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体论哲学发展与哲学形态论文

2022-05-01

[摘要]《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作为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发端,同时也是马克思“新世界观”建立的标志。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本体论哲学发展与哲学形态论文(精选3篇)》相关资料,欢迎阅读!

本体论哲学发展与哲学形态论文 篇1:

试论马克思哲学实践本体论说之误

摘要:以一定的、历史的、具体的物质生产活动为基点的历史唯物主义,是彻底的唯物主义和彻底的辩证法的统一,它从根本上反对一切本体论哲学。实践不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石和最核心范畴,后者的基础和核心是一定时代的物质生产活动及其方武。任何实践活动都应放到一定的具体的历史情境中去考察。马克思所理解的实践不具有本体性质,将马克思哲学界定为实践本体论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误读。

关键词:实践;实践本体论;历史唯物主义;物质生产活动

马克思哲学实践本体论说是国内马哲研究届关于马克思哲学总体性质的观点之一。该观点认为,马克思哲学虽然批判本体论哲学,但总体上未走出西方本体论哲学的传统。本质上仍是一种隐蔽的本体论哲学;其本体,即是马克思哲学的重要范畴——实践。

本文认为,这种观点是对马克思哲学的误读。马克思虽未如逻辑实证主义般明确举起拒斥本体论哲学的大旗,但他的哲学绝不是一种典型的本体论哲学,不能被界定为实践本体论。作为历史唯物主义和历史辩证法,以一定的、历史的、具体的物质生产活动为出发点的马克思哲学,从根本上反对一切本体论哲学。马克思哲学所理解的“实践”,具有一定的、历史的、具体的现实物质生活内容,既非实践本体论所理解的抽象的、思辨的、可以作为根本起点而演绎出整个理论体系的范畴,也非世界统一性的终极本源。实践本体论的界定,歪曲了马克思哲学的品格,抹杀了马克思实现的以历史唯物主义为核心成果的哲学革命的巨大成就。《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以下简称《提纲》)和《德意志意识形态》(以下简称《形态》)分别是马克思新哲学的萌芽处和诞生地,因此,本文将以《提纲》和《形态》第一卷第一章为文本依据,通过分析指出实践本体论说的错误。

首先需要简单探讨一下本体论的涵义和马克思哲学实践本体论的内涵。“本体论”一词是从西方哲学中“ontology”翻译过来的。英文的“ontology”来源于拉丁文的“onto[ogia”,后者又源于希腊文“logos”和“our”,意思是“是”或“存在”。因此,本体论最初最基本的涵义即是“是论”,即研究“是”或“存在”的学问。它研究的“是”不是具体的“是”,而是共同的、最一般的、最普遍的、最抽象的“是”。研究这种“是”,是为了给纷繁复杂、千变万化的世界提供一个最根本、最基始的终极本质,以便从作为源的“一”中去把握作为流的“多”。

从这个意义上看,马克思哲学显然不是本体论哲学。马克思从未在终极原因、终极本质的意义上研究世界的本源和始基问题,除了青年时期一段很短的时期外,他一生都反对纯粹思辨的本体论哲学。对构建了纯粹思辨哲学体系的黑格尔、杜林等人,马克思极为反感,批评他们“从思想中,从世界形成之前就永恒地存在于某个地方的模式、方案或范畴中,来构造现实世界”。

一般来说,持实践本体论观点者在这一意义上同样否认马克思哲学是本体论哲学,他们所理解的本体论,是另一个层次上的,即将本体理解为任何一种哲学体系得以构建的逻辑起点。在这个意义上,实践本体论说认为,马克思虽然表明自己反对本体论哲学,但事实上,实践范畴在马克思哲学中充当了本体,马克思哲学就是围绕实践这块基石构建起来的哲学体系。虽然实践本体论说也强调它所谓的实践不是完全抽象的,而是具有现实内容的,但只要它将实践提升为马克思主哲学的核心和基础范畴,并把自然、社会和人的本质都归结为实践,它的理解实际上就已经不知不觉从本体论的第二个意义上滑到第一个意义上,因为现实的、具体的实践首先无法演绎出整个马克思哲学的体系,其次更无法为世界的统一性提供终极性解释。因此,实践本体论说便具有两个含义:将实践界定为马克思哲学体系的根本基石和逻辑起点;将实践理解为构成世界统一性的终极本体。本文的批评,针对的主要是第一个意义。从《提纲》和《形态》两个文本来看,这种理解是错误的。

《提纲》的主要目的在于批判费尔巴哈的感性唯物主义,因而,在《提纲》中实践被马克思作为一个重要乃至核心范畴使用,并较多从主体向度强调了实践的能动性。这可能为实践本体论的诠释者过度诠释实践并拔高其理论地位提供了重要依据(事实上,《提纲》也正是实践本体论说经常使用的文本依据)。但实际上,实践范畴在《提纲》中虽然重要,但并没有本体论化的趋向。

确实,提纲第一条就批评了以前唯物主义的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当做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这里,虽然文本把“实践”作为人的主体向度的规定性与“人的感性活动”、“主体方面”并置,与“客体的或直观的形式”对立起来,强调了实践范畴主体性的一面,但显然仅是出于论述需要的文本表述层次上的对立,而非范畴内涵上层次的对立;“只是”和“不是”仅是对两方面不同重要性的强调,而非完全否定前一方面、肯定后一方面。亦可佐证的是,紧接着他就既肯定唯心主义“发展了能动的方面”,也批评它们“不知道现实的、感性的活动本身”,而只是“抽象地发展了”能动的方面。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这里以及第五条的“感性活动”。马克思把“感性活动”与“实践”并置,实际上带有用前者解释后者的意味(虽然这样的说法不完全准确);由于感性活动必然是现实的、具体的活动,因而,它反对对实践的抽象化理解,因而也否定将实践本体化的企图——总是处于现实情境中的具体的、个别的活动,怎么能够成为衍生整个理论体系甚至整个世界的本体呢?

第二条明确指出真理要靠实践证明;实践范畴依然是核心。但这里的实践依然不是抽象的纯粹范畴,而首要地是具体的、现实的感性活动(后来《形态》明确将这种活动的核心确定为一定的、具体的物质生产活动)。否则,我们恐怕也可以说,关于离开具体的、现实的感性活动的实践,也是一个纯粹经院哲学的范畴?

