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诗歌

2024-05-03

长相思诗歌(精选6篇)

篇1:长相思诗歌

长相思爱情诗歌

风散雨歇玉宇泠,暮霭重重紫烟凝。

忽见飞雁传锦书,无声更比有声冷。

远望东南路迢迢,十里春风吹不到。

奈何却把酒儿抛,心似柳絮空飘渺。

昔日识君日也遥,独饮狂醉又一宵。

此宵更比春宵暖,月色皎皎涂一扇。

谁人玉笛暗传伤,道是笛伤人也伤。

曲终人且未散尽,热泪已垂数千行。

凄清落叶飘椅旁,金樽满斟洒月光。

夜幽晓声梦亦静,静思往昔素素情。

夏暖芙蓉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

岁岁光阴去去尽,惟愿物同人还是。

云卷云舒云也去,情悲情欢情不离。

念君区区感心怀,年年月月终不弃。

溪儿潺潺水汤汤,花笑河畔痴情郎。

痴情郎儿何处是,孔雀台上《凤求凰》。

时去一载夏又至,锦鲤荷花嬉满池。

偶落碧叶丝丝雨,粉黛摇曳微涟漪。

涟漪徉徉瑟悠悠,晓拂芙蕖飘飘举。

阁楼玲珑风习习,谁人不起相怜意。

铃霖幽然初长夜,星河婉转欲瞩天。

天锁润露霜华重,衾凉被薄谁与共。

醉不成眠起徘徊,唯有月光伴作来。

天街独行寂然步,空闻乌鸟凄凉音。

回眸却见影重重,迷离醉眼雾蒙蒙。

欲吟歌兮声不在,杨柳却舞轻衣带。

销得昔时横波目,此时化作泪流泉。

凄风素素欲拭泪,愁痕黯黯望杜鹃。

无奈怎得双眉聚,无言空赋相思曲。

残月尚有几人晓,脉脉衷肠与谁诉?

篇2:长相思诗歌

我想对你说,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后来春去花落,微风细雨燕无双。

我想对你说,人到情多时,真个不多情。霜满桂枝唱晚,镜中看面笑彷徨。

我想对你说,相见如不见,有情似无情。兽炉飘飘水烟,思起传来一行行。

我知你想说,窈窕河边女,情动君子都好逑,纵有风情似垂杨。

我知你想说,平生不会忘,花开来了更相思,一寸蜀锦卷平冈。

我知你想说,今夕复何夕,天长地久有时尽,不如月下伴君郎。

我知你想说,愿作比翼鸟,今生爱是连理枝,定不负我相思量。

我知你想说,心有千千结,为谁风露为惆怅,闲来看雪满太行。

你与我却说,君家在南阳,不道离情苦,声声空阶滴到天亮。

你与我却说,愿我如星光,寂寞凭谁诉,夜夜伴君独对空房。

你与我却说,花来满春江,春心花争发,日日笑面双游未央。

你与我却说,相恨如有信,不似相逢好,朵朵红梅零落东墙。

你与我却说,人如风后云,草尽红心愁,条条丝带似侬愁长。

我与你相约,江湖两不忘,只待相思更作点点柔情肠。

我与你相约,寻芳上南岗,只待红花却开满满十里江。

我与你相约,蒹葭也苍苍,只待伊人如玉去去为忧伤。

我与你相约,几回魂梦梁,只待粉颜对镜人人走榻凉。

篇3:长相思

写信是爸爸生命中很重要的一环。他爱收信、爱写信、爱发信、爱藏信。我很难想象, 如果没有邮局, 他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1972年爸妈迁美与我同住。我们为了筹备迎接他们, 决定买房搬家。买新房条件之一是必须近邮局。我常喜调侃爸爸., 说他一辈子只会做两件事, 一是写稿子, 二是上邮局。爸爸写信之勤快, 很少人能望其项背。这当然和爸爸的写作经验有关。有人提笔千斤, 视写信为畏途。爸爸拿写信当家常便饭, 认为是每日工作之一, 是款舒情怀之方式, 是与世界沟通之桥梁。爸爸写信, 振笔疾书, 不拟稿, 不重写, 不修改, 一气呵成。然后重读一遍, 写信封, 贴邮票、密封。常常一气写上三、五封, 置于案头。一贯作业, 有条不紊。遇有重要信件, 则绝不假人手, 必须亲自投邮。遇有急事, 则一言不发, 皱着眉头, 直奔邮局, 分秒必争。信件一入邮筒, 如释重负, 然后款步回家。

爸爸的信一如其人, 很洒脱, 不注重外表。他不肯买特殊信笺和信封, 能用就行。他常常用停业公司行号之作废信笺写信, 有时也用久藏发黄的稿纸。由此可见他的节俭和风格。

爸爸年轻时写信, 常常只写月日, 不注年份。后来大概受胡适先生影响, 为日后考证方便, 提倡写信注明年月日。以我存家书为根据, 这个转变大约发生在爸爸60岁以后。但是习惯难改, 提倡归提倡, 自己也常常忘写。大约在爸爸70岁以后就每信都有年代了。在这期间, 爸爸经常督促我也如此做。我不肯, 怕麻烦, 而且心中不服。我辩称, 我的信没有后人来考证, 记年代所为何来?后来, 为了讨好爸爸, 只得照做。日久成习。现在才知道, 即使无后人考证, 自己当资料查查, 也是十分方便 (因我给爸爸的信, 亦由我收藏) 爸爸在信尾记年是依民国纪元, 不喜用公元。最近, 有人翻印他的文章, 未得他允许, 把文章内之年代都改成公元了。他非常愤怒。其实, 更改之处甚多, 岂止年代?爸爸不习惯用公元, 但并不反对别人用。

爸妈给我的家书, 在1975年以前, 都用邮筒, 当然是为了节省邮费。但是1975年以后, 渐改为航空信封, 并且说明以后不再用邮筒了。这个转变, 我不明确知道为什么, 因我没问过爸爸。但我猜测与他的年纪有关。上了年纪的人常会想到身后之事。写信记年和改用信纸信封都是为了后人的方便。爸爸做事一向深谋远虑, 为他人着想, 此一例也。

爸爸之爱收信, 在《雅舍小品》初集《信》一文中描写得淋漓尽致。他收信时心情之迫切和发信时不相上下。邮差前脚刚走, 爸爸就已飞奔出去取信了。如果由家人代取, 最好三脚并两脚, 赶到信箱, 将信取出, 乱七八糟一大堆一古脑儿全部交给爸爸, 由他分发, 他要先睹为快。若有人有同癖, 也要先睹为快, 或慢条斯理, 让爸爸干等, 他会十分光火。爸爸是个十分心急的人, 得自祖父真传。我曾见过一位真沉得住气的先生。他看到信件不慌不忙, 慢慢分类, 置于桌上。然后烧一壶开水沏茶, 看电视新闻, 然后吃晚饭, 饭后悠哉悠哉的拆阅信件, 修养可算到家了。

