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庄子的自由观

2022-11-26

庄子是道家思想之集大成者, 其思想在中国传统文化思想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庄子豁达的人生态度、自由的精神境界、皆来自对道的求索与体悟, 在此基础上, 庄子的自由观建立在其对自然、世事、人生的思考和探索之上。

一、思考自然:顺应自然

庄子认为“性者, 生之质也。性之动, 谓之为;为之伪谓之失” (《庄子·庚桑楚》) ;又认为“性不可易, 命不可变”《庄子·天运》) , “无以人灭天, 无以故灭命, 无以得殉名” (《庄子·秋水》) , 人的一生要听其自然, 不能人为的去改变它, 崇尚自然, 以自然为宗, 这是道家思想最为突出的特征。

1、顺物随时

《庄子》中“庖丁解牛”的故事中, 庖丁说, 同样的刀子, 同样是用来剔割牛肉, 有的厨师只用了一个月便刀刃缺损, 只好再换新的;技术好一些的厨师可以一年换一次。而自己, 一把刀子用了十九年, 刀刃依旧锋利。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那就是顺应自然。庄子以厨师用的刀子使用时间的长短, 来形象地说明养生的大道理。人体也是由自然界的物质构成的, 像刀子一样, 在不断地运动中磨损、老化, 所以, 人的生、老、病、死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但是, 为什么生活在同样条件下的人, 寿命的长短却不同?影响一个人寿命的因素有许多方面, 其中养生的效益是不可忽视的。传统的养生方法多种多样, 庄子的“顺应自然”法是其中之一。

在庄子看来世界虽然很复杂, 也如同骨肉, 还是“有间”的。人生在世, 应当:“因其固然”“依乎天理”而行, 同时, 还要怀着怵然为戒的审慎和关注的态度, 小心谨慎的行事, 这样就可以畅通无碍了。在这里, 顺其自然还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无厚”, 即不恃其情、才、识, 无忮无求, 不矜不伐, 这样, 以“无厚”入“有间”, 当然就可以游刃有余了, 如此顺其自然的行于世, 就会免去很多的碰撞摩擦, 就“可以保身, 可以全生, 可以养亲, 可以尽年” (《养生主》) 了。

2、全性葆真

《马蹄》篇说:“马, 蹄可以践踏雪, 毛可以御风寒, 龁草饮水, 翘足而陆, 此马之真性也。”到伯乐出现, 说他会管理马, 于是剪掉马毛, 削去马蹄, 还在马身上烧烙印迹, 络手绊脚的把马栓在一起, 编入马槽。这样一来, 马就死去十分之二、三了。到此还不算完, 又将马饿着、渴着、驱赶训练它奔跑, 还给它弄上些个装饰, 这般折腾后, 马就死去大半了。借助“千里马之死”, 庄子说明了马弃伯乐而生, 人守本性而活的道理, 告诫人们永远不要自毁天性。

庄子所说顺其自然, 具有反对约束, 恢复本性的意思, 不管对于自然界的动物还是社会中的人类, 庄子都主张任其性命之情, 让其自由发展, 反对人为的束缚或加工, 他说:“夫鹄不日浴而白, 乌不日黔而黑。黑白之朴, 不足以为辩。牛马四足, 是谓天;落马首, 穿牛鼻, 是谓人。” (《庄子·天运》) 白鹤不需要天天洗了才白, 它本来就是白的;乌鸦也不需天天染了才黑, 它本来就是黑的。鹤之白, 是鹤的自然;乌之黑, 是乌的自然, 它们都是最完美的, 根本没有必要去争辩何优何劣, 谁美谁丑, 更没有必要去染鹤或洗鸦, 它们原来是什么样子就任其自然好了。亦同此理, 牛与马天生就是四条腿, 这是牛马的天然, 而用马络套住马头, 用绳子穿过牛鼻孔, 这就是人为的, 其结果是使牛马失去了自然本性, 妨碍了它们的自由发展, 此集中体现了庄子反对约束性, 主张万物自然而然的思想。

在庄子看来, 天下的事物有它的自然本性, 圆的它本来就圆, 并不需要规来使它圆;方的它本来就方, 也不需要距来使它方。钩曲规矩等等, 比喻社会上种种桎梏, 正是它们, 使万物的自然本性受到了约束和伤害。

二、世事探索:保身全性

社会现实迫使庄子不得不采取避世的生活方式, 这就要求他既要躲开荣誉, 又要避免刑罚, 恪守中道以求得保身全性。保身全性是道家学说的中心问题, 也是道家重视个人生命、个人自由的一个重要特点, 体现了他关于人生处世的智慧。

