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秀莲与“学吉化”

2012年8月, 在长春南湖宾馆, 作者听顾秀莲同志回忆当年全行业的“学吉化”活动

1989年, 这是一个重要的历史节点, 中共中央先后召开了十三届四中、五中全会, 提出了进一步治理整顿和深化改革的指导方针、主要任务和基本措施, 要求用三年或更长一些时间, 基本完成国民经济的治理整顿任务。

就在这个时候, 顾秀莲从秦仲达的手中, 接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化学工业部部长的接力棒。

—·吉化走进新部长的视野·—

这绝不是一副轻松的担子。尽管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的十年间, 我国化工总产值从308亿元增长到1988年的686亿元, 增长了122.1%, 但1988年全国进口化工产品用汇达到76亿美元, 而化工出口只有15亿美元。其中进口化工原料用汇40多亿美元, 化肥用汇20多亿美元。化学工业必须加快发展, 增加有效供给, 满足国民经济各部门对优质化工产品日益增长的大量需求。而这个过程不能指望国家对化学工业大规模投资, 中国化工企业要改变落后、滞后状况, 只能眼睛向内, 挖掘潜力, 强化管理, 重点抓好大中型骨干企业, 这对稳定化学工业的全局至关重要。

按规定, 新部长上任需要总理提名, 人大常委会审议通过。这中间顾秀莲有3个月的“待任”时间。她花了很长时间熟悉情况, 看文件, 查资料, 找人谈话, 研究问题, 针对自己的新使命, 她十分严肃、认真地做着自己的功课。

也就是这个时候, 一个名叫“吉林化学工业公司”的企业进入她的视野, 并留下深刻印象。

1986年7月至1987年6月, 化工部以吉化为课堂, 以吉化经验为教材, 以吉化人为老师, 历时一年, 在吉化办了七期全国化工企业管理干部培训班。有27个省、市、区, 318个企业, 1578名各级各类干部参加, 厂长、书记、科长、车间主任, 还有班组长、值班长, 配套、成建制培训, 大家都感到服气, 收获很大。

1987年, 吉林省委、省政府联合印发第16号文件, 总结推广吉化经验, 称吉化为“全省工业企业的标兵, 两个文明建设的样板”。

听说顾秀莲调化工部工作, 国务院有关部委的许多同志都主动介绍说“吉化搞的不错”。

吉化要上30万吨乙烯, 国务院有关部委的一些负责同志更是认为:“能在吉化上, 我们很放心。”

顾秀莲不止一次思索过这个问题:“一个企业有这么高的知名度, 这么大的信誉, 真不容易。”

顾秀莲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旗帜, 昭示方向, 凝聚力量, 鼓舞士气。而吉化就是“前人”交到自己手中的一面旗帜。它融入改革开放十年来, 孙敬文、秦仲达等“前任”领导精心培育的心血。用好这个典型, 在治理整顿、深化改革过程中, 强化企业基础工作, 全面提升企业素质, 搞好两个文明建设, 办好社会主义企业, 是自己上任后不能回避的重大课题。

尚未到任的顾秀莲, 早早就敲定了上任后的一个重大举措。

—·新部长的第一件大事·—

1989年7月10日, 顾秀莲到化工部上任。

同一天, 中共吉林省委、省人民政府把“学吉化”活动作为落实十三届三中、四中全会精神的重要举措, 在吉化召开现场会, 做出《关于深入开展向吉林化学工业公司学习活动的决定》, 拉开了吉林省工业企业“学吉化”的序幕。

得知这个信息顾秀莲很高兴:“吉林省走在前边是好事, 也是对化工系统‘学吉化’的最大支持。”

顾秀莲主持部务会议, 紧锣密鼓地对“学吉化”活动做出部署, 并决定9月中旬在吉化召开现场会。鉴于几年来全国化工系统“学吉化”活动已见成效, 这次会议的名称就叫“全国化工系统进一步开展‘学吉化’活动现场会”。

顾秀莲派出了由生产综合司司长李士忠等4人组成的“先遣队”, 赴吉化总结提炼两个文明建设的经验, 为现场会的召开做准备。

这是新部长上任后启动的第一件大事, 也是牵动全行业的重大举措。顾秀莲亲自通报中央领导同志, 取得国务院高层的认可与支持。

她专门向主管工业的邹家华国务委员做了汇报。邹家华说:“搞好搞活大中型企业, 是国家当前的中心。我国财政积累80%靠工业企业, 工业搞上去很有意义。”

1989年9月2日, 顾秀莲给李鹏总理写信, 汇报“学吉化”问题。9月3日, 李鹏阅后批示:“尽快安排。”9月4日, 李鹏总理召见顾秀莲部长。

对于吉化, 李鹏总理并不陌生。1987年6月, 他亲临吉化, 先后视察了炼油厂、电石厂、有机合成厂、染料厂和化肥厂。在听取了顾秀莲的汇报以后, 总理说:“吉化的工作搞得不错, 主要经验是思想政治工作抓得好, 企业管理的基础工作没有丢掉, 也就是基本功好。可贵的是大事小事都十分严肃认真, 特别是小事也严肃认真, 所以企业管理搞得比较扎实。”

