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的哲理散文

2024-05-07

贾平凹的哲理散文(精选6篇)

篇1:贾平凹的哲理散文

论贾平凹散文中的哲理思考

摘要:20世纪80年代以后,中国散文界涌现出了一批充满创造能力和探索精神的散文新秀。贾平凹在这一时期的成就无疑是卓越的。贾平凹的散文立足于生活之中,其间既充满了对生活的回忆,又包含了对自身独特经历的反思。而这种反思自然而然地贯穿其散文之中,风格诙谐而充满禅意,又能引发读者哲理思考。

关键词:贾平凹;散文;哲理思考

贾平凹散文中的哲理思考是丰富的,这种思考既在于对人性本身的思考,也包括着对于周遭事物、生命意义的思考,他将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统一为整体的观点无疑是高明的、深刻的。贾平凹的散文,给人的阅读感受是他与自然的亲和、相通相融,在物我的对视互感中,达到了一种物我的统一境界。他的文章是自我性情的书写,心态的外观,才思的挥洒。不得不说,贾平凹将禅意与哲学反思相互交融,给人们呈现出了与众不同的生活场景。与此同时,他也以幽默和讽刺将社会黑暗的一面摆上台面,直击现实,追求一个自己心里的纯净世界。归根到底,贾平凹的哲理思考是建立在他对于生活的思考和对于纯净社会的向往上的。

一、贾平凹散文哲理思考的特征

(一)源自生活的生命意识

贾平凹的散文源于生活,虽然其中不乏日常往事,平淡言语,但却并不做过多的理性阐述,反而更切合于人生而有之的直觉,通过本身强大的发现力和观察力,深入生活的细微之处,去发掘扣人心弦的神秘场景。但是,就是在这种神秘与朦胧中,却依旧蕴含着耐人寻味的哲理内容,一种需要深入体会,细腻感悟的哲理内容。诚然,这份神秘与朦胧给予读者极大的阅读快感,但贾平凹亦从未将文字作为宣泄情感的工具,反而将文字的魅力发扬光大,用最质朴的语言、最深切的情感隐含着最超然的哲理。贾平凹散文的语言造就独特的艺术气韵。其所以充盈正来自他顽强的主体精神和强烈的生命意识。从本身出发,缘生命而行,贾平凹朴实的言语间支撑起的是一片天地,一片由人类原本的生命思考组成的一片天地。生命意识正是贾平凹散文的高明之处,不局限于文字,不局限于题材,而是在其强烈的对生命的理解和尊重以及深入地对生命哲理的思考中将散文的张力发挥到极致。

(二)?仍诘撵?意美学

禅意是贾平凹散文之中不得不提到的一个哲理思考的重要内涵。就如他的文章《月迹》,出发点月光就已经作为标志性的符号将其禅意美学的思考体现出来。而纵看全文,以月为题的文章都富含着禅意。可见,传统文化的优秀成分正作为不可或缺的给养,不断地供给着贾平凹的散文发展成长,而禅意就是其中的重要部分。禅意给予了其散文超然的境界,这种超然于事外的态度,绝不是随笔写成的,而必是经历了作者对人生深刻的思考后得出的。不得不承认,禅学对于后世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无数文人墨客都在参禅的道路上体悟了自己对于人生的深刻见地。深入禅意美学的超然境界带给贾平凹更高层次的视角,无论是写作还是生活,他都能从更高一个层面去窥探事情的本质,或者说,禅意美学给予了贾平凹一个上帝一般的视角,让他可以静静地抽身世外的对待生活。这才是人生本应拥有的意义。超然物外来自于一种对于生活本真的绝对信服,只有将生活真真切切的接纳,才能做到在平淡生活的基础上创造更加趣味的故事。贾平凹的超然便来源于这种对于生活的全盘接受。以不变应万变,无论生活给予自己什么,皆是泰然自若。

(三)本质上的归真意识

贾平凹的散文美学追求还源于对自然、对人类、对生活的纯真、真挚的热爱,源于他对中国传统艺术精神的不懈追求以及土生土长、养育了他的黄土高原。家乡的一切:一滴水、一轮月、一首歌、一个人都是他创作的源泉,那便是他的归真意识。他散文最重要的价值在于那种充满了真情的主体精神,以一种生命的冲创力抒发着作者的精神自由。他的每一篇创作都是源于内心的呼唤,是普通生活哲理的自然梳理和折射。不做作,不刻意,将普通社会中的凡人凡事,司空见惯的家长里短,平淡无奇的一次回忆,写出诗意,反思出哲理,映射出不平凡的光辉。与其说贾平凹的散文是一种文学创作,倒不如说其本质上是生活的再现。贾平凹散文对于生活的契合程度是远超想象的。哪怕是生活之中再细微而渺小的事物,到了贾平凹的笔下都将会发挥出生活本真的神秘力量,以最细小的事物吸引读者全神贯注于其作品之中。归真的背后是一种极简主义的普通与平凡,而在这种普通与平常的背后却蕴含着无尽的人生情感,人世韵味。就好比《五味巷》《十字街菜市》《秦腔》几部作品,最朴素的生活中反映着最真切的哲理。极其平常的事物下蕴含着丰富至极的情感,或是对家乡,或是对亲人,或是对自然万物。其本身所蕴含的归真意识赋予了平凡以不凡,赋予了朴素以灵动,赋予了普通以神趣。

(四)形式上的幽默手法

“夜一降临,都市里那路灯杆下必有一摊一摊围观下棋的。他们是些有家不归之人,亲善妻子儿女不如亲善棋盘棋子,借公家的不掏电费的路灯,借夜晚不扣工资的时间,大摆擂台。围观的一律伸长脖子,双目圆睁,嘶声叫嚷着自己的见解,都企图垂帘听政,但往往弈者仰头看看,坚不听从,不听则骂:臭棋!骂臭棋,弈者不应,大将风范,应者则是别的观弈人,双方就各持己见,最后变脸失色,口出秽言,甚至大打出手。”真实的生活中少不了趣味的元素,贾平凹的生活中亦是如此,这种趣味也被贾平凹运用到散文写作之中,而恰巧这种趣味与他的超然物外相呼应相结合,成为贾平凹散文中难得的一部分,这份幽默与讽刺的元素也以独特的风格融入了散文创作的反思之中,将哲学意蕴展现了出来。一味地铺陈叙述或是哲理阐述带给读者的必然是枯燥和乏味,灵活地运用幽默元素、讽刺手法可以巧妙避免这种乏味。从这一点看,贾平凹十分聪明,手法不留痕迹,在不经意之间将读者引入自身的幽默理论,在灵活的笔触和灵动的叙述间抒发自身的哲理思考,而使得读者欣然接受其深入的理性思考。

二、贾平凹散文哲理思考的来源

贾平凹的散文来自于他对于生活的探索和不断思考,来自于他生命中的深入观察和往事回忆。他散文中的西部文化,在文字的简单书写中体现了其丰富的人生经历,深刻的人生阅历乃至于洞悉世事的哲理思考。时代是贾平凹最充实、直接的文学素材,从每一个时代的不同生活出发,经历给人的无穷感想成就了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文学高峰,也给予世人不断的因果反思,正是这份反思支撑起了贾平凹散文中的哲理性。