1、无用之用的处世态度

保身全性的一个重要方面, 就是要认识到无用即是大用。他以《人间世》中的栎社树为例, “栎社树之所以能长处, 其大蔽数千牛”全在于无用, 否则, 他早就被人们砍掉了。因此, 人皆知有用之用, 却不知有用之物为人所用, 则不能自我保全;人莫知无用之用, 然无用之物无人理睬, 则可全生保身, 这就是无用之大用。

然而光是无用还不能做到保身全性。《山木》中有这样一个故事, “庄子行于山中, 见大木, 枝叶茂盛。伐木者止其旁而不取。问其故曰:‘无所可用’。庄子曰:‘此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夫子出于山, 舍于故人之家, 故人喜, 命竖子杀雁而烹之。竖子请曰:‘其一能鸣, 其一不能鸣, 请奚杀?’主人曰:‘杀不能鸣者。’明日弟子问于庄子曰:‘昨日山中之木, 以不材得终其天年;今主人之雁, 以不才死, 先生将何处?’庄子笑曰:‘周将处乎材与不材之间。’”由上可见, 庄子的这种“顺人而不失己”、“外化而内不化”的游世态度, 一方面通过表面上的随顺他人、适应变化, 保证了其现实意义上的“在世性”, 既避免了避世之人对其所必须承担的责任与义务的放弃, 又避免了入世之人所极有可能遭遇到的生命危险, 所谓“虚己以游世, 其孰能害之” (《山木》) ;另一方面, 又通过内心中的本真独立、虚静安宁, 保证了其精神意义上的“远世性”, 既避免了避世之人的刻意与机心, 又避免了入世之人所极有可能遭遇到的“阴阳之患”与“内刑”。如此, 正是这“在世”而非“入世”, “远世”而非“避世”的“游世”之道, 成就了庄子在乱世之中独特的生命智慧。

2、免害保身的生命意识

庄子哲学是生命哲学, 他视生命的价值高于一切。庄子看来, “直木先伐, 甘井先竭”, 只有安于命, 化于时, 顺乎人的处世态度, 才能达到全生保身之目的。而且, 这一处世态度还只是有极高精神修养的人方能具有。

庄子的这一思想, 在《人间世》一则故事中表述得更为形象。鲁国贤士颜阖将要去担任卫灵公太子的老师, 但打听到此太子天性残暴, 很难侍候, 便去请教著名的贤大夫蘧伯玉先生。蘧先生说:“要警惕, 要谨慎, 首先要端正你自己!表面上不如顺从依就以示亲近, 内心里不如顺其秉性暗暗疏导。即使这样, 这两种态度仍有隐患。亲附他不要关系过密, 疏导他不要心意太露。外表亲附到关系过密, 会招致颠仆毁灭, 招致崩溃失败。内心顺性疏导显得太露, 将被认为是为了名声, 也会招致祸害。他如果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 你也姑且跟他一样像个无知无识的孩子;他如果同你不分界线, 那你也就跟他不分界线。他如果跟你无拘无束, 那么你也姑且跟他一样无拘无束。慢慢地将他思想疏通引入正轨, 便可进一步达到没有过错的地步”。庄子这一处世态度可以概括为“游世不僻, 与时俱化”。这是一种被动的, 外在力量压抑下的消极顺从, 但由此换来的是生命的安全。

三、人生理想:逍遥自由

自由始终是人们千百年来不变的追求之一, 许多人为之追逐一生, 却始终没有得到真正的自由, 反而生活在更加沉重的负担之中。但究竟什么样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呢?庄子或许给了我们一个深刻的回答。

1、人何以不自由:庄子对人生困境的认识

理解庄子的自由观, 首先要分析, 在庄子眼里, 人、个人, 何以不自由。这里从“命”、功名利禄等欲望、人认知上的限制三个方面来全面分析人为什么会陷入这种不自由的困境。

1) 命的限制, 是“不可解于心” (《庄子·人间世》) 且“无所逃于天地之间” (《庄子·人间世》) 的。即庄子所谓的命是人无法清楚解释和知晓的, 但其无所不在, 人是无法逃避的。“受命于地, 唯松柏独也正, 在冬夏青青;受命于天, 唯尧舜独也正, 在万物之首。” (《庄子·德充符》) 万物皆禀受天命而生, 尧舜受命而生, 正像松柏受命而生一样, 但尧舜之正与松柏之正, 却又是别有原因的, 这里既有天命的原因, 也有其自身的原因。但无论怎样, 命之为命, 往往是人力所不能左右的。这就表明, 人在行为上是不可能有自由的, 因为一切具体的存在及其变迁均是必然的, 庄子否定了偶然性, 也否定了个人自主选择的可能。也就是说个人的存在始终处于别无选择的命运之中, 人是不自由的。这是人何以不自由的最深刻的本体层面。

