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政府干预与产能过剩问题研究

2022-11-16

1 引言

改革开放以后, 地方政府在推动区域经济发展方面起到了显著的影响作用 (张日旭, 2016) 。然而, 地方政府干预也带来了一定的副作用, 尤其是在“经济新常态”发展的今天, 中国经济面临着经济转轨、换挡和结构转型的重任, 地方政府经济干预所带来的突出负面问题就更加显著, 其中产能过剩就是需要解决的重点问题之一。产能过剩反映了在经济新常态的今天中国经济低效运行的现状, 长久的产能过剩必然会导致资源利用效率较低、产业组织恶化、产业结构不协调、企业亏损、利润下降等严重社会经济问题。在新常态经济发展的今天, 如何发挥地方政府干预的作用, 达到既能促进经济发展又能有效缓解产能过剩的双重目的, 是当前中国经济领域研究的重点问题 (王晓姝, 李锂, 2016) 。但是研究地方政府干预与产能过剩的关系, 首先必须明白现有政府行为对产能过剩产生的作用机理是什么?只有在清晰梳理其作用机理的基础之上, 才能“对症下药”, 从根源上解决中国产能过剩这一核心问题。

实际上中国经济的产能过剩与西方国家有着显著的不同, 西方国家产能过剩其根源是经济危机。因此, 其产能过剩具有周期性、短期的特征, 而中国产能过剩则是长期的现象, 兼具周期性和非周期性的两种特点。其中非周期性产能过剩形成机理是什么呢?尽管国内已有的相关理论进行了诠释。但该研究多是从实证研究的角度探索地方政府干预与产能过剩之间的变量关系, 而深入从理论视角探讨两者之间形成机制的文献几乎没有, 因此, 地方政府干预在中国非周期产能过剩形成中的地位和作用是怎么样的?该问题一直没有明确的研究结论。本文尝试借鉴Bernanke等 (1999) 和Fernandez-Villaverde (2010) 的研究框架, 构建一个动态随机的一般均衡模型, 重点探讨中国非经济周期产能过剩形成的机理以及地方政府干预在其中所起到的地位和作用, 研究结论有利于为地方政府决策提供理论指导, 并缓解中国面临的长期性产能过剩现实困境。

2 中国企业资本利用率对政府购买和补贴冲击的响应

综合产能过剩的定义得知, 产能过剩实际上是指在一定的产出水平上资源没有得到充分利用, 企业生产过程中表现为机器设备、厂房等固定资产利用不充分 (韩国高等2015) 。因此, 本文鉴借周劲和付保宗 (2016) 将产能利用率用于衡量中国产能过剩的处理方法, 选用固定资产利用率指标衡量产能利用率, 并构建一个有效假设:即在排除市场失灵政府干预政策的前提下, 模型的稳态表现为中国经济的有序运行, 即中国经济的稳态, 也即充分就业的稳态。因此, 稳态的企业固定资产利用率正是充分就业下的固定资产利用率, 如果该值低于稳态值, 则表明企业出现产能过剩的现象。从另一个视角来说, 设定稳态的企业固定资产投资是正常合理的, 则投资一旦高于该数据, 则就产生过度投资。

2.1 资本利用率对政府购买正向冲击的响应

在以上研究假设下, 本文利用动态响应模型分别模拟大企业和中小企业的资本利用率对政府购买和政府补贴冲击的响应。政府购买冲击效应的模拟结果 (1) 显示:在面对政府购买1%的正向冲击以后, 大企业和中小企业的资本利用率均出现了快速下降响应趋势, 大企业和中小企业分别在第2期和第3期下降到了最小值, 分别为-0.0025和-0.0012。其后, 大、中小型企业均呈现出快速上升趋势, 大企业在第6期开始上升为零, 成为正效应, 而中小企业则在第9期周上升为零, 成为正效应。并且大企业和中小企业分别在第10期和第17期达到最大值0.0015和0.0008以后, 随后逐步下降, 两者大约分别在第25期和第31期之后回到零, 并保持该响应趋势。从总体来看, 大企业和中小企业的资本利用率在面对政府购买的正向冲击以后, 分别在第6期和第9期之间均表现为负值, 其后均表现为正值。但是两者对比发现, 相比较中小企业, 政府购买对大企业资本利用率的正向冲击效应更加显著。

2.2 资本利用率对政府补贴正向冲击的响应

而政府补贴冲击效应的模拟结果显示:在面对政府补贴1%的正向冲击以后, 大企业和中小企业的资本利用率也均出现了下降响应趋势, 但是大企业反映更加迅速, 在第2下降到了最小值-0.01, 而中小企业则缓慢的下降中于第3期下降到了最小值, 为-0.001。其后, 大、中小型企业分别呈现出快速上升和缓慢上升两种趋势, 大企业在第7期开始上升为零, 成为正效应, 而中小企业则在第10期周上升为零, 成为正效应。并且大企业和中小企业分别在第11期和第16期达到最大值0.006和0.0012以后, 随后分别快速和缓慢下降, 两者大约分别在第30期和第31期之后回到零, 并保持该响应趋势。从总体来看, 大企业和中小企业的资本利用率在面对政府补贴的正向冲击以后, 分别在第7期和第10期之间均表现为负值, 其后均表现为正值。但是两者对比发现, 相比较中小企业, 政府补贴对大企业资本利用率的正向冲击效应也更加显著。

