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论文范文

2022-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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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画画论文范文

第二篇:画画就像在超市里买鞋

当北宋词坛流行“春”光,流行绮罗香泽、绸缪宛转的时候,苏轼突然非常男人地站出来,填了一首异常清新的豪放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才有了后来的辛弃疾、陆游和陈亮等词人。

艺术道路有千千万万条,每个人都要自己做出决定。借用一句禅语来说,在没有任何“鞋”的概念的前提下,佛才出现。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有时候,画画就像在超市里买鞋,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你就得回到草鞋时代;还不行的话,就回到光脚时代。

这就是另辟蹊径,就是艺术的创新。

——题记

那是初秋的某一天,阳光正好,我早起散步,不知不觉来到一座百货大楼附近。说是百货大楼,其实这里早已成了一个古玩、字画的“大集市”。

每次经过这里,我都上去逛逛。这次也不想例外。从二楼一直逛到6楼,上千家古玩、字画商店,逛了个遍,感觉从前那种热闹已经不复存在。熟面孔越来越少。从6楼下来,很随意地闲逛,忽然被5楼一家字画店吸引了:店名上的字,歪歪扭扭,店里的画感觉是幼儿园小孩子的随意涂鸦。

带着好奇,我走进店里。店主坐在脏兮兮的水泥地板上,低着头,在“涂鸦”:说是画吧,又像随意涂抹的草书;说是草书吧,又像随意涂抹的画。起码很投入,他的个人气息充满了整个草稿。似乎在某一点上,有点像陶渊明——即使衣不遮体、屋不挡雨、锅碗长空,依然“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自得”。

小隐隐于林,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无世俗之污秽,无富华之追求——隐者也!

无世俗之污秽,无富华之追求,无帝乡之蜃梦,无权势之压抑。随心所欲,怡然自得。夫为隐者,何乐而不为!

我就那么站在店里,他就那么低头涂抹。谁也不理谁。

大约站了20多分钟,我感觉累了,只好开口:您好!

他总算注意到我的存在,站起来。然后,自个坐下,也不招呼我。

请问这张画多少钱?

350元。手工裱的,所以贵一些。对面那些,是机器裱的,只需要150元。

您的店,比较独特,雅致。所以,我进来了。

应该说比较乱吧。说着,他端起面前一只脏兮兮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我这才注意到,他形容憔悴,脸上的线条棱角分明,颇有狷介之风。

我依旧站着。终于,还是坐下了(尽管他没有让我坐)。他是开店的,我是顾客。就这么对待顾客?我心想,你怎么把自己弄得像陶渊明似的?要走就走,要留就留,怡然自得。

我们相对默然,持茶一笑。

很自然地,我们聊起了画画和书法。一聊,就是一个上午。

这才意识到,他更像一位藏在时间深处、才行高洁的隐居闲逸之士,或者说,像深山古寺的僧人。和他聊天非常有意思,说到名画、书法,他滔滔不绝。他的声音,犹如一块石头上的青苔。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他的名字就叫一草,大约他能从“一草”看到“一天堂”,能从“一砂”看到“一极乐”,是大智慧之人。

以下是我整理的二人聊天记录。

厚朴:您这幅画,画的是《红楼梦》中的香菱吧?既是画香菱,为何旁边不配上王维的诗?香菱非常痴情地爱诗,尤其酷爱摩诘居士(王维)的诗。王维,很小就开始学佛修行,一生“褐衣蔬食,持戒安禅,乐住山林,志求寂静”。他的早年诗作中就曾写:“北窗桃李下,闲坐但焚香。”王维和苏轼、孟浩然、黄庭坚、白居易既是诗人,也是居士,在佛法里找到心灵安顿之所。

香菱跟林妹妹学诗的时候,提及王维的三首五言律诗,第一首是《使至塞上》:“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说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香菱说:“这‘直’字似无理,‘圆’字似太俗。合上书一想,倒像是见了这景的。若说再找两个字换这两个,竟再找不出两个字来。”

香菱喜欢的第二首,是王维的《送邢桂州》:“铙吹喧京口,风波下洞庭。赭圻将赤岸,击汰复扬舲。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明珠归合浦,应逐使臣星。”其中,“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可以说“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见王维《山水诀》),“落”“白”,“来”“青”,一处动词,另一处形容词,顿使全诗振奋。

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这样的诗,也许,那些个安守一隅煮字疗饥而不自怜的人,才能懂得吧。

王維的诗,不以典多取胜,他写景色,依次勾勒,色彩鲜明。让香菱津津乐道的第三首诗,最富山林之美,题为《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复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这首诗是王维“与裴迪游其中,赋诗相酬为乐”(见《新唐书》)时所作。“临风听蝉”浑不用力,安闲中见超逸,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妙。

