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动机与方向盘之辩——关于班主任作用的思考手札

对于一个班级来说, 班主任应该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很多人告诉我, 班主任应该是班级的发动机。还有人告诉我说, 班主任应该是班级的方向盘。

我觉得都有道理。一个班级有没有活力, 自然与班主任的工作状态分不开, 那不是发动机吗?一个班级的发展方向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是和班主任的努力方向相重合的, 那不正是方向盘吗?

然而, 我在多年的班主任实践中看到这样的现象:一些活力丰沛的班主任治下总是有沉寂的死角, 任凭你班主任烧的灶火再旺, 那蒸笼里还是有发不开的死面硌嗒。于是我想, 班级这台机器究竟应该怎样发动才更有效率?

还有一种现象引起我的思考:有时一个班级呈现给我们的太整齐划一了, 看不到同学们的鲜明个性。而我始终觉得, 没能充分发挥学生个性的班级, 其班主任工作是不成功的。于是我又想, 班主任的方向盘效应应该如何把握才是最科学的?

带着这些疑问, 我的班主任实践便充满了观察、尝试和思考, 久而久之, 对班主任的作用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首先, 我觉得班主任是一个班级的发动机这句话没有错, 问题是发动机的主要作用应该不在驱动大家往前走, 更重要的是点燃每一位同学心中的发动机, 让他们获得源源不断的动力走自己的人生之路。

我曾经有位学生小姚, 她总是处在班级的边缘, 成绩很差。为了让她进步我动了不少脑筋。但效果不明显。我急, 她却反过来劝我:老师, 没事, 我班级倒数几名都习惯了……该用什么方法燃烧起她的学习热情呢?

这个问题在无意之中解决了。有天自习课上我去教室, 好多同学都在低声聊天, 只有小姚拿着一本书在专注看着, 看见我走近, 她举着手里的书对我说:无聊啊, 只能看书了。于是我下意识地在全班同学面前表扬了她, 开始她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我随即注意到她的背一下子挺了起来。我忽然意识到, 我面对的学生, 她是天真的, 由于她的过去, 习惯于自己是弱势群体中的一员, 她更注重老师的评价!在那以后我密切地注意她, 哪怕微小的进步也及时给予她恰到好处的表扬。在周记里, 她写道:……老师, 在你眼里我真的这么好吗?我一定好好学……

在这样的鼓励中她我看见了她的变化, 每天的早读课上读英语单词声音最响的就是她, 课堂上自不用说, 就连家长都欣喜地告诉我孩子节假日都拿着书摇头晃脑地背读,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 一次单元测试中竟突破了70分, 这下她的干劲冲天, 还说也要把其他功课赶上来。面对她的进步, 我真是又喜又惭愧, 我终于领悟, 落后的学生更需要班主任的关心和鼓励, 哪怕是一个眼神, 一个鼓励的亲昵动作!

点燃学生心中的发动机需要一个契机。对于小姚来说, 这个契机是荣誉感和老师的信任, 并由此燃烧起来的自信之火。这契机如同汽车上发动机的点火钥匙, 一把钥匙开一把锁, 班主任的工作艺术就是如何为每一位同学配上一把合适的钥匙, 这就给班主任自身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此说来, 班主任这台发动机更重要的是如何发动自己了。

另一位学生小陆的班干部经历则激起我对班主任方向盘作用的思索。

那是我接手一个新生班时发生的事情:那个班入学平均分数非常低, 翻阅学生的档案材料, 没有一个学生曾经做过班干部。怎么组建新班委?在担忧之余, 也只能顺其自然, 一切从零开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 一位姓陆的女生进入我的视野。她胆子大, 有种“无知者无畏”的蛮劲, 不过, 缺点也很明显:上课要么左顾右盼, 要么在下面做小动作, 成绩也不好。言谈举止也不太文明。这样的人能当班级干部吗?可是, 班级其他学生都缺乏她那种“泼辣”的个性。经过再三斟酌, 我决定让她任班级生活委员。我想试试, 能让一个有些问题的学生“旧貌换新颜”, 那对以后的工作是非常有帮助的。