第三条批判了法国唯物主义的环境决定论,并最终落脚到“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这似乎是说实践决定了环境和人的改变,一定意义上的确如此。但这种“决定”并不是实践本体论期望的“决定”。这里的实践不是人纯粹从自身意愿出发而采取的主体性行动,而是同时受人所处的物质生活条件制约的物质性活动。因而,实践决定环境和人的改变是指实践作为中介将人改变环境和环境改变人统一起来,一定的实践改变环境同时也受既定环境的制约。

第五条批评了费尔巴哈将“直观”与“抽象的思维”对立起来的错误。虽然费尔巴哈“不满意抽象的思维而喜欢直观”是对的,“想要研究跟思想客体确实不同的感性客体”的方向也是对的,但仅从与思维完全对立的角度去理解感性客体则是错误的。这里,马克思实际上批评了费尔巴哈的主宾颠倒法

(用以批判黑格尔)的错误。为批判黑格尔的唯心主义,费尔巴哈将黑格尔哲学中作为主词的思维和精神变成宾词,将黑格尔哲学中作为宾词的感性客体变成主词。但在马克思看来,这样虽然克服了黑格尔的唯心主义,却丢失了他的辩证法。唯有将感性客体“看作实践的、人的感性的活动”,才能同时克服抽象思辨的唯心主义和感性直观的唯物主义。既然马克思要用实践克服黑格尔的客观唯心主义和费尔巴哈不彻底的唯物主义,那么,很难想象,马克思会将实践理解成类似黑格尔绝对精神的先验的、思辨的本体性范畴,或者类似费尔巴哈的“撇开历史的进程”而抽象出的非历史的人的类本质范畴。如果不在一定的、具体的活动中去理解和把握实践范畴,而是将它理解为人“类”的主体性特性,这倒真是符合实践本体论的理解了,但这样的“实践”与黑格尔的“绝对精神”,与费尔巴哈的“爱的宗教”,有什么本质区别呢?马克思对此有过尖锐批判。在《形态》第二卷中,马克思批评“真正社会主义者”海尔曼·泽米希时说=“他不把人们的特性了解为他们的活动和被活动所制约的享乐方式的结果,而把活动和方式解释为‘人的特性’,……他避开个人的现实行动,又躲到自己那种无法表达的、无法理解的所谓特性的怀抱中去了。”马克思讽刺道,这样的活动不过是“纯粹抽象的活动”、“活动的那种活动”、“纯粹思维的幻想”。

因此,虽然在《提纲》中,实践范畴贯穿始终,是整个提纲的核心范畴,具有很强的主体性色彩,但从具体的文本表述并结合当时马克思思想发展的逻辑来看,《提纲》的实践范畴并没有本体化的趋向,马克思并未将实践理解为某种原初的、不可分析的范畴,进而将其作为自己哲学的逻辑起点和根本基石。在不久后写作的《形态》中,实践范畴得到了更明确、具体的表述,内涵得到了进一步充实和丰富,获得了更现实的内容。

一般认为,《形态》特别是《形态》第一卷第一章标志着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确立,因此,我们可以通过分析该章的论述进一步把握马克思对实践范畴的理解和界定。

一般认为,马克思恩格斯写作《形态》的目的是为了批判当时德国的哲学和社会思潮。第一卷第一章主要批判费尔巴哈,这是《提纲》逻辑的继续和展开,在《提纲》中极为重要的实践范畴在这里得到了深化。在《提纲》中,为批判费尔巴哈非辩证的感性直观,马克思所强调的实践范畴带有较强的主体性色彩,但在《形态》中,马克思却没有再泛泛谈论实践的能动性;在这里,他理论的直接出发点是现实的物质生产活动,并且多次特别强调了这种活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性。这正是马克思在《提纲》逻辑的基础上对实践范畴的丰富和深化。

《提纲》中实践范畴除了具有较强的主体性外,还有一个特点,即它是联系一定的社会关系来论述的(尤其第六、七条),而真实的社会关系只能从历史的、具体的实践活动即社会物质生产活动中派生出来。因此,在《形态》中马克思必然开始着手分析社会物质生产活动。另外,在《提纲》中,马克思主要用实践范畴来批判旧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共同缺陷,但历史的、具体的实践或实践的具体的层次和内容是什么,马克思并未说明,于是,这一任务很自然地就需要《形态》来完成。

第一章的开始,马克思就指出以青年黑格尔派为代表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家们的最大谬误在于,“没有离开:过哲学的基地”,仅仅满足于呆在“黑格尔体系的基地上”,而不去研究“现实的现存世界”,“提出关于德国哲学和德国现实之间的联系问题,关于他们所作的批判和他们自身物质环境之间的联系问题”。很明显,这里开宗明义地表达了马克思跨出纯粹思辨的旧哲学(而纯粹思辨哲学逻辑上必然是本体论哲学)的藩篱,创造新形态的哲学的决心。因此,仅从马克思理论上的战略选择来看,他也绝不会去构造又一个本体论哲学体系。

接下来,通过对人类历史发生进程的考察,马克思总结出历史唯物主义的一般结论:社会物质生活决定人们的意识。而这个一般性结论,正是实践范畴进入现实的历史的具体情境的理论后果。马克思认为,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即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而个人要生存,首先必须进行生产,并在生产中与自然和其他人发生关系。个人的生产一方面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用于肉体存在的再生产,另一方面还生产个人的物质生活方式,总的来说,即生产个人的物质生活本身。前代留下来的既定的生活资料和既定的物质生活方式,构成后一代人赖以生存的物质生活条件;后者是后代人无法选择的,但可以为后代人的物质生产活动所改变。同时,在生产过程中,个人既同自然,又同其他人发生关系,即与其他人的交往。这种既表现为自然关系又表现为社会关系的交往的形式,根本上又是由物质生产方式决定的。因此,个人是什么样的,就同他们的生产一致,“既和他们生产什么一致,又和他们怎样生产一致”。