2) 功名利禄等欲望的限制, “一受其成形, 不亡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 其行尽如驰, 而莫之能止, 不亦悲乎!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 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 可不哀邪!” (《庄子·齐物论》) 庄子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人被功名利禄所困, 造成了人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局面。庄子认为利害之欲是人之所不能免, 为人的本性所固有的。人一旦有了欲望而得不到满足, 即使得到了满足, 又会产生新的欲望, 那么人的一生都在为了不同的欲望而奔波劳碌。

由于被功名利禄所驱使, 人们都在挖空心思地争名夺利, 心地不正、心气不纯、心境不静, 结果只能使自己处于欲望得不到满足的焦虑之中, 反而被功名利禄所操纵, 陷入了不自由的境地, 遭受“异化”的痛苦。庄子认为, 这就是人之所以不自由的感性上的原因。

3) 认知上的限制, 《庄子·逍遥游》中, “水击三千里, 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的鲲鹏, 离开北方的大海飞了六个月的时间方才停歇下来, 而寒蝉和灰雀却讥笑它。由此可见, 一切有限时空条件下产生的感性认识或理性认识都是“小知”, “小知伤德”即损害对道的体悟, 这样囿于其中的人, 他的精神活动也就是不自由的。这便是人何以不自由的认知上的原因。

2、去欲而安的自由之境

追求逍遥是庄子人生哲学的主要内容, 也是整个庄子思想核心。他看来, 人之所以不自由, 不是源自于外, 而是源自于内, 源自于个体心灵的自我束缚, 即心存“桎梏”、怀有“心结”的结果。要想自由, 必须超越束缚, 亦即在心灵上对现实存在的必然性予以超越, 庄子认为这种超越必须做到无己、无功、无名。

1) 无名, 自从儒家提出“学而优则仕”, 把“立功”、“立德”、“立言”作为人生三不朽的思想后, 积极入世, 建立功名, 成为一般人的普遍追求。功名成为一种价值尺度, 衡量着人生的成功与失败。庄子以超越常人的智者眼光, 清醒地看到:功名一旦成为人生追求的目标, 成为衡量人生成功与否的价值尺度, “物”就成了崇拜对象, “物”就会对人产生一种束缚, 一种负面作用。

庄子认为:“名者, 实之宾也”, “名”只不过是虚名。人如果热衷于求名, 就势必与别人发生冲突, “德荡乎名, 智出乎争。名也者, 相轧也;智也者, 争之器也。二者凶器, 非所以尽行也”。 (《庄子·人间世》) 在庄子看来, 儒家的仁义道德之所以行不通, 就在于过于追求虚名, 致使人与人之间相互争斗和残杀。而庄子极力主张放弃名的追求——“弃世则无累, 无累则正平, 正平则与彼更生, 更生则几矣” (《庄子·达生》) 。也就是说, 只有放弃“名”, 不以天下为事, 抛开社会, 才能与众人和睦相处, 与道合而为一。

2) 无功, 所谓“无功”就是“不以物为事”。只有“无功”, 才能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庄子主张:“无为谋府, 无为事任。”“不与物交, 淡之至也。”取消了物欲, 人就可以摆脱物累, 一切顺应自然, 外物就不会牵累与人, 人与物才能和谐相处。“有机械者必有机事, 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存于胸中, 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 则神生不定, 神生不定者, 道之所不载也。” (《庄子·天地》) 这段话生动而形象地说明, 如果“以物为事”, 精神就会失去平静, 心神不定, 为物所牵累, 就不会为道所载。因为道是自然无为的, 所以体道者也必须做到自然无为, 以人之无为合于道之无为。

3) 无己, 在庄子的“三无”思想中, “无己”是根本。“无己”是达到“无功”、“无名”的方法和途径, 也是“无功”、“无名”的前提条件。“无己”决不能从字面上理解为没有自我, 不要自我。“无己”是去掉原有的“己”, 而达到更高层次的“己”。只有“无己”才能彻底解决精神与自身形体的关系。

总之, 庄子的自由观涉及到人生、自然、世事三个方面, 在庄子看来, 顺其自然是对自然的思考, 保身全性是对世事的践行, 逍遥自由是人生的终极目标。

摘要:道是庄子哲学的基本范畴, 是庄子人生哲学的出发点和归宿。庄子豁达的人生态度、自由的精神境界、皆来自对道的求索与体悟, 在此基础上, 庄子的自由观建立在其对自然、世事、人生的思考和探索之上, 本文分别从这三个方面进行了论述。

关键词:庄子,自由观

参考文献

[1] 王先谦《庄子集解》三秦出版社2005年3月

[2] 王世舜《庄子译注》山东教育出版社1985年5月

[3] 刘冬颖《庄子看人生》东方出版社2007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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