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必须”的词类归属

2022-09-11

助动词

在现代汉语中, 究竟哪些词是副词、哪些词可以归入助动词历来就有不同的看法。像“必须”一词, 中国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语法小组的《语法讲话》、李英哲的《实用汉语参考语法》等把它归人助动词;而大多数语法书或词典则认为它是副词, 如丁声树的《现代汉语语法讲话》、吕叔湘主编的《现代汉语八百词》、张谊生的《现代汉语副词研究》等等。但对于“必须”词类归属的理由在这些著作中未见有细致而深入的分析, 还需要我们进一步探讨。

要明确“必须”的归属, 首先看对助动词和副词都有哪些分类标准以及他们是如何界定“必须”词类归属的。

刘坚在《论助动词》一文中认为助动词能构成“不X不”式, 可以用“很”来修饰。根据这样的标准, 他把“必须”和“得”从助动词里排出, 归为副词。梁式中的《关于助动词》认为只要用两条标准就可以把副词和助动词划分开来。一看能否单独回答问题, 二看能否加否定词“不”表否定。按此标准, “必须”不能说“不必须”, 只能归入副词。可同时他认为“须要、须”是助动词。张谊生 (2 0 0 0) 认为划分副词和助动词的标准是:凡是不能单独充当基式谓语, 一般不受程度副词修饰, 又不能用“X不X”方式提问的是副词 (“得”是例外) 。如:必须、不、别、必定。反之, 适用于以上标准的是助动词。朱德熙的《语法讲义》对助动词的语法特征进行了归纳并提取出了助动词, 其中不包括“必须”一词, 但也未明确“必须”一定属于副词。郭锐的《现代汉语词类研究》认为很难找到划分助动词的语法功能标准, 把“必须”归为表情态的副词, 主要因为它符合副词能做状语的划类标准。几个版本的《现代汉语》教材对助动词的划类标准也都不尽相同。

从上可以看出, 由于各家选择的分类标准不同, 划分出的类的范围也就不会完全相同, 势必导致“必须”归属的分歧。那选择谁的划类标准来确定“必须”的归属呢?吕叔湘 (1979a) 说, 理想的划类标准应该是对内有普遍性, 对外有排他性。但我们看看这些划类标准在实际操作中是否能做到。在刘坚所列举的助动词中, “配、想、喜欢、希望”等词不能构成“不X不”式, “要、敢”等词也是不能受“很”修饰的。张斌、胡裕树、邢福义的《现代汉语》都认为“肯”是助动词, 但它却不能进入“不X不”格式。做不到词类划分的穷尽, 用该标准来排除“必须”不是助动词, 就有点像吕叔湘 (1979a) 说的已经先划定了范围, 再找形式上的标准似的。由此看来, 把“必须”认定为副词, 目前并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统一的归类标准和原则, 我们所观察到的只是因为“必须”不符合自己所设定的助动词标准, 而把它归入副词。

重新确定副词和助动词的划类标准不是本文所要讨论的问题。既然助动词和副词的划定原则和标准难以统一, 那我们把具有助动词特点的“必须”归为副词又是否妥当呢?下面我们将通过反证和类比来确定“必须”的词类归属。

我们首先把它和“得 (děi) ”来进行比较。“得”是目前得到大家认可的助动词之一。

第一, 从意义看。吕叔湘主编的《现代汉语八百词》认为“得”表情理上、事实上或意思上的需要、应该、必须。“必须”的意思是一定要, 表示事实上、情理上必要。但凡用“得”的地方, 都可用“必须”, 意思不变, 只是强调点略有不同。试比较:

(1) 你得/必须快点, 要不然就晚了。

(2) 这个工作得/必须三个人。

例句中的“得”有“需要”意, “必须”是“十分需要”之意, 只是语气上较“得”更强烈一些。

第二, 从语法特征看。朱德熙《语法讲义》里认为助动词有以下语法特征: (1) 只能带谓词性宾语, 不能带体词性宾语。 (2) 不能重叠。 (3) 不能带后缀“着、了、过”。 (4) 可放在“A不A”格式中。 (5) 可以单说。我们对“得”和“必须”进行比较。“必须”可带谓词性宾语, 不能重叠, 不能带后缀“着、了、过”, 这些都和“得”的语法特征相同。“必须”还可以单说, 陆俭明 (1999) 曾对现代汉语里副词单说和单独做谓语的实际情况进行了专门考察, 指出“必须”能单说和单独作谓语。“得”却不能单独回答问题。照朱先生的分类标准, 把“必须”排除在助动词之外就是因为它不满足“X不X”格式, 但“得不得”在汉语中也是不能表达的。“得”的否定形式也不是“不得”, 而是“无须、不必”, 这也和“必须”的否定意完全相同。如:我得马上走吗?—不, 不必了。

“得”和“必须”的差别只在“得”的口语性较强, 而“必须”的书面语色彩较浓厚。如果朱德熙先生把“得”归为助动词, 那么就没有理由把“必须”排除在外, 也应该归为助动词。

“必须”的助动词归属, 还可从它同“要、应该“等典型助动词的类比, 得到进一步证明。“必须”在一些句子结构中, 跟“要、应该”等助动词具有相同的句法结构。

(一) “要、应该、必须”后都可跟小句。

例: (1) 这个柜子要四个人抬才抬得动。 (2) 我是党员, 有危险的地方应该我去。

(3) 完成这个任务必须大家齐心协力才行。

(二) “要、必须、应该“可以用在“要……就”这一类结构的后一部分里。在这一结构里, 前面的“要”表意愿, 后面的“就”表示要达到上述意愿所必须具备的条件。

(1) 要提高产量, 就要进行技术改革。

(2) 要解决乡镇机构的钱由谁出的问题, 就应该先解决出钱干什么的问题。

(3) 我们都知道, 要发展生产, 就必须提高劳动生产率。

(三) “必须”能和“应该”构成联合结构。

(1) 诚实守信是所有从业人员在职业活动中必须而且应该遵循的行为准则。

(2) 作为一个执政党, 它必须而且应该永远是中国先进社会生产力发展要求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