这里,从人的物质生产活动出发对人类历史进行的历史发生学考察,正表明了马克思为实践范畴所赋予的历史的性质。一般意义上的实践,一旦进入到具体的历史过程中,其决定性基础就是物质生产活动(当然,并非所有的实践都是物质生产活动),而且不是一般的物质生产活动,而是历史的、具体的、个别的物质生产活动,用《形态》中马克思多次使用的一个术语来说,即是“一定的”物质生产活动。请注意马克思这段总结性的经典表述:

由此可见,事情是这样的:以一定的方式进行生产活动的一定的个人,发生一定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经验的观察在任何情况下都应当根据经验来揭示社会结构和政治结构同生产的联系,而不应当带有任何神秘和思辨的色彩。社会结构和国家总是从一定的个人生活过程中产生的。但是,这里所说的个人不是他们自己或别人想象中的那种个人。而是现实中的个人,也就是说,这些个人是从事活动的,进行物质生产的,因而是在一定的物质的、不受他,们任意支配的界限、前提和条件下活动。

在这里,马克思连用五次“一定的”,就是为了表明,历史唯物主义对任何对象的分析,都不是从抽象的、一般的范畴出发的,既不从抽象的实践,也不从抽象的物质生产活动出发,而是从一定的物质生产活动及其方式出发。“一定的”具有两方面的涵义,一方面强调任何分析都应当深入到历史的、具体的现实情境中去,另一方面强调对于一代人来说,前代人留V来的物质生产方式,或者更宽泛地说,“生产力,资金、环境和社会交往形式的总和”都是既定的,不受这一代人任意支配。这正与《提纲》第七条中那个“一定的”保持了一致。试问,以一定的物质生产活动及其方式为基础和核心的实践范畴如何可能成为建构理论体系的初始逻辑起点?这样一个随时以具体历史情境为转移的范畴怎么能够被本体化?接下来,马克思这段颇有哲学死亡论意味的宣言,更明确无误地表明了马克思对本体论哲学的坚决反对:

在思辨终止的地方,在现实生活面前,正是描述人们实践活动和实际发展过程的真正的实证科学开始的地方。关于意识的空话将终止,它们一定会被真正的知识所代替。对现实的描述会使独立的哲学失去生存的环境,能够取而代之的充其量不过是从对人类历史发展的考察中抽象出来的最一般的结果的概括。

在这里,%克思连用三个排比句,说明了自己新世界观即历史唯物主义对以往一切哲学的超越。“思辨”、“关于意识的空话”、“独立的哲学”形容的正是以往本体论的或带有本体论倾向的纯粹思辨哲学,“真正的实证科学”、“真正的知识”、“从对人类历史发展的考察中抽象出来的最一般的结果的概括”界划的正是他所要创立的新形态的哲学——历史唯物主义。因此,历史唯物主义从根本上反对一切本体论哲学,后人如果以实践本体论界定马克思的哲学,无异于倒退到前马克思主义的时代去。即便没有《形态》,只有《提纲》,只要把握住《提纲》的真实逻辑,我们也不会得出实践本体论的论断来,更何况马克思又在《形态》中从个人的物质生产活动出发大大扩充和丰富了实践的内涵。无视这些,将马克思哲学界定为实践本体论,无异于将龙种强行捏成了跳蚤。

综上所述,从《提纲》和《形态》的文本来看,马克思对自己新世界观的原初论述体现了一种主客体高度统一的历史辩证法的特质,是彻底的唯物主义和彻底的辩证法的统一,是科学的、辩证的历史唯物主义,它反对一切纯思辨的本体论哲学。%克思所理解的实践,是以一定的物质生产活动及其方式为基础和核心的具有丰富历史内涵的范畴,体现了主客体的高度统一,而不是从主体推导出来的纯粹思辨的范畴。实践既不是马克思哲学体系的根本基石和逻辑起点,也不是整个世界的终极本源。将%克思哲学界定为实践本体论,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误读,是向前马克思哲学的倒退。

作者:李强

本体论哲学发展与哲学形态论文 篇2:

马克思“新世界观”的“实践转向”

[摘  要]《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作为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发端,同时也是马克思“新世界观”建立的标志。马克思的“新世界观”以实践为基本出发点和落脚点,对自然、社会、人都作了存在论的证明,实现了历史性、现实性、理想性的统一,促进了本质思维与实证特点的融合,也实现了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马克思正是在主客统一、解释世界到改变世界、理论批判到现实批判的转变中实现了“新世界观”的“实践转向”。

[关键词]新世界观;实践;转向;基本特征;革命

《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以下简称《提纲》),被恩格斯称为“包含着新世界观的天才萌芽的第一个文件。”[1]266马克思在《提纲》的第一条中批判了一切旧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做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2]499无论是传统本体论哲学中的始基本体论,还是近代知识论哲学的经验派,抑或是费尔巴哈的直观唯物主义,他们都侧重于从客体或直观的形式去理解对象,但另一方面,“唯心主义”却很注重人的能动性的发挥,但总体上来看,“唯心主义”所注重的只是一种意识的能动性,而不是感性活动的能动性,因此,一切旧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都应该被扬弃,马克思正是在实践——感性活动的基础上实现了对旧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批判与创新,实现了“新世界观”的革命。

一、“新世界观”的基本出发点和落脚点

“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不是把它们当做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唯心主义……没有把人的活动本身理解为对象性的活动。”[2]499无论是对旧唯物主义的批判,还是对唯心主义的改造,马克思的基本出发点都是实践,也即感性活动或对象性活动,实践范畴构成了马克思“新世界观”的起点范畴。同时,“新世界观”的建立还只是一种理论的批判,最终要转到对于现实或塵世的批判,“新世界观”还要应用于实践,因此实践又是“新世界观”的落脚点。马克思的“新世界观”是站在“新”的角度来“观”世界的,它涉及到对自然、社会、人的“新”认识,这种“新”认识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实践对于自然的存在论证明

以实践为“新世界观”的基本出发点不同于抽象的物质决定论,抽象的物质决定论是一种“科学主义”的思维方式,认为自然在时间上是先于一切人而存在的,人是自然界长期发展的结果。根据“时间在先”的原则,自然发展出人的肉体,人的肉体发展出人的意识,所以把认识的来源归结于物质。近现代的这种科学主义的物质决定论与古代的始基本体论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把世界“归基”于某种最小构成,虽然古代的“水生万物”“气本原说”“火本原说”在现代科学主义看来都是不切实际的,但它们的思维方式却很相近,即从“客体”的方面去理解自然。