贾平凹的思考角度是十分宽广的,虽然着眼于平凡的生活,但是由生活参悟出的道理却涵盖着历史古今,方方面面。贾平凹对于生命的理解是不同于其他作家的,在这里可以将其理解归纳入其哲理思考的范畴之中。从宏观角度看,贾平凹的思考是多层面的。多数作家在思考人生时往往以个人、群体、自然中的一个作为基准点,而贾平凹却不同,上到自然万物,下到一花一木的一个立体体系,便是其思考哲理的基准单位。不局限于一隅,而是宏观去看,多层次理解,这样得到的哲理思考也必将更加深刻和透彻。贾平凹的悟性非比寻常,而好的散文也正是由一份悟性得出的。悟性是与生俱来的,不同的思考方式、不同的知识体系都会使悟性存在差异。贾平凹的悟性正是与其哲理思考携手并进,相互扶持,相互推动。同时,以禅意美学、归真意识、生命意识为基准体系的思考方式让贾平凹的哲理思考更上一层楼,他将禅学中的超然,生活中的平凡,交流中的幽默体验和艺术的追求和谐地交融起来,形成了属于贾平凹自己的、与众不同的、具有独特见解的、与自然相互依存而和谐的反思哲理。同时运用这种哲理思考,进一步参悟生命的本质,将哲理思考升华为对世间万物存在方式的和谐方式的寻找。贾平凹的散文始终是这样出于生活之中,在最具有泥土芬芳和生活本质的的点滴故事中感悟出人生的哲理。

三、贾平凹散文哲理思考的现实意义

这就是贾平凹散文的高明之处,在结合禅意美学和幽默元素的同时将自己对于生命的理解与感悟在平凡的小事中体现。回归到生活的本真,用一份淡然的禅意去感悟生命的意义,用一份幽默去反思社会的现实,歌颂生命自由。贾平凹散文中渴求和称颂的自由不同于那种逃避社会现实的超然世外的自由。他将对于世界的哲理思考落在笔端的同时也将这种思考的积极意义传递给他人,传递给社会。深入研究贾平凹的哲理思考,一方面可以带给人们深入的反思,加深自己对于生命与世界的认知;另一方面,通过对社会现实的描写和对腐朽文化的讽刺,促进人们共同创造一个和谐而美好的社会。读贾平凹,得到的是朴实、是深刻、也是超然。他的哲理思考以潜移默化的方式深入?x者群体,引发社会深刻的反思,促使人们从本心出发,形成一种向上的促进社会进步的推动力。

参考文献:

[1] 贾平凹.自在独行[M].长江文艺出版社,2016.[2] 侯业智.于平凡中洞见生命的真谛――浅析贾平凹散文中的哲理叙事[J].大众文艺,2010(2).[3] 费秉勋.论贾平凹散文的生命意识[J].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9(1).[4] 曹鸿英.贾平凹散文的归真意识[J].开封教育学院学报,2009(3).[5] 贾平凹.贾平凹散文:弈人[M].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6] 杨丽灵.论贾平凹散文创作个性特征[D].华南师范大学.2012.编辑/岳凤

篇2:贾平凹的哲理散文

作者简介:

贾平凹,1952年2月21日出生在陕西省商洛市丹凤县棣花镇,毕业于西北大学中文系,当代作家。3月22日,澳门大学向贾平凹颁授了荣誉的博士学位。

篇3:贾平凹的哲理散文

一.主要辞格运用

修辞手法, 指的是通过修饰语句或者调整句法结构的一种手段, 通过一定的约定俗成的表达技巧来为文本语言的表情达意而服务的。贾平凹先生在自己的散文中运用多种修辞手法来提高散文语言的表达效果, 主要有:比喻、比拟、排比和反复。分述如下。

1. 比喻

比喻, 指的是思想上的某个事物与见到的某些事物具有相似性, 因此, 作者创作时, 在文章里就用另外一些事物来描写思想中的对象的修辞手法。贾平凹先生在进行散文创作时, 运用比喻的修辞手法提高了散文语言的形象性。例如:

(1) 那路是窄窄的, 从山根一直往山顶上绕, 不时就凌乱了, 像一团细绳, 分分合合, 合合分分。 (《弦》)

(2) 槐树上的葡萄蔓再也攀附不住了, 才松了一下屈蜷的手脚, 一下子像一条死蛇, 哗哗啦啦脱落下来, 软成一堆。 (《风雨》)

例 (1) 中运用比喻的修辞手法, 把“路”比作“细绳”, 使原本抽象模糊的“那路是窄窄的”语言描述更加形象具体, 路是窄窄的, 到底有多窄, 作者用细绳来比喻那窄窄的路, 给人以深刻的印象。例 (2) 中用“死蛇”来比喻“葡萄蔓”, 葡萄蔓和死蛇有相似性, 用死蛇比喻从槐树上滑落下来的葡萄蔓, 形象生动, 吸引读者, 耐人寻味。

2. 比拟

比拟就是把一个事物当作另外一个事物来描述和说明。比拟分为:拟人和拟物。将人比作物的是拟物;将物比作人的是拟人。例如:

(3) 我早早晚晚是要看一阵山上的云雾的:陡然间, 那雾就起身了, 一团一团, 先是那么翻滚, 似乎是在滚着雪球。 (《读山》)

(4) 犹如一片树叶, 我该生的时候, 我生气勃勃地来, 长我的绿, 现我的形, 到该落得时候了, 我痛痛快快地去, 让别的叶子又从我的落疤里新生。 (《对月》)

例 (3) 都运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例 (4) 中“那雾就起身了, 一团一团, 先是那么翻滚, 似乎是在滚着雪球”, 作者赋予“雾”以人的动作, 能够充分激发读者的想象力, 使文章更加生动形象。因此, 为了表达的需要, 贾平凹将人的这些本质特点转移到其他事物上, 让它们具有人的某些特点, 可以将某些“物”的状态描写的生动、形象, 使人感到非常亲切。例 (4) 中把“我”当做“树叶”来写, 赋予人以植物的某些特征, 把人拟为植物来写, 显得新颖别致, 活泼生动。“我生气勃勃地长, 长我的绿, 现我的形, 到我该落得时候, 我痛痛快快地去, 让别的叶子又从我的落疤里新生”此句把人当作物来写, 使人具有了植物的某些动作和情态。拟物通常在一定的语境中进行, 往往能够给人以形象、新奇之感, 提升文本的修辞效果。

3.排比

用三个以上字数大体相等、结构相似、语气一致的短语或小句, 表达相关意义, 以获得形式整齐、增强语言气势等表达效果, 这种辞格叫排比。[2]贾平凹散文运用排比的修辞手法, 使其散文在行文上具有较强的节奏感, 读起来让人感觉琅琅上口, 能够增强文章的表达效果。

(5) 白天里, 行不停, 看不停, 听不停, 闻不停, 吃不停, 到夜里则是没完没了的梦。梦全是在飞动, 树飞动, 山飞动, 水飞动, 虫鱼人身在飞动, 黎明醒来, 我也不知道我已做了仙呢, 还是仙做了我呢? (《在桂林》)

例 (5) 中连续运用多个排比句式, 将景物的情状描写地细致入微, 形象生动, 节奏和谐, 表达出了强烈奔放的思想情感。贾平凹从散文内容表达的需要出发, 运用一些排比句式, 节奏铿锵有力, 感情洋溢, 耐人寻味。

4.反复

用同一的语句, 一再表现强烈情思的, 名叫反复辞。人们对于事物有热烈深切的感触时, 往往不免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申说;而所有一而再、再而三显现的形式, 如街上的列树, 庆节的提灯, 也往往能够给予观者以一种简朴纯粹的快感, 修辞上的反复就是基于人类这种心理作用而成。[3]贾平凹散文中叶运用了大量反复的修辞手法。例如:

(6) “让你去厂里开电梯?那是好工作啊!”