我的预想没有错, 她当班干部后, 积极热情的一面充分地展现出来。例如, 我们的包干区是楼道中间的大空间, 有两个大垃圾箱承载着整个楼面所有教室的垃圾, 即便每天的值日生很认真的打扫, 可是在别的班级倒垃圾过后, 地面上总有洒落的垃圾, 在例行检查的时候总是因为这样而被扣分, 这样一来负责外面包干区的同学就失去了劳动的热情, 他们认为室外包干区的地面反正还是会被弄脏的, 还不如干脆不扫。劳动委员三天两头都要为某个同学逃避值日跑来抱怨, 面对这样的一个影响到班集体荣誉的现实情况, 她主动请缨。说来也怪, 从此我不再听到劳动委员的抱怨了, 虽然仍会出现别班洒落的垃圾, 包干区的面貌却是彻底改变了。

在小陆管理期间, 每天的晚自习纪律, 卫生等在值班老师和学生会的例行检查中几乎杜绝了被扣分现象。同时关于参加校, 系各类活动的方方面面, 她都很积极, 似乎变成了一个全能, 任何一个班委遇到了什么问题, 她几乎都能及时解决, ……

我们班第一次拿到了文明班级的流动红旗, 记得红旗上墙时, 很多学生都忍不住要亲手摸一下:“我们也能得红旗了!”听了这话, 我非常感动, 感动得心疼!红旗事件后, 我班同学对每周常规评比荣誉板好象都在意起来了, 经常结伴去看排名, 我看到集体荣誉感在他们心里滋生了。

就是这么一个从没有当过班干部的学生, 在我们这样的班级集体正悄悄地发挥她的积极的作用。这时候, 我总会加倍表扬陆, 也要求其他班委成员向她学习。为了继续鼓励她, 我在第二学期推荐她进入了学生会, 她的表现更好了。有一次, 因为我来校途中堵车, 而那天刚好又是全校升旗, 如果因为我的迟到而影响班级准时参加升旗, 影响我们班级甚至与全系的荣誉, 那就会让我深深自责。眼看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我万分焦急!就在这个时候, 她打来电话:“老师, 您在哪?您没事吧?我已经组织全班集合了, 我们在操场等您。您到了学校请直接到操场吧。”说真的, 多好的一个学生啊, 我差点与那样得力的助手擦肩而过!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成就感充满了我整个的心!我开始充满自信地感觉:我已经成功的转变了这个学生。

但是, 过了不久, 发生了一件让我困惑的事情。有一天, 我在几个同学交上来的周记里同时看到了他们对陆的不满, 其中有几句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班级里最两面的人就是陆”, “今天值日她又骂我了, 拿着鸡毛当令箭。”起初, 我以为不过是一些被管束的同学借机泄愤, 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再一次我去宿舍查房的时候, 宿管阿姨也向我反映了她的很多负面的信息:“我可以保证你那个学生是个人物, 没有礼貌, 满口粗话。”甚至有一次, 我在别的渠道又听说了她和同学相处中有“黑社会大姐大”的迹象, 这些消息震惊了我!我马上找她谈话, 当我列举诸事时, 她居然全部都承认了!我差点气晕了, 这就是我自以为转变过来的学生吗?我扭头就走。心想:朽木到底还是朽木。我为自己的失败悲哀。

