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原则下《威尼斯商人》会话含义探究

2022-09-12

一、合作原则及其违反

合作原则 (Cooperative Principle) 又称作交谈原则或会话原则, 是语言学家格赖斯 (Grice) 于1967年提出的。他主张交际双方必须同时遵循一些原则, 尤其是“合作原则”以确保会话过程的顺利。并且他认为在日常交际中人们应当相互合作, 双方要有一个“共”的意识即在谈话过程中能够相互理解、配合对方。因此人们在进行日常交际的过程中应当遵循某些合作原则以实现这个“共”的愿望。

合作原则包含四个准则, 分别为数量准则, 质量准则和关系准则和方式准则:要求对话双发提供信息应满足交际目的所需;提供信息不应超出交际目的所需;不要说没有足够证据的话;不要说明知是虚假的话;提供信息要相互关联;以及避免晦涩含糊的表达;避免对话产生歧义;以及表达简练, 叙述有条理。只要达到这些要求, 交谈便能顺利进行。随即格莱斯 (Grice) 在研究中发现:人们并不总是遵循如上四项准则, 甚至会出于某种原因会故意违背某项准则。因为人们在日常交往中通常以合作为首要目的, 所以听者能够由表及里, 透过表层听出弦外之音。特别是交际人在知晓听话者能够透过话语表面含义悟出隐藏含义的前提下, 有意违背某项准则。人们在日常交往中通过违背某些准则从而产生会话含义是为了证明合作原则是真实存在的, 并非对其加以否定。交际人总是会因为某些理由或动机有意违背合作原则的某项准则, 从而产生特殊的会话含义。Grice因此提出, 若交际一方在对话中故意公开违背合作原则必定有其主观意图, 既让听话人推测出对话的会话含义。

二、《威尼斯商人》合作原则违反视角分析

戏剧是以人物语言来塑造人物形象, 促进情节发展, 构造戏剧冲突的, 因此一部戏剧的成功与否关键在于对人物语言的描写。作家为了更好地塑造人物形象, 揭示人物性格特征, 增强戏剧的厚重感, 他们通常会有意违背合作原则来产生特殊的会话含义, 为读者留下无限遐想空间。本文特地选用莎士比亚经典剧作《威尼斯商人》中的几幕进行合作原则违反的分析。

例1:Act3/Scene 2

PORTIA:Is it your dear friend that is thus in trouble?

BASSANIO:The dearest friend to me, the kindest man,

The best-conditioned and unwearied spirit

In doing courtesies, and one in whom

The ancient Roman honour more appears

The any that draws breath in Italy?

面对鲍西娅的提问:“这个倒霉的人是您的好友?”巴萨尼奥只需回答“是我的挚友”即可。但他却说了一堆鲍西娅不需要的信息。在这段对话中, 巴萨尼奥故意违反了合作原则中的数量准则。他一直在夸赞好友安东尼奥心肠慈善, 秉性谦和并拥有一身侠肝义胆, 借此暗讽夏洛克的铁石心肠和凶残奸佞, 同时也在自责为好友惹上了不必要的麻烦。这就是莎翁构思的巧妙之处, 合作原则的违反产生了一定的会话含义, 引起读者的遐想。

例2:Act1 Scene3

SHYLOCK:Three thousand ducats, well.

BASSANIO:Ay, sir, for three months.

SHYLOCK:For three months, well.

BASSANIO:For the which, as I told you, Antonio shall be bound.

SHYLOCK:Antonio shall become bound, well.

BASSANIO:May you stead me?Will you pleasure me?Shall I know your answer?

SHYLOCK:Three thousand ducats for three months and Antonio bound.

BASSANIO:Your answer to that.

SHYLOCK:Antonio is a good man.

