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宏道的经典散文

2024-05-03

袁宏道的经典散文(精选8篇)

篇1:袁宏道的经典散文

爱我荆楚、健康成长”演讲稿

因为有爱情更浓

清晨,当你美梦醒来,鸟语花香,晨练的人群欢歌笑语;傍晚,当你倚窗而立,灯火珊斓,一派祥和安宁景象;空中俯瞰,湖泊星罗棋布,林木葱郁茂盛,楼宇鳞次栉比;穿行城中,工厂机器轰鸣,学校琅琅书声,车水马龙,穿流不息,一派繁荣和谐盛况„„

是啊!有谁会不向往这样美好的都市生活?又有谁不仰慕大城市的现代气

息?潜江,具有几千年文明发展史的现代新城,河网纵横交织,林木葱郁茂盛,荷花万里飘香,人物享誉海内外。美丽富饶的江汉平原见证着她的历史,奔腾不息的东荆河书写着她的恢宏,龙湾古章华台遗址诠释着她的文化„„

我爱你,潜江!

静静的森林是小鸟的家,蓝蓝的天空是白云的家,清清的河水是蝌蚪的家,美丽的地球是我们共同的家!

我爱我家,我爱它的美丽,我爱它的和谐。碧海蓝天,让我们触摸壮丽;莺飞草长,让我们体味斑斓。为了家的美丽,为了家的和谐,有人挥洒着汗水,有人奉献着青春,有人甚至献出了年轻的生命。长江大学的何东旭、方招、陈及时,短暂的生命却书写了永恒的青春!

美丽的自然带来美丽的心境,美丽的心境创造美好的生活。自然是我们的,我们是自然的,让我们行动起来,用实际行动捍卫我们的家园!

我爱你,地球家园!

读书是快乐的,我们在书中健康地成长。

当我独自一个人的时候,静静地坐在书桌前,书会娓娓动听地向我讲述故事,讲述道理。于是,翻不上几页,我就会忘却自己,翩翩飞进书的世界里。读着这些书,内心时而如泉水在山谷轻淌,时而如骏马在草原奔腾。我知道,那是心灵和作品的共鸣。“读一本好书,就是与许多高尚的人谈话。”读书让我成为了一个幸福的人:读《雷锋日记》,我知道助人乃快乐之本;读《大地的儿子——周恩来》,我明白读书是为了祖国。我和冰心奶奶一起去感受人世间无私的母爱;和法布尔一起去探索昆虫世界的奥妙;和《健康成长》一起走进青少年朋友的心灵„„每次与古今中外人物一起神交畅游,我就深深地感到读书的乐趣。我爱你,书籍!

当清晨的阳光缕缕射向田间的幼苗时,春天来了;当路边的枫叶再一次吹动悬挂的风铃时,秋天来了;当我在阳光下茁壮成长时,亲情来了;尤其是你,我的父亲,一本意蕴深厚,永远读不完的故事!

每天回到家的你总是疲惫不堪,很是狼狈,偶尔带瓶啤酒也会被我指责的毫无心情去喝酒,你总是说解乏,解乏,我就不明白怎么就这么乏?心里默默的想,干一天活也不用这么邀功吧,我还学一天习呢,找谁说去啊!终于有一天,我目睹了一切——

我和妈妈给你送饭时,只见你拼命地举着板子,举到要3米高的地方,然后用气泵打进去,为了多挣点钱,你没有请人帮忙,因为你面对一家三口的生活、一个中学生的浪费,无可奈何!你只有拼命的干,努力的挣钱,才能养活的起我这个不孝顺、爱慕虚荣、任性的女儿!这时,你回头了,看到的是你灰头土脸的面容、唇干得裂缝的嘴、粗糙的可以和石头相比的手„„爸爸,女儿何德何能啊!对自己好一点,行吗?

我爱你,父亲!

因为有爱,我更喜欢幸福宜居城市——潜江;因为有爱,我更喜欢和谐美丽家园——地球;因为有爱,我更喜欢心心相印的朋友——书籍;因为有爱,我更喜欢勤劳善良的——父亲!

谢谢大家!

篇2:袁宏道的心路历程

在中郎看来无论做官还是归隐皆是出于他的真心, 都是他适世的表现。他在给徐汉明的信中说道:“弟观世间学道有四种人:有玩世、有出世、有谐世、有适世。”所谓“适世”:“其人甚奇, 然亦甚可恨。以为禅业, 戒行不足;以为儒, 口不道尧舜、周孔之学, 身不行羞恶辞让之事。于业不善一能, 于事不堪一务, 最天下不要紧之人。”为人不像和尚那样讲究苦行, 也不必像儒生那样讲究仁义, 尽可随心所欲、顺乎自然。这种人, 于世无大益, 可也无大碍。贤人君子避之唯恐不及, 中郎却最喜欢“此一种人”。

仅仅适世还是不够的, 中郎在给《龚惟长先生》的信中还说明了他的快乐哲学:“然真乐有五, 不可不知。目极世间之色, 耳极世间之声, 身极世间之鲜, 口极世间之谭, 一快活也。堂前列鼎, 堂后度曲, 宾客满席, 男妇交舄, 烛气薰天, 珠翠委地, 金钱不足, 继以田土, 二快活也。箧中藏书万卷, 书皆珍异。宅畔置一馆, 馆中约真正同心友十余人, 人中立一识见极高, 如司马迁、罗贯中、关汉卿者为主, 分曹部署, 各成一书, 远文唐、宋酸儒之陋, 近完一代未竟之篇, 三快活也。千金买一舟, 舟中置鼓吹一部, 妓妾数人, 泛家浮宅, 不知老之将至, 四快活也。然人生受用至此, 不及十年, 家资田地荡尽矣。然后一身狼狈, 朝不谋夕, 托钵歌妓之院, 分餐孤老之盘, 往来乡亲, 恬不知耻, 五快活也。士有此一者, 生可无愧, 死可不朽矣。”如此随心所欲、放荡不羁。

但推崇“适世”、信仰快乐哲学的袁宏道仍深有感触地提到:“寂寞之时, 既想热闹;喧嚣之场, 亦思闲静。人情大抵皆然, 如猴子在树下, 则思量树头果;及在树头, 则又思量树下饭。往往复复, 略无停刻, 良亦苦矣。” (《与兰泽、云泽两叔》) 在北京的沙尘中, 无日不念山中的乔木古松;而当隐居山中时, 又以一见京师为快。在做官与归隐之间徘徊, 很矛盾, 很痛苦。他的矛盾与痛苦从何而来?

毋庸置疑, 袁宏道有着强烈的以天下为己任的儒家思想, 有强烈的进仕愿望。他从青年时期就致力于举业。“少年望官如望仙” (《李本建》) , 还写下了典型的颂圣诗——《辛卯元旦》:

满城佳气郁云霄, 海日如归上海潮。

率土再新弘治朔, 百年三倍穆宗朝。

柳寒初绿风前舞, 梅带残香雪里飘。

笑我俗愚非董子, 太平犹颂不鸣条。终其一生都充满了对时政的关心。

“朝来刚赴西宫约, 莫遣经筵进讲章” (《拟作内词》其一) ,

“朝来领取铺宫例, 御帕亲封少府金” (《拟作内词》其四) ,

“皂囊久积言官奏, 吩咐金珰取次行” (《拟作内词》其五) , 表达了对万历皇帝怠政的讽刺。这样的篇章在他以后的为官或赋闲的生活中仍然很多。万历二十年中进士未选吴县县令时作的《感事》:

湘山晴色远微微, 尽日江头独醉归。

不见两关传露布, 尚闻三殿未垂衣。

边筹自古无中下, 朝论于今有是非。

日暮平沙秋草乱, 一双白鸟避人飞。指本年二月宁夏夏孛承恩等作乱, 杀巡抚右御史党馨等事, 表达了对朝政措施的强烈不满。万历三十年作的《竹枝词》其二:

