》明令禁止赌博。根据《民法通则》第58条第 (五) 项的规定可得出违反法律的民事行是无效的。

3. 不受法律保护的债务

甲乙两人打赌:下辆从身边经过的汽车的车牌号若是单号则甲给乙钱, 若是双号则乙给甲钱, 这时乙与甲之间的产生的债务就是自然债务, 这个债务的履行不受法律保护, 不具备完全债权所享有的强制执行力。

4. 无法定义务而给付的债务

这样的债务如对法律上无扶养义务的亲属进行的扶养行为, 最典型的就是养子女对生父母的赡养;民间借贷中无约定利息, 而自愿给付利息;子女对超过父母遗产部分债务的自愿清偿。

(四) 小结

从罗马法对自然之债的划分谈起各大学者对自然之债划分的意见再谈到我国对这一法律概念的分类并对于此相关的案例展开描述分析以期获得不同类型的自然之债有不同的效力与不同的执行方法的结论。

三、自然之债的效力

(一) 请求力

我国《民法通则》第八十四条第二款规定如下:“债务人有权要求债务人按照合同的约定或法律的规定履行义务”。就自然之债的请求效力可将自然之债划分为:一是本无请求力的自然之债, 二是虽有请求力但已丧失胜诉权的自然之债。违反法律规定的自然之债与无法定义务而给付或不受法律保护的债务属于本无请求力的自然之债, 而超过诉讼时效的自然之债属于丧失胜诉权的自然之债。

(二) 处分权

债权的处分权是指是指抵销、免除、债权让与和设定债权性质等决定债权命运的效力。对于自然之债是否有处分权存在争议, 但是大部分大陆法系的国家都承认自然之债也有处分权。下面就从抵销与免除两个方面来论证。

1. 抵销。

古罗马法学家乌尔比安认为, 自然之债可以抵销。我国台湾民法第337条也规定了自然之债的可抵销性。自然之债的抵销包括两个方面:一是自然之债的债权人要求与其对债务人所负的债务为抵销, 二是自然之债的债务人要求与其对债权人所享有的债权为抵销。

2. 免除。

自然之债的免除与债权的免除有一个很大的不同。“自然之债的效力可因债务人的一定行为而恢复其完全效力”, 但是债权人免除自然之债, 其效力不可恢复。因此, 若债务人又提出债务的清偿, 则不能简单的被认为是自然之债的恢复, 是当事人之间产生了新的债权债务关系, 明确这一点对于债权的诉讼时效与债务的诉讼利益都很重要。

(三) 保持力

债权的保持力, 是指债权人保有债务人提出之给付的权利, 又称受领保持力。对自然之债而言, 因债务人并无法律上的给付义务, 债权人对债务人给付的保持不构成不当得利得。

(四) 强制执行力

这一点是债权与自然之债最直接的区别之一。债权的执行力, 是指当债务人不履行债务时, 债权人有权依据强制执行法的相关规定实现其给付的效力。自然之债是典型的缺乏强制执行力的债务。有学者指出:“所谓无责任即是指虽存在债权债务关系, 但债务人不受清偿其债务的法律强制约束, 这种债务是否得以履行, 完全根据债务人的意思而定。”但是出于法律本身所持的公正平等的价值观念, 我国还是有这样的规定如《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贯彻执行〈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若干问题的意见 (试行) 》第一百七十一条规定, 义务人履行了过了诉讼时效期间的义务后, 对于以超过诉讼时效为由反悔的不予支持。这样的规定为自然之债本身不具有法律约束力和自动履行后产生法律约束之间找到了一个平衡点。让自然之债也存在于法律的管制中, 而不是游离与法律的边缘地带。

(五) 自立实现效力

债权的自立实现力是在债权受到侵害或妨碍、情况紧急并且不能及时请示国家机关予以救济的情况下, 债权人自行救助, 采取拘束债务人, 扣押其财产等行为的效力。但是自然之债为不得以私力实现之债, 它的实现只能依赖于债务人的良心发现后自动履行, 因此社会中那些“讨债公司”也因此被证为是违法的存在。