对自然的认识还有另外一个维度,就是存在论的理解,从巴门尼德提出“存在”概念,到亚里士多德通过“属加种差”来推演出最高的“存在”,“存在”概念一直是西方哲学史上的核心范畴。无论是传统本体论哲学,还是近代知识论哲学,都是在“万物皆有因”的“充足根据律”的意义上来探讨“存在”的,苏格拉底诘问“本身”和“表现形式”、柏拉图对“可感世界”与“超感世界”的划分、康德的“现象”与“物自体”的疏离,哲学家或人类思维有一个共同的倾向,就是寻求对于“统一性”的理解。而我们所生活的这个自然界又是一个变化多端的世界,自然由一系列的运动表象所构成,人类如何把握这种运动?人们因此诉诸“存在”,“存在”是终极的范畴,我们不能对“存在”进行定义,存在本身恒定不动,同时又是其他运动的原因,是其他事物的根据,这种致思取向就是对于自然界的存在论证明。(这里的“存在论证明”大体上等同于“本体论证明”,但两者之间又有细微的差别。传统的本体论哲学在于“认识”外在世界,但容易陷入“独断论”的境地;近代哲学力图从认知主体的角度来“证明”外部世界的存在,其证明方式就有自我意识、理性等。马克思的证明方式是不同的,他是以现实的人的实践活动来“证明”外部世界的存在,也即肯定了“实践活动”的“本体论”地位,但本文不用“本体论证明”这个表达方式,是因为“本体论”容易陷入形而上学的境地,而“存在论”有着让世界存在起来的意蕴,而且其存在论的根基即“实践”本身就是一个变化发展的过程,这种思路也可参见笔者的另外一篇文章:《现实的人的感性活动对于世界的存在论证明——从一个知识论的难题谈起》,发表于2018年第1期《甘肃社会科学》。)

正像马克思在《提纲》中的第一条对一切旧唯物主义和思辨唯心主义所做的批判那样,马克思以实践的观点对自然作了存在论的证明。马克思首先并没有否认天然自然或自在自然的存在,“没有自然界,没有感性的外部世界,工人什么也不能创造。”[2]158天然自然或自在自然既指在人类产生之前的自然界,又指人类产生之后未纳入到人的活动范围之内的自然界,但这种天然自然并不是马克思所要研究的主要对象,相反,马克思很注重人化自然,即属人自然。属人自然是指纳入到人的活动范围之内的自然,是人的活动对象化之后的自然,它体现了人的目的、需要、意志和本质力量等。因此,此时的自然就有了一个“缺口”,即天然自然与人化自然的“缺口”,而要“缝合”这个“缺口”就必须依赖于人的实践活动,人的实践活动构成天然自然和人化自然分化和统一的基础,人的实践活动不仅使自然的形态发生了改变,而且在自然的因果链条中注入了人的“目的性”,使自然具有了社会性和历史性。在现实世界中,自然不能保持那种自在自然的物质本性,它反而具有了社会历史性,“在实践上……自然界,就它自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2]161就这种意义而言,实践不仅对于人化自然的产生具有基础性的作用,而且是自在自然向人化自然不断转变的“原因”,这种“原因”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充足根据律”。因此,我们可以说,实践对于现存的自然界做出了存在论的证明,但这种存在论不是传统本体论或近代知识论那种不变的存在、不变的根据,实践本身就是不断变化的,因此表现在现实中的人化自然也是不断变化的。

(二)实践对于人的存在论证明

“人类的各种知识中最有用而又最不完备的,就是关于‘人’的知识。”[3]62毫无疑问,哲学自诞生之日起就是关于人的哲学,如普罗泰戈拉的“人是万物的尺度”、亚里士多德的“人天生就是政治动物”、康德的“人是目的”等等,但“人”既是哲学思考的主体,同时又是哲学思考的客体,我们既在世界之中思考世界,又仿佛在世界之外来思考世界,我们对于自己的认识是最重要的,但又是很不完备的。

传统本体论哲学把人看成世界的组成部分,甚至可以说是以“观物”的方式来“观人”。在“观物”时,往往寻找“物”的存在论根据,如苏格拉底通过诘问法来寻找美的根据或美本身,他通过诘问来层层剥离美的表现,最后达致美本身。这个美本身是不可定义的,但它决定了美的表现,即苏格拉底在寻找一个“物”之所以为美的“充足根据律”。柏拉图在他的老师的基础上提出了“理念论”,万物分有理念而存在,理念就是万物的存在论根据。这种“观物”的方式延伸到“观人”上来,就形成了传统形而上学的人性论或人的本质论。无论是传统本体论哲学还是近代知識论哲学,其思维方式都具有形而上学的特点,在对人进行定义或考察时,也是在寻求人之为人的存在论根据,如亚里士多德的“人天生就是政治动物”“人是动物”这一命题也可以运用“属加种差”的方法来加以推演,对人进行定义必须往上抽象,初级抽象到动物,次级抽象到生物,不断往上抽象到人的存在。“存在”是人的本质,它决定了人之所以为人,是人的存在论根据。这种“存在”也不可定义,但它仍旧是恒定不动的,它甚至决定了一个人的外貌、肤色甚至种族等。这种“人性观”表现在近代,就是一种先天的或先验的人性观,即性善说或性恶说,抑或是“人天生就是自利的”等。虽然费尔巴哈用唯物主义的哲学变革了以往的唯心主义体系,但在“人”的问题上依旧是唯心主义的或形而上学的,他把人作为一种静止的自然存在物,而这种人性观或人的本质论,都是马克思所要批判的对象。

