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代诗歌

2024-04-29

哈代诗歌(精选6篇)

篇1:哈代诗歌

摘 要:该文探讨了英国小说家兼诗人托马斯·哈代和他一生中几位重要女人之间的关系乃至情感纠葛,是她们丰富了哈代的感情生活,并为其诗歌创作提供了丰富的动力和源泉。

关键词:哈代 情感纠葛 创作源泉

英国小说家兼诗人托马斯·哈代在世的八十八个春秋中,有诸多女人对他产生过或大或小的影响,这其中包括其祖母、母亲、妹妹、发妻艾玛、续弦之妻弗罗伦斯、儿时倾慕对象哈丁、初恋情人伊莱扎,表亲恋人特里菲娜、红颜知已亨尼卡夫人、晚年朋友艾格尼丝等不一而足。本文将着重探讨和哈代有过感情纠葛并进入他诗作的女人。哈代不仅是位才子,亦是个“情圣”,这使其感情生活注定与女人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

进入哈代感情生活的第一个女人,更确切地说是女孩,是露伊萨·哈丁,哈代儿时的倾慕对象。哈丁是哈代的邻居,但内向的哈代却羞于向哈丁吐露自己的爱慕之情,他们之间唯一的交流便是哈代的一句见面寒暄。不过纵使哈代勇于表露自己的情感,两者之间家庭背景的差异也会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因为哈代出身贫寒,而哈丁却是大家闺秀。哈代内敛的性格和卑微的出身使一番本该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来描述的爱情遭到扼杀。后来哈丁去城里读书,哈代也曾试图去找过她,但无果而终,之后两人便断了联系。哈丁终生未嫁,于1913年去世,被葬在离哈代的发妻艾玛坟墓不远的地方。哈丁的去世激起了哈代往日的情思,他写了几首诗来寄托自己的哀思。在《露伊》一诗中,站在斯丁斯佛墓地的哈代在悼念亡妻的同时,亦忆起昔日活泼可爱的哈丁,叹只叹两个生前并不相识的女人,都在哈代的生命中走过,如今又都先其而去,长眠于同一块墓地。哈丁在哈代的印象中一直是那个美丽可爱、楚楚动人的邻家女孩形象。在《过路人》一诗中,哈代更是以哈丁的口吻叙述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哈丁先是叙述了哈代每天都穿戴整齐地从她的窗前走过,每当她对他微笑,哈代便像个女孩子似的羞红了脸。可是后来哈代不再走过她的窗前,于是她认为他一定是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孩,诗中的哈丁把哈代称为“我爱的那么真的少年”。这也许是哈代的一厢情愿,但从某种角度上反应了他对哈丁曾经有过的那份执着的爱。《写给小巷里的露伊萨》作于哈代临终前,可见哈丁在其心目中的影响颇深。诗中哈代希望儿时的那一幕幕能重现,让哈丁和他再一次在那空荡荡的小巷里相遇,那么他一定不会再次让机会从身边溜走。诗歌结尾处哈代表达了死后能同哈丁再相遇的愿望。正所谓“憾生前不能结连理,愿身后化作鬼魂聚”。

哈代生活中第二位重要的女人是伊莱扎·尼科尔斯,可以算是其初恋情人。他们于1863-1867年交往,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其中伊莱扎对哈代的爱更深、更强烈,甚至有点一厢情愿的意味。但后来伊莱扎发现哈代更加喜欢她年轻漂亮的妹妹玛丽·简,于是两人便不欢而散,当然哈代跟简也未有什么发展。哈代后来写了一组题为《她对他说》的诗来谨记两人之间的那段情。其中第一首最后一节写到:“可知我对你痴情永不移——/愿以自己性命免你苦疾”。第二首第二节写到:“那么你也许会停住脚步,想到:‘可怜的女人!’/ 然后发出一声叹息——作为丰厚的回报/……/给一位可以甘愿为你放弃自己一切的女人”。第三首开篇便直抒胸臆:“我将会对你忠贞不渝;是的,忠贞不渝!”。第四首是当伊莱扎发现哈代移情后的肺腑之言:“爱你多深我不知,一生也无从得晓/否则我会愈发地爱你/但有一点我明了,我的生命与你的/本是分离的,却因彼此痴迷而融合在一起”。诗中无不透露着伊莱扎的深深爱意和哈代的丝丝悔意。唯只叹“痴心怨女终被负,负心之人悔当初”。

第三位女人是特里菲娜·斯巴克斯。她是哈代的表妹,比他小十一岁,所以笔者称其为表亲恋人。1867年,二十七岁的哈代爱上了十六岁的特里菲娜,随后两人定下终身,特里菲娜也公开佩戴着哈代送给她的订婚戒指,而且据说特里菲娜还于1868年为哈代生下了一个儿子。(参见洛伊斯·迪肯和特里·科尔曼的《天意和哈代先生》)但是1870年哈代的一次康沃尔之行改变了他的初衷,使他移情别恋,爱上了艾玛。1873年特里菲娜主动解除婚约,一段美好姻缘就此告终。但是哈代在由其第二位妻子捉刀的《托马斯·哈代传》中完全隐去了这一重要的插曲,好像在刻意回避着什么。特里菲娜去世后,哈代亦写了数首诗来悼念她并追忆二人的恋情,但都未直接提及其名。《思念菲娜:惊闻其辞世》是特里菲娜去世后哈代写的一首悼亡诗,也是唯一暗示其名字的诗。诗中哈代把她称为“我失去的珍品”,其悔意不言自明。他不知道特里菲娜的晚年生活如何,是忧伤还是快乐?是才能和怜悯之心相伴甜蜜生活,还是生活之光黯淡,布满不幸灾祸?总之他知之甚少。尽管哈代未曾为她写过一行诗,不曾拥有她的一根秀发,不曾了解她的晚年生活,但她一生中最美好的部分却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在《她的不朽》一诗中,哈代加入了超自然的元素,特里菲娜的鬼魂被赋予了话语权。她说自己已去世多年,已没有几个人记得她:丈夫续弦;孩子们的爱献给了继母;兄弟姐妹、亲朋好友不在乎来见她的魂灵,直到她去世了才知道谁最在乎自己。她对哈代说:“幽灵只有在懂得铭记的人的头脑里 / 才有不朽;/ 你活着,我就活着 / 你死了,也把我扼杀。”哈代遂答道:“我不会死去,我最亲爱的!——/以此来延长你的时日”。但一个人不可能永生,想到此,哈代不禁扼腕叹息:“当我停止呼吸 / 我这个她赖以生存的躯体 / 她的灵魂便也寿终正寝 / 再也不能复活”。在《我歌唱她的优越:薄情郎之歌》一诗中,哈代把自己称为“薄情郎”,想必他对当年背叛特里菲娜心存愧疚。但诗歌也许在为自己当年的移情别恋开脱。诗歌开始说他歌唱特里菲娜的优越,但旁人却说赞美得不恰当。后来他发现这些优点恰恰是艾玛所具有的,因此导致他将赞美和爱慕对象转移。《在维色伯里附近的爱维利兹牧场》是描写两人恋爱时的一首诗。诗中哈代首先忆起二人在草地上跳舞的情景,他说特里菲娜“点燃了 / 爱情的阵阵狂喜”,最后他又忆起了她对他说“永远爱你!”的时刻。《一个地点》中的地点指的也是爱维利兹牧场,描述的也是两人相恋时的场景。诗中二人坐在草地上,促膝而谈,被爱的光环所环绕。诗的结尾处从地下传来一个声音说:“直到天荒地老 / 才会再有 / 像他们这样的爱情 / 溢满峡谷”。这段感情得以如此的歌唱与赞美,可见特里菲娜在哈代心目中不可磨灭的地位。若说哈代的感受,真可谓“忆起当年浪漫事,无尽悲凉心头生”。