分析:巴萨尼奥为向一位美丽的女郎鲍西娅求婚, 不得不向挚友安东尼奥借钱。然而不巧的是安东尼奥的所有财产正在海上飘着, 身边已无余钱。于是, 他们不得不以安东尼奥那尚未回港的商船为抵押物向从事高利贷行业的夏洛克借钱。巴萨尼奥请求夏洛克:“你愿意帮助我并应承于我吗?能否让我知晓你的回答?”而夏洛克并未直接表态, 只是违心地回了一句:“安东尼奥是好人。”夏洛克的回答和巴萨尼奥的问题毫不沾边, 这完全蔑视了关联准则。夏洛克和安东尼奥是宿敌, 不例外地安东尼奥的挚友巴萨尼奥也就成为了夏洛克的敌人。借钱给敌人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所以夏洛克必须对此深思熟虑。开始, 他不断地重复着巴萨尼奥的话, 故意违反关联准则, 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来考虑这笔买卖是否有益, 并为之后他设下圈套报复安东尼奥埋下伏笔。夏洛克是债权人, 他拥有绝对的主动权。当夏洛克的回答表现得犹豫不决时会让处于弱势的巴萨尼奥和安东尼奥感到很焦虑。显然狡猾的夏洛克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利用含糊不清、毫无关联的话语让对方捉摸不透、甚感焦虑, 从而伺机报复获得快感。在此夏洛克贪婪、奸诈、冷酷无情的形象被莎士比亚刻画得入木三分。

三、合作原则对作品研读的局限性

Grice的合作原则在接受大众强烈追捧的同时也遭受多方的猛烈批评, 这表明合作原则也有其不足之处。

首先, Grice的合作原则概念模糊且准则笼统。它并未对四个准则的内容、关系、层次做详尽阐明, 各准则之间相互交叉、重叠, 解说时易造成顾此失彼。如剧中当仆人尼莉莎询问鲍西娅对英国男爵的印象时鲍西娅的回答不简练, 这就违反了方式准则;同时鲍西娅话语中所提供的信息超出了交际目的所需, 这里又违背了数量准则。在这段对话的解读中, 显然准则之间出现了交叉重复, 分析时易产生混乱。其次, 合作原则缺乏一定的普遍性。如本文在对作品进行解读时, 主要对故意违背合作原则产生特殊含义的对话进行研究, 很少研究自然语言一般含义的话语。此外, 合作原则对会话的语境不够重视。若交际双方拥有不同的文化背景或文化底蕴, 他们对合作原则的遵守与表达则会出现差异。最后, 合作原则尚未构建良好的语用推导机制。说话人在刻意违背合作原则的同时, 听话者需悟出其会话含义。在这个过程中, 谈话人需具备有意性和能意识性。然而并非每个人都具备这些推断能力, 大多数谈话者的理解都存在自然性和无意识性, 因此该原则的随意性很强, 解释力稍差。

然而, 即便合作原则存在一些诸如定义不完善、研究不深入等缺陷, 也难以磨灭其在学术领域及应用领域中所作的不俗贡献。况且在Grice理论的基础上, 随着后人对会话含义理论的不断补充、修正与重构, 合作原则将不断地向前发展、趋于完善。

四、总结

戏剧主要由对话构成的一种特殊文学类型。语用学的研究对象是人们的对话, 而对话与人们的现实生活有着密切的关系。因此, 运用语用学的方法分析戏剧有助于读者理解剧中人物的性格、冲突和性格及戏剧主题。本文应用语用学中的会话含义理论的“合作原则”来分析文学文本, 为文学研究领域开启了一个崭新的视角, 以便从另一种角度来赏析这部经典著作。从合作原则的视角下来探析《威尼斯商人》中的人物对白, 让我们更好地了解到剧中人物的性格特征和时代文化背景, 同时领略到莎翁对语言的高超处理技巧。通过品析莎剧的人物对话, 我们能够深深体会到戏剧语言的独特魅力。

摘要：本文从Grice的合作原则角度来剖析《威尼斯商人》中的人物角色在进行日常交际的过程中, 如何通过遵循、利用和违背会话原则产生丰富的会话含义, 叙述作家是怎样借助人物对白来体现人物形象并揭示人物性格特征的, 从而阐明以合作原则理论进行文学作品文本分析的有效性和意义。

关键词：合作原则,会话含义,《威尼斯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