当我们说传统的人性论是一种本质主义的抽象人学时,那么马克思在“人”的问题上又有什么新的突破吗?从总体上看,马克思以“实践”为基本出发点,对于人的存在论基础做出了新的说明。这种“新”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现实的人”取代了“抽象的人”成为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出发点,“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2]519这里的有生命的个人必须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有血有肉的人、有着现实性需要的人。很明显,这种“现实的人”迥异于传统的“本质主义的抽象人学”,“现实的人”是进行着现实实践(物质生产)的人,而不是一种“静止的人”。其二,“现实的人”还是处在“社会关系”或“生产关系”中的人。“黑人就是黑人。只有在一定的关系下,他才成为奴隶。”[2]723“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2]501当然,这里的“社会关系”是奠基于人们的生产实践活动的,它不是一种静止性的存在,而是随着人们生产实践活动的变化而变化的,因此,从这两个方面来看,马克思所坚持的“现实的人”的理论是不同于传统的人性观的,也不同于费尔巴哈的自然的类本质,而是把人视为一个不断变化、不断生成的过程。

(三)实践对于社会的存在论证明

“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2]501这是马克思关于“社会生活”的一个本质定义。如何理解“社会生活”的本质一直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核心问题。在历史唯物主义产生之前,关于“社会生活”的本质主要有两种理解方式:一种是自然主义的历史观,另一种是唯心主义历史观,换言之,“历史”并不仅仅指“历史”这一特定的研究对象或研究领域,“历史”同时又是一种解释原则或理论内核,即历史也指社会的历史形成过程等。

自然主义历史观把社会的一切归结为自然,自然环境决定了社会的存在和发展,社会的一切最终可以还原为自然物质,从而夸大了自然与社会的统一性,如爱尔维修的环境决定论。但正如恩格斯所言:“自然主义的历史观……它忘记了人也反作用于自然界,改变自然界,为自己创造新的生存条件。”[4]484与自然主义历史观把社会完全看成自然环境的产物不同,唯心主义历史观看到了社会与自然的巨大差异,看到了社会活动、历史事件背后的人的目的性,历史不仅仅是现象,还是人的思想,因此唯心史观把社会的本质归结于人的意识,归结于“绝对理性”在时间中的展开。这种历史观特别注重人的能动性,但它滑向了唯心主义的深渊。无论是自然主义的历史观还是唯心主义的历史观,都没有对社会的本质、社会的存在做出正确的规定。

前文已经明确指出,马克思是把“实践”作为了全部“社会生活”的本质,但同时又把人的本质界定为“社会关系的总和”,那么这里就衍生出了一个问题,即“社会关系”与“现实的人的实践活动”的关系又是怎么样的?在马克思的真实语境中,他是把实践作为了社会关系的“发源地”“整个所谓世界历史不外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2]196“现实的人”首先通过劳动实践与自然发生“关系”,使天然自然转化为人化自然,同时,为了更好地实现人与自然的物质交换,人与人之间又必须发生“社会关系”,譬如马克思所揭示的社会分工,因此总体上来看,实践在起始意义上就内在地包含了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关系,也即前文所指出的,实践构成了全部社会生活的本质。同时我们也看到,实践不仅是社会关系(或社会生活)的存在论基础,它还是社会发展的存在论基础,尤其是当我们按照马克思的思路把实践理解为“物质生产活动”时,很显然,“物质生产活动”就构成了社会发展的动力之源,它也是生产力发展的内在要求,也体现了人的本质力量,因此总体上来看,实践恰恰构成了社会生活或社会存在的存在论基础。

二、“新世界观”的基本特征

马克思的“新世界观”以实践为基本出发点和落脚点,实现了“新世界观”的“实践转向”。无论是传统的本体论哲学、还是近代的知识论哲学,无论是自然主义的世界观、还是唯心主义的世界观,都具有“单一性”的特点,普遍缺乏现实性的关怀与理想性的追求。马克思的哲学正是以现实性、历史性、理想性的统一、本质思维与实证特点的融合、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实现了“新世界观”的革命。

(一)历史性、现实性、理想性的统一

传统本体论哲学追求终极存在、统一大全,以“观物”的方式来“观人”,这就造成了人的现实性的缺失。近代知识论哲学凸显了“我思”的重要性,但“我思”还是一种“悬思”,即理性思维的实体化,这也导致了对人的现实性的漠视。这些都使人陷入了现实的危机之中。

马克思“新世界观”的最大革命就在于现实性的关怀。“现实的人”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础。世界观不在于“观”世界方式的固定化,不是寻求解释世界的冰冷公式,而是要为现实世界的变革与进步提供方法和指南。马克思的“新世界观”拥有强烈的现实关怀,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自己时代的精神的精华”。它审视资本主义发展的特定阶段、时代条件、现实背景,立足于人们所面对的现实生活世界,现实性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特征。同时,马克思的“新世界观”又具有历史性的特征,“新世界观”以实践为基础,而实践的一个根本特征就是历史性。实践不仅指“现实的人”当下的实践,实践方式还以一种社会遗传方式保留下去,人与世界是历史的人与世界,历史性也是人、社会甚至自然的存在方式。“历史”作为马克思“新世界观”的解释原则或理论内核,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以至于马克思自己都评价说:“我们仅仅知道一门唯一的科学,即历史科学。”[2]516马克思“新世界观”不仅是现实性、历史性的统一,还是理想性的统一,“因为现实与理想有矛盾,于是才有哲学。”[5]323马克思“新世界观”的一个理想就是实现“人类自由解放”,这种理想不是超验的理念世界,而是一个不断生成的过程与结果的统一。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异化现实的批判与他的“人的解放”理想是分不开的,正是因为现实的矛盾才使他去坚持探讨共产主义的理想。

总的看来,马克思的“新世界观”以实践为基本出发点,实现了现实性、历史性与理想性的统一,不仅关注人的现实境遇,而且注重对人的历史性的分析,并满怀“解放”的期望去实现“新世界观”的哲学价值。

(二)本质思维与实证特点的融合

马克思“新世界观”的基本出发点是实践,实践不仅对人与社会作了存在论的证明,还对人化自然作了存在论的证明,社会关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人化自然也是在实践的基础上产生的,但在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性质的理解上,一直有一种反本质主义倾向,即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或马克思的世界观是一门实践的科学,具有实证的现实特点,因此要反思“人的本质是什么”“社会的本质是什么”这一类问题的提问方式。这种反本质主义倾向认为,马克思是坚决反对形而上学的,“人的本质是什么”还是一种“观物”的方式。他们认为,人就是现实的人,没有一个抽象的本质。