第四位女人,也是最重要的一位女人是艾玛,哈代的发妻。1870年3月,哈代前往康沃尔郡的圣·朱丽叶教区去做教堂修缮的前期调查工作。接待他的是教区长的妻妹艾玛。哈代和艾玛虽不能说是一见钟情,但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哈代逗留的近一周时间里,两个人的爱慕升温,艾玛白天陪伴哈代去附近的采石场,晚上和姐姐一起为其唱歌。在随后漫长的恋爱期,两人聚少离多,仅仅见面八次,更多的是依靠飞鸿传书。书信来往不仅是传情,艾玛还负责为哈代誊写书稿,并在哈代出版遇到挫折时给了他极大的鼓励。这期间,两人的感情与日俱增。1874年9月,在经历近四年的漫长恋爱后,两位有情人终成眷属。但两人婚后的幸福生活只保持了三四年,哈代在1878年3月18日的日志中写到:“斯特敏斯特牛顿的田园生活结束了……我们最幸福的时光”。(《托马斯·哈代传》:118)在之后的三十多年中,两人的婚姻生活便一直处于不瘟不火的状态,尤其是艾玛晚年的十几年中,两人过着分居生活,交流甚少,形同陌路。究其个中原因,哈代传记作家米尔盖特的话也许有一定道理:“如果和一位文学天才结婚是艾玛的特殊待遇的话,那也是她的不幸。…… 这其中不可避免的会有一种有事业的艺术家固有的无情与冷酷,而且随着岁月的流逝,他变得越来越不能或不愿以艾玛所需要的耐心待之,做她倾诉的对象。”(《托马斯·哈代:传记》:397-8)

直至1912年11月,艾玛的突然辞世才使哈代追悔莫及,极大的愧疚感使他对艾玛的爱情重燃,巨大的悲痛化作创作的源泉,于是便成就了一首又一首的悼亡诗。一般读者所熟知的是在艾玛去世后一年间哈代创作的那二十一首《1912-1913年组诗》,但实际上数量多达百余首。他的悼念亡妻的挽诗无论是在量上还是在质上,在整个英语挽诗史上是无人能企及的。难怪韦伯把哈代的艾玛组诗称为继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和勃朗宁夫人的《葡萄牙十四行诗》后最好的爱情组诗(《哈代的爱情诗》导言)。哈代的挽诗情深意切,感人至深,读来不免令人潸然泪下,遂觉于我心有戚戚焉。比如常常见诸各种文选的《伤逝》和《呼唤》。在《伤逝》一诗中,失落感、忧伤等情感被表达得淋漓尽致。第一节,哈代点明了艾玛去世的突然性,没有任何征兆和预感,然后表达了阴阳两隔的悲痛:“即使我插上那燕子的翅膀 / 也难以再看上你一眼”。第二节哈代痛陈艾玛的去世“改变了一切”。第三节哈代来到昔日熟悉的小巷,但空荡荡的小巷里再也觅不到艾玛的芳踪,一种强烈的失落感涌上心头,那种空虚使哈代极度神伤。第四节中两人相恋时的美好时光同第五节两人的疏远隔阂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也表露了哈代对失去幸福的一种极大的愧疚。最后一节,哈代不得不接受斯人已逝的残酷现实,但是丧偶的打击对他来说是巨大的,伤痛是难以愈合的。《呼唤》一诗更是令人动情。寂寞寥寥的哈代似乎听到了亡妻在呼唤他,如泣如诉。但实际上那只是他的幻觉,是他过分思念亡妻的结果,那呼唤声只不过是阵阵风声。残酷的现实、极度的失落又加剧了哈代的伤悲。于是我们在诗歌的结尾看到一个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老人举步维艰地走在风中,片片树叶随风飘落在他身旁,而其耳边仍回荡着一个亡灵的呼唤声。这是一幅何等凄惨的画面,一个老年丧偶者孤苦伶仃的形象跃然纸上,不禁令读者心生怜悯。作为哈代的发妻,艾玛不见得是哈代的最爱,但她无疑是去世后博得哈代最多爱的人,可惜的是这爱是源于赎罪的爱。若是将这种对逝者的爱转移一些到其生前,相信逝者不会走得那么悲,生者亦不会悼得那么累。叹只叹“昔日鸳鸯成陌路,逝去方知相思苦”。