“好, 好, 上去下来上上去下下来上上上去下下下来”。 (《风景》)

例 (6) 中“好, 好, 上去下来上上去下下来上上上去下下下来”是词语的反复使用, 凸显了当事人厌烦而无奈的思想感情, 连续使用这样的词语, 达到强调的目的。反复就是为了强调某种意思, 突出某种情感, 特意重复使用某些词语。强调和增强语气, 能够起到表达强烈的思想感情的效果。同时, 贾平凹运用反复的修辞手法使散文的格式整齐有序, 而又回环起伏, 充满结构美和韵律美。

二.语言风格

“语言风格”是指作家通过自己的作品表现出来的创作语言特有的表现手法, 不同的作家具有不同的语言写作风格。贾平凹散文的语言风格主要体现为:平实质朴、含蓄隽永和幽默讽刺等三个方面。分述如下。

1.质朴自然

著名作家徐迟曾说:“散文作家不仅要掌握华丽的文采, 而且要善于控制它, 不仅要掌握朴素的文章, 还要善于发扬它。写得华丽并不容易, 写得朴素更难, ……越是大作家, 越到成熟之时, 越是写得朴素。”[4]贾平凹选用恰当的方法技巧直接陈述, 甚至时常运用白描的手法, 质朴自然, 却显得情真意切。例如:

(7) 院再小也要栽柳, 柳必垂。晓起推窗如见仙人曳裙侍立, 月升中天, 又是仙人临镜梳发;蓬屋常伴仙人, 不以门前未留小车辙而憾。能明灭萤火, 能欢风行。三月生绒花, 数朵过墙头, 好静收过路女儿争捉之美。 (《生活一种———答友人书》)

例 (7) 语言朴素自然, “能明灭萤火, 能欢风行。三月生绒花, 数朵过墙头, 好静收过路女儿争捉之美”, 娓娓道来, 集中体现了贾平凹要求语言平淡, 不追求华丽辞藻的创作个性。

2.幽默讽刺

贾平凹的散文作品主要体现了其豁达透彻的人生态度, 与此同时, 又具有非常丰富的智慧与幽默讽刺艺术。

(8)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社会上有了闲人。闲人总是笑笑的。“喂, 哥们!”他一跳一跃地迈雀步过来了, 还趿着鞋, 光身子穿一件褂子, 也不扣, 或者是正儿八经的西服领带———总之, 他们在着装上走极端, 但却要表现一种风度。 (《闲人》)

例 (8) 中作者运用幽默的语言讽刺了社会上那些不务正业的闲人, 此句突出地表现了“闲人”的特点, 向读者揭示了闲人的缺点, 具有讽刺意味, 笔调辛辣。

三.风格的形成手段

散文, 是一种自由的文体, 不讲究平仄音韵, 没有过多条条框框的束缚和限制, 因此, 散文的表达方式是灵活多样的。所谓表达方式, 是由“表达”和“方式”两个词合成。“表达”是动词, 意为“表达作者的思想和情感”。“方式”是名词, 意即指“说话做事所采取的方法和形式”。[5]就贾平凹散文的写作方法来看, 主要有记叙、描写抒情和议论。分述如下。

1.记叙

记叙, 顾名思义, 就是利用“文字”进行叙述。记叙是写作中最基本, 也是最常见的一种表达方式, 它是作者对故事的整个发展过程所作的叙说和交待, 主要是把人物的经历和事件的发展过程表达出来的一种表达方式。

(9) 今天的黄昏, 雨下得这般儿大, 使我叶有些吃惊了。早晨起来, 就淅淅沥沥的, 我还高兴地说:“春雨贵如油, 今年来得这么早”。 (《一棵小桃树》)

例 (9) 中先说“今天的黄昏, 雨下得这般儿大”, 然后才说“早晨起来, 就淅淅沥沥的”, 作者有意运用倒叙的表达方式, 设置悬念, 吸引读者, 同时也可以避免平铺直叙造成的单调乏味。

2. 描写

“描写”指的是利用生动形象的语言, 把人物或景物的状态具体描绘出来, 这是文学写作常用的表达方式。贾平凹运用描写的表达方式, 描绘人物的情态和内心世界, 塑造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形象。例如:

(10) 心里在说:在商州的丹江, 一个有月亮的渡口, 一个年轻人真正懂得了渡口———它是人在艰难困苦的旅途上的一次短暂的停歇, 但短暂的停歇是为了更快的进行新的远征。 (《一个有月亮的渡口》)

例 (10) 是心理描写, 写出了在特定环境中特定人物的心理感受。作家在描写景物时并不是纯客观地描绘自然景物, 而是写景抒情, 在描写自然景物的同时, 渗透人物的情感, 正如例句中所述说的那般。

3. 议论

议论是一种主要的行文方式, 它要求论点明确, 和“记叙”一样, 议论也是文学创作中的一种基本的表达方式。贾平凹在散文写作中, 通常会通过对一系列现象的描写之后而进行议论, 阐明自己的一些观点。

(11) 天下最劳心者, 文人;最劳力者, 农夫。劳力者给了劳心者以粮食, 劳心者却不能于劳力者有所作为, 不觉喟然长叹! (《夜籁》)

例 (11) 中作者陈述了“劳心者与劳力者”之间的关系, 从而发出议论:劳力者给了劳心者以粮食, 劳心者却不能于劳力者有所作为。鲜明地表达了作者赞扬了农夫的辛勤和贡献的思想感情, 内涵深刻, 发人深省。

四.结语

贾平凹先生是富有创新精神的中国当代作家, 他的创作观、世界观和人生观, 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地升华。贾平凹的散文内容丰富, 幽默诙谐。“世事洞明皆学问”, 生活处处皆学问, 从生活中一些司空见惯的人事中能够分析出深刻的道理, 例如, 《丑石》、《月迹》等, 或赞扬, 或沉思, 或批判, 或讽刺, 或幽默, 都体现了贾平凹先生对文字娴熟地驾驭与处理能力。

摘要:贾平凹是中国当代文坛中多产的作家, 他的散文是他创作能力的重要象征。贾平凹散文内容丰富, 诙谐幽默, 内容非常广泛。文章从辞格运用及其表现风格、风格形成的手段方面来探讨贾平凹散文的创新之处。

关键词:贾平凹,散文,辞格运用,表现风格

参考文献

[1]门开美.文学类文本阅读指导之散文阅读[J].新语文学习 (高中版) , 2009 (12) :33.

[2]池昌海.现代汉语语法修辞教程[M].浙江大学出版社, 2002:229.

[3]陈望道.修辞学发凡[M].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8:161.

[4]田萍.朴素自然蕴含哲理——贾平凹散文语言审美特征赏析[J].科技信息, 2013 (18) :189.

[5]周立军.浅析散文中情感的表达技巧[J].中学语文, 2014 (21) :84.