这种疑问是有其合理性的,哲学理应面向现实、反映现实,哲学应该是经验的和可实证的,尤其马克思主义哲学还是“自己时代的精神的精华”,理应有强烈的现实关怀。但任何一种哲学之所以是哲学,就在于它的抽象性、逻辑性、普遍性和整体性,马克思的实践基础上的“新世界观”还要提供关于世界整体的知识,还要在抽象性的意义上来把握社会,否则就陷入了休谟那样的经验派的境遇,只相信个人的感觉,漠视一切的普遍性。马克思的“新世界观”也探讨形而上的问题,甚至也会采用本质主义的方式,但这种本质主义的方式不是传统形而上学的那种先验本质,而是在实践基础上对“形而下”的世界和“形而上”的世界做出统一的规定。因此,馬克思的“新世界观”在实践——感性活动的基础上实现了实证特点与本质思维的高度统一。

(三)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

前文已经明确指出,“实践”是马克思“新世界观”的基础,而且实现了对于自然、社会和人本身的存在论证明。当我们把“实践活动”作为存在论的基础时,很显然,这种实践活动本身就体现了“合目的性”。实践活动总是“现实的人”的实践活动,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表述为“现实的人”的“物质生产活动”。但“现实的人”总是有着现实性需要的人,因此物质生产活动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满足人的各种需要,而这种需要的满足就体现了物质生产活动的“合目的性”。但这种“合目的性”还是一种外在的“合目的性”,结合马克思中后期的著作来看,马克思肯定了劳动本身就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展开,而且从更高层面来看,劳动本来就应该是一种自由自觉的活动,它应该构成人的幸福来源(而不是私有制条件下的被迫劳动),从这个角度而言,劳动本身就是“目的”。

当肯定了实践、劳动、物质生产活动的“合目的性”时,我们必须考虑到另外一个方面,即马克思所谈到的物质生产的两个维度:“生产什么”和“怎样生产”的问题。“生产什么”就是肯定了物质生产活动的基础性作用,而“怎样生产”是“生产什么”的基本前提。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怎样生产”就是指进行“物质生产活动”的各种物质条件,而在《资本论》及其手稿中,“怎样生产”则是指在既有的物质生产资料的条件下所进行的生产活动。很显然,这些物质条件或生产资料就构成了“生产什么”的基本前提。只有遵循了物质性的基本前提,我们的物质生产活动才能顺利展开,这就体现了我们的实践活动的“合规律性”的方面。因此,从总体上看,马克思的“新世界观”以实践为根基,真正体现了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

三、“新世界观”的“革命”

马克思的“新世界观”以实践为基本出发点,实现了主客体的统一,推进了传统哲学由“解释世界”向“改变世界”的转变、从理论批判到现实批判的转变,是世界观的真正的“革命”。

(一)实践基础上“主客统一”的“新世界观”

传统本体论哲学的世界观虽然也有“观世界”的维度,但终究还是“独断论”的设定方式。传统本体论哲学重点考察的不是人们“观世界”的方式,而是世界本身存在的方式。无论是古希腊早期的“水生万物”“气本原说”,还是苏格拉底通过诘问法来追问“勇敢之为勇敢、勇敢本身是什么”“美之为美、美本身是什么”,抑或是柏拉图的理念论、亚里士多德的“四因说”、中世纪的上帝“创世纪”,等等,他们都在力图找到世界的终极存在、最高存在,因为这些终极存在是自因,无需其他的规定,但它又是其他具体表象的原因。总之,他们都在寻找着对于世界的确定性的解释。因此,他们也是在“观世界”的,但其重点还是在追寻“终极存在”。

近代主体性哲学兴起之后,人的主体性地位得到了提升,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通过对一切的怀疑,最后得出结论“我在怀疑是不可怀疑的”,而到了康德,对人的认识能力进行了考察,“先天综合判断如何可能”,知识开始于经验,但必须有先天的成分。近代主体性哲学确实突出了人的主体性地位,但也有一些问题,从其现实性上来讲,这就导致了人类中心主义;从世界观角度来讲,它造成了主客体的二分,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张力也被夸大了。

马克思在哲学史上实现了真正的创新,开创了“新的世界观”。“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2]499前文已经提到,感性活动的提出不仅是针对费尔巴哈,还针对整个哲学史上的唯心主义体系。马克思正是在《提纲》中走出了近代哲学的“意识内在性”,致力于用感性活动、实践去理解主客观的关系。通过前文的简单的思想史梳理可以看出,传统的本体论哲学更多的在思考“世界本身是什么”,但这容易陷入“独断论”的境地。近代哲学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为传统的本体论哲学提供主体性的“证明”,其证明方式就有近代哲学的“我思”“自我意识”“绝对理性”“自由意志”等,但从总体上看,这些证明方式都侧重于人的主体意识方面,强调的都是一种意识的能动性。而在马克思看来,这种意识的能动性恰恰造成了认识主体与认识客体之间的“断裂”,其进一步的结果就是前文所提到的天然自然与人化自然之间的“缺口”,要“缝合”这个缺口,就必须依赖于“现实的人”的实践活动。因此,当马克思把“实践”作为历史唯物主义的根本出发点时,显然为主体与客体的统一提供了存在论的基础。马克思也正是以实践为基础,批判了整个传统哲学(包括近代的认识论哲学),并对整个人类历史发展进程进行了深层透视(如后来发展出来的社会形态论等),因此说,“实践”概念标志着马克思新世界观的诞生。

(二)“解释世界”到“改变世界”的转变

“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2]502这是《提纲》的最后一条。这里的“改变世界”明显就是前文所指的“实践”。但我们必须注意到,这里的“实践”和“改变世界”都不仅仅只是一种“口号”,它有着具体的内容,尤其是到了《德意志意识形态》之后,他们既指现实的物质生产活动,又指无产阶级的革命运动。很显然,这些内容都是非常现实的,但就《提纲》本身而言,马克思所提出的“实践”概念,它的一个真正革命性的变革就在于实现了由“解释世界”向“改变世界”的转变。