第五位女人是作家亨尼卡夫人。1893年两人初次在都柏林相遇。哈代对其印象是:“一个迷人的、富于直觉的女人”。(《托马斯·哈代传》:254)之后两个人的联系就一直没有中断,直到1923年亨尼卡夫人去世。两人之间的书信数量颇为可观;仅仅是两人见面后短短半年时间里,哈代就给她写了二十多封信,可见他在这份感情上的投入程度。但身为有夫之妇的亨尼卡夫人的矜持与慎重使哈代的热情遭受挫折。无奈的哈代只能把这份感情转化为友情,并一直保持到老。也许正如哈代在写给亨尼卡夫人的信中所言:“我衷心希望能把你列入我一生中最珍惜的朋友之一”。(《哈代书信集》第二卷:14)这也许是哈代的宿命。哈代在事业方面给了亨尼卡夫人很大的帮助:他与她合作创作,告诉她对付出版商的策略,并为她指定文学代理人。哈代也写了数首关于亨尼卡夫人的诗,但几乎都是在他失恋期间写的。《分离》是哈代和亨尼卡夫人初次见面后写的一首诗,说明两人之间相爱的难度之大。距离只是表面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两人都已有家室,更重要的是妻子艾玛的醋意大发甚至对亨尼卡夫人充满敌意。在《城里的暴风雨》一诗中,哈代回忆了两人一次驾车出行的经历。两人驾车出行,恰逢暴风雨,遂停下马车,在车篷下避雨。哈代说令人惋惜的是雨停了。读者不免困惑,雨停乃好事,怎么哈代尚觉可惜呢。看到诗歌的结尾才恍然大悟:“如果雨再多下一分钟 / 我可能就会亲吻她”。《一次爽约》(追忆1893)讲的是亨尼卡夫人没有赴哈代之约,令其怅然若失,伤心不已。哈代得出的结论是:“你不爱我”。他禁不住抱怨道:即使你不爱我,难道就不能腾出点时间来安抚一个饱经沧桑的人的心吗?《在一家客栈》讲的是哈代意识到他和亨尼卡夫人之间相爱的不可能,他认为致使他们不能相爱的原因是“人类的法则”。《这个月的日历》表达的仍然是一种伤心的心情。哈代撕掉了与亨尼卡夫人相遇的那个月的日历,想把那一天忘却,因为他向她示爱的信得到的只是保持友情的回复。《最后一句情话》仍然表达的是哈代不能得到亨尼卡夫人的爱的失意:“这是最后一句情话;最后一句,真是最后一句!”,“我们注定不能相爱!”可见不能博得她的爱给他带来的伤痛之深,也可见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两人之间的感情是典型的柏拉图式恋爱。真可谓“人生难遇一知己,恨不相逢未娶时”。

第六位女人是艾格尼丝·格罗夫。两人于1895年相遇,当时哈代夫妇是去拜访艾格尼丝的父亲皮特·里佛斯将军。在晚间的舞会上,哈代一时兴起跳起了民间舞蹈,而美丽的艾格尼丝则成了他的舞伴。次年七月的一天晚上,哈代夫妇去伦敦帝国学院听露天音乐会,又邂逅了艾格尼丝,两人竟随着华尔兹舞曲翩翩起舞,而周围散步的人还以为他们喝醉了。据哈代个人回忆艾格尼丝是和他跳生命中最后一支舞的女士,因为自那以后他就再没跳过舞。尽管这一说法后来被人质疑,但至少说明这一次共舞在哈代的心目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后来两人有了进一步的交往,但哈代更多的是在文学创作方面给予她指导,也许哈代对她也有些许朦朦胧胧的爱慕,但两人没有更深的发展。哈代在其去世后写了《关于艾格尼丝》一诗以示追忆和凭吊。诗中写道:“我再也不敢奢望曾经奢望过——/无数次的事情!/ 同那位美人再次翩翩起舞”,惋惜失落之情溢于言表。正所谓“昔日舞伴化白骨,唯我独受追思苦”。

第七位女人是弗罗伦斯·达格戴尔,即哈代的第二位妻子。1904年,经亨尼卡夫人的引荐,儿童文学作家弗罗伦斯闯入了哈代晚年的感情生活,两人年龄相差三十九岁。时值哈代创作诗剧《列王》,弗罗伦斯毛遂自荐为哈代到大英博物馆查资料。作为回报,哈代在创作和出版方面给予她帮助。1909年,也就是在哈代的第一位妻子艾玛去世前三年,弗罗伦斯以哈代私人秘书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入住哈宅。在艾玛人生最后的岁月里,在她最需要哈代的时候,哈代的感情却倾注到了弗罗伦斯身上。他带她游访名胜,拜访朋友,出席场合。为哈代庆祝七十一岁生日的不是妻子艾玛,而是情人弗罗伦斯。其时两人已经在精神上订婚,哈代已经称弗罗伦斯为“我最亲爱的弗”。后弗罗伦斯因故离开哈宅,1912年11月艾玛去世时,她应哈代之邀来帮助料理后事。1914年2月,在艾玛去世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哈代和弗罗伦斯正式步入婚姻的殿堂。哈代写给弗罗伦斯的诗既有婚前的情诗又有婚后的颂诗。《来访之后》是弗罗伦斯第一次拜访哈代后哈代的感受,诗中对她赞美有加。诗歌一方面赞美弗罗伦斯端庄优雅的外在美,她步履轻盈、款款而行、仪态雅致、不骄不卑,尤其是那一双炯炯有神会说话的大眼睛给哈代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诗歌另一方面褒奖她的内在修养,说她思想有深度,与哈代在对人生看法方面有很多相似之处。一位外在美和内在美相结合的女人势必会得到哈代的青睐。《见面还是不见》是艾玛死后哈代在与弗罗伦斯的感情一事上的犹豫心态。诗中哈代把弗罗伦斯称为“我的梦中情人”。到底该不该去见自己心仪的女人,哈代进退维谷。一方面他非常想去,不愿一桩大好姻缘就此搁浅。但另一方面考虑到两人之间巨大的年龄差距,以及他对亡妻艾玛的那份重新燃起的感情,他又犹豫不决。《我有时想》是二人婚后哈代写给弗罗伦斯的。诗歌前两节哈代先是说自己的某些正义行为别人不在乎,得不到世人理解。最后一节点明其实真正在乎理解他的人就是弗罗伦斯。在哈代眼中,她是一个有思想的女人,是自己的精神支柱,给予自己无尽的支持:“即使我绝望 / 她在乎一切,注意一切”。《款款而行的一对》描写了哈代再婚后的幸福,诗中说他和弗罗伦斯“比最聪明、最漂亮、最不寻常的夫妇还要幸福”。