综合以上我国大企业和中小型企业资本利用率对政府购买和政府补贴的脉冲响应模拟结果, 可以得出如下两个重点结论:第一, 不论是大企业还是中小型企业面对政府购买的冲击, 其资本利用率在前几期会表现出减少的趋势, 即产生产能过剩问题, 而大中小型企业均会在后几期提高资本利用率。同样, 大中小型企业面对政府补贴的冲击, 其响应趋势也是如此, 即前几期出现产能过剩, 后几期提高资本利用率。第二, 面对政府购买的正向冲击, 前几期, 大企业的资本利用率降低幅度会大于中小型企业资本利用率的降低幅度, 即产能过剩严重于中小企业。而后几期大企业的资本利用率提升幅度也会快于中小型企业资本利用率的提升幅度, 同样大中小型企业面对政府补贴的冲击, 其资本利用率变化趋势也是如此。

为什么会出现以上的变化情况呢?同样面对政府购买和政府补贴的冲击, 为什么大企业资本利用率降低的幅度要高于中小型企业, 大企业产能过剩程度严重于中小企业, 而调节产能过剩的程度也快与中小企业?产能过剩产生的原因是什么呢?这就需要进一步分析中国企业产能过剩产生的内在机理。

3 地方政府干预中产能过剩的形成机制分析

3.1 地方政府购买和补贴形成产能过剩的机理

为了对中国企业产能过剩的形成机理进行分析, 本文同样以大企业和中小型企业为研究案例, 引入企业总产量、企业投资、居民消费和税收收入等四个变量, 探索该四个变量面对政府购买和政府购买正向冲击的动态响应。 (2)

脉冲响应模拟得出如下几点结论:第一, 在企业总量响应模型中, 地方政府购买、政府补贴1%的正向冲击对大中型企业产生的总产量效应均为正, 其中政府购买、补贴对大企业产生的总产量效应要远远大于对小企业产生的总产量效应;第二, 在企业投资响应模型中, 地方政府购买、补贴1%的正向冲击对大中型企业产生的投资效应也均为正, 政府购买、补贴对大企业产生的投资效应也远远大于对小企业产生的投资效应;第三, 在居民消费响应模型中, 地方政府购买、补贴1%的正向冲击对大中型企业产生的居民消费效应也均为正, 政府购买、补贴对大企业产生的居民消费效应也远远大于对小企业产生的居民消费效应;第四, 在居民消费响应模型中, 地方政府购买、补贴1%的正向冲击对大中型企业产生的税收收入效应也均为正, 政府购买、补贴对大企业产生的税收收入效应也远远大于对小企业产生的税收收入效应。

基于以上研究结论, 可以总结到, 在中国地方政府绩效考核实施以GDP和财政收入为衡量目标的前提下, 地方政府的目标是追求GDP和财政收入最大化。因此, 地方政府在经济干预的过程中过度通过政府购买和政府补贴增加等干预政策促进其管理目标的实现, 但是, 中国经济运行具有其独特的市场特征, 表现为作为市场经济主体之一的中国企业存在规模大小不一的特定, 政府购买和补贴对其产生的效益存在巨大的差异化。中国的大企业多数属于资本密集型企业, 其融资渠道相对更多元化, 尤其在相对发达的金融市场上, 与中小企业相比, 更容易获得资金, 融资的成本也更小。与中小企业相比, 中国地方政府通过财政购买和补贴所产生的居民消费效应、居民消费效应、总量效应和投资效应也更显著, 这就造成了地方政府的倾向性财政购买和补贴。但是由于中国当前居民消费幅度较小, 在庞大的投资供给面前, 就产生了严重的产能过剩问题。

3.2 地方政府干预产生的福利损失问题

研究证实地方政府干预, 即通过政府购买和政府补贴对大企业产生的总量效益显著于中小企业, 这就意味着在市场运行中政府干预会产生较大的市场效率损失。下面本文将利用企业产品市场供求均衡模型 (3) 进行政府干预引起的市场效率损失分析。

与中小企业相比, 地方政府往往给予大企业的政策更加优惠, 例如较低的土地购买价格、贷款利率等, 有的地方政府还会给予大企业一定的保护权, 这就造成了市场运行过程中大企业产品与小企业产品市场的分离, 造成大企业和中小企业产品市场不均衡的现状。政府干预政策未实施之前, 由于大企业存在过度投资现象, 其所对应的均衡产量Qd1会明显高于一般均衡产量Qd0, 此时, 就已经存在着显著的市场效率损失现象, 然而政府通过购买和补贴等干预政策以后, 在供求关系模型中就会表现为大企业产品供给曲线Sd1向右的平移形成Sd2。此时形成的大企业的均衡产量Qd2更加偏离一般均衡产量Qd0造成更大的市场效率损失。