通过学习西方哲学史我们知道,从古希腊哲学寻求世界的终极存在,到近代主体性哲学的兴起,西方哲学对于“人”的定位总体上呈现为一个“由弱到强”的过程。古代本体论哲学主要在追问“世界本身是什么”,但近代主体性哲学追问的重点却是,人是如何能够“认识”这个世界的,这就形成了人与世界、主体与客体、思维与存在的疏离。当然,正如前文所指出的,近代哲学的这种“主体”转向,从其深层本质上看,依旧陷入了“意识的内在性”,从而造成了主体与客体的分裂。

马克思很明显地看到了近代哲学的根本“症结”所在。当近代哲学倾其全力来“解释”这个世界时,实际上都是在“意识”之中来完成的,这就容易形成“颠倒”的世界观,这种哲学的典型形态就是近代的唯理论哲学(主要是从康德到黑格尔)。这样的哲学尤其重视人的主观能动性的发挥,但提出的要求往往只是要改变内在意识,它的哲学思辨性使它远离了我们所生活的这个现实世界,成为了一个个封闭的逻辑范畴体系。因此,从总体上看,虽然近代哲学标榜自己的主要任务是为传统的本体论哲学提供主体性的“证明”,但其实质仍旧是在意识的内部来解释世界,因此陷入了“意识的内在性”。而当马克思确立起了“实践”的基本出发点时,显然是超越了“解释世界”的近代哲学,进而把哲学的任务推进到了对意识之外的世界的批判和改变。因此,马克思赋予“实践”以“新世界观”的意蕴,从而实现了哲学史上的伟大变革。

(三)理论批判到现实批判的转变

从马克思的思想发展历程来看,他最先的工作是进行理论批判,如马克思在早期所批判的自我意识的哲学、人本主义的“类”哲学等。如果说这些都是对于抽象“天国”的批判,那么马克思还有一条批判的路径,就是对于“尘世”现实的批判。对现实的批判也经过了批判的萌芽、批判的发展、批判的成熟等阶段。

批判的萌芽阶段主要在“博士论文”时期。马克思在博士论文中就已经表现出了强烈的思辨性,但他与康德、黑格尔又是不同的。在分析自由时,马克思认为,自由不能抽象地理解,必须与周围环境相结合。在分析哲学与世界的关系时,他认为哲学必须同外部世界发生关系,变成一种实践的力量。可以说,博士论文已经表明了马克思有了批判现实的意识,但此时还没有树立起新的世界观,所以也只是萌芽。在“莱茵报”时期,马克思真正发展了对于现实性的批判。由于真正接触了“林木盗窃法”等现实问题,物质利益问题成为马克思在那个时期最为“苦恼的疑问”。他在现实生活中也越来越发现黑格尔哲学与现实的背离。马克思随后搬到克罗茨纳赫,开始了系统批判黑格尔的工作,这就有了《黑格尔法哲学批判》的诞生。马克思认为,不是国家决定市民社会,而是市民社会决定国家,只有把哲学研究引向现实,从现实出发来批判现存的哲学,才能真正扬弃这种哲学,“批判的武器当然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的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2]10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开始把世界观与更具有现实性的政治经济学以及现实的政治、经济联系在一起,使其批判更加具有了现实性。但这种对现实性的批判还没产生出一种新的世界观,所以,它并没有实现批判对象的真正变革。

马克思对于现实性的真正批判开始于《提纲》,尽管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已经初次接触到了政治经济学的内容,但此时的“问题式”依旧是费尔巴哈的。只有到了《提纲》之后,马克思才确立起了“实践活动”的基础性地位,并逐渐摆脱了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的“问题式”,从此有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天才萌芽”。我们在前文中已经提到,“实践”和“改变世界”并不仅仅只是一种“口号”,结合马克思后来的思想发展可以知道,他与近代唯理论哲学家们的一个根本差异就在于,马克思真正投身到了现实的实践活动中去了。而且历史唯物主义在成熟时期的一个主要解剖对象就是资本主义社会,如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商品问题、剩余价值问题等。很显然,对于这些问题的讨論明显具有了更强的“现实性”,这标志着马克思的理论实现了由“理论批判”向“现实批判”的重大转变。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4)[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1)[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卢梭.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M].北京,商务印书馆,1962.

[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9)[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5]叶秀山.中西智慧的贯通[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2.

责任编辑  姚黎君  魏亚男

作者:李弦 王让新

本体论哲学发展与哲学形态论文 篇3:

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的思考

【摘要】本体论是哲学研究中具有基础性和根本性的问题,本体论思想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前提和基础。而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是什么,哲学家们却有着不同的回答,甚至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有没有本体论的问题,也无法达成一致。本文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有本体论,并通过对物质本体论和实践本体论的对比分析,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是物质实践本体论。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哲学 物质本体论 实践本体论

自从哲学诞生的那一天起,人类就对世界本原的问题孜孜以求,试图找到人生的终极意义。本体论(Ontology)就是说明什么是世界的本质和本性的学说或理论,是“关于存在的一般学说”。虽然这一术语直到17世纪才由德国哲学家郭克兰纽首先使用,但是它所指称的研究领域——“存在”却早已存在了,因此可以肯定地说本体论始于西方哲学的发端。

由于本体论在哲学中的核心地位,对本体论问题的研究异常地丰富。在西方哲学历史上,出现了各种不同的本体论观点,如“宇宙本原论、物质(matter,也可译为质料)本体论、理性本体论、意志本体论、神学本体论、情感本体论、实践本体论、生存论的本体论、自然存在本体论、社会存在本体论、社会生产关系本体论、人学本体论,等等”。

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体论是什么,学术界至今没有形成相对一致的看法,物质本体论和实践本体论的争论一直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中的热点问题。

一、马克思主义哲学有本体论

在学术界中有部分学者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对本体论问题是采取批判的立场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没有本体论。他们认为,由于本体论来源于传统的形而上学,而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哲学史上的伟大变革在于它对传统的形而上学的超越,摆脱了理论对现实的预设,所以马克思主义哲学同时也超越了本体论的思维方式。也就是说,马克思主义哲学对传统形而上学的批判就是对本体论的批判。

