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密尔的正义观及其论证

2022-10-13

“在一切思辨时代, 阻碍人们接受功利或幸福是检验行为对错的标准这一学说的最大障碍之一, 始终来自正义的观念。”阻碍人们接受功利主义, 即将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利益作为唯一的道德标准的一个重要原因在密尔看来是大部分人相信正义是不同于功利的某种事物的内在性质;是高于功利主义所提出的功利原则的一种独立的道德标准。针对于此, 密尔提出了一种新的基于功利主义原则的正义观并论证了正义与功利的内在统一性。密尔的正义理论被视为西方经典正义理论之一。

一、密尔对正义的定义

(一) 正义的划分

密尔将正义划分为法律、道德、所得、守信和公正平等五个方面的正义, 它们分别涉及法律、道德、所得、守信和公正平等。法律的正义, 是指对依法属于任何人的法定权利 (如人身自由、财产所有) 的尊重;道德的正义, 即是对人的道德权利的维护;各得其所的正义, 即每个人都得到他所应得的 (或利或害) ,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公正平等的正义, 即公正不偏私的对待任何人, 给予每个人的权利以平等 (虽然对什么是平等存有很大的差异) 的对待。这五种正义隐含着权利的含义和主张, 即法律的权利、道德的权利、应得的权利、契约的权利和平等的权利, 任何一种非正义都是对相对应的权利的侵犯。权利即“一个人或一些人的正当要求”, 就是人们应当所得, 它是正义的本质, 正义的本质就是对权利的保护。正义要求保障人们所应得, 保护人们的利益, 人们可以依据正义对别人提出正当的要求。

(二) 正义与法律、道德间的关系

密尔认为正义不同于对法律的遵守, 虽然正义从起源上讲来自于对法律的遵守和对法律权利的维护。当人们认识到法律有可能存有缺陷时, 人们便开始不以遵守法律为正义的标准, 而且在实际当中有很多正义的事情是不涉及法律的范围。虽然如此, 对法律法规的遵守仍在正义的概念中有重要地位。同样在密尔看来正义也不等同于道德义务。虽然正义具有一般道德义务所具有的不同于单纯利益与价值的约束性与强制性, 但正义区别于一般道德义务的地方在于正义涉及对权利的维护。正义概念中包括对法律与道德义务的遵守, 但其核心是对权利, 即一个人的正当要求的维护。而道德不产生任何权利, 没有人在道德上有权利要求某人慷慨或仁慈。凡是带有权利的问题, 都是属于正义问题而非道德问题。

二、功利主义的正义原则

功利主义的正义原则将正义建立在功利原则的基础之上。密尔认为正义观念包含两方面重要的因素, 即做为行为规则的道德规范与赞同行为的情感即正义感。“总而言之, 正义这个观念含有两种要素, 一是行为规则, 二是行为规则的情感。密尔分别从正义的这两部分入手, 开始了他对功利主义正义原则的论证。

(一) 正义观念中的情感因素与功利原则的关系

密尔首先证明正义观念的情感因素 (正义感) , 虽然本身并非出自功利观念, 但其中的道德成分是却是源自于功利的。正义的情感源自于人们出于自卫与同情心而产生的处罚侵害者的欲望, 这种欲望出自人的动物本能, 是要求对伤害到自己与同类的行为进行抵抗报复的愿望, 希望施害者能够得到惩罚。这是所有的动物和人都有的共同本性。但人类情感的独特之处在于人具有高级的同情能力和特有的智力, 因而可以将同情心的范围扩展到整个人类, 并能够认识到个体的利益与整个社会的利益存在一致性。人作为高等动物, 能够同情一切人, 而且, 人作为社会动物, 可以意识到危害社会的行为也会危害到自己的安全。安全是所有人都必须的, 对安全的强烈需要, 使人们共同联合起来, 共同保障人们的安全。至此人类天然的报复自保的情感被社会化, 道德化, 发展成为人类所独有的正义情感并朝着符合社会福利的方向起作用。