而实际上哈代夸大美化了他和弗罗伦斯之间的关系。弗罗伦斯在与朋友霍尔夫人的通信中透露,哈代对她的爱是一种保护性的情感,就像父亲对孩子的那种,而非浪漫恋人之间的那种。(《艾玛·哈代和弗罗伦斯·哈代的信件》:105)尤其是哈代那近乎病态的对亡妻的感情某种程度上超越了他对弗罗伦斯的感情投入。弗罗伦斯向她的朋友丽贝卡·欧文抱怨哈代让家中的一切都力图保持艾玛去世前的原样,她不能更改花坛的样式,不能砍伐或移动最小株的灌木,亦不能改变任何一件家具的位置(参见弗罗伦斯给丽贝卡·欧文的信,1916年5月5日,存于科尔比大学图书馆)。可想而知这样的生活会有多么拘束。更有甚者,哈代还曾建议她今后一直都穿黑衣以悼念艾玛。即使再大度的女人也不可能不萌生醋意。当然他们之间一定有幸福的地方,但远非像哈代诗歌中所说的比任何人都幸福,也许是他与第一位妻子之间不和谐的关系使他尽力想粉饰自己的第二次婚姻吧。两人的婚姻总的来说可谓“寂寞晚年遇佳人,哀伤犹在结伉俪,有苦有乐伴余生,忘年之情亦甜蜜”。

当然其实还有一些其他的女人也进入了哈代的感情生活,有的也很重要,但由于她们没能进入哈代的诗作,篇幅有限,这里便不再加以探讨。每一位伟大的人物背后都有一位伟大的女人,可是在哈代的背后却有数位女人,正是这些女人丰富了哈代的感情生活,并为他的诗歌创作提供了丰富的动力和源泉

篇2:哈代诗歌

二、从《最后一朵菊花》看哈代的进化向善论

《最后一朵菊花》被收录在《今昔诗集》里,作于1901年,属于哈代晚期的作品。在这首诗中,哈代用进化向善论作为指导,描写了自然进化的向善。在第一节中,哈代发现一朵孤零零盛开的菊花震颤在“已是知更鸟哀鸣”的寒冬,而此时别的花儿已经凋零,“葬入了坟冢”。诗人感到甚是惊讶,“在漫长的夏季”,“太阳为花朵做完了该做的事情”,给了它足够的阳光和温暖,“这朵花那时为何没有开放”?诗人相信这朵花曾经“感觉到了那炽热的召唤”,却“丝毫也没有留心”,当它苏醒,想要开放时,“树叶僵尸般掉落”,“树液纷纷地隐身”。可它最终还是开了,只是“美色来得太晚”,“季节的光辉已经耗完/什么也没有为它留下”。“孤独的东西”是诗人对这朵孤花深深的怜爱和疼惜,疼惜这“美丽”震颤在“狂暴的风雪中”。它究竟为何延迟开放?为何逗留到寒冬?难道这花如此天真到认为自然会对它留情?以为自然会怜香惜玉?

“会抑制自己的残害”?诗人一拍脑门,自嘲一笑,幡然醒悟,“瞧我说的,仿佛花朵,生来就有思维的能力”。哈代虽然不知道菊花属短日照植物,在日照时间渐短之秋冬季行花芽分化而至开花,但他清楚晚放的菊花只是为求生存,故意为之,只是遵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规律。

植物进化向善,动物也是如此。它们需要不断地适应环境以求继续生存。有些植物利用它物不用之物求生存。有些花儿吸引蜜蜂和黄蜂,有些吸引蝴蝶,有些吸引飞蛾。他们将种子以各种方式散播,加大繁衍的可能性。他们还选择在不同的季节开放,以减小竞争。适应永远在进行着,这样物种才能赢得自己可以生息繁衍下去的生态位。哈代在形成进化向善论前认为自然法则应当按照人们的所思所想来进行调整。然而生态过程刚好是相反的。自然法则是不会变化的,冬天会冷,狂风呼啸,暴雪潇潇,不论是有还是“没有头脑”,菊花避开了在繁花盛开的拥挤的夏,也就避开了生存的竞争对手。这不得不说是自然生物的进化向善。

三、从《写在“万国破裂”之时》看哈代的进化向善论

《写在“万国破裂”之时》作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初期,是哈代在1917年出版的《梦幻时刻》诗集中的一首诗。哈代的进化向善论,在这首诗中也有所体现。在这首诗中,哈代认为尽管世界上有战争、痛苦和哀伤,但是这些都只是暂时的,战争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只是结束这一切并恢复良好秩序,需要一个漫长的“进化”过程。这便是这首诗的主题思想。

“万国破裂”是向《旧约圣经》借典。先知耶利米向以色列人传达上帝的声音:“你是我的战斧,我要用你把万国砸得粉碎。”以色列人是与上帝立约的子民,不仅要打败侵略他们的巴比伦人,还要摧毁所有尘世帝国,并最终消除形成民族与国度的政治和地理分界线。这表示世界可以通过人类的努力变得更好。这也是进化向善论的基本宗旨。

除去借典,这首诗本身也有深意。本诗分为三节,每节有每节的场景,但所绘之境都是农村随处可见之景。一开始,韦萨克斯的农夫“独自一人犁地/缓慢无声前移/一匹老马,拖着蹒跚的步履/半在瞌睡半在拉犁”。这是一幅平静祥和、简单质朴的耕作图。第二节诗人将目光转移,看到“没有火光的几缕青烟/从野草堆上袅袅升起”。一堆野草默默燃烧,化做他物的养料,让人联想到自然的良性循环与生生不息。在接下来的两句中,诗人开始表明态度:

“然而这将延续不断/任凭朝代推移”中。“这”指的是这样质朴、简单、真实的农村景象和生活。尽管战火纷飞,朝代更迭,这样的生活不会改变,生命也还是会延续。第三节是这一思想的进一步阐释。“一对男女青年”让人联想到年轻、爱情,甚至繁衍。战争让世界充满了愤怒和杀戮,但是最终会让位给和平和美好。天真单纯的年轻人会用激情、希望、浪漫和诺言来战胜战争的丑陋和人类的野心,“战争的风烟即将隐没黑夜”。哈代想用这首诗告诉人们苦难是暂时的,甚至是转瞬即逝的,而青春和天真是不朽的,宇宙永存希望。这首诗集中体现了人类社会在进化中的向善。