雪里山茶取次红, 白头孀妇哭青风。

自从貂虎横行后, 十室金钱九室空。此诗指御马监太监陈奉, 奉命征荆州店税兼采兴国州矿洞丹砂及钱场鼓铸事, 体现了百姓的痛苦。《猛虎行》、《荆州前苦雪引》、《荆州后苦雪引》都表达了朝廷征收矿税给民众带来的灾难。而《闲居》其五则表达了对朝政援朝御倭的关心。除了对时政的关心, 袁宏道也有颂圣的作品。

从这些诗歌中我们可以看出, 袁宏道是一个关心时局的正义的士大夫。他心中充满了对时局的不满, 对朝纲的讽刺, 对农民的同情。但同时袁宏道对官场也充满了恐惧感。

中郎的恐惧心理与他的舅舅龚仲庆有密切的关系。根据《明史》的记载, 龚仲庆是张居正的支持者, 张居正去世后, 先后弹劾与张居正为敌的沈思孝、李直等人, 失败被贬。最终成为党争的牺牲品。这种官场的尔虞我诈在原本敏感的中郎身上肯定会产生影响, 对官场充满了恐惧。中郎十七岁时作了一首《古荆篇》:

霍氏功名成梦寐, 梁王台馆空山丘。

荣枯反复竟何言, 昨宵若水今昆仑。

无人更哭西州路, 有雀还等翟氏门。

汉恩何浅天何薄, 百年冠带坐萧索。

昔时嘘气成烟云, 今朝失势委泥砾。

青娥皓齿嫁何人, 金床至几为谁作?

已矣哉, 归去来。

楚国非无宝, 荆山空有哀。

君看白雪阳春调, 千载还推作赋才。陈子龙在《明诗选》中说道:“石公才情, 本似流丽, 本篇似刺江陵而作。”诗中充满了对张居正的惋惜同情之词。正是从少年时代开始, 这种对功名事业的渴望就产生了动摇。19岁时他就在诗中写道:“名岂儒冠误, 病因浊酒痊。”“不断青云梦, 难看白发情。浮生能几许, 枉自觅枯荣。”并且写出了数量众多的感叹做官苦的文章。早在万历二十一年, 中郎在京候选的时候, 就作下了《为官苦》:

男儿生世间, 行乐苦不早。

如何囚一官, 万里枯怀抱。

出门逢故人, 共说朱颜老。

眼蒿如荨长, 闲愁堆不扫。

还没有做官就害怕做官会使自己朱颜变老, 闲愁不去。然而这种担心在他当上吴县县令以后成为事实。在他任职吴县一年多的时间里, 许多写给朋友的信表达了他做官的痛苦。在《与邱长儒》的信中就表达了这样的意思:

“弟作令倍极丑矣, 不可名状, 大约遇上官则妓, 候过客则妓, 治钱则仓老人, 论百姓则保山婆。一日之间, 百暖百寒, 乍阴乍阳, 人间恶趣, 令一身当尽矣。苦哉!毒哉。”致同年沈翔书曰:

“人生作吏甚苦, 而作令尤苦, 若作吴县令则其苦万万倍, 直牛马不若矣。何也?上官如云, 过客如雨, 薄雨如山, 钱谷如海, 朝夕趋乘检点, 长恐不及。苦哉, 苦哉!”加之《祈归七稿》形成了他独特的厌官形象。于是他宣称“给自己寻一条出路, 或仙或佛, 决不敢从他人问路”。这种对官场的恐惧, 对神仙的向往, 加强了他对自由的追求。

当袁宏道带着这种矛盾的心态步入仕途时, 恰逢万历皇帝统治的混乱时期。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认为, 晚明已经是中国历史上封建制度相当完善的时期, 在明初程朱理学的影响下, 各项制度开始教条化。经济发展, 物欲横流使得道德仅仅成为某些官吏的面具。万历皇帝看到了众多官员在道德面具之下罪恶的人欲, 繁琐的教条让他感到窒息。于是他引退了。他要用引退表示他的不满, 然而他没有想到, 他的引退加剧了朝政的混乱, 党争的剧烈。他长期身居宫内, 不见廷臣, 不理政事, 纵情声色, 肆意挥霍。中央到地方, 许多衙门长期缺乏主管官员, 日常政务无人处理。朝廷上下, 政府机构几乎瘫痪, 宦官专制愈演愈烈。袁宏道以匡扶天下为己任的心态与当时万历朝的政治腐败格格不入。中郎的文人气质与官场流行的种种潜规则相抵触。他看清了朝廷中、官场上一些官吏在仁义礼智信背后趋向利益的丑恶面目。这是他所不能容忍、不能接受的。加之他本身具有的对政治斗争的恐惧感, 袁宏道选择了离开, 选择了用老庄思想来稀释自己内心的苦闷, “闭门读《庄子》的《秋水》、《马蹄》篇。”而“公车以后, 乃学神仙。”“望之翩翩, 若天机真人。”在北京做官期间, 他写了《广庄》七篇, 学习庄子那种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的思想。“十分漆园学得五, 萧遥犹可物难齐。”梅福与陶潜也是他羡慕的两个人, 他多次表示“欲效梅福、陶潜辈”摆脱尘网, 修仙学道。

他崇尚自由, 标榜性灵, 讲究信心而出, 顺从自己的内心, 他可以多次出仕数次辞官, 但是他始终不能忘记以天下为己任的理想, 在道德沦丧的政治氛围中, 以恐惧的心态去坚持这样崇高的无法实现的理想。这才是袁宏道内心痛苦的真正原因。

笃信儒家思想, 以天下为己任, 使袁宏道义无反顾地步入仕途, 他批评时政关心民众。士人价值观的沦丧, 政治的腐败, 官场的尔虞我诈, 使袁宏道决绝地离开。入仕为官是为了心中的理想, 出世为隐, 更是对心中理想的坚持, 展现了不能同流合污的高洁人格。这位性灵说的提出者在高唱性灵之时, 就已经违背了官场的规则, 在他高唱性灵之时, 他也就同时唱响了自己的心灵悲歌。

参考文献

l.袁宏道著 (明) , 钱伯诚笺校:《袁宏道集笺注》,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1年版。

[2].左东岭:《王学与中晚明士人心态》,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0年版。

篇3:袁宏道的幸福时光

人生不如意者常八九,袁宏道当然不能例外,活的年岁越大,经历的烦恼事就越多,中年阶段尤多烦心,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据英国《每日电讯报》报道,经对欧美21000余名男女的调查表明,74岁时是一生最幸福的时候,此时基本上没什么经济压力,生活负担和责任相对较小,拥有更多的时间享受生活。40岁左右,幸福指数显著下降,为人生压力最大阶段。如此说来,43岁便去世的袁宏道,是没有机会享受那最为幸福的时光了,其生命的后半程恰恰是在幸福指数最低的区域。更要命的是,期间他还当着让其厌烦透顶欲罢不能的县令。多少令人吃惊的是,袁之人生中令其备感痛苦、噩梦连连的事似乎就这一桩——做官。

当然,一开始其并不这样认为,相反,为了能当上官吃皇粮,袁也像当时的其他无数读书人一样,没少刻苦努力,应试赶考,屡败屡战。当历经艰辛奋斗,终于云开月朗,进士题名,美梦成真,在江南富庶之地的吴县风风光光地当上了父母官后,他终于发觉官场的繁文缛节、沉闷呆板的生涯与其诗酒纵情、闲散不羁的习性是多么的不相协调。常人趋之若鹜的七品县令,在其看来是牛马不如、贱卑万状、痛苦不堪——“吴令甚苦我:苦瘦,苦忙,苦膝欲穿,腰欲断,项欲落”;“若夫吴令,直如吞熊胆,通身是苦矣”;“见乌纱如粪箕,青袍类败网,角带似老囚长枷,进退狼狈,实可哀怜”;“奈何低眉事人,苦牛马之所难,貌妾妇之所羞乎?”“如鸟之在笼”,“如猢孙入笼中”,“如寒号虫”。堂堂朝廷命官在其如花妙笔下竟成了备极丑态堪怜堪哀的猢孙、寒号虫。他甚至万分后悔当年万般激情不屈不挠参加科举考试的举动:“且悔当日好好坐在家中,波波吒吒,觅甚么鸟举人进士也。”这般像祥林嫂一样吱吱叨叨无休无止的诉说,直至其终于如愿辞了官,重新放浪山水间。