(六) 小结

用比较法将不熟悉的自然之债的效力与熟悉的债权效力作比较, 明晰两者的差别及各自的特点。并且希望借此方法对效力的分析能为实证法中自然之债的执行制度提供借鉴。

四、自然之债的履行

(一) 法律保护

1. 法条暗含自然之债仍然是有效债权的观点。我国《民法通则》的规定, 诉讼时效届满, 权利人丧失胜诉权, 起诉权这样的实体权利并不消灭。具言之, 虽然过了诉讼时效, 但债务人自愿履行债务的仍有效, 所以即使没有了执行力, 债权依然有效。

2. 法的价值保护权利人享受权利的范围。权利行使要遵从三个原则:第一, 行使权利不能违反公共利益;第二, 要遵从比例原则和诚信原则, 要保护债权人的利益并建立起牢固的诚信体系。第三, 为了追求自由、正义、秩序等法律价值, 自然之债的债务人一定要仰仗自己的良心自动履行没有太大强制执行力的自然之债。

3. 就是赋予自然债权以保持力。即债务人不得以不知时效已过为由请求返还。具体表现为《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贯彻执行〈民法通则〉若干问题的意见》第一百七十一条条规定那样。

4. 规定自然债权有担保。债权人可以通过实现担保权以保障自己的债权。

5. 其他。还有其他保护方法如消极的保护方法, 法院对债权是否已过诉讼时效不主动进行审查, 是否主张时效由债务人决定。如果债务人不提出时效抗辩, 就意味着债务人放弃时效利益。

(二) 处理方法

1. 自然之债的债务人有权拒绝给付, 即使债权人胜诉也无法请求法院强制执行。

2. 债务人自愿履行给付的即有效, 债务人再不得再以自然之债为理由, 要求债权人返还。

(三) 自然之债制度出现的问题

1. 在我国, 自然之债局限于“超过诉讼时效的债务”这一种类型。我国立法中并没有规定其他类型债务, 实践中也一直没有可以用作借鉴的相关案例。这让自然之债的制度内容、形式更局限了。

2. 自然之债带着自身纷繁复杂, 又因为法律不明确, 因此法院在判决利益归属时很困难, 惯常做法是一概没收了之, 实际是充当了一个行政执法者的角色, 对当事人的私权利进行了不当的干涉。对于公民私权利的维护实属不利。

3. 随着社会经济发展以及人们观念的变化, 对自然之债的界定范围又出现了新的困难, 例如, 有时候逢年过节, 小型的博彩事业是家庭成员之间娱乐的一种方式, 还盲目地将其列入违反法律规定的范围是否应该有所调整呢?很多有关自然之债界定范围的类似问题都值得我们思考。

4. 法律条文仍然有粗放和不足, 没有细化的法条让像中国这样的成文法国家在司法执行方面有难度。

五、结论

自然之债的履行有助于社会公平、正义的实现, 所以自然之债这一制度有重大的理论和实践意义。就我国现行法而言, 我们应加强对自然之债制度的理论研究, 而不是讨论这一概念的存废。既然如此, 我国的立法也应该更多的关注除了“超过诉讼时效债务”以外的类型, 在民法领域中对自然之债这一点作出一般性的规定, 逐步完善债法的立法体系。

摘要：自然之债, 即不完全之债。它是一个古老的法律概念, 受自然法思想影响, 起源于古罗马的奴隶制、家长制以及市民法传统时期, 现今仍然活跃在当代很多国家的法律或学理中。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与成熟, 关于自然之债的案件日益增多, 纷繁复杂, 然而现有社会状况反映出许多自然之债案例还没能执行到位。究其原因, 一方面是自然之债本身就比较复杂, 另一方面则是国民法律素养未达到理解自然之债的水平。因此, 本文试图从自然之债的基础知识、案例谈起, 明确自然之债的分类、效力以及执行问题等。

关键词：自然之债,请求力,处分力,强制执行力,保持力,制度化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