爸爸的家书内容丰富, 笔调生动。读其文如人在室, 阅其字如音在迩。我与爸爸30年来聚少离多, 全以纸笔代喉舌。唯因书信频繁, 内容巨细靡遗, 不见面反而比见面彼此了解更深。因为有时表达灵魂深处的感受, 笔谈胜面谈。

爸爸强调写抒情文章要细腻。他自认《槐园梦忆》还不够细腻。若论细腻我想他的家书可称细腻, 因为不是为发表而写, 可以百无禁忌, 直言无隐。鸡毛蒜皮, 包罗万象, 调侃谐谑, 异趣横生。但有时, 轻轻的几句淡描, 勾出了悽怆悲戚的心境, 铁心人也会为之动容。我想好信恰如好文, 但求其真。

爸爸的信如其散文, 文白相掺。常引古人句, 或吟诗填词以抒情。但几无例外, 所有诗词皆为感伤之作。不知为什么, 人在得意快乐时就没心思去咬文嚼字的寄情诗词了。

爸爸有藏信癖 (见雅舍小品《信》) , 但藏信标准并不全符《信》文中所提各点。常有例外。依我旁观, 例外每出于一个“情”字。如果爸爸对写信人有情, 不管是恭楷、潦草、横写、竖写、有无标点, 一概收。一收就是一辈子。爸爸早年最大的收藏当推爸爸留美时爸妈互写的情书。那是份量很重的一大捆信, 密藏在一个细长的小柜中。这个小柜在有雕木罩盖的古式大床的两侧下方, 小柜没有锁。尘封的那捆信就藏在小柜深处, 外面放满了妈妈的鞋。我小时喜欢趁妈妈不在家时, 偷穿妈妈的高跟鞋, 没想到把鞋取出后, 发现在黑洞洞的柜底有一大卷纸。我用长棒把它钩了出来, 信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那时, 我太小, 还不识几个字, 更不明白什么叫情书, 只知道有些神秘, 很害怕。所以, 一声不响的又把信放回小柜最深处, 佯作不知。1948年冬, 爸爸仓促离平时, 付之一炬。为了此事, 妈妈十分伤心。

爸爸珍藏的朋友的信不多, 但是很精。有几封信已发黄虫蛀, 更显珍贵。1968年, 我向文墨轩萧老板习裱画, 顺便为爸爸的旧信托裱, 得以留存。已陆续在爸爸写的纪念文字中发表。

爸爸最后想要珍藏的信是他自己写给我的家书。30年来已积存逾千封。爸爸在世最后几年中, 每年都要盘问我是否收妥。我想他如此珍惜他自己的信, 恐怕也是一个“情”字吧!

爸爸的打字机

我不知道我几岁开始记事, 总之, 抗战以前的事是非常模糊的。那时我住在北平的老家, 只有几桩事似乎依稀有些印象。其中之一是一种熟悉而又神秘的声音, “嗒嗒嗒, 嗒, 嗒嗒嗒嗒嗒, 嗒……”单调却有节奏。这种声音时时自小南屋传出来。小南屋是一间阴暗、坐南朝北的房间, 窗外有四大棵十分茂盛的紫丁香树, 使光线更不易照入屋内。窗下还有一畦玉簪花, 花开时, 异香扑鼻。这间屋内有一种特殊的气味, 也许就是“书香”吧!一进门, 左手靠墙是自地到顶棚 (南方语为天花板) 的大书架, 看不到墙。右手是一个非常大的两人对面坐的写字台。写字台上有书、烟灰缸、文竹之类的摆饰, 还有毛笔架、砚台和一个绿色的小水罐, 罐内有一铜质小勺。写字台的正中常摆着那个会发声音的神秘的机器。在那时, 我幼小的心灵里, 这个机器与核子反应炉一样伟大。它代表着一个深不可测的知识领域。这个机器是爸爸的玩具, 我是不能玩的。我知道。所以我特别想玩。我仿佛记得, 我趁爸爸不在时, 偷偷进去摸过机器上的圆形键盘, 对这个黑色高高的机器充满敬意。家中唯一可以与这架机器媲美的是妈妈的胜家缝纫机。

在抗战期间, 爸爸只身远走后方。爸爸走了, 那“嗒嗒嗒”的声音也没有了。小南屋一直空着, 屋里更黑。阴凉凉的。我很少进去。抗战胜利后二年, 我们全家又回到北平的老家, 小南屋的主人又坐回他的老位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把那架出声的机器请出来了。于是, 我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嗒嗒”之声。但是, 神秘感没有了, 原来是一架英文打字机!键盘上面的字我也都认识了。虽然如此, 想玩打字机的心情并未稍减。

1949年我和爸妈到台湾, 只带了随身衣物, 打字机当然就留在老家了。此后, 爸爸任教师大, 课余为远东图书公司编初中英文教科书, 贴补家用。因此, 家中又添了一架打字机。爸爸做事勤奋, 整天坐在打字机前。我很少有机会玩一下向往已久的玩具。那时, 我已上高中二年级, 认识了几个英文字, 更觉手痒。后来, 在暑假里我下决心要学打字, 使向爸爸请求, 准我玩他的打字机。爸爸说可以, 但是不能妨碍他的工作。在不妨碍他工作的条件下, 唯一时间是他午睡的时刻。于是, 我天天盼望着午饭后的那一小时, 爸爸去午睡, 我就坐上他的宝位 (只是一把破藤椅) , 找一本英文书, 就照着一个字母, 一个字母的打将起来。初学时记不得字母位置, 找半天才能“嗒”一声打出一个字母, 又过半天, 再“嗒”一声。虽然学得很慢很辛苦, 可是乐在其中。一小时很快的就过去了。爸爸要回来工作了, 我只能让位。如是者一连好几天, 爸爸终于沉不住气了。爸爸说:“小妹, 你学打字是可以, 能不能请你打快一点?我刚要睡着, 你就‘嗒’一声, 把我吵醒, 我就等着你的下一声, 等不及, 刚睡着, 你又‘嗒’一声!”我不禁哈哈大笑, 看着无可奈何的可怜爸爸, 充满爱怜的向我抗议。不知爸爸牺牲了多少个午觉, 那个暑假我总算玩够了打字机, 一偿夙愿。现在回忆近40年前的往事, 那个打字机, 那破藤椅, 爸爸在隔室地上 (榻榻米) 辗转反侧, 不能成寐的情景, 不禁心酸泪下。自我长大后, 我不记得爸爸曾对我责骂过。为了成全我, 事无巨细, 他总是忍耐。

自从我学会打字以后, 爸爸就渐渐依赖我为他清洗打字机和换色带。日久天长, 依赖成性, 爸爸索性认为保养打字机是我的专职。我也很得意, 被爸爸如此重用。后来, 我到美国读书, 一去几年。爸爸的打字机没人管了, 他只得自己动手换色带。每次家信中都抱怨, 他有多么的笨手笨脚, 弄得两手全黑, 一塌糊涂。我只知道他在想我。

爸爸在编字典的那些年里, 经常日以继夜的在打字机前工作。我家的女佣人不懂英文, 也不明白稿子是什么。她只知道梁先生在那架机器上打, 还不停的写。然后, 有人到家里来把那些纸都取走。过几日, 又有人送钱到门口。这位天真的女佣人日久生疑。终于忍不住, 一日, 开口问妈妈:“太太, 先生整天在家打字, 写字, 不出门。过不久就有人到门口送钱给他。我能不能问问, 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妈妈为她解释先生是鬻文为生的。女佣人恍然大悟, 对那架打字机顿生好感, 赞曰:“噢!那打字机原来是印钞票的!”