篇4:贾平凹散文的文化意蕴

关键词:贾平凹 散文 意蕴

贾平凹散文是解读新时期中国小说家散文流变的标本,他的散文是其心迹、文迹、踪迹的坦露,是其才情、性情、心情的真实显现,有着丰富的文化意蕴。

一、忧郁的灵气

贾平凹散文浸染着忧郁的灵气,病态的忧郁与做作、病态的旷达与淡泊,一种先天与后天催变的精神叹息症。“我写散文,多是心绪不好的时候开笔,病中及病后,也就有了另一批散文。”哲理、风情、世相的散文呈现着病态的缠绵撒娇状。“贾平凹的写意之作,不外乎故作稚拙状,行文扭捏如水、道出一点点小哲理,文风纤弱做作;风情之文,贾氏得心应手,上下起伏,颇具大家气象,只不过在他感觉良好恣肆汪洋的风情中,多的是文人笔墨,少的是坚实体验。眼光缥缈、顾盼生姿,用意不用力,终觉浅薄。”近年来,贾平凹一直倡导大散文(美文),也在试图把这种霉变的蛋黄孵化成雄鸡,但也无奈其病斑块块,雄鸡破壳终成梦幻。

他扩展着散文写作的范围,总想穷极物理、格物致知般地把一切都揽而入文,写作的野心演绎成了逞才使气的张狂、一种文情才思的宣泄喷涌,只可惜其文人气太浓,清朗的题材也总是濡染着道学的酸腐气。贾平凹散文纤细绵软,缺的是嶙峋的骨骼;琐碎芜杂,乏的是天地清正之气的贯通。他在哲理的诱惑中来悟道得法,究天际,察人事,味道单一,模式相同,就连其本人也感到“老在尾巴处引出一个什么哲理来,我已经腻透了”。

在忧郁中,他的散文走向了朴拙憨厚的内敛。在憨拙平淡无奇的散文题目下,他积聚着能量,开阔着散文写作的胸襟与气象。诸如《桌面》《燕子》《门》《未名湖》这些俗见不花哨的文章题材,硬是要腾挪跌宕写出万千气象来,这是贾平凹的过人之处。他在散文创作中较劲儿的似乎不是什么题材的新颖独特,那是雕虫小技,而是要以此锻打自己“穷极物理,万事皆可入文法”的意蕴,开掘深度与视角观照的穿透力与敏感度,他追求的是浑朴敦厚、苍茫沉郁的原生态。朴拙既使他的散文创作突出重围,又使他的散文少了节制的爽净,多了患漫的伪拙,被林贤治称之为“一个在阴影下写作的作家”,阴气森森,大拙实巧,静态颓废,消极无为,妖妖道道。忧郁、凄美、孤独的朴拙追求,使贾平凹的散文披上了仙风道骨的裟衣,也在这另类高标独立的追求中,结成了怡然自乐陶醉的、硬硬的茧壳,散文就是他住梦的房。

贾平凹散文题材主旨意蕴的庞杂,既是量的博大又是才情精深的自我展示。不管是夫子自道式的“平凹说家”,还是“做个自在人”的书话序跋,都抖落掉了道气的对襟小袄,换上了小说家式的笔墨长袍,天马行空,腾挪跌宕。笔者认为,这些大散文是小说家和散文家的混血儿,是贾平凹的个性写真,是最具有张力、最有华彩的亮点。自言自语,通透洒脱,狂放无羁,没有惯常散文写作的拘谨,增添了亲和力与烟火气。书话序跋是贾平凹才胆力识的结晶,它们最大限度地盛容了作家敏锐的审美观察力和判断力,它是心得体会的精钢,它是一丛丛神火,铸就了他可以目随心移指点写作得失、甘苦的神剑。

忧郁的灵气、小说家的笔墨使他的散文写作走向艺术的真实。贾平凹散文虚幻扑朔的思维情感使文章有了情趣,拓展了写作硕大的空间,贾平凹虚虚实实地写着小说化了的散文。读其散文,大可只读其情理哲思,断不可对号入座地量算作者身影的短长,螺蛳壳里做道场。他以此作为人情世理的炼狱、理智运筹的丹炉,散文布局以点带面,四方辐射;语言文白朴拙,鲜活娇俏,题材扩展枝蔓婆娑,心态抑郁中走向豁达与爽朗。

二、孤愤的抗拒

鬼气、才气弥漫在贾平凹的散文中,他在创作中完成人格心态的修补与完善,潜意识里有着孤愤的反抗。苦难辛酸的乡下生活经历使他把日后的创作当成了火山喷发口,当成了他寻找乡下人与城里人心态对接的榫口,心阀开启,蜷缩的心性在创作(尤其是散文)中得到尽情的舒展,寻找到了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度和雄心。我们在惊叹贾平凹那十年如一日的炽旺创作激情时,是应该读出他文字里心灵的抽搐和悸动的。

一本《走虫》、一本《西路上》,散文随笔,写得通脱质实,有自己灵性的视角,在上海杨浦大桥上,“倒产生一股英雄气,从桥上跳下去,遂又想,就是从这里跳下去,死也是美丽的!”在天一阁,“朝代更替,世事沧桑,天一阁是宝藏着书魂的,多少文豪来到这里,寻找的就是这个魂,要的就是这种气。”贾平凹江南行的文字,却依然有感伤的冷雨,有剪不断、理还乱的阴柔之气,浸入骨髓的阴冷孱弱,使他看江南世貌人情,观照的基点还是三秦大地,还是自己坚守的写作秉性。江南行,他看的是景,想的是文,读的是魂,叹的是情。《西路上》里的文字,琐琐碎碎,才思陷入“虚无”中,增添的不是旅途见闻,而处处比附吸纳的确是玄思鬼气的神秘虚妄,是文人痴呆的梦呓之语,是在思想迷离中的癫狂之态,是走不出幻境的情感呓语。贾平凹散文写到了绝处也写到了一种沼泽处,单篇感觉不到,通篇读下去,就会很清晰地让人感到他是在营造着散文的气韵。他的这种气韵是湍流,把自己裹挟在气团眼儿里,一招一式都是在气团里盘旋打转的涟漪。

贾平凹最为人称道的、最为他本人得意的散文之作,就是商州风情录的文字了。他洋洋洒洒写来,有气势、有韵味地叙说着雄秦秀楚的商州大地,他找到了散文创作的密集泉眼儿,汩汩滔滔,一泻千里。他也寻觅到自己创作的根据地,硕大根系的商州风情是施展满腹锦绣才、一身绝妙艺的平台。民俗人情,熟稔于心,得心应手,荡气回肠。在商州故里,他确认了自己农民性的文化心理、文化立场以及精神特质,所有才情劲射在这里的一草一木上。只有在写这些文字时,贾平凹没有“隔”的感觉,他涤除掉了久居城里的娇饰气、萎缩态,散文在这种开阖自如的雄浑奔放中,无遮无拦、无所畏惧地铺洒。一幅幅山景村画,是蒙太奇,画面铺陈,叠压逼人眼,大气淋漓。语言也用尽了贾平凹所有的积累,古今语词杂糅,句式对称或长短参差相叠,读之劲道耐嚼,观察描摹详细;又发挥了他写小说的专长,点点滴滴,角角落落,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地理之形,物华风茂,葳蕤生姿,摇曳生姿。文人真性情,坦诚流出,细读慢品,味道浓郁,没有阅读功力、心浮气躁的人是容易看走眼了的。让人去掉躁火气,柔柔细细地让人看他的每一篇文字,心态平和地去跟着他走入幻景。道气鬼符之态,散文便有了生长的血脉,文气清爽,笔墨有韵,恬淡如菊,草莽蒿草,运筹帷幄,云水襟怀。

三、浑厚的苍茫

贾平凹散文主旨思想折射出的灵光是显豁中的混沌、混沌中的显豁。说显豁是他调侃人生的理趣,说混沌是理趣中传统道学的颓废气、没落气、暮气。谈玄说佛、生老病死,《说死》《人病》《谈病》《说生病》等一组都能看出他对社会人生的拷问,“把生与死看得过分严重是人的秉性,这秉性表现出来就是所谓的感情。其实,这正是上天造人的阴谋处。识破这个阴谋的是那些哲学家、高人真人,所以他们对死从容不迫。另外,对死没有恐惧是那些糊里糊涂的人。”贾平凹谈论这些沉重的哲学命题,却幽默诙谐,冷峻峭拔,轻盈如风。他的许多优秀散文篇章并非超拔在主旨的深刻上,而是卓越于他化解深刻的功力上,在他看来多大的宏旨在人生的天平上都会变得无足轻重,笔调儿举重若轻,“人吃五谷生活,谁就不敢说他的头是铁箍了,不会生病。病是人自我的一种制约,也是自然界对人类的一种调节。”参透人生谜底,说破个中玄机,他却将清醒的创作主旨意识之糖融化在文字里,正如费秉勋所论,“贾平凹散文命意的模糊性特征,恰好感应着这样的时代风尚,恰好与呈现多元化和辐射状的世界审美潮流合拍。”