中郎的辞官可视作其追求幸福人生的又一拐点,也可见其内心强烈的真实意愿。为了找回昔日“无官一身轻”的自在,他不惜编造出种种理由,有影的、没影的、可信的、可疑的、强词夺理的、自欺欺人的,机关枪一般连连上了七道辞呈,寻死觅活般要将那顶乌纱帽还给皇上。在最后尚未得到朝廷允准的情况下,又以擅离职守的方式顾自挂印逸去,那么的迫不及待,忍无可忍。

“小穷则小乐,大穷则大乐”,“富不如贫,贵不如贱”。这是袁宏道对快乐的感悟,“但看长安街夜半时,古庙冷铺中,乞儿丐僧,鼾鼾如雷吼;而白髭老贵人,拥绵下帏,乞一合眼而不可得”。也是。当许多的白领、高官陷于彻夜难眠的焦虑中时,我们无数的农民兄弟、打工者正倒头酣睡于简陋的栖身之所,浑然不觉寒风穿棚、屋顶漏雨。

袁宏道的幸福观在其《与龚惟长先生》一信中可见真谛:

然真乐有五,不可不知。目极世间之色,耳极世间之声,身极世间之鲜,口极世间之谭,一快活也。堂前列鼎,堂后度曲,宾客满席,男女交焉,烛气熏天,珠翠委地,金钱不足,继以田土,二快活也。箧中藏万卷书,书皆珍异。宅畔置一馆,馆中约真正同心友十余人,人中立一识见极高,如司马迁、罗贯中、关汉卿者为主,分曹部署,各成一书,远文唐宋酸儒之陋,近完一代未竟之篇,三快活也。千金买一舟,舟中置鼓吹一部,妓妾数人,游闲数人,泛家浮宅,不知老之将至,四快活也。然人生受用至此,不及十年,家资田地荡尽矣。然后一身狼狈,朝不谋夕,托钵歌妓之院,分餐孤老之盘,往来乡亲,恬不知耻,五快活也。士有此一者,生可无愧,死可不朽矣。

对此五大快活,我是将信将疑,怀疑其多半只是酒后撒野,过过嘴瘾。醉生梦死、潦倒无耻绝非其本愿,倒是恣意典籍、寄情山水确是其快乐之本之源之最,也符合其身分、性情、状况。作为一个不无抱负、个性鲜明的知识分子,读书著述给其日常带来的快乐随处可见。

首先,书的获得常令其倍感歡欣如饮甘露,即使不是拥有,仅仅是能读到,也足以陶然,“穷官不必买书,是第一快活事”;“穷官不须借书,尤是快事”。这样的感慨一而再地出现在袁老师的文字中,不由让人酸楚。在印刷业高度发达的明代,相比较拮据的收入及日用品物价,书价仍处于令人生畏的高度:一部万历年间出版的《封神演义》标价二两银子,约合当时280斤米价,在当时南京城不错的旅舍中能管吃管喝住上四十来天;而其时的国民平均年收入仅为2.9两银,七品知县的月俸为900斤米。这还是当时新刻的书价,若是想买部前代的旧刻本如元版、宋版书,价更可能飙升至数十、上百倍。如此高的书价对于包括袁中郎在内的中低收入者来说,犹是日常为之痛苦纠结的难题之一,而掏钱买书则往往是一种相当奢侈的举动,其难得与不易好比今天杭州的工薪阶层咬牙凑钱买下市区一套房。你能想象其蓦然得书的意外之喜,直如老鼠掉进了白米缸,黄鼠狼跌落在了鸡窝里。

其次,寻常的读书时光、切磋著述也乐在其中,颇多自得:“惭惯苦读,古人微意,或有一二悟解处,辄叫号跳跃,如渴鹿之奔泉也。”“近日与舍弟日课诗文一篇,暇则读书,胸中浩浩,如涨水忽决,云卷雷奔。每一篇成,兄弟自相叹赏。”“恣意著述,每一篇成,跳跃大呼,若狂若颠,非诚不改其乐,聊以宽啼号之妻子也。”

中郎最为倾慕、赏识、引为知己者有二:李贽和徐渭,俱是当时后世才识卓具、特立独行、傲然于俗流,为当道所忌惮摒斥者。也可见其虽是曾在体制中恭顺礼敬人五人六地厮混有年,但骨子里却是个十足的离经叛道分子,今人的所谓“愤青”。两位的文字也是小袁之最爱,给其带来的快乐每每难以言辞:“幸床头有《焚书》一部,愁可以破颜,病可以健脾,昏可以醒眼,甚得力。”(《与李宏甫》)

万历二十七年,一个极偶然的机会,袁在朋友陶望龄处无意中翻阅了一册叫《阙编》的书,不禁被深深吸引,遂由此知道和喜爱上了这位叫徐文长的人。小袁的《徐文长传》中是这样声情并茂地描述其发现、阅读《阙编》情状的:

余一夕坐陶太史楼,随意抽架上书,得《阙编》诗一帙,恶楮毛书,烟煤败黑,微有字形。稍就灯间读之,读未数首,不觉惊跃,急呼周望:“《阙编》何人作者,今邪古邪?”周望曰:“此余乡徐文长先生书也。”两人跃起,灯影下读复叫,叫复读,僮仆睡者皆惊起。盖不佞生三十年,而始知海内有文长先生,噫,是何相识之晚也!

篇4:《解脱集》与袁宏道的文学和人生

一、《解脱集》与反复古

“虽云旧山水, 终是活丹青。”这句俗常浅率的诗, 却可为中郎诗文画魂。

江盈科之言“所叙佳山水, 并其喜怒动静之性, 无不描画如生。譬之写照, 他人貌皮肤, 君貌神情”为其一;进而则知中郎跳脱陈言俗套, 从自身主观视角出发, 以今时今地之立场, 重新审视山水, 写得鲜活灵动, 兼以情胜。

首先, 中郎的率真性情可见一斑。如游记文《雨后游六桥记》, 记述了一次饶有雅趣的赏花经历, 寒食后雨, 他心念桃花落尽, 急与作别, 偕友前去, 果然“落花积地寸余, 游人少, 翻以为快”, 又“少倦, 卧地上饮, 以面受花, 多者浮, 少者歌, 以为乐”。沐浴花雨中, 以面上受花多寡做定夺, 或歌啸, 或饮酒, 不输唐寅酒醉花下眠的风流, 此绝非凡夫俗士之所为, 中郎自醉其间, 快意非常。

袁中郎喜好品题山水。与杭州人游湖偏爱午未申三时不同, 中郎觉得, “其实湖光染翠之工, 山岚设色之妙, 皆在朝日始出, 夕春未下, 始极其浓媚。月景尤不可言, 花态柳情, 山容水意, 别是一种趣味”。个中意趣惟有如他之人能够体味, 俗常人只知随波逐流, 凑个热闹罢了。

他尤喜独标奇绝之景, 如《灵隐》一文首句便道, “灵隐寺在北高峰下, 寺最奇胜, 门景尤好……是山之极胜处”;游记《莲花洞》“莲花洞之前, 为居然亭, 亭轩豁可望……净慈之绝胜处也”;还有“五泄水石俱奇绝”, 天目山“七绝”之类评语, 皆为他独具慧眼之论见, 颇能新人耳目, 读来倍觉爽朗。而性情爽直如他, 对俗士破坏景致的行为甚为不满, 他直言“齐云、天门奇胜, 岩下碑碣填塞, 可厌耳”, 对徽州人好题成风表示强烈厌恶;又在游记文《兰亭记》中讥刺腐儒拘守成规, 迂腐地“择平地砌小渠”效颦古人曲水流觞。