我有意对她冷淡了, 不久我看到了她的周记——“宿管躲在门外偷听我们讲话, 她不懂得尊重人, 我干吗要尊敬她?别人嫌我嚣张?我怎么不觉得?对那些家伙不凶, 他们怎么可能乖乖做值日?黑社会大姐大?有什么不好的?现在的社会本来就是能者为王。老师, 我希望流动红旗永远保持在我们班, 所以我的办法的确偏激了一点, 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我忽然想起四个糖果的故事, 当年, 陶行知先生在育才学校做校长。有一天, 他看到一位男生想用砖头砸同学, 就将他制止, 并责令他到校长室。等陶先生回到校长室, 当见那个男生已在等候。陶先生掏出一块糖递给他:“这是对你的奖励, 因为你按时来了。”接着又掏出一块来:“这也是奖给你的, 我不让你打同学, 你立即住手了, 说明很尊重我。”陶先生又说:“我了解过了, 你打那个同学, 是因为他欺负女生, 这说明你很有正义感。”说完, 掏出第三块糖给他。这时, 男生哭了:“陶校长, 我错了, 同学再不对, 我也不该打他。”陶先生又拿出第四块糖说:“你能认错, 我再奖励你一块。现在, 我的糖已经分完, 我们之间的谈话也该结束了。”细细回味, 我读出了老师的素质是宽容、理解, 温暖……我们教育的观念应该是“天下没有教不好的学生。”

此时, 我觉得该如何评定这个学生非常难, 严厉地批评她, 也许会一棍子把她打死了, 她也许就再也不会有先前的热情了, 如果不批评, 那就会助长这种不好的风气。学生都是可教育可塑造的, 我的职责应该在她偏离方向的时候给予及时纠正。

于是, 我把她找来, 和她一起分析:“确实, 管理员有时候的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也要想自己有没有错的地方?管理员大妈是长辈, 老师很尊重他们, 你当学生的, 应该怎么做?老师做事一向赏罚分明, 你努力了就会得到表扬, 你得承认你先前得到的赞誉吧?相反你犯错了就该接受批评, 我有一个设想, 以后你的考核由全班同学集体进行, 你这么聪明, 该明白这对你将意味着什么?你的成绩我仍旧肯定的, 但是你的方式必须改正, 你能接受吗?”她想了想, 问:“这样你就可以原谅我?我还是你心里的好学生?”我慎重地回答:“是的, 如果你能改变。”

后来, 我针对由于陆带来的种种问题, 在班上开展了一系列大讨论, 比如“我们应该怎样当好班干部”, “实现目标很重要, 其过程就不重要了吗?”等等话题, 引起了全班同学包括小陆的强烈兴趣, 大家全身心地投入这些讨论, 在讨论中, 我尽量做到不先入为主, 不下结论, 而是让大家一起来找正确的结论, 这次大讨论最终成了一次成功的集体自我教育。面对热烈的讨论我似乎成了一位旁观者。面对兴奋讨论着的同学们我想得更多, 有人说这是一个价值观缺失的年代, 我对此的看法是乐观的, 同学们相互唤醒的对正确价值观的认同使我欣慰, 使我感慨万千。

于是我想到对方向盘比喻的反思, 一个班级只有班主任掌握着方向盘是不够的, 如此只寄希望于班主任, 那么他的工作是吃力, 事倍功半的, 前景不乐观的。在一个班级里, 每一个成员都应该对集体价值观和个人价值观形成共识, 并由此产生相应的承担意识, 才能保证这个班级的前进方向不会误入歧途。对一个理想的班集体来说, 方向盘在班主任手里, 更在每一个同学的心中。

发动机让人动起来, 方向盘让人往前走。高明的班主任致力于让每一位同学都能够自己发动起来, 自己向着正确的道路前进。

行文至此, 忽然发现这是一篇充满着比喻的另类论文, 也许这种写法更能反映出班主任工作的感性特点。班主任究竟象什么呢?索性再来一个比喻吧——班主任更象公共汽车上坚实可靠的底盘, 承载着一批批可爱的少年们驶过那一段人生之路。

摘要：班级的活力与班主任的工作状态分不开, 班主任作用是发动机。班级的发展方向和班主任的努力方向相重合, 班主任作用是方向盘。

关键词：发动机,方向盘,班主任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