就靠这架印钞票机, 我家生活渐渐自贫乏进入小康。印钞票的工人头发渐渐的稀疏了。岁月在那“嗒嗒”声中逝去。

1963年, 我携长子君达返台探亲。时君达刚满两岁, 是妈爸亲眼见到, 亲手抱到的第一个孙辈。自然宠爱非凡。爸爸为了不受家人干扰, 工作时常把书房拉门紧闭。但是却关不住那“嗒嗒”之声。君达在美国生长, 天不怕, 地不怕, 想干啥就干啥, 拉开书房门, 伸头进去, 说:“公公, 打字机, 打字机!”这是君达第一次说出三字词汇, 引得公公大笑。一把将君达抱起, 祖孙二人大玩打字机。我看得目瞪口呆。我等到16岁才能玩爸爸的打字机。此子两岁就可以用小手指乱按一通!时代变了!以后的廿余年中, 爸爸常提起君达说“打字机”时的日子, 怀念他初做祖父时的甜蜜。

时代真的变了, 手动打字机很快的被淘汰了。我买了一架电动打字机给爸爸, 我以为他会喜欢, 但是爸爸怕“电气”, 凡属“高级科技”的玩意儿一概束手。后来, 我建议买个英文文字处理机 (Word Processer) 来玩时, 爸爸连呼“万万不可”!只得作罢。

爸爸故后, 我伤心地整理爸爸留存在我家的衣物。在他的书柜里还存着一架破旧不堪的打字机。我打开盒子看着那磨损的键盘, 剥落的油漆, 只有我会给他换的色带……引起我一连串的回忆。在我心的深处又响起了那神秘的“嗒嗒”之声。

听故事

爸爸一生教书为业, 全靠三寸不烂之舌, 话古道今。在课堂上, 时而道貌岸然, 时而谈笑风生。据听过爸爸讲课的学生说:“上梁教授的课是一种享受。”我从来没有机会坐在爸爸教室中旁听过, 但是听爸爸在家中的“即席演讲”却是家常便饭。

爸爸心情好的时候, 喜欢讲故事。听众无需多, 只要聚精会神, 依故事情节作适当的反应, 爸爸就会愈讲愈卖力, 甚至会比手划脚, 载歌载舞, 表演起来。讲毕, 他会浑身大汗, 气喘吁吁。妈妈这时一定会端上香片一杯给爸爸润场。

我记得爸爸有两位忠实听众。一位是陈之藩先生。陈先生怕鬼, 所以爸爸最喜欢给陈先生讲鬼故事。爸爸常讲的是“赶尸”的故事。大意是“赶尸”的人夜间休息时, 命一排排的尸体靠墙站立, 第二天再接着赶尸。陈先生每次听说要讲鬼故事, 就立刻用双手堵住耳朵, 苦苦哀求不要讲。但是他从来没有逃走过, 只是急得乱跺脚。等到故事讲完, 陈先生告辞时, 多半已夜深人静。巷内映着谈黄色的路灯, 阴森森的使人毛骨悚然。达时我们互道晚安, 爸爸必定要郑重忠告陈先生走巷子当中, 别撞倒墙边立着的僵尸。然后宾主尽欢而散。

另一位忠实听众是爸爸清华同学徐宗涑伯伯之次子徐世棠先生。1949年夏, 我家初迁台湾, 世棠常骑自行车来我家央请爸爸讲故事。爸爸看他冒暑前来, 从不忤其意。闲话家常之后, 必定为他来个“专题演讲”, 讲题多半是《西游记》《三国演义》或《水浒传》中之一段。我每次必列席旁听, 妈妈则负责茶点。

爸爸讲故事不注意细节。故事大致不差即可, 常常为适应听众兴趣及智龄, 加油加醋, 使故事更加生动。有时也会作茧自缚, 不得圆场。有一次, 爸爸给孙辈讲司马光打破缸的故事。这故事本太简单, 不够满足孩子们的胃口。所以爸爸临时在水缸中加了几条金鱼, 随后也就忘了交代。没想到故事讲完后, 孩子问:“那几条金鱼是不是干死了?”

记得抗战前, 我小时候, 住在北平。爸爸常在临睡前给我们三个孩子讲故事。我们最喜欢挤在爸爸的床上, 甚至钻到他的被窝里听故事。我最小, 最爱哭。每讲到悲哀处, 我会情不自禁, 一掬同情之泪。妈妈在旁必会骂道:“叫你哄孩子, 怎么又惹小妹哭了!”于是爸爸立刻见风转舵。我那时听的故事都记不得了。只有一个故事印象深刻, 至今不忘。那个故事是一个孩子走丢了, 找不到妈妈了。…… (我开始哭) (经过妈妈骂过之后) ……爸爸说后来有人在那孩子的额头上贴了一张邮票, 就把他寄回家去了。 (我又破涕为笑)

抗战胜利后, 举家自渝返平。我们又恢复了晚上挤在爸妈卧房听故事的老习惯。爸爸有一天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我困极了, 就蜷曲在爸身旁打瞌睡。故事讲完后, 爸爸说该睡觉了。我实在不想动, 就假装睡熟了。爸说:“不要吵她, 我抱她上床去睡。”哥姐大为反对, 说我装睡。结果还是爸爸抱我上了床, 给我盖了被子。我甜蜜地睡去。一直到今天, 我还记得这一幕。我从来没有过严父, 我只有慈父和慈母。

1970年妈爸来美游历, 又得与我们欢聚。每晚爸爸都要为孙辈讲一个故事, 我负责录音, 计划将来或可成集。如此断断续续录了十数段。后来孩子大了也就停止了。如今, 双亲均已作古, 整理相片, 重听录音, 音容宛在, 往事如烟。逝者已矣, 生者何堪?