贾平凹散文最动人处就在于细致入微的描绘,令人看到了细密针眼儿缝缀的文字有了汁水和水色。散文是碎嘴的婆娘,写实写意交互进行,点和面不分表里,如月晕光影,影影绰绰,荡胸生层云,说尽说透,网面撒开,细节的意象溢满理趣情趣。“细节”是对当今散文过分提纯的拨乱反正,他把散文写成了囫囵囵的一脉山,他厌烦当前散文写作的“净菜上市”,少了泥土,没了枯叶腐皮,洁净倒洁净,可也少了田园的生野之气。他在提倡大写细节的同时,也注意到了素材的择取。人物散文,三教九流,却也能在尺幅中突现人的音容笑貌和个性,信笔勾勒,入木三分,骨血全现。如他写杨清秀,“他冒雨敲门,先探进来一个硕大的脑袋,后又招呼入座,身子又塞满了我那只大沙发”;夏坚德,“文章写得少,人又大大咧咧,无意于在文坛上争名夺利,似乎就没那份斯文,也没染上那种神经兮兮的病,是个很独立的人。”贾平凹看穿人物,写得喧气腾腾,笔力老辣,阅人多多为文坦荡,襟怀博大。

品读贾氏散文,我们有时会感到他作品的选材也很有意味,要么是常见的俗题,他以此磨炼笔锋,天下事理皆可入文成锦绣佳章;要么就是放逐山水的妙思偶感,他把山水游记写得“另类”,拓展挖掘得更宽更深、更有气魄。他以此练习自己写作的视角和胸怀,安抚精神追求的心灵,散文是他诠释灵魂的载体。

平民的立场,低缓的语调,苍凉凄楚的氛围,浸透的是思想之光,他往往萎缩在与苍生共知冷暖的氛围里,隐去自己,让文字迸溅出思想情感的火花。贾平凹把文人审美情趣与平民意识的现实关怀常常扭结在一起,在他的思想情感和审美追求中,又有着超越世俗、超越平民生活、甚至超越现实时代的东西,而在这样一个层面上,却未必有多少人能够读懂和理解他。因此我们可以看出小说、散文彰显贾平凹创作追求的两个层面,一个是平民化,一个是文人化,为贾平凹赢得声名的是小说,而散文的读者群落却是更偏爱雅致的文化人。他散文的灵秀或者腐气,统统是他文人属性的濡染浸透与放大,也是他更直接更率真更具有个性化的文化宣言。没有了意象的面纱,直挺挺地立在读者面前,直逼自己的灵魂,其灵魂孤独挣扎相在散文里显露无遗。散文是小说的“卒章显志”,是小说思想的浓缩,贾平凹的精神探索和文化价值追寻中的种种矛盾困惑,归根结底是文化价值指向上的入世与出世之间的矛盾困惑。贾平凹散文一直是他小说的急先锋,思索在散文中托出,又在小说中显现扩展。

参考文献:

[1]贾平凹.四十岁说[M].西安:陕西旅游出版社,1994.

[2]贾平凹.走虫[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97.

[3]贾平凹.西路上[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1.

[4]贾平凹.坐佛[M].西安:太白文艺出版社,1994.

篇5:贾平凹散文的赏析

所谓民族风格即“某一民族的精神、性格、文化心理、语言习惯,表达方式的深刻表现”⑶,是民族个性的体现,作家作为民族中的一个分子,其创作必然带上深刻的民族烙印。贾平凹是当代颇有建树的散文家,凭其散文的质量和数量奠定了他在新时代散文创作历史圣殿上的地位。细观其文,就能找到他对中国古典文化艺术精神和艺术技巧的继承和创新。正如他在《卧虎说》中所写到的:“卧着,内向而不呆滞,寂静而有力量,平波水面,狂澜深藏,它卧了个恰好,是东方的味,是我们民族的味。”⑷

贾平凹散文最大的特点就是包含浓厚的民族文化意蕴,对民族风格的追求贯穿始终。他说:“以中国传统的美的表现手法,真实的表现现代中国人的情绪,是我创作所追求的东西。”⑸一方面,他用独特的笔调描绘了自己的故乡商州,使商州成为“一种文化意念的载体和民族心理积淀的符号”⑹,从而达到对民族文化的反思与批判。另外,他还从古老的传统中汲取哲思的养料,开创了中国当代的“禅思美文”文体,发扬光大了传统文明,具有了人生、宿命的思辨色彩。另一方面,他将各种文体的古典艺术表现形式和手法融入创作中,创造出一大批雅俗共赏的好作品。

民族风格包含内容和形式两个方面。由于形式是区分民族风格的主要标志,更有利于表现民族风格的独特性,所以本文特从民族形式方向探讨贾平凹散文对传统艺术形式和技巧的继承和创新之处。

一、情景交融,寓理于禅

贾平凹散文最擅长创造意境。意境,是我国古典文学追求的最高审美境界,是一种情景交融、虚实相生的富含韵味的审美想象空间,“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戴叔伦语)。

建国以来的散文大多流于直白单调、枯燥无味,缺乏真情实感,落入歌功颂德的窠臼,造成美感微弱,整体格调不高,难得精品。而贾平凹却极力摆脱这些弊病,积极探索,借鉴古典艺术技巧来创作散文,从而为文坛吹来清新之风,也独树一帜,形成自己独特的创作风格。创造意境便成为他谋篇的目标。

情景交融是意境创造的表现特征。这是从《诗经》就开始的古老的艺术追求。“情景名为二,而实不可离,神于诗者,妙合无垠。巧者则有情中景,景中情”(《姜斋诗话》卷二)。情和景的融合就使人能够更快地体验到此情此景的韵味,“情”不是空洞和概念之物,“景”不是与情无关的景,情是由景表现出来的,情和景的妙合就是意境的产生时刻。

贾平凹的散文很注意情景的交融,他内心的情感总是与他触目生情的景相互交织的。他的散文不仅让人看到可观的艺术之景,又可体验到他微妙独特之情。他的情和景是具有民族色彩的,可以分别来阐析的。

1、取景

贾平凹散文取景,最常用的手法是运用比兴,达到随物赋形,以物起兴,抒发情感,展开联想和想象,拓展了意境的空间。他取材很广,能够从许多细微的或是平凡的事物引发情感,描绘出一个个绚丽的意境。一块石头(《丑石》),一片落叶(《落叶》),一只贝壳(《一只贝壳》),一盆竹子(《文竹》),一幅画(《冬花》)等这些微小的事物起兴。

但他又在其中寄托了自己的寓意,使这些事物具有了象征意义,从而达到融情入景,情趣盎然。他以这些事物引类取意,不只是为刻画文章的个别形象,也不是为了一般的托物寓情,而在于将读者引向一个更高层次的审美意境之中。比兴本是古典诗歌最常见的手法,但是运用到散文中来创造散文的意境,这种写法较之以往散文的干巴巴的说教,使文字本身焕发了神采,这就体现了贾平凹的匠心运作之处。