9月6日, 应顾秀莲的请求, 李鹏总理题词:“发展化工, 强国富民。”

9月5日, 全国政协主席李先念为全国化工系统“学吉化”现场会题词:“发展化工, 为社会主义现代化服务。”

至此, 顾秀莲精心组织的“学吉化”活动有条不紊地进入了最后程序。化工部办公厅向全国各省、市、自治区石化厅、主要化工企业正式发出通知:全国化工系统进一步“学吉化”现场会于1989年9月12日在吉化召开。

—·她第一次踏上这片热土·—

吉林化学工业公司作为化工部的最大企业, 当时有二级企、事业单位30个, 职工11.8万人。1988年实现销售收入40.8亿元, 实现利税12亿元。

走进吉化, 顾秀莲部长从阳光与空气里都能感受到改革开放给企业带来的勃勃生机。

连会议室都没进, 连口水都没喝, 她就直奔现场, 急不可耐地看了染料厂、化肥厂、电石厂、有机合成厂、炼油厂、污水处理厂、化机厂、长松化工厂等等, 从主要生产装置到辅助系统, 从食堂、学校、托儿所到职工住宅区, 接触了干部、工人、技术人员和家属, 她同吉化人像朋友一样握手寒暄, 亲切交谈。

这一天, 马不停蹄, 她很累, 但很愉快, 一点都不感觉陌生, 自上任以来, 吉化日夜在心里。

虽说是急急忙忙, 走马观花, 但吉化足以让她感动, 让她震撼。

在吉化的百余套生产装置中, 50年代以前水平的占62%, 60年代水平的占25%, 70年代的新装置仅占13%。生产能力不配套, 产品加工深度不够, 这是显而易见的“短板”。但改革开放10年, 他们先后对50套老装置进行了较大规模的技术改造, 大幅度提升技术水平。依靠自己的力量, 开发新工艺, 节能降耗, 根治污染, 一批大型装置实现了计算机调优控制, 技术上有了重大突破。

与此同时, 学大庆, 打基础, 从严治厂, 狠抓管理, 通过开展创无泄漏工厂、清洁文明工厂、无事故工厂及六好企业等活动, 提升企业素质, 培养队伍作风, 形成了“严”字当头的管理风格。几年来, 吉化的设备完好率一直稳定在97%以上。1985年全国化工系统评出11个优秀设备管理奖单位, 其中有7个是吉化的二级单位。

在化肥厂, 顾秀莲第一次看见那么巨大的压缩机, 12台, 一字排开, 那么笨重, 那么落后, 用了40年的“苏联造”, 却管的那么好, 那么气魄。

炼焦炉, 在全国化工系统因操作环境恶劣是出名的“老大难”。这一次, 在吉化电石厂, 当顾秀莲部长走近炼焦炉的时候, 却绿树成荫, 她并没有看见一丝一毫缭绕的烟火。

电石炉, 造气炉, 还有腐蚀性比较强的烧碱、硫酸车间也都能做到装置无灰尘, 设备见本色, 这是长期坚持、持之以恒的结果, 决不是抓一阵子、突击一下子所能达到的水平。

吉化大力推进技术进步, 主要产品的质量、能耗、物耗及成本与同行业相比, 处于领先地位的品种产值占总产值的50%以上, 万元产值能耗与上年同期比下降3%以上, 当年总利税中, 技术进步增长因素超过5%, 项目投资利税率在20%以上。

从严治厂, 是吉化的管理特色。顾秀莲部长所到之处, 不仅“沟见底, 轴见光, 设备见本色”, 而且随便走进更衣室、休息室、会议室、化验室, 随手打开员工的衣服箱、工具箱, 规范, 整洁, 井井有条, 一丝不苟。

顾秀莲说:“所到之处, 印象最深的是人的精神状态好。吉化是一个团结、奋斗的集体, 体现在党的领导和管理工作都抓得很出色。吉化经验渗透在各个角落、各个部门, 看得见, 摸得着, 是名副其实的先进企业。”

对于“学吉化”现场会的开法, 顾秀莲一再指示身边同志:“不仅要让来自全国各省、市、自治区的200多名代表和媒体记者, 在这里有机会充分地听, 全面地听, 还希望他们能充分地看, 全面地看, 了解、学习到一个真实的吉化, 一个让人口服心服的吉化。”