这种观点有漏洞的。首先,任何一种哲学理论都有自己的本体论,本体论是无法抛弃的,没有本体论的哲学是不存在的,因为任何一种哲学理论的研究都是建立在某种本体论的基础上进行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自然也不例外,国外的学者在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中还得出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核心就是本体论的观点。其次,本体论来源于传统的形而上学,但是在现代哲学中,二者是不能等同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对传统的行而上学的超越可以等同于对传统本体论的超越,但并不意味着摒弃本体论本身,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变革是对之前那些过时的本体论的扬弃。

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否有本体论的问题,答案已经很明确。本体论问题是进行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研究的基础,是解决其他哲学问题的必要前提,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的深入研究必然有助于深化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本性和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伟大变革实质的理解。

二、物质本体论和实践本体论的争论

对本体论问题的反恩和争论一直贯穿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的过程中,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目前已发展出了多种形态,包括物质本体论、实践本体论、感性实践活动本体论、历史唯物主义本体论、社会存在本体论、社会生产关系本体论、生存本体论等。但最主要的争论集中在物质本体论和实践本体论这两种观点之间。

在上个世纪80年代以前,国内学界虽然对本体论问题缺乏明确的意识。但是在实际上是信奉物质本体论的,在当时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斗争很显然是压倒其他一切哲学问题的根本原则。而自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经历了哲学的自我反思和批判,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从实践的角度来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把实践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核心概念逐渐成为主流趋势,但是物质本体论仍有很多支持者。两派观点至今仍然时有交锋o

1.物质本体论及其缺陷

物质本体论认为,现实世界是客观存在的物质世界,世界的统一性在于其物质性,物质是世界的本原,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的实质应当且只能是物质本体论。现实的世界是指“整个世界”,而并非“周围世界”,人的实践活动所能涉及到的领域是极其有限的,因此实践不能够成为本体。承认实践为本体,就脱离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唯物主义根基。

在持实践本体论观点的学者看来,物质本体论存在以下缺陷:

第一,模糊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真正的研究对象。马克思主义哲学关注的是现实的人类世界及其发展规律。而不是包举宇内的无限的物质世界。人类接触不到的世界对于人来说是虚幻的,不能作为哲学研究的对象。

第二,曲解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现实功能。马克思主义哲学为人类改造旧世界、创造新世界提供强大地方法论指导,它关注的是人类具体生活的世界。从高度抽象的物质概念出发的哲学最终只会离现实的人越来越远,不能成为推动现实世界革命化的哲学。

第三,忽视了马克思主义哲学革命的实践本质。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唯物主义哲学,但是物质概念并不是它区别于其他唯物主义哲学的标志,如果将“物质”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大厦的基石。那就忽视了正是实践观的确立才诞生了唯物史观的事实,从而无法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从传统哲学形态到现代哲学形态转换的意义。

2.实践本体论及其困境

实践本体论认为,实践是联系人与客观世界的纽带,人是社会的主体,人的实践活动和社会存在着紧密的联系,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实践能够揭示自然界的性质和客观规律,人,社会和自然界在本质上都统一于实践。脱离于人的实践活动的客观实在是“抽象的物质存在”,对人而言只是不存在的存在,立足于这种抽象的存在只会使人最终陷入虚无。

在持物质本体论观点的学者看来,实践本体论存在理论上的困难:

第一,犯了多元论的错误。世界在实践本体论者眼中是由“自然——社会——思维”共同构成的一种三元结构。这不是一元论,而是三元论,因此犯了多元论的错误。

第二,违背了自然界早于人类出现的事实。实践是人类特有的活动,所以实践是在人类出现之后才出现的,那么人类出现之前的世界很显然并不是统一于实践的,因此实践不能成为本体。

第三,忽略了与超感觉经验的理性层面相关的本质领域。实践作为感性活动总是停留在感觉经验的层面上,而对于超感觉经验的理性思维能力,由于我们的感觉经验无法把握,所以是无法用感性实践活动直接加以论证和说明的。

三、物质实践本体论及其挑战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体论是物质本体论。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物质是第一性的,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具有能动的反作用,物质和意识的对立仅仅是在本原意义上的。在承认世界统一于物质的前提下。实践将物质和精神统一起来,人的实践活动调和了物质和意识之间的矛盾。“物质”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核心概念之一,唯物论是马克思主义自然观、认识论、历史观的理论前提和基础。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体论也是实践本体论。“马克思从来不以抽象的、静态的方式谈论物质,他谈论的是物质的具体样态——事物;而他在谈论事物时。又总是从人类的实践活动,尤其是从生存实践活动即生产劳动出发的”,可见实践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起着基础和核心的作用。并且物质要通過实践来展示自身,依靠实践活动来不停地改变原来的面貌,最终成为实践的作品。物质本体论和实践本体论具有一致性。它们是在两个不同的层面上对不同的问题的回答,两者并不矛盾。马克思主义哲学在世界观领域是物质本体论,在历史观领域则是实践本体论,物质概念和实践概念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是统一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既包含着物质原则,又包含着实践原则;既坚持唯物主主义我立场,又强调实践的唯物主义。当我们正确理解了物质和实践的关系及其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地位时,就能把物质本体论和实践本体论统一起来理解。

物质实践本体论虽然已经能够较为全面的阐释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本体论,但它也面临着许多挑战:首先,它会持续受到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没有本体论的观点的冲击,和这种观点的斗争将是至关重要的。这种观点认为,马克思主义对本体论是批判的,并且正是通过对本体论的批判,才实现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对西方哲学的革命性变革。其次,物质实践本体论被认为是对物质本体论和实践本体论之争的妥协性的解释,坚持物质和实践的统一性是物质实践本体论的强大理论依据,但它依然要发掘更多的合理论据来维护其真理性。第三,关于马克思主义本体论的其它观点也都有其各自合理性因素,那么如何吸收这些合理因素将关系到物质实践本体论的进一步发展。

四、马克思哲学本体论的研究启示

从学者们的争论中可以看出,现在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的研究主要是两个思路,一个是从马恩的经典著作中寻找答案,另一个试图从探求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核心价值上获得启发。可是马克思、恩格斯、列宁从未对“本体论”问题做过统一明确的表述,因而造成学者们各执一端。马克思主义本体论的研究,将会在学者们对马克思恩格斯经典著作的解读达成共识后获得突破。而第二种思路的研究也必然从中获益。

作者:吴永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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