除了将自然景物的“自然美”作为“咏物”的描写对象外,他还将笔触深入社会的芸芸众生之中,描画着具有民族色彩的民俗风物的“社会美”,这是继沈从文散文集《湘西》之后大张旗鼓的着力点。根据意境的需要,将风景画与风俗画缀合,生成一个别具民族意蕴特别是带有当地民居特征的独特个性审美空间。这在他的《商州初录》、《商州又录》中表现的淋漓尽致。如《黑龙口》开头对商州风光的描绘是为了凸现黑龙口的风物民情,让人开篇即领略怪异而又有味的商州民风民俗的迥异之处。这种创作手法,使散文创作从以往的单纯描写自然之景的模式中脱颖而出,开创出“清明上河图”式的瑰丽诡秘的社会风情画卷。

他对商州所呈现的“西北风”的描绘,带给读者的感受是:“如果所写的是你去过的地方,你定会在其中读到你曾经强烈感觉到了但又说不出来的一些风情韵味。即使未到过那里的读者,也能从作品强烈的感受到这些风情韵味,因为作家能把这些难于捉摸的东西表现的那样充分,饱满”⑺,这种具有民族性的“景”的描写就让他的散文具有了民族色彩。

2、生情

贾平凹散文的“情”可以从风情散文和哲理散文来分析。他的风情散文,“情”是处于二元化的。由于他本身是一位从乡村走向都市的作家,他的创作里很明显的表露出乡村文明与都市文明碰撞的痕迹。

贾平凹是一名富有良知和正义感的人。他的笔触总是关系着社会化大背景下的现代农村的变迁、农民的生存境遇,关心着故土商州这片古老的土地如何在现代化都市浪潮的冲击中顺势变化。“我太爱着这个世界了,太爱着这个民族了”⑻。这就使他的创作除了歌咏、赞美商州人的淳厚、朴实,传达对故土的包容、热爱和依恋外,还暴露和批判了国民积淀千年的劣根性。农民出身的贾平凹又在自己生活的体验中对这种劣根性寄予了同情和悲悯。他写乡村又是以城市文明为参照物的,用城市的先进来批判农村的落后、狭窄、闭塞和愚昧,为农村生活中的沉重和丑恶感到痛心疾首和忧虑。

这种二元化的感情在作者的风情散文中占着主要地位,虽然貌似客观冷静甚至带点戏谑的笔调,但仍然能让读者感受到作者内心炽烈的矛盾的情感。而这种“情”是深耕于作家对商州这片土地的热爱之上的,自然与“景”达到了水乳交融的境界。贾平凹是“有根据地,有生活基础的”⑼,这种具有深厚生活经验的“情”使得他的散文真切、感人、诚挚、曲折。这种“情”走出了个人一己悲欢的狭窄天地,延伸到更为深广的社会之中,具备了久远的民族意义,达到了一种“广远而微至”的意境美。

与风情散文广博的社会情感不同的,他的哲理散文则是以个人境遇和亲身体验为基础的个人情感的外泄,范围也只限于一些很细微的事物之上和家庭亲情领域之内。但这种独抒性灵的散文带给我们的仍然是有着和谐情感美的意境美。这种“情”虽为作者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琐碎的感悟,仍让我们透过文字的表面读到一个善良、敏感、脆弱、上进的贾平凹的真实面貌。

相对来说,从哲理散文中可以看出他爱思考的个性来,他不断的通过事物的变化来拷问生命的真谛和宇宙的奥秘,渴望追寻到一种关于“天人合一,物我相融”的心灵上的彻底解脱,从而将人们引向“空”的禅家境界。读他的《静虚村记》可以感到和谐的乡邻之情,读他的《母亲》、《酒》、《哭婶娘》可以感受到珍贵的人伦之美。至始至终,贾平凹的散文习惯从生命中、从与家人的相处的点滴中,把个人对生活环境的追求升华到那种安谧、恬静、和美的古老的“桃花源”般意境中。

3、说理

贾平凹的散文,在达到了情景交融后,仍然追求一种更高格局的“理趣”。综合而言,他的散文除了一些游记类的散文外,最终都要落脚到“理”的阐释,这就让他的散文带上仿佛“老僧入定”的哲理美。从一朵花里看一个世界,一粒沙中看一个天堂,充满了个性的体悟。“这种哲理阐发并非哲学结论的形象性注脚,并非美文写成的讲义,而是出自作家的特异感受和体察生活所获得的独特见解”⑽。

例如《一棵小桃树》中,作者由小桃树想到幼年含着桃核做梦的情景,想到奶奶对小桃树的呵护,看到风雨中飘摇的小桃树想起自己若干年的沧桑经历和奶奶的死,给人一种忧悒、破碎、低沉的感觉。但文章最后,作者异峰突起,一扫沉闷颓废的格调,以小桃树上最后残存的花苞来象征希望,来表达“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的人生哲理,整体格调就变得昂扬向上了。

在这里,情、景、理的融合达到高度和谐。正是因为作者善于把人物、事件、场景、风情及细节等客观之景通过主观之蒸馏、糅合,从而上升到哲理的层次,才能创造出“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苏轼语)的`美好境界。由于收放自如,感性和理性自然过渡,圆熟的笔法让读者并不觉得生硬、突兀甚至矫情。也因此,让中国内陆的哲理散文与台湾、香港等地的哲思散文殊途同归,开创了中国文章趋“理”的潮流。

二、形神兼备,虚实相生

以形传神,是从东晋顾恺之总结之后成为文艺创作的重要表现手法。“人物以形模为先,气韵超于其表;山水以气韵为主,形模寓于其中,乃为合作。若形似无生气,神彩而脱落,皆病也”。(王世贞《艺苑卮言》)。

遗神取神,意为舍弃事物的原貌,而取其神韵来加以渲染、烘托,见其神韵而略其形,读者只有通过其神韵想象出其形,并且各人所得又因人而异。

这两种手法都是描写的传统手法,都是为追求“形神兼备,虚实相生”而服务的。贾平凹散文描写很着意于这种追求,这得意于他深厚的古代文学功底,以及平时的细心观察和新颖的创作手法突破。

(一)以形传神

贾平凹散文的艺术描写可以从景物描写和人物描写两方面来分析。

(1)景物描写

在景物描写中,他最喜运用的手法是白描。白描,是指用最经济的笔法,直接勾勒出对象鲜明生动的特征。他总是能抓住最能表现景物的特征,寥寥几笔,用蕴含诗情的笔触刻画出一个个浓郁的氛围,以产生强烈的美感。意境的创造,需要情景交融,而情景交融的获得最根本的还是依靠对情景的描绘。正因为他出色的描写,写物抒情,阐述哲理,随手拈来,达到一种“出水芙蓉”的天然纯净,使自然美(形)与情感美、哲理美(神)达到高度统一,从而真正达到形神兼备。

如《读山》的一句:“有趣的是山上的路那么乱!”一个“乱”字如点睛之笔,轻松的描绘了山路纵横交错带给人的直观感受,显现出山路的“神”来,可与金圣叹赞《水浒传》中“那雪下的正紧”的“紧”字相提并论,达到一字千金的功效。由路的形态又引发了作者新的体验:“我终未解,那短短的弯路,看得见它的两头,为什么感觉不到它的尽头呢?如果将那弯线儿拉直,或许长了,那一定却是感觉短了些,因为城里的大街,就给人这种效果。”这种“普遍感”的描写到了他的笔下就熠熠生辉,瞬间激起共鸣,不得不扼腕赞叹。这种精省的语言通过白描的手法传达给读者,能让读者更加便捷的掌握生活中具有共同性的美感。