无论是倾心沉醉, 还是褒贬品评, 中郎笔下的山水都浸透着浓烈的主观情感, 人与山水并不合一, 他自觉地站在物我对立的角度看待自然, 因此, 《解脱集》中摹绘的便不止是今时今地之“活丹青”, 亦是中郎眼中、胸中之丹青。既为当今目前之“活”山水, 而非古人诗文中凝固的“死”山水, 则历经世境变迁, “人事物态, 有时而更, 乡语方言, 有时而易, 事今日之事, 则亦文今日之文而已矣”。世间万物皆非居常不变, 文学同理, 因而“世道既变, 文亦因之, 今之不必摹古者也, 亦势也。”中郎以写今时今日为贵, 警醒文人不要规模前人;他以变化发展的眼光看待文学, 力图从思想根基上撼动复古派的因循守旧。

此外, 《解脱集》的尺牍中留下不少中郎与人谈诗论文的痕迹, 透露出他为排击复古潮流所做的有目的的苦心经营。他推尊晚明文学思潮先驱者徐渭, 鄙弃“后七子”派的领袖人物李攀龙和王世贞。对自己的诗歌, 他如是说:“弟游览诗章, 近亦成帙, 其中非惊人语, 则嗔人语, 嗔人者为人所嗔也”;“越行诸记, 描写得甚好。谑语居十之七, 庄语十之三, 然无一字不真。把似如今作假事假文章人看, 当极其嗔怪”。意图力挽狂澜的袁中郎自知必遭攻击, 还坚持要作“惊人语”“嗔人语”, 并对此颇为自得, 皆因其出自性灵, 字字逼真, 远远胜过那些空洞的“假文章”。

他写给张幼于的信中, 论及老子、庄生、荀卿之言自古不废, 认为真正不朽的言论不会由于世人的讥讽而改色, 他自己的诗“既非唐诗, 安得不谓中郎自有之诗, 又安得以幼于之不取, 保中郎之不自得意耶?仆求自得而已, 他则何敢知”;“近日湖上诸作, 尤觉秽杂, 去唐愈远, 然愈自得意”。他在文坛的复古大潮中逆流勇进, 自觉抵制因袭模拟的时弊, 坚持己见, 在与士林之人的往来中, 也反复宣扬“性灵”文学, 其中当存有联合士人的影响共同扫除复古阴霾的主观意图。

二、“非儒非禅”与宦海出入

《解脱集》写于袁中郎暂脱尘网、逍遥度日的时期, 他在诗歌创作上狂飙突进, 奋勇革除蹈袭模拟之弊, 向晚明文坛送入一股强劲活泼的新风。不过, 中郎将文学从规范的束缚中解脱了出来, 那么他自身是否也真正解脱了呢?

万历二十五年 (1597) , 中郎在杭州写下一组杂体诗《别石篑》, 其九末句曰:“即佛即圣, 非儒非禅。”这似乎反映了一种生存状态, 有待探究。

袁中郎受兄长宗道影响, 中举前已在读经习禅, 一直不曾间断, 后来结交李贽, 修习愈加用力, 辞却县令小官后, 他有充盈的时间继续修禅, 然据其自述, 则“石篑间一为诗, 弟无日不诗;石篑无日不禅, 弟间一禅”, 可见其于诗上用功更多, 那么, 他对于佛禅到底持何态度呢?

袁宏道推崇唐代禅门居士庞蕴, 二人不止居士身份相同, 而且立身态度、佛学观点一致, 简言之, 即为习禅任运的作风。从《解脱集》来看, 中郎参禅不拘宗派, 而是“南北宗乘参取尽”, 颇能游刃有余, 与其自适态度契合;他反对束缚, 屡屡戏言“酒障诗魔都不减, 何曾参得老庞禅?”, “少年色力健, 魔佛奈他何”。显然, 他不愿皈依佛门戒规, 以其不啻为另一种束缚, 算不得真正解脱。他并不抛却尘世声色情娱, 在诗文中亦不讳言, 且与习禅并行不悖。这一点, 他于万历二十五年, 在无锡时写给徐冏卿的书信可资为证, “仆少时曾于小中立基, 枯寂不堪。后遇至人, 稍稍指以大定门户, 始得自在度日, 逢场作戏矣”;又劝告徐说, “公欲求定, 当识其大者, 不然灿烂名园, 粉黛歌儿, 俱成剩物矣。”袁中郎力行此道, 过得逍遥自在, 观其诗文, 他对苏轼甚为仰慕, 而世所皆知, 苏轼乃出入儒、释、道三门之人, 中郎行止除了受时代风气的影响外, 焉知非出其效法子瞻之心乎?

习禅指引中郎通达自在的生存境界, 也影响着他对“儒”“官”的态度。中郎辞去吴县县令, 原因诸多, 但主要还是俗务繁重, 官场混杂, 不得自在处世。诗作《徽谣戏柬陈正甫》以调侃的口气描述了吴县为官的生活, 其中有言曰:“世人眼如豆, 便道太爷好。谁知大夫心, 厌之如粪草。本是隽男儿, 扮作酸寒老”。中郎自嘲县令之职为“酸寒老”;时过境迁, 他以“野人”自居, 对“官”、“儒”的调侃不少, “多少穷乌纱, 皆被子曰误”;“客是一尺雪, 官是一窟尘”;“儒生有毛病, 道理充穷腹”;“每笑儒生禅, 颠倒若狂醉。除却袁中郎, 天下尽儿戏”。这些戏语实非虚语, 中郎入仕虽短, 但对官场及儒生之不良风气早已耳闻目睹, 他在县令任上勤廉为民, 无奈官小势单, 兼济天下的理想实现无望, 反被繁琐的公务束缚手脚, 这令他原本就不甚强烈的入世之心愈加淡漠, 因他性情放达, 便故作荒唐言。

袁宏道不居禅, 不居儒, 尝言“官者为利缚, 隐者为名囚”, 他最怕受到束缚, 深以为“异类犹知自适, 可以人而桎梏于衣冠, 豢养于禄食邪?则亦可嗤之甚矣”。可见, 自适是他至高无上的人生哲学, 是决定他人生选择的重要标尺。虽则如是, 他一生却先后三次出入宦海, 实在叫人不解。其实, 从《解脱集》中可以发现些许端机。

中郎羡慕妻梅子鹤的林和靖, 赞其乃“世间第一种便宜人”, 而如他之辈“只爲有了妻子, 便惹许多闲事, 撇之不得, 傍之可厌, 如衣败絮行荆棘中, 步步牵挂”。可他自知难以做到了无牵挂, 盖“所以不脱然, 为身非我有。恩爱毒其躬, 父母掣其肘”。上有高堂, 下有妻小, 他要忠孝兼顾, 何尝不是束缚?

况且, 他行游于名山大川之间, 虽则逍遥快活, 终非长久之计, 尚处而立之年, 为家庭责任、科举出身, 亦为将来人生考量, 他都只能再寄希望于仕途。当然, 他主观上也并未彻底断绝仕宦念头, 在写给大同巡抚梅客生的信中, 他说:“知县可舍, 开府不可舍也。何也?开府无簿书牛马之累, 终日高坐堂皇, 其折腰跪拜者, 皆金紫也。既不妨饮酒, 又不妨好色, 又不妨参禅。”依他的心性, 倘若能够自在度日, 何必计较为官为隐?此外, 《解脱集》中有些关心民生的篇什, 如《逋赋谣》及其他一些零星之言, 为数虽少, 亦可证他的入世之心不曾完全泯灭, 综合种种因素, 袁中郎徘徊于自适与入世之间, 无法真正超脱, 《解脱集》所折射出的矛盾倾向如同这一出与入循环的原点, 从开始便兆示着他的人生选择方向。

摘要:袁宏道于万历十六年 (1588) 中举, 万历二十二年 (1594) 十二月谒选授吴县县令。然而任职不足两年, 他便上书辞官, 并于万历二十五年春 (1597) 离职。自春徂夏, 他游历于吴、越之间, 期间所作诗文结集为《解脱集》, 本文欲从其反复古和“非儒非禅”的态度两个方面, 窥探《解脱集》与袁宏道的文学思想和人生道路之间的微妙关系。