四、结论

这两首诗分别从自然生物和人类社会两个角度来表现哈代的进化向善论。这样的作品还有很多,比如《黑暗中的鸫鸟》《平凡的一天》等等。哈代的进化向善论的形成离不开进化论和内在意志力的影响。自然万物只能适应环境、调整自己才能继续生存下去,而不是自然法则听从个体生命的情感和意愿。自然法则不会变化,造物主对人类苦疾无动于衷,人类只有认识并改正自身的缺陷与现实的丑恶,才能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坚持进化向善论的哈代认为宇宙间充满希望,人类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让世界更美好。

参考文献

篇3:哈代诗歌创作的风格与技巧

托马斯·哈代 (1840—1928) , 是英国文学中为数不多的诗人兼小说家, 由于出身贫寒, 青年时代不得不以建筑师作为自己谋生的职业, 直到34岁出版了他的第四部小说也是他的成名作《远离尘嚣》, 才放弃建筑师职业, 专事写作。哈代是以写小说成名的, 同时写小说也是他谋生的手段, 因此为了发表或出版, 不得不受到他所反对的旧传统观念和道德标准的束缚而删去一些他想表达的思想内容。写诗则有所不同, 他的感情可以在诗中尽情抒发。哈代从青年时期就开始写诗, 从未间断, 他的文学创作以写诗开始, 以写诗结束。但哈代在世时, 他的小说远近闻名, 而他的诗在许多国家却无人知晓。他一生最大的愿望是当一个卓越的诗人, 这一愿望在死后才实现。近年来, 哈代的诗正在引起人们越来越大的兴趣, 在国外文坛上, 人们对哈代的诗的赞美和评价绝不逊色于对他小说的褒扬。在各种新派诗如潮涌的今天, 带着几分乡土气息的哈代诗歌为何会日益受到众多的文人和读者的珍爱?因为在现代派之类的新奇作品层出不穷的今天, 人们回过头来看哈代, 反而越发觉得他那真挚、质朴的诗风的难得可贵。下面将从两个方面来探讨哈代诗歌创作的风格与技巧。

一、始终如一的独特诗风和变化多端的诗歌形式

哈代在十九世纪七、八十年代写的诗同他晚年写的诗在基本风格上没有明显的差别。哈代是一位高寿诗人, 从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开始到一九二八年他去世, 一直在写诗。他的诗歌创作历时六十年左右, 这么长的时间, 英国经历了维多利亚时期、乔治时期和战后二十年代现代主义诗派盛行时期, 哈代在诗作上始终坚持不变的独特风格, 形成了自己的一个鲜明特点。他的诗风简明自然, 颇像乡村工匠的作品。虽然有些诗比较粗糙, 缺少光泽华彩, 但就多数诗篇而言, 却别具一格, 另有一种朴素自然之美。在他的诗中华丽的词藻和典雅的语句不多, 在比喻方面也未刻意求新, 而且不流畅的诗句也时有所见。他的诗有时侯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石, 瑕瑜互见。如《身后》一是的第一行:

When the present has latched its postern behind mytremulous stay,

(在我不安定的一生后, 今世把后门一锁)

诗句不够流畅, 意境也颇晦涩, 在上下文中, 大致指老人将离开人生的舞台, 对他来说, 时间之门正在关闭。在韵律上, tremulous一词词尾的s音和stay, 一词词首的s音相连, 构成s音的重叠。这是一般诗人竭力避免的音韵上的弊病。但《身后》一诗毕竟不因形式上的小疵而失去其全诗的自然之美。总之, 哈代的诗歌就像他的为人, 朴实无华, 有一种平易和顺的气质。

虽然哈代在诗风上始终如一, 但在格律、韵律和结构等形式上却变化多端。他写诗不拘泥于传统格局, 而是随心所欲的设计自己喜爱的诗体。有的诗只有两节, 有的诗则长达二十五节, 另外, 他用不同的韵律与不同的诗歌内容形成完美的配合。例如:

《未致命的疾病》一诗每节四行, 一、四行短, 二、三行长, 形成鲜明的对照, 以烘托生死搏斗诗的紧张气氛。

Through vaults of pain,

Enribbed and wrought with groins of ghastliness,

I passed, and garish specters moved my brain To dire distress.

哈代在诗的形势和音步上所作的尝试反映出了建筑和音乐对他的诗的影响。哈代在专门从事写作之前, 是建筑师, 对结构和布局十分感兴趣, 他在诗的形式上所采用的某些手法与他对建筑的见解有关。此外, 他从小爱好音乐, 喜欢新颖而奇特的节奏和旋律, 因此他的诗有独特形式。

二、而哈代诗歌创作的另一个风格就是“阴晴各半”, 他的诗既有哀怨, 也有喜悦, 既有低沉的倾诉, 也有甜畅的高歌

在哈代的小说中, 我们往往看到猛烈的风暴和阴沉的夜晚, 在他的诗中, 我们却能看到欢乐的色彩和希望的闪光。这种乐观的情绪和思想其实是受“进化向善论”的影响, 这里需要对这一理论的由来作简短介绍。人们常说哈代是个悲观主义者, 他的悲剧性小说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但哈代本人却不同意, 他承认曾深受德国哲学家叔本华和哈特曼的悲观主义影响, 叔本华认为宇宙的一切事物或现象、一切有生命和无生命的实体都受一种它称之为“意志”的力量的控制。哈特曼认为意志控制着宇宙的一切, 意志是一种超自然力, 它无处不在。但哈代同时也受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和斯宾赛的社会进化论影响。认为社会同宇宙间的万物一样, 都在不断变化, 不断向高级阶段发展, 日趋完美。哈代把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斯宾赛的社会进化论和叔本华、哈特曼的内在意志理论综合起来, 称之为“进化向善论”。他希望人们要靠顽强的奋斗来改善自己的命运和处境, 不要消极。他相信社会的改善像生物的进化那样, 有一个演变的过程, 也深信社会将慢慢的进化和改善。虽然哈代不了解社会弊病的症结所在, 他的“进化向善论”也未必能指引人们从苦难中解脱出来, 但至少这一理论给他的诗歌创作带来了积极乐观的因素和信念。在他的诗中表达出了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 对人所给予的愿望, 对人在逆境中奋斗的顽强精神的歌颂。在《生命, 我何曾计较》这首诗中, 前半首有哀伤悲愤之情, 后半首却体现出欢乐和希望:我再看, 依然漆黑一片/刹那间, 生活把手一扬/露出灿烂的星光/在那湿露弥漫的地方, 一颗明星在天际升起/放射出光芒像火炬一般明亮。

还有《希望之歌》抒写了对人类和生活的希望:啊, 甜美的明天/从今后/再不会有/这忧伤/那么, 让我们借来希望/人世间/将会撒漫灿烂的阳光/阴沉的灰暗哪能阻挡/着闪耀的阳光/去吧, 昏暗的忧伤!