即使是单纯的景物描写,贾平凹也能使他笔下的景物意趣盎然,如他的《风雨》第一段:“树林子像一块面团子,四面都在鼓,鼓了就陷,陷了再鼓;接着就向一边倒,漫地而行;呼地又腾上来了,飘忽不能固定;猛地又扑向另一边去,再也扯不断,忽大忽小,忽聚忽散;已经完全没有方向了。”迎面而来就是一幅风雨交加的动态图,他仅仅抓住了风吹树林左右摇摆这一形态来着墨,笔墨非常俭省,几十个字就将树林写活了。将树立比喻为“面团”,形象新颖独特,给人印象深刻,突出了风吹树林的神韵。

贾平凹散文中的景物都别具一格,自然与他平时的积累和独特视角体察生活有关。白描手法的大量运用,使他的散文从质朴中显现出绚烂的光彩。每一幅景物的描绘,看似漫不经心,却穿透笔纸,成为他文字的花圃里盛开的鲜艳花朵,让人流连忘返,感叹不已。

(2)人物描写

人物描写是最见贾平凹写作功力的部分。如同景物采取“白描”,人物则更多的使用“写意”手法。写意,指用笔不求工细,注重神态的表现和抒发作者的情趣。

他运用写意的笔法,成功的塑造了一大批跃然纸上的小人物形象,如为狼治病终得好报的莽岭老汉、吝啬自私的驼背老五、帅气却懦弱的退伍军人宁有生、敢于追求个人幸福的独立女性田家寡妇、人丑却心地善良的捉鱼捉鳖人、红颜薄命的明星小白菜、凶猛彪悍的刘家力等(《商州初录》)。这些人物栩栩如生,我们能够通过人物们的一言一行,看到这群人鲜明的人物个性特征。这些都充分体现了作者高明的写意手法。

李贽认为使人物传神有两种方法:一为“点睛”,即“画眼睛”;一为“益三毛”,即片面夸大人物某个细微特征,传达其独具个性的风度。贾平凹写人更着意于后一种,这大概与他追求神秘色彩的“猎奇”创作态度有关。如《刘家兄弟》中描写土匪刘家力的威猛桥段:“他一身好膘,左眉中间断了两截,人称断刀眉,每每剥脱外衣,露出从脖子下一直长到肚脐窝的黑毛,蹲下身去,用屁股只一蹶,七八百斤的石磙碌碡就忽地立栽起来。”这一段文字特别突出他的眉毛(民间传说长此眉毛的人必为大凶之人),表现出他的不凡品相,为刘家力日后成为土匪一霸埋下伏笔。现实中很难看见这种人,所以作者的夸张不仅点出了土匪刘家力的天生凶悍,让人记忆深刻。

多元化的写作手法,相辅相成,使贾平凹的散文创作,围绕一个中心,一个目的,最终达成了“以形传神,形神兼备”的目标。

(二)虚实相生

虚实相生是意境创造的结构特征。实为实写之境,即客观之景;虚为虚写之境,即为主观之景。虚实相生则是主观和客观的统一,特别是“虚境是实境的升华,它体现作者实境创造的意向和目的,体现着整个意境的艺术品位和审美效果,制约着实境的创造与描写,处于意境结构中的灵魂和统帅地位”⑾。实写与虚写之间,因而更加着重虚写,追求一种“空灵”之美。

贾平凹深谙古法,他的散文能上升到“虚”的境界。他称自己的文章为“迹”,这就很好地表明了这一切都是客观世界在他的主观世界所留下的痕迹。这种“迹”其实又是富于人生况味和深刻感悟的哲理的。最能体现他这种写法的是《月迹》。此文从透过窗帘和穿衣镜的投影写月亮,又写孩子出屋外找月亮,以及奶奶口中美好的关于月亮的传说,最后在酒杯里、葡萄叶上、瓷花瓶上等地方看到月亮,从而描绘出一幅月光下万物的生命形状。这种虚实相生的写法就营造出一种独特的意境美。

贾平凹对虚实相生的描绘是用儿童的眼光和语言来观察和描绘这个世界的,从而达到对意境的创造目的。儿童的眼光是纯净的不带一点功利的渣滓,儿童的眼光又是好奇的,常表现出荒诞和神奇,儿童的眼光又是美好的,以此来描写生活中的“丑”就更能反衬“丑”的命题了。这种童稚之心,独辟蹊径,有利的从童年的经历里创造出被时光沉淀后的单纯的意境美,这种美是带着个人痕迹的,是无法被模仿的,因此,也具备了个性和唯一性。这种超常规的视角让贾平凹散文在文坛大大绽放出光彩来。

当然,为了追求“虚”,贾平凹的散文,在“实”的创作上很大程度带上了主观色彩,为了营造意境,在“虚”境的指导下对生活物象进行改造、提炼、加工,从而达到“实者逼肖,虚者自出”⑿的目的。虚实相生是具有汉民族色彩的创作追求,因而更能全面的阐释贾平凹散文对古代散文创作手法的传承和创新。

综上所述,贾平凹对意境的创造正是对中国浩瀚五千年文明的传承和创新的结果,是作者积极探索新创作手法的结果。他的意境应属于“优美”的范畴,“这是一种淡淡的柔美、清纯、空灵、恬淡、宁静、让人难以言说清楚,却又分明的存在着”,“这种忧郁绝非无望与悲哀,而是作为一种生命体验,一种氛围与格调弥漫,萦绕于作品之中”⒀。这种风格正是继承了古典艺术所追求的“婉约清空”精神的结果,具备了真正的民族色彩。

三、遗形取神,余味曲包

余味曲包,即追求韵味无穷,这是意境美的审美特征之一。文学追求的就是韵味,任何直白和枯燥的文字只会被读者无情抛弃。韵味其实是一种模糊性和朦胧多义性的概称。贾平凹的散文最讲究韵味,如一曲昆曲,余音绕梁。“现代文学是内向的文学,暗示的文学”⒁。他深深的了解这点,所以他从来不让自己的散文落入俗套,千万百计使用各种手法,让自己的散文耐读,百看不厌。

他的散文在韵味的追求上具备了通俗性,不似雾里看花那般拒人千里之外,而是借鉴了中国传统小说的写法,通过浅显的描写、插科打诨的细节,在字里行间让你不自然的品尝到来自“大西北”的韵味。

1、遗形取神

遗形取神是一种靠侧面烘托、渲染而成的表现形式。这种脱离物质形态束缚而追求更高层次的神韵的写法,也就是古人所倡导的“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境界,达到“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效果。

毫无疑问,贾平凹的创作历来是对“神”的追求远甚于“形”。他说:“重精神,重情感,重整体,重气韵。”⒂古代小说为传达人物的传奇色彩,热衷于这种“绕梁三日”之妙,从而为读者增加更多韵味。如《小白菜》中表现小白菜精彩的演出:“戏演开来,她幕后一叫板,掌声便响,千声锣,万点鼓,她只是现个背影,一步一移,一移一步,人们一声地叫好,小白菜还是不转过脸。等一转脸,一声吊起,满场没一个出声的,咳嗽的,吃瓜子的,都骤然凝固,如木,如石,魂儿魄儿一尽儿让她收勾而去了。演起《救裴生》,演到站着慢慢往下坐,谁也看不出是怎么坐下去的,满场子人头却矮下去;演到由坐慢慢往上站,谁也看不见是怎么站起来的,满场人脖子却长上来。”这是何等生花妙笔,可与刘鹗《老残游记》中白小玉的唱腔出神入化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岂是正面描写小白菜唱功如何了得如何影响所能媲美呢?