关键词:袁宏道,解脱集,复古,解脱

参考文献

[1]《张幼于》, 《袁宏道集笺校》卷11, 第501页。

[2]《饮湖心亭, 同两陶、黄道元、方子公赋》, 《袁宏道集笺校》卷8, 第356页。

[3]江盈科《解脱集序二》, 《袁宏道集笺校》附录三序跋, 第1691页。

[4]《西湖二》, 《袁宏道集笺校》卷10, 第423页。

[5]见周群《袁宏道评传》第三章, 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 1999年版。

[6]《得罢官报》, 《袁宏道集笺校》卷8, 第340页。

[7]《湖上别, 同方子公赋》其五, 《袁宏道集笺校》卷9, 第411页。

篇5:袁宏道,我心中的永远

公安,一个长江中游的弹丸小县,却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袁宏道,一个不为大多数国人所知的名字,却是我心中的永远。

少年时代,你和兄长袁宗道弟弟袁中道在桂花台旁的荷叶山房勤学苦读。十五六岁,你在县城成立诗社自为社长。二十一岁,你三次拜访李贽求教解惑学问大进。二十三岁,你像你的兄长以及以后的弟弟一样考中进士——一门三进士,何等荣光!

求学的你,是家乡门前的那棵桂花树,让做学问的人闻一口暗香提神。

二十七岁,年轻的你就任吴县(苏州)县令,一上任就调查贪官污吏的非法摊派,准许百姓告发官吏的不法,终使“一县大治”“吴民大悦”。但你七次辞官得允之后,竟一时生活无着,只好“为人贷得百金”。宰相申时行赞叹:“二百年来,无此令矣!”三十八岁,你再次入京调任吏部郎中,大刀阔斧致力整顿吏治,将一贯卖官鬻爵的滑吏送刑部治罪。而你去世之后,“囊中仅得五十金”,只好靠借贷典当才买来了棺材。忠直的老臣们认为:“今得公矣,国家之福也”。

做官的你,是苏州园林里的一条小河,令后人掬一捧清水醒脑。

三十二岁,兄长袁宗道辞世,你悲痛不已,告假归里,在县城郊区的湖边种柳万株,建柳浪馆,吟诗著文,参禅悟道,闲游山水。清代诗人侯家光在《柳浪怀古》中写道:“柳浪湖上柳如烟,柳浪湖下浪接天”。“柳浪含烟”遂成公安八景之一。

归隐的你,是柳浪湖边的一株垂柳,为疲惫的灵魂安一窠栖息之巢。

四十二岁,天妒英才,你因病去世。作为“公安派”的领袖和主将,你领导了一场文坛革命,把以王世贞、李攀龙为首的“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后七子派”打倒。你“独抒性灵,不拘格套” 的文学主张,成为文学史上新的旗帜。北京城西崇国寺的“蒲桃社”,是你和你的战友们的主阵地。你的1700多首诗歌,近600篇文章则是这面旗帜最好的注脚。尤其是你的山水游记,清新秀俊,自成一家,《满井游记》还被选进中学语文课本,世代吟诵。

写字的你,是京都郊外的那眼满井,向局促的心灵展一派妍然春色。

假如有时光隧道,我愿穿越数百年历史的尘烟,像你当年向李贽求教一样匍伏在你的面前;假如我是公安县长,我愿号召我的人民,复制一个你当年的柳浪湖和柳浪书院;假如我有亿万家产,我愿意选最好的导演和演员,为你拍一部比那些所谓的大片好看一百倍的电影。

袁宏道,我心中的永远!

篇6:袁宏道《广庄》之哲学理念略探

《广庄》与《庄子》内篇篇目一致,其中重点探讨的命题也与《庄子》内篇有着一定的对应关系。《庄子》内篇中重点探讨了诸如“逍遥游”、“齐物”、“忘我”、“养生”、“生死”以及“道”等问题;而在《广庄》中也就“随缘任运”、“空”、“无物”、“无我”、“养生”、“生死”等问题进行了分析。

一.“逍遥”中流露的消极人生态度

《广庄·逍遥游》中,袁宏道通过对大小之辩的论述提出:由于感知的有限往往会导致认知的局限。因为“竖儒所谓大小,皆就情量所及言之耳”,狭隘的结论源于“以非情量所及故也”。他还提出:“圣不能见垣外,故智未始不蒙也。”所以以有限的力量去谋求无尽的知识是不可能也是无意义的。在袁宏道看来,“圣人知一己之情量,决不足以穷天地也,是故于一切物,无巨细见;于古今世,无延促见;于众生相,无彼我见。”在这令人沮丧的现实状况中,我们惟一能做的,便是“惟能安人虫之分,而不以一己之情量与大小争,斯无往而不逍遥矣。”如此,也就消解了《庄子》所言的“道”,否决了对人生境界提升的可能性。

狄百瑞在《东亚文明——五个阶级的对话》中指出“佛禅并不内观任何中心,并不内观任何实质上的自我或可以界定的自然”,它是一种“无家可归的智慧”,此言可谓一针见血。从袁宏道的其它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他对于现实人生的焦虑与苦闷,这种苦闷对他而言终其一生都难以摆脱。而此种态度,丝毫无益于现状的改变,这其中甚至没有了《庄子·逍遥游》中高扬的人格魅力与寻求自我完善的精神,而在表面的放达之态下真实地处于退让、勉强的消极状态。

二.将一切归诸于“空”的齐物之论

《广庄·齐物论》中,袁宏道通过对天地之间是非的相对性的探讨来传达自己的理念:世间万物皆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衡量他人,无法做到以超脱之态来看待是非。不管是“凡夫”之是非还是“文士之是非”、“洁士之是非”、“法家之是非”、“儒生之是非”、“道家之是非”、“释氏之是非”,都不过是“是非之衡,衡于六根,六根所常,执为道理,诸儒墨贤圣,诘其立论,皆准诸此。”而“目”、“耳”、“口”、“足”、“色”、“声”、“想”皆是“无常”,所谓的是非要在一定的条件下才得以成立。也因此,“物本自齐,非吾能齐,若有可齐,终非齐物。圣如可悟,不离是非;愚如可迷,是非是实。虽万释迦,何处着脚哉?”陆云龙评“亦不言万物是我”句云:“无我则自齐。”也就是在袁宏道眼中,“无物”的“空”成为了宇宙的本质,世间一切只是一种“无常”的虚假存在。在这样的哲学理念中,袁宏道用无物论的虚空来否定物存在的真实性,认为一切均为“空中之花”、“波中之象”。这种仅仅因为认知的有限就否定真实存在的充满宗教色彩的理论,将人们引入虚空的不可知领域。

三.消解主体精神的“养生”观念

《广庄·养生主》道:“养生之道,与生偕来,不待知而知者也。”真正的养生,应该是“修身以俟,顺生之自然,而不与造化者忤,是故其下无伤生损性之事,而其上不肯为益生葆命之行。”就袁宏道而言,他认为儒释道三家的养生各有千秋,他们都是“古之善养生者”。通过俗人面对功德天与黑暗女的不同态度,说明幸福与不幸一样,都是上天赐予,是一体两面的,只有真正的圣人才能够以平常心来对待,这才是圣人的养生之法。最后,他又举例说明“生之不必贪”,因为“少者本无,多者亦归于无,其无正等”,且“天地如狱,入其中者,劳苦无量”,所以人们的贪生,只是“大儿戏”而已。

袁宏道认为“养生者,伤生者也”,也就是说,一切有意的养都是对生的伤害,他认为真正的养,应该是以不养为养。这就不同于《庄子》中庖丁那种顺自然而为的养生,而他的“养生之道,与生偕来”,是不需要像庖丁那样循序渐进地领悟的。

此逻辑袁宏道混淆了本能与主动修养,将人的主观意志力量进行了一次消解。这其实就如同他对佛家之养的总结:“既曰无生,即非养之所能生也。既非养之所能生,则不以不养而不生明矣。