爸爸有时讲故事是动真情, 声泪俱下的。我小时听到过爸爸清华同学张心一的故事。张老伯为人清廉, 正直不阿。张老伯的故事是我听过的所有的故事中最动人, 最使我不能忘怀的一个。但是年代久了, 故事的细节已淡忘, 所以1986年, 我赴台探望爸爸时特别请他再为我讲述一遍。我们父女二人当时在369楼上吃汤包。爸爸一边吃一边娓娓道来:

“张心一曾任甘肃省建设厅厅长。某日独自骑摩托车至乡间视察。遇上土匪一伙。被擒, 绑于树上。匪徒此时拟宰羊烧而食之, 苦无利刃割肉。张说有好刀一把可供使用。匪取而试之, 果锋利无比, 因而开始交谈, 询之职业, 告以为建设厅厅长。匪问:“你难道就是张心一吗?”曰:“然。”匪仍疑, 验明证件始信。匪大窘, 张心一是有名清官, 怎可冒犯。立即松绑道歉, 并享以烤羊肉, 护送到县城城门下, 告辞而别。”

说至此, 汤已冷, 茶亦凉, 我听得入神, 早已忘却吃饭。爸爸又接着说下去:

“张心一曾任银行稽查。某日, 被银行界大亨邀约饮宴。张未到席, 后询以何故, 张曰:‘我是稽查, 怎可吃他们的饭。吃了饭, 将来查账不好意思。再者, 我已领了出差费, 其中包括伙食费, 怎可再接受招待?’结果张在路旁小食摊上充饥果腹。”

说到这里, 爸爸说不下去了, 他想念他的老友, 只今生无缘再聚首矣。稍息片刻, 爸爸又告诉我两桩张老伯的趣闻:

“某年, 张心一住在上海国际饭店, 出门后不得归。因衣衫简陋, 不似贵宾。后验明正身仍不得入。几经交涉, 警卫勉为其难, 命其自后门入。”

“张心一爱吃生葱大蒜, 而夫人长于上海不吃葱蒜。婚后生活为此十分苦恼。一日, 到我寓所, 索大饼葱蒜数盘, 狼吞虎咽, 大快朵颐, 食毕扬长而去, 日后音讯杳然……”

爸爸言及此, 已老泪纵横。我也为张老伯的高风亮节感动得泫然泪下。邻座食客为之愕然。

1987年7月我赴大陆旅行, 趁便至北平拜见久仰的张心一老伯。张老伯已年逾90, 走路毫无蹒跚之态, 若60许人。我与张老伯初次见面, 直陈仰慕之情。孰料张老伯笑谓:“我有什么好看?我是个怪物。”

我对爸爸讲的故事中的细节, 常有怀疑。但我认为无伤大雅。讲故事不是写历史, 是趣味、是教育, 目的达到则无憾矣!

爸爸的性格

一个人的性格很难描述, 绝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因为性格是多层次的, 因年龄环境之更迁常有转变。对一个人的认识愈肤浅愈易下评语, 因为只知其一, 不知其二, 三或四, 认识深了, 似乎找不到一句适当的词句可以概括的描述一人的全貌。

我认识爸爸, 可以算不浅了。所以提起笔来竟寻不到词句形容他的性格。我若说爸爸很风趣, 我曾见过他严肃的一面。若说他开通, 我可以举例证明他有时也很顽固。若说他慈祥, 他也有冷峻, 令人不寒而栗的片刻。若说他勇敢, 他胆怯时也不少。若说他旷达, 我知道他有打不开的情结。他曾及时行乐, 也曾忧郁半生。他为人拘谨, 有时也玩世不恭。他对人重情, 也可以绝情。我想这就是我对爸爸性格的最忠实的描绘了。也许在许多人们心中爸爸是一位可敬的教授、学者、作家、长者。而对他有某种框框式的期许, 但是所有世界上的教授、学者、作家、长者都是有血肉之躯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 他们才能体会人生, 享受人生, 创造人生, 忍耐人生。他们所留下的文字才会深刻动人。

知爸爸最深的当首推妈妈。妈妈虽已去, 我仍可借用妈妈的一句名言来形容爸爸的性格, 就是“宁死棒儿骨”!这大概是一句故乡土语, 表示性格倔强到不可理喻的地步。我认为这句话不但一针见血而且传神。爸爸之倔强不服输是他多面性格中很突出的一面, 这种气质一直影响他做人做事到生命的终点。

爸爸年轻时头发又黑又多又硬, 耳壳紧贴头皮, 非常硬挺, 我常用手指去扳动他的耳壳, 试试到底有多硬, 笑问:“爸爸, 你的耳根子怎么这么硬啊?”北平土语“耳根子硬”是不听人劝之意。后来爸爸老了, 头发日渐稀疏, 而且变得十分细柔, 耳壳也不那么硬挺了。但是他的“耳根子”还是很硬。

大约1979年左右, 爸爸到美国来看我。我和爸爸在君达卧室中闲谈。忽然爸爸若有所思的说:

“我这个人做事如果做错了———就一直错到底。”

我知道爸爸何所指, 无需说明。我们常常这样没头没脑的交谈, 无碍思想的沟通。

“那你不是太苦了吗?”我搭讪的说。

“那没办法。”爸爸斩钉截铁的回答。

“……”

“……”

我和爸爸长谈、短谈, 近些年来何止千百次。但是没有一次比这次的对话更简单明了, 给我的印象更深。这次的对话是一字不差的铭刻在心, 恐怕我一生也不会忘记。有人说爸爸这种倔强的性格是好汉打落牙合血吞。

倔强的人做错了事, 有时吃亏吃苦, 一直苦到底。但是如果做对了, 岂不是一直乐到底吗?所以爸爸就靠了这种倔强、固执、坚毅的精神排除万难, 完成莎氏全集的翻译工作, 写完英国文学史, 每天与懒惰决斗, 节节获胜。

篇4:长相思在长安

豌豆蒙推荐:

这个稿子真的是,铁汉柔情啊……好痴心的汉子,好让人心动!好喜欢那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印象深刻极了……

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温婉并且情深意笃的古言,新作者什么的很努力呀!替她卖个萌求关注!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1平生不会相思

九华山夜里的戒备森严,嫦安与一众巡逻的剑子走失,独自提着剑慢悠悠在墙角下出神。

她见那月色清丽,忍不住一跃上墙头,想要坐在高处看。这一跃倒好,她立在墙头,刚好见到墙外一个人,正冷冰冰地看着她。

“你是何人?”

这话不该是她来问他?嫦安笑眯眯看着他:“你又是何人?”

那人迟疑了片刻:“我在这山上迷路了。”

哈?嫦安一愣,他这样一个仙人似的人物,居然也会迷路。

“那你想到哪儿去?”