因为文学是依靠想象力来建构文学形象的,讲究“虚”,太清晰太直观的形象反而破坏了读者的想象,桎梏了读者的思维。所以,贾平凹散文,特别是《商州》系列,都是“遗形取神”的创作佳篇。

2、变形、荒诞

变形、荒诞等常见于小说描写的手法也是他惯用的。中国古老的神话就有精卫填海,刑天以乳为目舞干戚的描写。贾平凹的语言好夸大其词,特意强调这种怪诞,增加猎奇的神韵。如他的《太行山记》满纸都是荒诞之言,这些叹为观止的描写,这些神秘怪诞的人物都让人欲罢不能。这与他本身为小说家的身份不无关系。也因此,《商州》系列一度让读者作为短篇小说题材去阅读的。

他积极的借鉴小说的写法来写散文,突破了问题界限,用跨界的思路为散文写作探索出一条新的可取之路,引领散文创作手法和题材的多元化,为建立各种文体交叉的创作新结构做出了巨大的探索。他的成功告诉我们不能拘泥于某种教条,只有用积极开放的心态创作才能开拓出更多更新的写作领域。

3、象征、闲笔

究其手法,象征是他用的最多的方式。象征主义的暗示性、间接性和朦胧性就使得他笔下的意境达到了“空灵含蓄”的“大美”之境。象征手法具有启发作用,能够最大限度的调动读者的积极性、参与性和想象力,主动跟随作者去探寻丰富的“言外之意”、“象外之象”。如《池塘》写了一只大白鹅救了一只刚学飞而落水的小鸟,这其中又交织着那个年代受过“创伤”的少年“我”的忧虑、孤独、郁闷和迷茫。虽然表面文字里没有任何抨击、诉说,但这种情调很轻易的让我们直接感受到莫可言说的一种沉重感和伤害。作者只用了寥寥千字渲染而出。鹅和小鸟都成了象征物。小鸟是这一代儿童的象征,而大白鹅则象征着拯救和希望。在那个黑白不分的年代里,作者由衷的希冀有一种新的希望来拯救自己,所以他会“大声呼唤着,奔跑在这风雨中……”

贾平凹散文最大的特色是闲笔,往往一点小事可以被他渲染成洋洋万言。闲笔本是古代小说里用来创造氛围,铺垫故事情节变化,调动读者积极性的惯用手法。正如一棵树,要长出许多各色各样的叶子,才显得茂盛,充满生机活力,闲笔的妙处正在于此,如挠痒痒,只要一下,妙不可言。贾平凹在他的散文里大量的使用闲笔手法,能收能放,使散文具有了独特的韵味。这种富含作者创造力的鲜活笔调,呈现的有血有肉的个性化,具有了极高的审美价值,诸多道理与读者互动,不着笔墨,却在“闲话”里完成说教的目标,使文章本身由具备“可读性”转化为“可传播性”。

贾平凹散文的闲笔部分,很多都成为了他小说的情节部分。例如描述当地人的小气和自私的细节,说一个当地人野地里拉屎后因为自己没带粪筐,为了不给别人拾去做肥料就用石头砸碎埋起来。这个细节在他的多部小说,如《废都》、《浮躁》乃至《秦腔》都有提及,让人看后久久不能忘怀。

这是这些观察入微的洞察,练就了他敏锐的艺术触须,这些闲笔“使得他的散文在表现人的情感意绪的疆域里,可以深入到每个细小的空间”,“洞幽察微,表现许多前人没有表现过的内容。”

篇6:贾平凹怀念母亲的散文

“母亲的伟大不仅生下血肉的儿子,还在于她并不指望儿子的回报,不管儿子离她多远又回来多近,她永远使儿子有亲情,有力量,有根有本。人生的车途上,母亲是加油站。”

人死如睡——我觉得我妈没有死。

人活着的时候,只是事情多,不计较白天和黑夜。人一旦死了日子就堆起来:算一算,再有二十天,我妈就三周年了。

三年里,我一直有个奇怪的想法,就是觉得我妈没有死,而且还觉得我妈自己也不以为她就死了。常说人死如睡,可睡的人是知道要睡去,睡在了床上,却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呀。

我妈跟我在西安生活了十四年,大病后医生认定她的各个器官已在衰竭,我才送她回棣花老家维持治疗。每日在老家挂上液体了,她也清楚每一瓶液体完了,儿女们会换上另一瓶液体的,所以便放心地闭了眼躺着。

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她闭着的眼是再没有睁开,但她肯定还是认为她在挂液体,没有意识到从此再不醒来,因为她躺下时还让我妹把给她擦脸的毛巾洗一洗,梳子放在了枕边,系在裤带上的.钥匙没有解,也没有交代任何后事啊。

我妈一定还在牵挂我。

三年以前我每打喷嚏,总要说一句:这是谁想我呀?我妈爱说笑,就接茬说:谁想哩,妈想哩!这三年里,我的喷嚏尤其多,往往错过吃饭时间,熬夜太久,就要打喷嚏,喷嚏一打,便想到我妈了,认定是我妈还在牵挂我哩。

我妈在牵挂着我,她并不以为她已经死了,我更是觉得我妈还在,尤其我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家里,这种感觉就十分强烈。我常在写作时,突然能听到我妈在叫我,叫得很真切,一听到叫声我便习惯地朝右边扭过头去。

从前我妈坐在右边那个房间的床头上,我一伏案写作,她就不再走动,也不出声,却要一眼一眼看着我,看得时间久了,她要叫我一声,然后说:世上的字你能写完吗,出去转转么。现在,每听到我妈叫我,我就放下笔走进那个房间,心想我妈从棣花来西安了?

当然是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却要立上半天,自言自语我妈是来了又出门去街上,给我买我爱吃的青辣子和萝卜了。或许,她在逗我,故意藏到挂在墙上的她那张照片里,我便给照片前的香炉里上香,要说上一句:我不累。

没给我妈写过一个字,但我妈对我是那样的重要。

整整三年了,我给别人写过十多篇文章,却始终没给我妈写过一个字,因为所有的母亲,儿女们都认为是伟大又善良,我不愿意重复这些词语。我妈是一位普通的妇女,缠过脚,没有文化,户籍还在乡下,但我妈对于我是那样的重要。

已经很长时间了,虽然再不为她的病而提心吊胆了,可我出远门,再没有人啰啰唆唆地叮咛着这样叮咛着那样;我有了好吃的好喝的,也不知道该送给谁去。

在西安的家里,我妈住过的那个房间,我没有动一件家具,一切摆设还原模原样,而我再没有看见过我妈的身影。我一次又一次难受着给自己说,我妈没有死,她是住回乡下老家了。今年的夏天太湿太热,每晚被湿热醒来,恍惚里还想着该给我妈的房间换个新空调了。待清醒过来,又宽慰着我妈在乡下的新住处里,应该是清凉的吧。

三周年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乡下的风俗是要办一场仪式的,我准备着香烛花果,回一趟棣花了。但一回棣花,就要去坟上,现实告诉着我,妈是死了,我在地上,她在地下,阴阳两隔,母子再也难以相见,顿时热泪肆流,长声哭泣啊。

“今生今世,我最忘情的哭声有两次,一次在我生命的开始,一次在你生命的告终,第一次我不会记得,是听你说的,第二次你不会晓得,我说也没用。”

当母亲与我们告别、与这个世界告别,那种疼痛是锥心刺骨的。

诚如贾平凹所说:

“母亲的伟大不仅生下血肉的儿子,还在于她并不指望儿子的回报,不管儿子离她多远又回来多近,她永远使儿子有亲情,有力量,有根有本。人生的车途上,母亲是加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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