四.“无我”的安身处世之道

《广庄·人间世》先以比喻手法列举众多狭隘之道,再举出要言妙道,以“无我”论为准绳,阐述安身处世之道。它不仅坚决地否决了五种处世之道:“以道得祸者,十常一也”、“以德得祸者,十常三也”、“以仁得祸者,十常五也”、“以才得祸者,十常七也”、“以节得祸者,十常九也”,并且,对人的生命存在以及自我(即主体精神)进行了彻底的消解,也否认了道家所承认的圣贤之人的人生选择:“务光投河,夷、齐叩马,漆室自缢者,洁身之我未尽也。”正因为上面五种处世方式动辄得祸,袁宏道在下文中提出了自己对处世理想状态的描述。“古之至人,号肥遁者,非遁山林也,遁我也。”“我根尽,即遁朝廷亦隐”。

那么他认同的是何种“无我”的处世之道呢?他说:“三代而下,亦有一二至人,与龙德相近者。汉之子房、东方朔、黄叔度,晋之阮嗣宗,唐之狄仁杰是也。子房当烹狗藏弓之世,时隐时现,托赤松以自保。……嗣宗纵酒污朝,口无藏否。梁公身事女主,与淫奴为伍,纵博褫裘,恬不知耻。”其实这里所列诸人几乎都是因为政权压力而不得已以他种方式求存者,也许这就是袁宏道虽不愿意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的具有现实操作性的处世之道。只是,这样的处世哲学产生的心理动机以及随之而生的生存方式,却是以人格精神的没落为代价。而为了避免心理因这种退缩而失衡,《广庄》采用了将现实一切、包括人的存在视为虚空,如此人就为自己的心理寻求到一处可以逃遁的空间:人的存在只是“空”的实相或者说是“觉明真常”,而耳目口鼻、心意识并不真实存在。人生是毫无意义的:“一切众生,不深惟身心之所以,百计爱惜,以爱惜故,牵缠纠缚,促局如茧中之虫……可不大哀!”而真实的情况在他看来是“空生大觉中,如海一沤发”。

五.言不由衷的生死观与以“空”解“道”

在生死观这一点上,袁宏道与庄子的哲学可说是带着同样的忧虑与关注,他从庄子的思想中,也努力寻找着可以使自己摆脱困境的出路——尽管这样的努力并不十分成功,他依然焦灼并痛苦地渴望得到内心的平静:

朝菌羡蟪蛄,既为物所诮。众庶慕长生,道宁不窃笑。仙视人则长,道校仙则夭。长短理归尽,计量抑何小。千秋万岁后,人事殊可晓。无非霜露代,及以日月杲。天如覆口铛,民若浮根草。礼法厮牵缠,干戈迭搅扰。百年犹恨多,矧歌不衰老。所以过量人,希心无上道。不贪绝粒方,惟贵虚无宝。外身而身存,此是长寿考。

这里可以看出为了摆脱对死亡的戒惧,袁宏道采取了与庄子极其相似的思考模式。《广庄·大宗师》中,袁宏道通过对生死命题的探索,似乎希图获得某种内心的宁静。“茫茫众生,谁不有死,堕地之时,死案已立。”而“十种大仙,寿千万岁,报尽还堕二乘,虽受三界外变异之身,终属有为,舍此趋生,焉知大道?”下文中更是由各种生死现象说明“圣无体”、“圣无果”、“圣无时”,经由“尚无生死可了,又焉有生死可趋避哉?”来武装自己的内心、化解因对死亡的恐惧与痛苦而带来的心理阴影。但是从袁宏道其它文学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出这样的逻辑方式其实无助于他所面对的现实处境与心理危机。在作于同年的作品《告病疏》中,他这样写道:“骨肉凋残,埋忧无地,肝肠荼毒,望死如乡,悲惨之极,病始不支。”因此,尽管袁宏道从理智上认为只有通过视生死为“空”从而以“智证”达到悟之目的“此非识心分别可知,智证乃见”,在情感上却依然难以企及。

袁宏道对“道”的定义充满了以“空”解“道”的佛禅色彩:“道若可听,是声非道;道若不可听,是塞非道。道若可见,是相非道;道若不可见,是暗非道。道若可言,是响非道;道若不可言,是瘖非道。道若可思,是忆非道;道若不可思,是忘非道。道若可得,是法非道;道若不可得,是空非道。”“道”在这里成为了“毕竟寂灭”的“十方空界”,而“空”则成为了万事万物之根源及其本质:“空俄而有气,气俄而有根,根俄而有识。识者六缘之虚影,如芭蕉之卷而成心也。蕉落心空,缘去识亡;热谢菌枯,湿尽形坏。向非觉明真常,客于其中,一具白骨,立见僵仆,……”可见,在《广庄》之中,佛禅之“空”最终导致了本体的虚无。

尽管袁宏道的《广庄》不尽如人意,其哲学理念也有消极的一面,但是这并不能完全体现作者本人的个性特征。尽管袁宏道努力寻求适意的状态,但他敏感的个性、不能完全放下社会责任的士大夫精神使他始终难以真正达到他自己所期待的目标,这从他乞归与告病之作中可以看出。在无法改变外部环境的情况下,个体只能通过改变自己的内心来寻求解脱,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尽管历史上遭遇相似困境的人们不断地在《庄子》中寻找使内心安宁的途径,却往往只能取得一种形式上的抚慰。从袁宏道的大量作品可以看出,他也经受着类似的折磨,也作出了类似的选择,但同样的也注定了自己的失落。

摘要:作为晚明时期一个具有相当个性的文人, 袁宏道在中国的文学史上留下了自己的身影。他的思想渊源驳杂, 并且终其一生都在探索更加完善的文化之路。而他借禅解庄之作《广庄》则更是充分表达自身哲学理念的体现。在《广庄》中, 他以佛禅理论为基准, 对《庄子》内篇进行了似是而非的解读。这既是他个人哲学思想的一次展示, 又流露出一定程度上的人文精神的失落。

关键词:袁宏道,《广庄》

参考文献

[1]郭庆藩《庄子集释》, 中华书局

[2]钱伯城《袁宏道集笺校》, 上海古籍出版社

篇7:袁宏道诉苦

为县令,收赋税,断刑狱,“所对者,鹑衣百结之粮长,簧口利舌之刁民,及虮虱满身之囚徒”。吴县繁华地,上官来,墨客往,袁宏道迎迓承奉,唯恐得罪。文学青年,不服官场水土,感慨“人生作吏甚苦,而作令为尤苦,若作吴令则其苦万万倍”。

满腹苦水,唯以写信排遣。与沈凤翔书云:“上官如云,过客如雨,簿书如山,钱谷如海,朝夕趋承检点,尚恐不及,苦哉,苦哉!”与沈存肃书曰:“钱谷多如牛毛,人情茫如风影,过客积如蚊虫,官长尊如阎老。以故七尺之躯,疲于奔命。”与丘长孺书云:“作令备极丑态,不可名状。大约遇上官则奴,候过客则妓,治钱谷则仓老人,谕百姓则保山婆。一日之间,乍阴乍阳人间恶趣,令一身尝尽矣。”天子门生,自尊全无,一副贱皮骨,一副笑嘴脸,一副强精神,一副狼心肠。反省自己,“少时望官如望仙,朝冰暮热,想不知有无限光景。一朝到手,滋味乃反俭于书生”,“譬如婴儿见蜡糖人,啼哭不已,及一下口,唯恐唾之不尽。作官之味,亦若此耳”(与李本建书)。