他却只傲然立在那里:“为什么要告诉你?周身妖气冲天,九华山竟没人了吗,要你一个妖孽来撑门面。”

她也不恼,自己本来就是妖,有什么好生气,只是这里戒备森严,他被发现,免不了一场纠葛。刚想开口让他快离开这里,身后便传来徐子诰的斥责声:“嫦安,要你巡夜,你立在那墙头做什么?耍猴吗?”

她朝他一吐舌头,翻了个跟斗跳下来,被徐子诰一把扯住手腕拉着往回走:“在那墙头上看什么呢,又偷懒。”

她弯了眉眼:“我呀,看到了一个迷路的鬼差。”

徐子诰微微一怔,侧头看她,却见到满脸狡黠,稍稍放下心来,肃容道:“见了奉职的仙,管他天上还是地下的,提剑就杀,上仙哪有一个好东西。九华山剑道便是仙道克星,你记好了。”

嫦安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第二次见到他,已是剑拔弩张。

他竟迷路迷到了九华山附近的烟霞洞外,那洞是她的地盘好不好?

她像徐子诰说的那样,提剑就杀了过去,他一动不动任她长剑抵在脖子上,仿佛有些慌张。

嫦安倒是一愣:“你不会法术,你是凡人?”

他冷冷瞥了她一眼:“妖物。”

嫦安心头火起,遇见个身份不明的人在九华山来回晃荡,这也罢了,三番五次说她是妖物,她害了他吗?她是不是妖物,干他什么事?这些人眼里只有身份之分,全都浅薄愚昧,无可救药!

嫦安剑尖一转,收剑回鞘:“还不快些滚,凭你刚才说的话,我就想杀了你。”她故意回头邪魅地看了他一眼,迫得他退了一步,“别忘了,我可是妖。”

他虽眼底带了丝畏惧,却还是整整衣服,姿态端然地走了出去。临去前,不忘在这草木清郁之中略微回头,扫了她最后一眼:“即便行善多少,也改变不了你真身是什么。”

他这句话说得狠绝,分明是说她活该是被万人唾弃的妖,再无转机。

可是他立在那月下临风之处,眼神分外清雅绝伦,她一见之下,偏偏再也忘不掉。

后来她读了一句诗,觉得就像在写她一样。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2小叫花

她心里记挂着那天他说的话,练剑也就不那么专心。

刺、挡、斩、切……

徐子诰用剑鞘啪啪打她的手腕,她吃痛地收回了剑。

“心飞到哪里去了?错了好几个剑招。”

她撇了撇嘴,忍不住问道:“师父,我到底是什么妖?”

徐子诰微微一愣:“问这个做什么?”

嫦安静默了一会儿:“没什么。你不想我知道,我就不问了。”

她偏对那骂她是妖的人念念不忘,没想到去烟霞洞的时候,又见到了他。

那人头发乱乱的,躺在洞口,衣衫破烂像个叫花子。嫦安上前想问一句,你怎么占了我的地方。等看到那人的脸,却微微愣了。

虽然狼狈成这样,她仍是一眼就认出他来。眼神往下一扫,他肩上不停往出冒深红的血。

伤得这样重,却也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她,像一头濒死的困兽。

嫦安伸手戳在他伤口上,看到他被戳得一颤,惊讶道:“原来还活着,我还以为是睁着眼睛死的呢。”

如愿见到他眼里的恼怒,嫦安收了手,满意地点点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人搬到床上去。

他肩上的剑伤深入骨头里,她一边察看一边啧啧有声:“伤得不轻啊小叫花。”

“我不是小叫花。”半晌,他终于吐出一句话。

“那你是什么?”

顺着嫦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才惊觉这狼狈摸样,终于咬了咬唇,不说话了。

嫦安耸了耸肩,回身便走。

他在身后问道:“你去哪儿?”

嫦安头也不回道:“给你找药,小叫花!”

自从在烟霞洞里偷偷藏了个小叫花之后,嫦安练剑的时候就更走神了。

“落影长空!”

刷的一声,一剑刺出,却忽然被人一拍手背,她一时没握稳,剑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徐子诰立在身侧,剑眉一竖:“握剑无力,下盘虚软,嫦安……”

嫦安嘿嘿一笑,避开徐子诰凛冽目光,打岔道:“师父……我晚饭还没吃。”

徐子诰恨她不争气:“吃吃吃,只顾着吃,练不好这招不许吃饭。”

说归说,却还是给她做了香甜的八宝粥,看她端着碗吃得满嘴饭粒。

“嫦安,你最近练剑越来越不专心。”

“有吗?”她说得太急,呛了一下,忽然想到烟霞洞的小叫花还没吃饭,“师父,我晚上总是饿,带些回烟霞洞备着。”

徐子诰摇了摇头,只恨自己好歹也是九华山剑仙极的人物,怎么就收了一个吃货做徒弟。

3那又如何

嫦安好吃懒做惯了,其实并不懂得照顾人。

但小叫花有伤,什么都做不了,她就只好学着做。

煮粥,洗衣服,包扎,上药,熬药……一样一样,她肯花心思学,倒也做得似模似样。

小叫花身子一天天好起来,也不像之前那样淡淡地视她如无物,有的时候还会教教她写字。

她字写得实在难看,他看不过去,就告诉她怎么拿笔,怎么吊腕。

“这一笔不是这样写的,你怎么这么笨?”他抢过她手里的笔,在纸上重写了一遍,“看,是这样。”

她学着他写,却怎么也写不出那个样子来,无奈扔了笔,过了一会儿,又凑上来问他:“小叫花,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他瞥了她一样:“问这个做什么?”

她撇撇嘴:“我救了个人,总要知道他叫什么,不能老是小叫花小叫花的叫吧。”

他只是偏过头去:“你不用知道。”

她蔫了脑袋,见他神色冷冷,也不再问了,只是怏怏不乐走出去。

只是一瞬间,她已经觉得不对劲。背上的剑微微鸣响,她四下一望,四周的剑气越来越浓。心里一惊,立刻便明白过来——有人来杀小叫花了。

小叫花正在洞里打坐,被她一把扯住手臂,下意识挥开:“别碰我。”

她哪顾得上和他置气:“有人来了。”

小叫花怔了怔:“九华山剑子?”片刻后他又冷笑觑着她,“你也是九华山剑子,我凭什么信你?”

嫦安又气又急:“我是剑子不错,我若害你,起初也不会救你,你好好动动脑子!”

望着他冰凉眼神,心里不是不委屈,她救了他,却还被这样怀疑,他终究是从未当真信任过她。嫦安不再和他多费唇舌,一把拉起他往洞里走,将他推进了岩缝层叠的一间密室里。他躲在暗处,看着她的眼神仍然是冷冷的。

她忽然一阵心灰意冷,是不是无论怎样真心待你,你都还是看不起我是只妖?

但你最好好好记着,是这只妖,救了你。

刚回过身来,徐子诰已经走进洞里,眼神凌厉地望着她:“嫦安,你在做什么?”