他的诗歌就像他倔强的人生态度一样, 思考深刻, 内容充实, 充满强烈的个人抒情意味。而且很少去吟咏风月与性情, 而是执著地探索人类的出路, 随处可见一个现实主义小说大师的痕迹。

但哈代的诗则像大地一样, 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有时像乡间的小溪在缓缓流淌;有时像冬天天空的群星, 发出灿烂的光芒;有时向郊区教堂的钟声, 使人产生种种遐想。他的诗以未经雕琢的自然美见长, 质朴无华, 没有浓烈的刺激, 却有着浓厚的乡土气息, 洋溢着泥土的芬芳。半个多世纪过去了, 哈代的诗经受了时间的考验, 不仅魅力不衰, 而且声誉日增。如果你想了解哈代, 就从他的诗歌读起吧, 正如哈代的第二个妻子弗洛伦斯.哈代所说:“要知道哈代的一生, 读他一百行诗胜过读他的全部小说。”

参考文献

[1]张中载.托马斯.哈代的思想和创作.北京:1987.

篇4:徐志摩与托玛斯·哈代

哈代虽然被公认为英国重要的小说家之一,他的长篇小说《还乡》《无名的裘德》,尤其代表作《苔丝》,为他赢得了巨大的声誉。可在早期以及后期,他的诗作,却出色地表现出他“真纯的人生哲学”。正是这些诗作,最早吸引了中国诗人徐志摩,使他终生都将哈代当做“属于任何时代”的“英雄”崇拜着。

在徐志摩翻译的诗作中,数量最多的,似乎就是哈代的作品,达到了数十首。1923年11月10日的《小说月报》上,刊出了徐志摩最早翻译的两首哈代的诗作。其中一篇是《她的名字》:

“在一本诗人的书叶上/我画着她芳名的字形;/她像是光艳的思想的部分,/曾经灵感那歌吟者的欢欣。

如今我又翻着那张书叶,/诗歌里依旧闪耀着光彩,/但她的名字的鲜艳,却已随着过去的时光消淡。”

同年12月10日的《小说月报》上,又刊出徐志摩翻译的两首哈代诗作,其中《伤痕》一首,原作及译笔都十分凄美:

“我爬登了山顶,/回望西天的光景,/太阳在云彩里/宛似一个血殷的伤痕;

宛似我身上的伤痕,/知道的没有一个人,/因为我不曾袒露隐秘,/谁知这伤痕透过我的心!”

从时间看,徐志摩对哈代诗的兴趣,一直没有降温。1924年,他又先后翻译发表了四首哈代诗作;1925年3月的《语丝》杂志,又刊出他翻译的哈代诗作《在一家饭店》;1926年5月20日《晨报副刊·诗镌》中,刊出了《厌世的哈提(即哈代)》一文。为了印证自己的观点,徐志摩一口气翻译出数首哈代诗作:《一同等着》《疲倦的行路人》《一个悲观人坟上的刻字》……至此,有关翻译的介绍可以暂时告一段落。因为随后不久的当年夏天,徐志摩就奔赴欧洲,在英国学者,剑桥大学王家学院教授狄更生的介绍下,见到了他心仪的“英雄”——托玛斯·哈代。

在未见到哈代本人之前,徐志摩曾经根据一些文章的描述和一点想象,为哈代画了一张像:“如其你早几年,也许就是现在,到多切斯特的乡下,你或许碰到‘裘德’的作者,一个和善可亲的老者,穿着短裤便服,精神飒爽的,短短的脸面,短短的下颏,在街道上闲暇地走着,招呼着,答话着,你如其过去问他卫撒克士小说里的名胜,他就欣欣地从详指点讲解;回头他一扬手,已经跳上了他的自行车,按着车铃,向人丛里去了。”这是一个欣悦的快活形象。他的内心呢,徐志摩这样想象:“人类的情感与自然的景象是相联合的;在他的想象里,像在所有大艺术家的想象里,不仅伟大的史绩,就是眼前最琐小最暂忽的事实与印象,都有深奥的意义……从他那六十年不断的心灵生活里,——观察、考量、揣度、印证,——从他那六十年不懈不弛的真纯经验里,哈代,像春蚕吐丝制茧似的,抽绎他最微妙、最桀傲的音调,纺织他最缜密、最经久的诗歌——这是他献给我们可珍的礼物。”然而,这毕竟是想象,真实的哈代——这位文坛“英雄”,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

为怕打扰,哈代在多切斯特郊区建立了一所名为马克斯门的住宅。一般情况,他是不见客的。所以,在此之前,徐志摩便请剑桥大学狄更生教授写了一封信。信上说徐志摩是哈代诗歌的中文译者,希望能够与哈代见面云云。当时,狄更生教授还对徐说:“老头儿(指哈代)精神真好,小心他带你到多切斯特树林里去走路,他就好像没有疲乏的时候。”狄更生与哈代是朋友,他大约“享受”过与哈代走路的疲乏待遇。

1926年7月的一天,天气格外地好。带上狄更生教授的介绍函,徐志摩从伦敦出发,前往多切斯特。下午三点多抵达。出站后,因为天气好,徐志摩打听到去马克斯门的方向,就欣快徒步向目的地进发。哈代的家门外边,是一片青碧的平壤,住宅上爬满了藤萝,是一个绿色的世界。园子里有一位工人在修剪花草,徐志摩上前询问。工人点点头,用手指指门,告诉他老人在家。徐志摩拉响了门铃。在宁静里,屋内的狗叫显得刺耳。一个戴着白纱抹头的年轻侍女出来开门。

听到徐志摩请求后,年轻女子说:“哈代先生在家”,随即就补了一句:“可你知道哈代先生‘永远’不见客的。”“慢着,”徐志摩赶紧说,“我这里有一封信,麻烦你给递进去。”也许这个侍女没有想到这位异国青年有这么大的面子,所以当她从屋里出来时,脸上堆着最俊俏的笑容。 “哈代先生愿意见你。先生,请进。”侍女提示,“你不怕狗吧?不过不要紧,我们梅雪(狗名)只叫,不咬人的。这儿客来得很少。”