到底文学家,叫苦诉苦也生动,各各不同。

心灰意冷,决计脱身。为令满一年,袁宏道具文请辞,未准。患疟疾,连牍请辞,年底获准离职,结束了“苦瘦,苦忙,苦膝欲穿,腰欲断,项欲落”的县令生活。

篇8:袁宏道的经典散文

一、“一回三百斗”与“趣高而不饮酒”:袁宏道饮酒的夸张与真实

1. 抑或夸张

酒与诗, 是中国文学史上不朽的题材。但在关于酒和饮酒的描写中, 除了唐代的王维等少数人外, 大多数文人都在诗文作品中利用了夸张的表现手法。袁宏道当然也不例外。作于1609年的《场屋后记》[1]有如下的记录:丁丑, “杨侍御伯芳招饮王孙西园”;戊寅, “汪右辖以虚暨藩臬诸公, 邀饮郭西金圣寺”;庚辰, “秦藩招饮东园”。四日之内, 三次宴饮。戊辰, “次邯郸, 酌于丛台”;癸丑, “王中丞置酒, 谈时事甚畅”;甲戌, “次定州, 饮于众春园”;丙子, “次保定, 大雪, 饮于陈冲然宅”。九日之内四至酒焉!这些记载用日记体写成, 比较可信, 毫无夸张的成分。这里记载的虽然大部分都是应宴饮酒, 不过也给我们留下了这样一个印象:袁宏道是一个真真确确的酒人。试想, 如果他不饮酒, 别人也不会置酒相邀, 也就不会有如此集中的饮酌记录了。

在《和方子公》一诗中, 袁宏道如是说:“酒困伤脾色昏沉, 下马呼水煎人参。皆云昨宵倦苦极, 动以狂药相规箴。须臾瓮香扑鼻来, 初犹矜持渐浸淫。尊隤垒决不可止, 突若一群狂猩猩。脱帽掷天呼石语, 苍旻不高海不深。至哉酒人天下乐, 宁有醉死无醒生。”酒香扑鼻而来, 顾不得先前的矜持礼让, 狂饮不已, 以为天下至乐, 无过于斯。“宁有醉死无醒生”, 似乎是他饮酒的宣言, 也可以看作是其豪饮气概的表现。在另一首题为《避雨崇国寺三日纪事》的诗中写道:“湿云涨山雨不止, 一酣三日葡萄底。天公困雨如困酲, 醉人渴饮如渴水。东市典书西典几, 团糟堆曲作城垒。明知无雨亦不行, 权将雨作题目尔。仆夫安眠马束尾, 大瓮小瓮来日起。”一酣三日, 渴饮如渴水, 典书典几, 团糟堆曲作城垒, 好不豪放!明知道雨不再下了, 也还不准备踏上行程, 来日还要将窖藏的大瓮小瓮一并起出来呢!其好酒可见一斑。

此类描写饮酒的词句还有很多。“无情莫问囊中钱, 有秫还充床下酒。” (《病中短歌》) “逢山遍琢句, 得黍即衔杯。” (《过二酉师旧斋》) 有秫有黍, 不妨将其酿为美酒。“食羔以匕, 盛酒以盆。” (《善哉行》) “高车载美酒, 倾泻若洪波。” (《暮春同黄无净、曹季和、黄昭质、家伯修游高梁桥》) “角杯椰子酿, 沈水博山炉。酒止申三令, 诗成偿五都。茶花披冷艳, 笋竹放冬雏。痛饮何妨夜, 西邻有浊酤。” (《集沈青平斋限韵》其二) “蓝衫脱却乍归乡, 心了无官也不妨。客过试开陈白酿, 病余聊服地黄汤。谩追舌底新朝事, 且觅山中旧睡方。拼取大觥与长管, 一齐阑入少年场。” (《喜小修至自燕》) 等等都体现了袁宏道对酒的喜好, “一回三百斗”, 爱到接近夸张。

2. 亦为真实

袁宏道的好饮, 已毫无疑义。那他能喝多少呢?这还要在他的诗文中去寻找答案。他写道:“横金米如珠, 洞庭春似雪。只愁君不来, 君来我当设。酒可供千人, 米亦够三月。君来当即来, 明日吴令发。” (《丘长儒》其二) 有友人来访, 竟然准备了可供一千人饮用的酒, 真不愧是诗人的夸张。他在给友人倪崧山的书札中如是说道:“秋杪或有黄山、白岳之游, 为贮美酒三十石可也。余非所望也。”专门写信给朋友, 仅仅是让其准备三十石美酒, 似乎他的酒量很大。

然而, 在其他诗文中, 袁宏道又给我们提供了不同的材料。“下里诗人唤阳五, 酒肠窄窄无一缕。空拳往往博欢场, 如以姑羊角群虎。一蕉入口即槃姗, 浪言欲做糟邱主。天幸酒伯多知音, 嵇阮贺李相推许。酂留岂必解披坚, 不饮何妨建旗鼓。” (《夏日同江进之……》) “一蕉入口即槃姗”, 他的酒量不会很大。在给友人的书牍中如是说道:“走不能书, 而有书癖;不能诗, 而有诗肠;不能酒, 而有酒态。故每遇书则观, 遇诗则读, 遇酒则流连深夜, 亦复颓然。” (《答人》) 虽遇酒流连深夜, 却也直说其不能酒。在《惠山后记》中, 他说道:“茶与酒一也。惠山泉点茶特异, 而酒味殊不如北酿。或者谓南水甘, 北水冽, 甘与酒不相宜, 以是有异。余少有茶癖, 又性不嗜酒, 用是得专其嗜与茶。” (《惠山后记》) “不能酒”与“性不嗜酒”二语, 足见其不是酒徒。袁宏道不能酒, 而爱饮酒爱人饮酒。既然不能酒, 怎么又会创作出如此多的酒诗文呢?答案也在这里, 袁宏道不是海量之人, 却是难得的懂得饮酒之趣的人。在给好友吴敦之的书信中, 有“袁中郎趣高而不饮酒”等语, 可见其对于饮酒之趣更为关注, 颇具心得。

袁宏道笔下的酒诗文, 抑或夸张, 亦为真实, 夸张不为酒量大小, 真实只为旨趣至高。

二、“愁”与“真”:袁宏道饮酒的两种诉求

1. 说“愁”

从本质上说, 袁宏道不仅是一个诗人, 更是一个传统的文人士大夫。虽然曾寄情于山水烟花之地, 却无法摆脱现实社会给他带来的压迫感。“酒正喧, 关吏言。请君秣马饬归猿。巴川健儿豕成群, 邀官挟吏通州门。逐虎怯, 逐飞蚊, 倭刀吼室箭出鞬, 东坊西市榜明文。不严军律严司阍。木门苍琅根, 日未昏, 断行人。” (《酒正喧, 萧君席上坐, 时萧居城外》) 晚明社会已处于风云激荡之际, 民变蜂起, 社会动荡不安。面对这样的现实, 无论如何也无法超越其上的。袁宏道走的路子, 还是科举功名之路。虽然短暂的为官之路结束, 但是其忧心并没有因为离任而改变。这也是其酒诗中有着较多愁苦的原因。

“白酒青盐强作欢, 长歌到底意摧残。当时京邸团圞日, 只作寻常聚会看。” (《除夕偶题》其二) 除夕是中国人非常看重的团圆的节日, 可是在袁宏道看来, 只是强作欢颜而已。“雨过庭花好, 开樽亦自幽。不知今夕醉, 消得几年愁?一朵新红甲, 四筵半白头。久知行乐是, 老矣复何求?” (《花朝即事》) 不知道他的愁究竟有多少。“桂尊清且满, 坐客美而都。” (《花朝日呈伯修》) “一身书蠹后, 万事酒杯前。” (《漫兴》其二) “一樽聊对酒, 万事且狂歌。” (《郊外小集》其二) 这些诗句虽然流露出些许消极的情绪, 但还没有说的明白。“开帙寻诗料, 添衣缺酒钱。” (《病起独坐) “名岂儒冠误, 病因浊酒痊。” (《病起偶题》) “跳梁山鬼妒, 落莫酒人轻。” (《病起偶题》其二) “疏竹萧萧画掩扉, 一樽潦倒世情微。” (《饮彭山人》) “谁是乾坤独往来, 浪随欢喜浪悲哀。世情到口居然俗, 狂语何人了不猜。彭泽去官非为酒, 漆园曳尾岂无才。百年倏忽如弹指, 昨日庭花烂熳开。” (《偶成》) 这里他愁的似乎是消极的生活态度。“他时蒲社饮, 倍感友朋稀。” (《汉阳逢丘长儒》其二) “湘山晴色远微微, 尽日江头独醉归”。 (《感事》) 朋友相见甚难, 独醉江头, 能无愁苦?“花前屡泛摈愁酒, 架上聊存引睡书。” (《和江进之杂咏》其四) “强作舒眉诗, 学饮宽肠酒。” (《贺家池》) “愁来斗酒且为乐, 泪到穷途未可干。” (《赠散木, 和小修韵》) 忧愁来了, 也只能以酒为欢。