嫦安身子一颤,徐子诰,或许已经看见了。

她清清楚楚知道,徐子诰于她而言,如兄如父,他待她,更是百般纵容。自她有记忆以来,就拜在徐子诰门下习剑,她敬他畏他,从无忤逆。而今日……她从未想过她竟会因一个小叫花而违逆他。

她忽然双膝一软跪了下去,骨骼与石板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却仿佛一下砸碎了他的心。

没有出声,只这一个动作,就胜过千言。

徐子诰握紧拳头,眼里全是不可置信:“嫦安,你如今,是在为他负九华门上下,负我,你懂吗。”

她摇了摇头:“师父,你若要杀我这个不孝之徒,我绝无怨言,但是……”她抬头看他,她从未求过他,此刻眼底却是义无反顾的执著,“求你别动他。”

“那人三番五次在九华山附近游荡,其中居心你难道不懂?他在利用你!”

“那又如何?”

徐子诰被她含笑一句话震得浑身冰凉,几乎是空白了刹那,才慢慢退了一步。

“嫦安。”他叫了她最后一声,她抬起头来望着他,却觉得他那眼神,是仿佛再也不会这样叫她似的。

剑气如云散般褪去,她仍旧孤冷地跪在原地,久久没有起来。

身后传来小叫花的声音。

“你救我千次,在我眼中,也仍是妖,你可想清楚了?”

她缓缓垂下头,咬着唇,似是带着绝望的快意笑着重复道:“那又如何?”

她猛地回身,狠狠看着他:“你被我救千次,在我眼中,也与你无半点干系,全是我高兴,别以为我从此便被你制住了,我要你死,也容易得很,你也给我想清楚了!”

4我不后悔

连着几日,她依旧和从前一样为叫花做饭,洗衣,等他伤好起来,却再也没有出去练过剑。

她也不再赖上他说个没完,有时只是静静坐在一边看他打坐,痴痴的,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有一天叫花终于主动和她说了句话:“你是什么妖?”

她正在煮粥,听到他如是问,不由得失神被烫了一下,缩了缩手。

“我不知道。”她也奇怪,她只知道自己是妖,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师父从来不告诉她,她也从来没有现过真身。

叫花挑了挑眉,有些讶异:“你不想知道自己是什么妖?”

她回过头来看他:“难道你知道?”

叫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是你可以自己去找。”

叫花告诉她说,九华山主的藏书阁里,有一部妖策,记载着所有记录在案的妖。只要找到自己的名字,自然就可以知道真身是什么。

她抵不住好奇,便偷偷带着他潜进藏书阁。

山主的藏书颇丰,他们各自翻找了许久,终于在山主平日办公的桌案上找到了妖策。

那妖策被术法封印住,凭人力根本无法打开。嫦安皱眉,难道竟是白走一遭?

身侧忽然有淡淡金光划过,竟是小叫花。她诧异看着他,只觉他这一刻与平日大不相同。他食指泛光,在那妖策上画了个符咒,启唇喃喃念了句什么,妖策便被他翻开了。

她顾不得惊奇,凑上前去翻看,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叫花冷哼一声,侧目看了她一眼:“竟是条嬴鱼。”

她讪讪的,总觉得他口气不屑。

见他指尖停留在“夔”被关押在九华山的这条记录,久久没动,她晃着头奇道:“这不是前些时候与一位上仙相恋,犯了天规,才被打下凡间收押的吗,原来就关在这九华山下?”

抬头,发现他神色异样,她下意识退了一步。小叫花头顶忽然出现金光,仙气氤氲中,她只来得及看见他挥掌在她颈间,还没做出反应就被打晕了。

醒来的时候,竟是在九华山底的大狱里。监狱里看管的剑子告诉她,当夜不止是藏书阁妖策失窃,更有人夜入大狱,用她换走了被囚禁的“夔”。

她模模糊糊想起昏厥之前,叫花身上的仙气,一瞬间明白了。

山主差人用刑,问她盗妖策的人在何处,夔在何处,她却只是摇头,无论多重的刑罚,都只换来带着微笑的三个字“不知道”。最后山主大怒,拍案而起,判了她烈火焚身之刑。

受刑后,必将灰飞烟灭,永无超生。

徐子诰来狱中找到她,问清了前因后果,只吐出一句话:“值得吗?”

她那时已经被折磨得浑身无力,奄奄一息,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有执拗:“师父,我不后悔。”

她不后悔。她早就知道,他几次游荡在九华山外,却无门而入,他躺在她的烟霞洞口,根本不是意外,他浑身的傲然贵气那样明显,又怎会是寻常之人?在藏书阁里她见他动了仙法,终于明白,他就是那个与夔相恋的上仙。费劲了心机伪装成落难的摸样,被她救起,引起她好奇去看那妖策,最终知道了夔被关押的地方。她只是不懂,他为何笃定了她会动心,她会这样心甘情愿任他摆布。

可他在藏书阁里,再不掩饰仙气的一瞬间,她恍然明白,她是妖,他仙家与生俱来的高贵纯净,是她心底最为渴求的洗礼。

而于他而言,她却像是抹布一样,用完便可以毫无留恋扔在一旁。

事情一桩一桩,太过处心积虑,太过巧合。她不至傻到毫无察觉。可当他看着她的眼睛,拒绝的话哽在喉咙里,忽然就说不出口。她明知,他利用她,却仍然看不起她。他嫌她无知,更嫌她是只嬴鱼,是个蛇头鱼身鸟翅的妖物。可是她连被他嫌弃着,都觉得奢侈。

一步错,步步错。她一路错到了现在,却还死不悔改。

“师父,我好想见一见那夔。”她闭着眼睛,明明已经快昏过去了,却还死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看一眼,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令他那样义无反顾地去救,去护,去爱……”

徐子诰无力地站在牢狱外,心头一阵一阵地抽痛。

5满城风絮寒山久

她被押往刑场的那日风和日丽,一同赴刑的还有几个被九华山剑子擒住的仙子。

九华山剑道一向与无极殿仙道不和,这杀仙之举,竟是摆明了挑衅。

她昏昏沉沉睡在囚车里,隐约听见有呼喊打斗的声音,吵得要死。她抬手想捂住耳朵,轰隆一声惊得她睁开眼睛。

囚车,竟被斩断。

是无极殿的仙家来劫囚。一群白衣胜雪的男子埋伏此处,一击即中,不容分辨将他们这些人都带了回去。

她被押往无极殿,踏上无极殿白玉台阶的时候,看到了白衣不染纤尘的他,她周身一僵,再也不肯走一步,远远喊道:“小叫花!”