地方政府对中小企业政府购买和政府补贴所产生的总量效应则会有明显的不同, 政府干预政策未实施之前, 中小企业其所对应的均衡产量Qx1会明显低于一般均衡产量Qx0。政府通过购买和补贴等干预政策以后, 在供求关系模型中就会表现为中小企业产品供给曲线Sx1向右的平移形成Sx2。此时形成的中小企业的均衡产量Qd2更加接近一般均衡产量Qd0, 弥补一定的市场效率损失, 但是由于地方政府对中小企业产生的产量增加效应明显高小于大企业, 这种弥补效应十分有效。

3.3 地方政府购买和补贴产生的三大效应分析

地方政府购买一般会产生三大效应, 即财富负效应、需求效应和供给效应, 这均会对产能过剩产生重要影响。

第一, 财富负效应。地方政府增加购买后, 就会产生较大的地方债务和税收, 此时居民的收入效应和财富效应就会下降, 即出现了“财富负效应”。在财富负效应的影响传导机制下, 企业总产量、社会投资以及居民消费就会出现对应的下降趋势。

第二, 需求效应。政府通过购买增加消费品和投资品的需求以后, 社会总需求水平就会出现明显程度的上升, 此时企业会增加投资, 提高企业总产量供给, 从而进而带动居民消费水平和收入水平的提升。但是, 在中国市场上, 由于企业的规模不同, 对政府购买会产生差异化的反应。首先大企业其融资能力较强, 融资成本较低, 面对着政府较大的购买需求, 企业增加产量所产生的风险溢价 (Risk Premium) 就会下降, 此时企业会大幅度增加投资, 从而使社会维持着较高的就业水平和总产量水平。而中小企业多属于劳动密集型企业, 其融资能力较差, 融资成本较高, 面对政府较大的购买需求, 其产量增加的风险溢价 (Risk Premium) 下降幅度不明显, 产品投资增幅有限, 企业总产量和就业水平提升有限。

第三, 供给效应。政府购买也会产生一定的供给效应, 如周中胜, 罗正英 (2016) 指出政府购买尤其是对固定资产投资往往会产生较大的外部性。与需求效应类似, 政府购买的供给效应对规模不同企业所产生的反应也不同。作为资本密集型的大企业面对政府购买投资的增加, 往往会大幅度提升企业投资, 使社会经济保持较高的总产量和就业水平。而作为劳动密集型小企业, 政府支出对其产生的正外部性相对较小, 企业投资有限, 总产量和就业水平增加幅度有限。

4 结语

综上所述, 本文基于财政视角, 引入进入大企业和中小企业, 探讨中国地方政府干预过度与产能过剩的内在机理, 研究得出:地方政府过度追求GDP和税收最大化的目标下, 增加地方政府支出, 即政府购买和政府补贴, 大企业所产生的总产量效应、劳动就业效应、税收收入效应和居民消费效应明显高于中小企业, 此时在地方政府在“保增长, 促就业, 增税收”目标的实现下, 也随之产生了产能过剩的“副产品”。在新常态经济“保增长”和“调结构”的今天, 地方政府相互竞争和过度干预将可能是宏观经济调整的两难困境。

以上研究结论, 本文认为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规范地方政府的过度投资以及缓解产能过剩问题:一是强化民生支出的地方政府考核机制, 改变以GDP和财政收入为绩效衡量指标的考核体系;二是创新性地设计一套有效的约束和激励机制, 规范地方政府投资和国有企业的经济融资和投资行为;三是完善和设计政府大型项目投资规范机制, 改变粗放型投资增长路径。

摘要：产能过剩反映了经济新常态下中国经济低效运行的现状, 是当前“调结构”“促增长”面临的重要问题。本文基于脉冲响应函数, 并构建一个动态随机的一般均衡模型, 重点探讨中国非经济周期产能过剩形成的机理以及地方政府干预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研究得出:地方政府过度追求GDP和税收最大化的目标, 增加政府支出, 即政府购买和政府补贴, 大企业所产生的总产量效应、劳动就业效应、税收收入效应和居民消费效应明显高于中小企业, 供需不平衡状况下随之产生了产能过剩的“副产品”。地方政府相互竞争和过度干预是产能过剩产生的重要原因。因此, 有必要强化民生支出的地方政府考核机制, 改变以GDP和财政收入为绩效衡量指标的考核体系, 创新性地设计一套有效的约束和激励机制, 完善和设计政府大型项目投资规范机制, 改变粗放型投资增长路径。

关键词：地方政府干预,产能过剩,脉冲响应,考核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