1989年9月12日, 全国化工系统进一步开展“学吉化”活动现场会在吉化隆重举行。国务委员邹家华给现场会发来贺信。

会上, 顾秀莲部长作了题为《学习吉化经验, 推动两个文明建设, 加快化学工业的发展》的主旨报告。

会议做出了《化学工业部关于进一步开展学习吉林化学工业公司活动的决定》, 向全行业380万职工发出了“学吉化”总动员令。

—·情满神州的吉化人事迹报告团·—

现场会结束不久, 古稀之年的化工部企业管理咨询委员会主任、原副部长贾庆礼找到顾秀莲:“顾部长, 你在‘学吉化’现场会上的那个讲话, 特别强调要‘增强吉化经验的感染力, 使吉化经验成为整个化工系统的共同财富’。这个要求是对的, 但需要摸索、探讨, 努力寻找到一个能活化吉化经验的办法, 要入脑入耳, 群众又喜闻乐见。”

于是贾庆礼把酝酿已久, 打算组织吉化人事迹报告团的事向顾秀莲作了详尽汇报。

顾秀莲马上表态:“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学吉化’的后续行动一定要跟上, 现在正是趁热打铁的好时机。”

就这样, 现场会以后不到一个月, 吉化人事迹报告团组成, 贾庆礼老部长自告奋勇亲自出任报告团团长。

贾庆礼, 是位1937年5月参加革命的老同志。1977年到1982年, 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的关键时刻, 出任吉化党委书记、经理, 带领吉化人在短时间内让这个文革“重灾户”变成行业“排头兵”。1979年1月提任化工部副部长, 1984年离休。1989年6月荣获“全国老有所为精英奖”。

“一位在全行业有很高威信的老部长, 当年曾带领吉化走出困境的老领导, 如今亲自把吉化人带上‘学吉化’第一线, 这肯定是个事半功倍的好办法。”顾秀莲信心满满。

按照顾秀莲部长“既是宣传队, 也是工作队”的要求, 吉化人事迹报告团除了“作报告”之外还有一个功能, 那就是开展企业管理的检查会诊。深入重点企业, 找出存在问题, 提出整改建议, 帮助各省市刻画“学吉化”的“样板厂”, 培养“学吉化”的“种子队”。报告团的组成人员包括两三位企业管理的专家。

1989年10月到1991年4月, 在跨度一年半的时间里, 吉化人事迹报告团4次组团, 走遍全国26个省、市、自治区, 作报告370多场, 听众达40多万人次, 还对160多家企业作了企业管理方面的咨询诊断, 推动了“学吉化”活动的深入开展。

—·提振行业精神的自省自强活动·—

全国化工系统的“学吉化”活动得到了各省、市、自治区领导和主流媒体的高度重视和积极支持。1990年5月8日《人民日报》头版发表记者段心强、李安达合写的长篇通讯:《吉化显示社会主义企业蓬勃生机》, 同时配发评论员文章《从吉化看社会主义》。

从5月8日到5月13日, 《人民日报》连续发表6篇“吉化系列报道”。5月14日, 用记者对顾秀莲部长的采访录作为“系列报道”的“总结篇”:《让吉化精神在全国开花结果》。

1991年4月20日, 经国务院批准, 全国化工系统“学吉化”总结表彰大会在京西宾馆隆重举行。

邹家华副总理出席, 并代表国务院向在“学吉化”活动中做出显著成绩、获得表彰的先进单位以及“吉化人事迹报告团”表示热烈的祝贺。顾秀莲部长作了《坚持不懈地深入开展“学吉化”活动, 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化工企业而奋斗》的报告。

会上, 宣读了化工部“关于表彰‘学吉化’先进单位的决定”和“关于表彰吉化人事迹报告团的决定”。大会向全国75家被授予“‘学吉化’先进单位”称号的企业颁发了奖牌和荣誉证书。

1993年10月, 在一次会议上顾秀莲部长再一次谈到“学吉化”活动。她说:“从1989年化工部做出在化工行业开展学习吉化活动决定之后, 化工企业面貌一新, 管理水平明显提高, 促进了经济效益的增长。在一些省市, ‘学吉化’还突破行业界限, 扩展到整个工业领域。到1992年底, 全国化工系统已有544家‘学吉化’先进单位。”

1995年12月, 化工部在北京召开厅局长会议, 顾秀莲部长进一步指出:“‘学吉化’活动是树立典型, 带动全局的一项战略措施。我国国有企业经过四十多年的发展, 积累了一整套办好社会主义企业的经验。吉化就是我们行业先进典型的代表。”

吉化, 作为一个企业, 在为社会提供产品与服务的同时, 也为世人创造了经验、思想与模式。

“学吉化”活动, 作为中国石油化工发展史上的一段往事, 以它所特有的元素与基因, 成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企业的“典型案例”, 它不仅见证了中国近代工业文明成长、成熟的过程, 更为化学工业的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从历史的、行业的角度看, 这场活动所起到的作用, 所拥有的正能量, 给中国石油石化的改革与发展提供了重要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