他在远处与无极殿殿君一起走来,闻声怔了一下,朝她看过来,眼神一变,仿佛看到了什么要紧的东西。

她欣慰地咧嘴,暗暗怀了一丝期待,他……或许还是肯记得我的。

他走近了,却侧头对一旁的上仙说道:“殿君大人,寒山有事要奏。”

他……原来叫做寒山。原来他从头到尾,都未曾将她放在眼里,到底是看不起她,连名字……都不愿意她知道。

“这妖物并非我无极殿的人,她真身是嬴鱼。”

她愣住。眼里的光一点点灭了下去,有缓慢的疼痛一点点缠绕到心口,让她如溺水一般窒息。太疼,疼得她连后面的话,都听不清了。

“嬴鱼?是昆仑山上蛇头鱼身鸟翼的嬴鱼?”

“正是。”

“据说嬴鱼展开两翼,便会带来以水为名的灾祸,可见两翼为祸不浅。”殿君说着,挥手叫道,“来人啊,将这妖物的两翼斩了,扔下山去。”

有人上前来就要按住她,将她翻过来,脸狠狠贴在地上。一双手在她后背粗鲁地摸索了一番,却并未发现两翼。她想起从前固执地问徐子诰,自己是什么妖,徐子诰却总是避而不谈。原来她是不祥的、被唾弃的、人人杀之而后快的嬴鱼。原来那个人,曾用那样笨拙的方式,保护着她。

她双眼无神,周身都是僵硬的,任他们摆布。

殿君食指一点,施了令她现出原形的咒法。

金光刺入她身体,剧痛难当,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开始挣扎,背上肩胛之间渐渐有两翼破衣而出。她眼睛死死看着寒山,他却淡淡瞥了她一眼,仿佛带着嫌恶一般,转身走了。

她恍恍惚惚,觉得那一眼就像一把刀一样,穿透她胸口。

梦里,她等的那个人,曾经身罩佛光,款款行来,只为渡她自孤冷对岸过来,身心净化成仙。他有着她梦寐以求的洁净,清明的光穿透她整个生命。他拉起她的手,珍爱地放在自己的心口,笑容仿若初春的第一抹光华。

而她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他清高的背影,步步远离自己视线,只留下一缕檀香在风中。

风声乍起,左侧翼根处忽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周身痉挛,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出声,右侧传来疼痛的时候,她终于撑不住昏死过去。斩翼的仙子放开她,只见两翼零落在地上,洁白的羽毛四散,那背后迸出的血已经染红了衣服。

“这等妖物,居然混进我无极殿,幸好寒山上仙一眼识破这妖物的诡计。”

“这妖物昏了过去,怎么办?”

“你这糊涂东西,殿君大人不是说了,扔下山去。”

她浑身血淋淋的,蒙眬中,仿佛看到烟霞洞里的小叫花拿过她手中的笔,冲她说:

这一笔不是这样写的,你怎么这么笨?

6投多情以换无情

醒来的时候徐子诰趴在她身侧,她“呀”了一声,发现嗓子已经哑了。

她呆呆问道:“我没死吗?”

徐子诰笑了一下,发现脸僵硬得很,索性不笑了:“你还念着去死?好啊,那你现在滚去无极殿送死好了。”

她笑一笑,眼睛亮晶晶的:“我命大,本来要死的,这下好,失了两翼,却保住了性命。”

他沉默了一下:“你本来可以不丢掉两翼的。”一想到她被斩两翼的痛,他几乎难以冷静。仙家无情,竟忍心生生斩去她身体的一部分。何等冷酷残忍!

后背的痛撕扯着她的意识,她笑:“怎么会,我原本也是要受刑而死的。”

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师父会救你,若不是你阴错阳差被他们弄走。你现在已经被我救走了。”

她忽然明白过来他这些年来的宠溺纵容是为了什么,眼眶一热,唇动了动,最后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师父,我不值得。”

徐子诰心头一疼,岔开了话题:“饿了吧,想吃什么?”

她不答,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喉头的甜腥越来越浓,她说:“我知道我快死了。”

徐子诰忽地站起身来,拳头紧急攥着,指节发白,却强憋出一个笑来:“别说傻话,你不是最喜欢师父煮的粥?我去给你煮粥。”

她摇了摇头:“师父,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他已经走到门口,肩膀微微颤抖:“什么事?”

“让我见他最后一眼好不好,哪怕远远看一眼,就好。”这话用尽全身力气,似是人生最后恳求。

徐子诰猛地回过头来:“你是不是没长脑子,你看他多少眼,也换不回他看你一眼,他一直当你是妖,是该灰飞烟灭的妖,你懂不懂?!”

“我懂。”她虚弱地看着他。

“可是没有他,这世间的一切于我,都没有意义。我是不是灰飞烟灭,又有什么要紧?”

徐子诰看着她强作欢颜的摸样,忽然心软了。

他来到无极殿,花了三天时间才潜进去,堵到了寒山。

“跟我走,她要见你一面。”

寒山听到了笑话一样看着他:“你说什么?要见我,便想让我屈尊跟你走一趟?”

徐子诰拔出剑来:“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让我带你走。”

寒山脸色变了,大喝一声:“放肆!”

徐子诰的剑已经架到他脖子上,挑着唇冷笑:“看看你这上仙的仙法快,还是我剑道的剑快。”剑刃一歪,便刺破了他的皮肤。

寒山怜悯地看着他,只说道:“她心甘情愿把心给我,你就算为她做了这些,她也不会领情,你又何苦。”

徐子诰剑尖一抖,寒山趁机挥袖打开了他手中的剑,闪身飞出窗子:“就算她看我一千眼一万眼,我也不会领情,她又何苦?”

徐子诰回去见嫦安,劝她道,何必投多情来换无情,想开些。

她明白寒山是不愿意见她,闭上眼睛,轻轻地说道:“师父,我被他利用也罢,因他一番话被斩了双翼也罢,都不觉得恨他。我为他受了这么多苦,可是却一点也不舍得怨他。他从没把我放在眼里,我也认了。可是在一起那么久,为什么我要死了,他连看我一眼,都不肯呢?”

“他现在啊,是高高在上的上仙,”她怔怔张开眼睛看着帘帐,“是不是连我这个妖,都懒得去想?”

徐子诰握着她冰凉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眼眶里几欲掉下的泪。

7地下之事,与我何干

嫦安死了。

九华山山主知她本该是受刑而死,便下令要将她尸身焚化。

那夜,徐子诰却提剑斩了九华山十余守门剑子,抱着嫦安的尸体离开了九华山。

嫦安,你一定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这个冷漠的、一心想将你送入火刑之中、到头来也不肯给你一丝安息的地方。

他抱着嫦安的尸首来到烟霞洞,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洞中,挥剑斩下四面石层,让她安安稳稳待在这简易棺材里。

然后提剑离开。

九华山徐子诰,趁殿君不在,夜闯无极殿,不知杀了多少小仙。当夜月如玉盘,整个无极殿上空笼罩着暗红的色调。

他找到寒山的时候,见到的,仍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白衣清绝。

“你疯了,徐子诰!”他眼中难得带了一抹慌乱,徐子诰身上的血腥气让他嫌恶地蹙起双眉,“你夜闯无极殿,犯下杀戮,必遭天谴。”

“天地又如何。这天这地,有什么资格来责我?”徐子诰握着剑一步步逼近他,“上仙心中毫无悲悯,又有什么资格来谈天地?”