在刚出任吴县县令的时候, 他给同社诸友的书信中报喜:“弟已令吴中矣。吴中得若令也, 五湖有长, 洞庭有君, 酒有主人, 茶有知己, 生公说法石有长老, 但恐五百里粮长, 来唐突人耳。吏到缚人, 未知向后景状如何, 先此报知。” (《寄同社》) 从其语气推断, 袁宏道还是难以抑制其兴奋之情的。官署事务的繁杂以及应酬往来的不适, 让袁宏道对官场顿生恶感。他给友人的信中说:“辟如婴儿见蜡糖人, 啼哭不已, 及一下口, 唯恐唾之不尽。作官之味, 亦若此耳。” (《李本建》) 做官之无味如此。“有酒可醉, 茶可饮, 太湖一勺水可游, 洞庭一块石可登, 不大落莫也。” (《丘长儒》) “弟已得吴令, 令甚烦苦, 殊不如田舍翁饮酒下棋之乐也。……人生三十岁, 何可使囊无余钱, 囤无余米, 居无高堂广厦, 到口无肥酒大肉也, 可羞也。” (《毛太初》) 做官的烦苦, 让他觉得尚不如农人之下棋饮酒快活, 只因有茶可饮有酒可醉, 方才不觉落寞也。

现实的愁苦, 是可以用酒来消解掉一部分的。当有人问:“公今解官, 亦有何愿?”他答道:“愿得惠山为汤杯, 益以顾渚、天地、虎丘、罗岕, 如陆蔡诸公供事其中, 余得披缁老焉, 胜于酒泉醉乡远矣。” (《惠山后记》) 似乎要远离醉乡, 以清茗为伴。解官之后, 日子过得也并不惬意。他在给友人的信中说:“近日无他受用, 但与一辈白头腐儒, 杯酒往来, 觉无丝毫不相入处, 以此消闲时日, 不觉身之为客也。” (《答梅客生》) “令公出猎之日, 正不肖同诸秀才饮酒烹茶之日也。” (《答梅客生》) 杯酒往来, 似乎也不是他所追求的生活样式。他甚至抱怨道:“民俗朴鄙, 甜酒而浊, 酸涩之态, 见于筵席。” (《与沈伯函水部》) 以酒浊为一大苦味, 似与其前说“胜于酒泉醉乡远矣”相谬。看来他并没有摆脱酒泉醉乡的生活。“连日坐酒食地狱, 稍得出头, 当携旧麈毛来, 与公对掷。” (《虞长儒、僧儒》) 酒食地狱一词, 本出东坡, 以此来形容无益的酒食生活, 甚是恰当。这些文章均涉及关于愁与解愁的内容, 愁是一种生活状态, 以酒解愁, 以此意趣生活, 未尝不是趣事一桩。

2. 洞“真”

那么, 他追求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他追求的是一种本真的生活。“长竿百尺拥灯轮, 浊酒千巡意转真。” (《元宵饮华中秘宅上》其二) 酒后所追求的是“真”的境界。他曾说:“余观古今士君子, 如相如窃卓, 方朔俳优, 中郎醉龙, 阮籍母丧酒肉不绝口, 若此类者, 皆世之所谓放达人也;又如御前数马, 省中閟树, 不冠入厕, 自以为罪, 若此类者, 皆世之所谓慎密人也。两种若冰炭不相入, 吾辈宜何居?袁子曰:两者不相肖也, 也不相笑也, 各任其性耳。性之所安, 殆不可强, 率性而行是谓真人。今若强放达者而为慎密, 强慎密者而为放达, 续凫项, 断鹤颈, 不亦大可叹哉。” (《识张幼于箴铭后》) 阮籍母丧仍酒肉不绝, 历来受到礼法之士的指摘, 袁宏道以为其是放达之人, 乃率性而行的“真人”。

要做到“真”的境界, 也十分不易。“剪却残膏穗, 闲观未了棋。角杯穷酒事, 分帖记花诗。白发羞螺子, 青溪访钓丝。买棕新作笠, 江海任吾之。” (《除夕观诸公饮》) “为乐供朱颜, 及时勿回避。青山好景光, 花木饶情致。我有战老策, 胜之以无累。胸中贮活春, 不糟自然醉。虚舟荡远波, 从天作升坠。” (《白香山三十四岁作感时诗, 余今正其时也, 仍次其韵》) “暖风吹雨溉花畦, 荣辱何劳问水鸡。窗下止容三亩月, 门前亲着一丸泥。功名且自轮诸弟, 家政都将付老妻。碧水丹崖身自领, 黄柑斗酒伴莺啼。” (《和散木韵》其一) 将琐事托付他人, 黄柑斗酒, 虚舟远荡, 遨游江海, 与天同升坠, 不亦真乎?但可惜“乐邦有宅憨为主, 仙路无程醉是因。” (《和退如初度与客谈仙次韵》) “柏叶如丹鄢水滨, 芙蓉花里驻蹄轮。尊前齐赘能诙语, 瓮里杜康苦泥人。白日共惊头上雪, 青衣争扫鬓间尘。鸡闻喔喔催行李, 到底输君自在身。” (《宜城饮王舍人家留别》) 到底是身处社会, 不可能超越出去, 所以“输君自在身”。“禅味争如醉, 无何即是乡。休心为曲蘖, 省事作资粮。慢世稍同朔, 绝交亦似康。东皋犹滞酒, 余乃醒而狂。” (《潞河州中和小修别诗次韵》其十) “醒而狂”, 才是他真实的生活。

“画船箫鼓, 歌童舞女, 此自豪客之事, 非令事也。奇花异草, 危石孤岑, 此自幽人之观, 非令观也。酒坛诗社, 朱门紫陌, 振衣莫厘之峰, 濯足虎丘之石, 此自游客之乐, 非令乐也。令所对者, 鹑衣百结之粮长, 簧口利舌之刁民, 及虮虱满身之囚徒耳。然则苏何有于令, 令何有于苏哉?聚首村中, 一樽一杓, 便足自快, 身非木石, 安能长日折腰俯首, 去所好而从所恶?语语实际, 一字非虚。” (《兰泽、云泽叔》) 不摧眉折腰事权贵, 在一樽一杓之间, 找到足以让其“自快”的生活方式。

在《醉叟传》中, 袁宏道塑造了这样的一个酒人形象:年五十余, 终日酣醉, 不食人间五谷杂粮, 唯“啖蜈蚣、蜘蛛、癞蛤蟆及一切虫蚁之类”。当有人问他“食之有何益”时, 他的回答是“无益, 直戏耳。”吃这些东西不为什么, 就为好玩儿。醉叟在行住坐眠及对谈之时, 皆呼“万法归一, 一归何处”二语。此二语乃佛家用语, 指的是佛家所云的八万四千法门, 最后的指归是每一个人都具有的妙真如性, 即是佛性, 也是自性。生活的本真状态, 也许就是将隐藏于自身的“真”释放出来。另外在《兰泽、云泽叔》、《兰泽、云泽叔》等文中也有对生活本真状态的追求, 无论是江海任吾之, 从天作升坠, 还是醒而狂醉且痴, 都是一种“真”的生活, 是一种符合其本心的生活。

综上所述, 袁宏道并不是一个特别出名的酒人。在他所流传下来的酒诗文中, 夸张与写实并存。他酒量不大却喜欢饮酒, “愁”和“真”是他饮酒的两种诉求, 他是一个真正懂得酒之趣的酒人, 他的酒诗文中生活意趣无处不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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