徐志摩有些怕狗,随着侍女,战战兢兢地进了门。引着徐志摩走进客厅,侍女就出去了。哈代还没有来,徐志摩得以观察客厅的陈设:一面墙上,挂着一幅著名画家约翰·萨金特为哈代画的像;另一面墙上,是一张英国诗人雪莱的像。书架上,还明显摆着雪莱的大本集子。徐志摩觉得有些诧异:这老头儿怎么会这样喜欢雪莱?从文字到内容、形式看,他们两人的差距真够大的。徐志摩正想着,外面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的还有狗的铃铛声。

哈代推门进来了。老头儿真是矮。一刹那,徐志摩甚至觉得自己平望过去,几乎没有看到他。但老人,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毕竟真实地来到自己面前。徐志摩事先准备好满腔想表达崇拜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哈代便一下子拉他坐下了。口里还连连说着“坐、坐”。接下也不容徐志摩开口(似乎来客的开场白他早已了然),就用急促的语调和有些干涩苍老的声音一连串地发问起来:“你是伦敦来的?”“狄更生是你的朋友?”“他还好吗?”“你在翻译我的诗?”“你怎么翻的?”“你们中国诗歌用不用韵?”显然,前面几句问话是不用答的,狄更生的信里已经介绍了相关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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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最后一个问题,也是诗人的徐志摩回答得很妙:“我们(中国)从前只有有韵的散文,没有无韵的诗歌,可最近……”哈代一下子打断他,说不愿意听“最近”。哈代当然是赞成用韵的。他打了个比方:你投一块石头到湖心里去,一圈圈的水纹漾开了去,韵是波纹,少不得。哈代继续发挥说:“抒情诗是文学精华的精华,是颠不破的钻石。不论它多小,光彩是磨不灭的。我不重视我的小说,什么都没有比作一首好的小诗困难。”说话间,哈代引了莎士比亚的一句话:“告诉我什么培养了想象力。”还高兴地说:“为你的观察力干杯。”这句话,是本琼生说的,引在这里,表示出一种满意的自我欣赏。

哈代这些话,显然是对着这位年轻的中国翻译者说的,表达了自己对抒情诗的看法。徐志摩根据自己翻译哈代诗歌时的体会,告诉哈代:“我喜欢你的诗不仅因为它们结构严密如建筑,同时其中有思想的血脉在流走,是有机的整体。”这里,徐志摩用了“Organic”(有机的)这个词。对这位年轻翻译者的表述,哈代显得很满意。他重复着这个词:“yes,Organic,yes,Organic.”“诗必须是活的东西。”他还做了这样的生发:练习文字顶好学写诗;诗是文字的秘密。

在相互交谈间,徐志摩也在观察着这位自己心目中的“老英雄”。哈代的脸盘像是一个尖角向下的等边三角形,两颧似乎很宽;他的眼睛不大,但很深邃,不容易看出颜色和表情。如一般刊登的照相或画像中常见的,哈代极明显的标志是他嘴巴两边松松下坠的夹腮皮。他的头顶已经全秃,只两鬓略略有一些花白的头发。整体望去,他那皱纹龟驳的脸如一块苍老的岩石,“雷电的猛烈,风霜的侵凌,雨雪的剥蚀,苔藓的沾染,虫鸟的斑斓”,不尽的时间和空间变幻,都在这张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哈代仍在沉思。他回忆说:“三十年前有朋友约我去中国。朋友是位教士,叫莫尔德,他在中国生活了50年。他回来后,说英语时已经不熟悉了,得先想中文,然后再翻成英文。他对中国的情况十分了解。他约我去,可是太遥远,太不方便了。”大约听那位教士说到中国文字,哈代问徐志摩:“你们的文字是怎么回事?困难极了是不是?”哈代甚至说:“为什么你们不丢了它(中国文字)改用英文或法文,这不更方便吗?”这话叫徐志摩大吃一惊。他想,哈代可以说是一个通晓各种语言的天才诗人,竟然要我们丢掉使用了几千年的文字!实在不可思议。关系太重大了,徐志摩不由得与哈代辩难起来。哈代也许说得并不多么认真,所以相互讨论了几句,大师并没有过分坚持自己的看法。

因为徐志摩是由狄更生教授介绍,哈代问起来狄更生的近况。他感叹地说狄更生真是中国的朋友。在哈代的询问下,徐志摩谈到了自己游览的城市,以及各地风格各异的教堂。哈代早年学过建筑,听到这个话题,又产生了兴趣。徐志摩问:“你的小说里常常有建筑师,那里面有没有你自己的影子?”哈代回答说没有。想来也许应该有,不过哈代是无意识地将自己熟悉的状态带了进去,所以在他看来,明显的意识确实没有。

因为徐志摩到达时已是下午,谈话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这就有些迟了。此时,哈代养的那只大狗好像懂事似的,跑过来趴在徐志摩身上喘喘地乱抓。哈代看看有些紧张狼狈的徐志摩,唤开了狗,说:“我们去园子里走走吧。”徐志摩明白,主人是要送客了。他心里想,费这么大的劲拜访一趟,总得留点纪念吧。他赶上哈代,表达了自己的请求。哈代回头,看见徐志摩手里拿有一部照相机,竟加快了步子。他说:“我不爱照相。有一次美国人来给我照相,给我找了很多麻烦。从此我便不让来客照相了。”像是知道来访者下一步的要求,哈代先封了口:“我也不给人签字,你知道吗?”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步伐,似乎怕徐志摩强迫他似的。走到花圃边,哈代停下脚,大声说:“到这儿来,这儿有花,我来采两朵给你作纪念。好不好?”他采下一红一白两朵小花,送给徐志摩说:“你可以插在衣襟上。”他又催促般地说:“你现在去赶六点钟的车刚好。恕我不陪你了,再会,再会吧……”哈代老人扬了扬手,径直进门去了。

按世俗的想法,哈代真是吝啬,连茶也没请客人喝一杯。可当时的徐志摩,内心却充满了感激。能够有与英雄见面这样难得的机会,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呢?哈代,在徐志摩看来,是达·芬奇、莎士比亚、歌德、拜伦这样一等人物,能见到他,就是幸运,你还在乎喝没喝一杯茶?回来的一路上,徐志摩一直在回想着,哈代,是自己心目中那么高远、明亮的形象,刚才那个秃头、弯背、屈腿的老头儿,就是他吗?真不可思议。