寒山要动,却发觉浑身仙气竟四溢流散不止,心头不由得一凛:“你……对这无极殿做了什么?”

他嗤笑:“你们仙家,向来以符咒自负,却不知道这是生死符阵?”他剑尖肆意指点,“休伤生杜景死惊开八门之处我各杀一人,以血为引,以你无极殿为阵,这生死符阵,我可运用得当?”

寒山忍不住微微颤抖:“你想到了地下,去受尽七十二般刑罚?”

徐子诰听了冷笑连连。

她身为嬴鱼,本在天宫神池,只因被上仙多看了一眼,便被责为祸端,让人随手扔下九天,九死一生。她是妖,却心怀善意,将你捡回去好生照料,却反被你利用累得她要遭受烈火焚身之刑。她生有带来灾祸的双翼,却从不展开害人,却因你一句话被斩去双翼,断了仙根,丢了性命。

“天地待她何曾公平。我只想替她一一讨回来,地下之事,与我何干?”

月上中天之际,阵法终是未成。

殿君及时归来,阻止了无极殿这场浩劫,将徐子诰制伏。

无极殿大狱中,徐子诰浑身是血,在满是刑具的屋子里昏沉睡去。

蒙眬中,有人近前来,轻轻抚摸他的额头,那略显粗糙的手令他心中一颤。

睁眼,却听到殿君问他:“痴儿,直到如今,你还不悔改。”

“父亲,直到如今,你还不悔改?”

殿君闻言大怒,一挥掌便要打过去,举了一半,终究还是缓缓放下。

那声音忽而苍老了几百年一般:“你走吧,别再让我看见你。”

徐子诰周身绳子一松,软绵绵倒在了地上,殿君的脚步声沉沉离去,他忽然将脸埋在掌心,温热的泪顺着指缝滴滴答答淌下来,像是滚落的珠子。

8长相思,在长安

他原是无极殿的少主人,盛极一时的上仙。

一日随殿君去天帝的花园赏花,却在潭子里发现了一只奇怪的鱼。

这世上,原来还有鱼长成这个样子,蛇的头,鱼的身子,鸟的翅膀。

这鱼很孤单,总是一个人游来游去。像他一样。

他常常一个人待在无极殿的高台上望月,整夜形单影只,孤冷寂寞。

无极殿是没有眼泪,也没有笑声的地方。冰冷得像是深海之中。他的父亲殿君,从来也没有对他笑过一下。有几次他问起母亲,父亲总是怒斥他,他便再也不问。

后来他慢慢长大,听得流言飞语多了,才知道,他是父亲和凡人生下来的孩子,因无极殿不许凡胎进入,他的母亲生下他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与孤儿无异。

他觉得和这只与众不同的鱼同病相怜,每次去天宫的时候,都要来花园看一看她。

不知哪次偷跑出来看她,走漏了风声,被殿君知道了。殿君大怒,责怪他不思进取,竟对一只妖物念念不忘,随手将这嬴鱼扔下了九天。

父亲却不知道,对于一个从未有过人陪伴,从未得到过温暖的孩子来说,嬴鱼,是他唯一的玩伴,唯一的一点寄托。

当年震惊了无极殿上下的一件事,便是少主与殿君断绝关系,愤而离去,改投与无极殿一向不睦的九华山剑道。

他舍弃那个冰冷得没有感情的无极殿,渐渐学会了笑,学会了流泪。然后意外地,见到了那只嬴鱼。

原来她还活着,还修成了人形。

他收她为徒,等着她长大,等着她终有一天想起他来,便告诉她,很多年前,他早已见过她。

他怀着不为人知的温柔心情慢慢等待着,纵容着她偷懒,宠着她耍小聪明。他最爱她吃他做的粥时,一脸陶醉的表情。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心,已经给了另一个人。

第一次她跪在他面前,为一个才见不久的人,那样恳切不顾自尊的求他。他心神俱碎,忽然明白,或许这就是命。

他等了这些年,以为总会等到,她却从来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她再也不是他的嫦安了。

后来她入了九华山大狱,即将被火刑处死,只对他说了一句,师父,我不后悔。

是啊。她不后悔。

他只得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去爱,却同样,从未后悔。

他给她取名嫦安,只因多年前他也曾为她不悔叛出无极殿,伤痕累累躺在九华山山脚下,听着远处的笛声悠远低回,似乎是谁在唱着:

长相思,摧心肝。

长相思,在长安。

这一世,他没有等到她,下一世,他一定要早早告诉她,你是我的人了。

让这一腔相思,再不会空付流年,白白错过她。

篇5:长相思的诗歌

相思十二叠

读相思,写相思,不会相思羡相思。搜肠学相思。

才相思,又相思,染上相思恨相思。无计解相思。

断魂(其一)

云森森,雾森森,清明时节雨纷纷,天色已黄昏。

心沉沉,步沉沉,漂泊四海打工人,思乡欲断魂。

断魂(其二)

风声声,雷声声,雨打梨花落纷纷,无计可留春。

情深深,爱深深,日日思君不见君,相思欲断魂。

断肠

桃花香,李花香,怀春少女采花忙,簪花扮新娘。

山茫茫,水茫茫,梦中不见有情郎,相思愁断肠。

虫啾啾

虫啾啾,鸟啾啾,小桥流水逝悠悠,西山月如钩。

风嗖嗖,雨嗖嗖,无边春恨锁重楼,楼上美人愁。

房价

东街头,西街头,处处平地起高楼,楼高遮日头。

篇6:长相思现代诗歌

1人在谁边

月依然星依然,

星月照无眠。

寂寂心中影翩翩!

谁在轻唤?

爱恋恋恨恋恋,

爱恨总纠缠!

相思几何意绵绵,

人在谁边?

2问妻何时还

不曾别离,怎忍别离苦,离别泪涟涟!

频回首,眸依依,轻抚双肩,有谁知微笑里肝肠欲断!

天涯海角看不尽前路漫漫,

望妻多致电!

不忍相思,怎知相思愁,相思夜漫漫!

亮孤灯,嚼香烟,轻吁烟圈,

可看见孤影里望眼欲穿,万语千言道不尽心中挂牵!

问妻何时还?

3孤行

风一程,

雨一程。

脚踏长路路不平,

月朗星明!

哭一程,

笑一程。

心没红尘独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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