(二) 正义观念中的行为规范与功利原则的关系

密尔相信, 正义是一类道德规则的总和, 而且正义是一切道德中最主要, 最神圣、最具约束力的部分。但正义原则本身不能成为与功利无关的独立原则。虽然有人认为正义是一条独立且唯一不变的用以评价行为的道德标准, 但在现实生活中人们使用正义概念时所遵从的标准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人们不仅对正义观念本身的理不同解, 就连对正义原则相关的部分例如对非正义的惩罚标准, 不同的民族, 不同的时代的人都有着各自不同的看法。例如分配正义, 有人支持多劳多得, 有人反对按劳取酬, 从来都没有统一过。而且这些不同的观点都有一定的合理性。所以, 唯有根据社会功利, 才能对它们做出合理的取舍。而且正义原则的内容并不与功利原则相冲突, 因为这些道德规则也是从属于功利原则, 他们是人们出于对利益的考量而制定的。密尔以互不伤害,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以及公正平等为例说明了这一点。互不伤害的道德规则是人类生活中最为重要的道德原则, 而且是正义的首要原则。互不伤害原则就很好的体现了人对利益的考量。因为只有遵守互不伤害的原则, 人们才能彼此保持和平, 才能保障人们更好地获得生存所需的条件和物质。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的权利受到侵害, 特别是人身与财产。因此, 伤害他人的财产和人身的行为会被认为是最显著的非正义行为, 它们最能激起人们的愤怒。给每个人他所应得, 善有善报, 报恶有恶报, 也体现了功利原则。恶有恶报, 来源于自卫、保护别人和复仇的冲动, 是对伤害行为的惩罚。善有善报是人们的一种合理期望, 辜负这种期望同样给人带来伤害, 例如接受了恩惠而没有回报, 是被人们是认为是不道德的行为, 就是因为其辜负了人的期望, 伤害到了人们。这些规则, 都是出于人们要求免于伤害。

最后, 密尔论证了公正也是一种正义的规则。每个人的权利被公正, 平等地对待, 这被认为是“社会正义和分配正义”的最高标准。密尔认为这个原则也来源和包含于功利原则。功利原则的最大幸福原则, 实际上包含着每个人的幸福具有同样的价值, 所有人都平等的拥有获得幸福的权利。这是公正原则的来源。但密尔对这种公正平等做了限制, 它是在不于社会利益相冲突时才有效。一些社会上所存在的不平等, 之所以不被人们认为是不正义的行为, 是因为他们没有造成社会利益的损害, 是源于功利原则对公正原则的限制。至此, 密尔得出了结论, 正义原则是基于功利原则之上的, 正义行为从根本上来说必定是为了社会的利益。

三、密尔论证的困难

虽然密尔认为他成功的解决了正义观念这个功利主义的绊脚石, 但实际却并非如此。密尔认为, 在社会历史中, 对于什么是正义, 什么是非正义, 都基于功利的考虑, 即满足社会的利益, 而且人类有能够认识到个体的利益与整个社会的利益存在一致性, 并遵从社会整体利益的理智。不过在事实上, 人们能否有足够的理智清楚的知道什么是当时的社会利益, 什么是对社会利益的伤害, 是值得怀疑的。就算一个人具有正义感, 也会做出不正义的事, 因为也许会出现一个人自认为遵守正义原则, 而实际上却违反了社会整体的利益, 而他认为不正义的事, 实际上却是符合功利原则的。在这样的情况下, 人要想遵守功利原则, 履行符合社会功利的正义原则就要违背自己的正义感, 要依从自己的正义感, 就要违背正义规范。而且正义原则如果是基于功利原则之上的, 就会准许有不平等的事情发生。密尔认为, 奴隶制, 农奴制, 在当时看来, 只要有利于社会福利, 并不被人们看作具有非正义性。而这就暗含了可以为社会的利益而牺牲个人的利益, 而所谓社会利益, 便是大多数人的利益, 为大多数而牺牲少部分人的行为, 也可以算作正义的, 哪怕是向奴隶制一样残酷的行为。这种观点肯定是与人们的正义观念不符的, 如果这样的话, 所谓的正义反而会带来极端不正义的行为。

四、密尔正义理论的影响

密尔努力寻求功利原则与正义原则间的联结, 将正义原则置于其功利主义原则之下, 并将正义原则的最终目的视为社会福祉的增进。这是对边沁开创的功利主义学说的一次重大的修正, 并深刻影响到了后世的功利主义者, 如西季威克, 新功利主义学派都在其思想中强调了正义原则的重要性。密尔的功利主义正义学说同样也引起了广泛的争议。从其诞生之日起, 不同学派的思想家就开始从不同角度对密尔功利主义正义原则所存在的问题与局限进行了批判。例如当代著名政治哲学家罗尔斯就认为密尔的正义原则的基础是其对人性所持有的统合性假设, 而他认为“对人性的这种理解不能作为正义制度的基础。”但理论上的缺陷不能湮灭密尔正义思想的光辉。作为形塑西方现代社会的重要学说, 密尔的功利主义正义思想也被广泛的运用到西方近现代社会的政治与法律的实践当中, 对西方社会文明的发展起到了不可磨灭的推动作用。

摘要：密尔认为功利主义不为人接受的最大障碍是人们对正义观念的误解。针对于此, 密尔提出了其功利主义的正义观。他认为正义的核心是对权利, 即一个人的正当要求及利益的维护, 作为道德规则的正义是符合并源于功利原则的, 正义作为一种道德标准并不独立于功利之外。

关键词：密尔,功利主义,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