回国后不久,徐志摩又翻译了老诗人不久前写的一首诗:《哈代八十六岁诞日自述》,表达对这位伟人的敬慕。1928年元月,徐志摩认为应当活满100岁的哈代辞世。消息传来,徐志摩的心情可想而知。他立即以《汤麦士哈代》为题,写出一长篇纪念文字。在文章中,除去介绍了哈代逝世后英国隆重的悼念活动,还对哈代的各方面成就,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在这四年里我们先后失去了这时代的两个大哲人,法国的法郎士和英国的哈代。这不仅是文学界的损失,因为他俩,各自管领各人的星系,各自放射各人的光辉,分明是 19世纪末叶以来人类思想界的孪立的重镇,他们的生死是值得人们永久纪念的。我说‘人类’因为在思想与精神的境界里我们分不出民族与国度。……我们想念到他们,正如想念到创化一切的主宰,只觉得语言所能表现的赞美是多余的。我们只要在庄敬的沉默中体念他们无涯涘的恩情。他们是永恒的。天上的星……”

这篇溢满悲哀和性灵的文字,充分表达了徐志摩对哈代及哈代般英雄人物的景仰,阐释出自己与哈代精神的领会及契合;文字的灵动和丰满,无不显露出他掩抑不住的情怀。在遥远的东方,有这样一位仰慕者和领悟者,文学大师哈代,应该相当满足了。

除纪念文章之外,徐志摩又赶译出三首哈代的诗歌:《对月》《一个星期》《文亚峡》。前面两首与纪念文章一起,发表在1928年3月10日 《新月》杂志第1卷1期上;《文亚峡》(一首带有浓厚抒情色彩的叙事诗,计150多行)发表在1928年6月《现代评论》三周年纪念增刊上。这位崇拜者自己还以《哈代》为题,创作出一首纪念诗作。这一切,当然是徐志摩向哈代——心中的精神“英雄”所致的由衷敬礼。

并不以诗享有最高声誉的哈代,在中国诗人徐志摩那里,成了被翻译诗作最多的歌者;在世界上伟大的“英雄”人物中,被徐志摩以文章描述、介绍、纪念最多者,仍是哈代。从时间看,他们两人的会谈虽不足一个小时,可哈代的诗文以及他的整个人,却极大地影响了中国杰出的诗人徐志摩。

当然,徐志摩属于文化伟人的仰慕者。可是,说他们有心灵相通之处,是毋庸置疑的。仰慕真正的“英雄”人物,无疑是向光明的接近,希望自己的心扉能被阳光照亮的天性所致;人类向善,追求智慧,这也许是最亲切、便当的方式。徐志摩是中国现代杰出的抒情诗人。他的情怀,从其作品看,无疑受到哈代艺术——诗歌、小说的影响;就品格看,他也是单纯而明亮的,这也能从风格和情味上映现出哈代的影子。由此看去,文化的影响和交流,并不因为国度不同而稍减,不因文化的差异而受损。人类的优秀文化,就是在人类最基本的共通认知情形下建立的。这一点,在国家间仍存在冲突,而文化间相互交流越来越广泛、深入的今天,尤其值得留意。追述这段半个多世纪前文化人——哈代与徐志摩之间的交往,想传递的,当然就不仅仅是他们见面,翻译诗文作品本身了。

篇5:哈代名言

1、人生里有价值的事,并不是人生的美丽,却是人生的悲苦。

2、二十岁的人,意志支配一切;三十岁时,机智支配一切;三十岁时,机智支配一切;四十岁时,判断支配一切。

3、善辩的天赋是一种把智者仅仅思考的思想说出的才能。

4、骄傲的人,往往用骄傲来掩饰自己的卑怯。

5、越是有智慧的人,越能发现别人的本色。

6、永远不能复合的,往往不是那些在盛怒之下分开的情人,而是那些在友情的基础上分开的情人。

7、凡是个性强的人,都像行星一样,行动的时候,总把个人的气氛带了出来。

8、一切有生之物,都有一种寻求快乐的本性,那是一种伟大的力量,凡是血肉之躯都要受过它的支配,好像毫无办法的海草都要跟着潮水的涨落而摆动一般,这种力量不是议论社会道德的空洞文章所能管得了的。

9、批评一个人的人格好坏,不但得看这个人已经作过的事,还得看他的目的和冲动;好坏的真正依据,不是已成事实的行为,却是未成事实的.意向。

10、忍耐肉体的小心和道德的勇气的混合。

11、人在意志力和斗争性方面的长处或短处,往往是导致他们成功或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

篇6:哈代的名人名言

哈代的名人名言由大学网为你提供:

◆一个人总得慷慨一点,才配受人感谢,

◆骄傲的人,往往通过骄傲来掩饰自己的卑怯。

◆批评一个人的人格好坏,不但得看这个人已经作过的事,还得看他的目的和冲动;好坏的真正依据,不是已成事实的行为,却是未成事实的意向。

◆人生里有价值的事,并不是人生的美丽,却是人生的酸苦。

◆善辩的天赋是一种把智者仅仅思考的思想说出的才能。

◆一切有生之物,都有一种“寻求快乐的本性”,那是一种伟大的力量,凡是血肉之躯都要受过它的支配,好像毫无办法的海草都要跟着潮水的涨落而摆动一般,这种力量不是议论社会道德的空洞文章所能管得了的。

◆忍耐——肉体的小心和道德的勇气的混合,

《哈代的`名人名言》()。

◆回忆过去和展望将来的作法,会使过去成为伤感的同义语,使将来成为审慎的代名词。

◆人在意志力和斗争性方面的长处或短处,往往是导致他们成功或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文学上,年轻人常常从担任法官开始他们的生涯,只有当智慧与经验到来时,他们才终于获得了受审的尊严。

◆不能不考虑自己走的路是否合适,就不加思索地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而应该考虑自己的才能和志趣,并按照这种才能和志趣改变自己的道路。

◆永远不能复合的,往往不是那些在盛怒之下分开的情人,而是那些在友情的基础上分开的情人。

◆二十岁的人,意志支配一切;三十岁时,机智支配一切;三十岁时,机智支配一切;四十岁时,判断支配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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