读这首诗的时候,我就想啊,无论是学者,还是企业家,过度自负,过分恋栈,都不好,往往事与愿违。《红楼梦》有副对联:身后有馀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上去了,总得下来。就这么回事。想通了,一别两宽,风轻云淡。

《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一诗的句法、字法、音律匠心独运,虚实相生,淡逸清幽;田园风光与诗中人物交替出现,情景交融。

黛玉笑道:“你说他这‘上孤烟’好,你还不知他这一句还是套了前人的来。我给你这一句瞧瞧,更比这个淡而现成。”说着便把陶渊明的“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翻了出来,递与香菱。香菱瞧了,点头叹赏,笑道:“原来‘上’字是从‘依依’两个字上化出来的”。

一草:你大概也是从事艺术的同行吧?眼光有点“毒”啊,我只画了“依依”,却故意不画“上孤烟”。有句话说得好,“美术终归还是要讲究‘美’的。美术不美,就只是术。”

郭德纲经常说“同行是冤家”,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有时候,同行之间简直是不加掩饰的“仇”。过去,有个比较文雅的说法,叫“文人相轻”。如果你是作家,当你一下子不声不响地出了10多本书的时候,你不但把身边作家圈的朋友“得罪”了,甚至,你也把身边的同事“得罪”了。那种感觉,说不出来。我刚刚正在构思一幅这样的画,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你的存在。

厚朴:没有关系啊。人如果在意那么多,那也太累了。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开心。我也不过是图个乐呵。喜欢围棋的朋友一定知道吴清源这个名字。原本以为吴清源很早已经不在人世了,看了报道,才知道吴清源于2014年11月30日仙逝,活了一百岁。

有一本书,专门讲吴清源“中的精神”。自“镰仓十番棋”后,吴清源打遍日本无敌手,日出东方唯我不败。作家阿城曾问日本棋手,吴清源的棋究竟好在哪里。日本棋手说,吴先生赢棋好看,如行云流水,现在的棋手下的棋很难看,已经找不到这样的人了。

据说,每逢困境,吴清源都会背诵白居易的一首诗:“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随富随贫且快乐,不开口笑是痴人。”

一草:我也喜欢白居易的这首诗,是啊,随富随贫且快乐,不开口笑是痴人。

厚朴:我非常欣赏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王宏剑的油画,他的《初雪乡关》充满生机。喜欢王宏剑,因为他是一个十分有意识地在探索的艺术家。《初雪乡关》这幅作品,他画了五年。他生在河南,长在河南。在这炎黄文化发源之地,他紧密依着他的根,他作品的主人公多数是河南农民,他一直用深厚与质朴的笔触描绘河南的土地与农民,打动着观众的心灵。他以中原为舞台,把河南人的精、气、神,绘成一幅幅浓墨重彩的时代画卷。为什么王宏剑对河南农民情有独钟?按照王宏剑本人的说法,自己出身农民,又在农村插队4年,熟悉农民的生活,熟悉他们的精气神,艺术应该源于生活。

中原的厚土中有他深沉的爱。诗人艾青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如果没有读懂王宏剑的爱,那你就没有走近他的内心。

他画的是真人真物,细节特别逼真:泥墙、门槛、竹篓、棉袄、赤裸的婴儿,细节一丝不苟。他画中的农村,天地一贯,人尚未异化,生存在这天地间,与环境合一。你在他的画里,甚至看不到手机,看不到汽车,看不到火车,看不到电视,看不到花花绿绿的西式服装。拂晓的天空上挂着一轮明月,笼罩四野。只有未失纯真的孩子敢在这淡泊无情的天空下面站直。王宏剑对所谓的“现代潮流”有比较保守的看法,也许,在他看来,现代化只不过是历史长河里的浪花而已,更重要的是如何去把握变中的不变。

今天,“云”生活让人享受各种便利,云上的电子产品让你眼花缭乱,完全可以让人们寄生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里,但是,方便之后呢?人是否真的离幸福更近了?相反,人事实上更孤独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比农耕时代更疏远了。对面住多年的邻居甚至不认识,一点都不奇怪。人们可以有很多朋友,但那都是网上的、朋友圈的,是虚拟的,现实中人类的交流反而少了。你看,这么孤独下去,人们反而想追求自然的、传统的东西。毕竟,熟人社会更有人情味。乡下种的稻米要比从佳士得买来的安迪·沃霍尔的画更温暖,更有母亲的味道。王宏剑用他的画留住了这些细节。

艺术大师通常都是细节刻画的高手,就像作家写作一样。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中把细节描写得细腻又温和,即使写到“自恋的时候”也那么用心描写,写他晚上靠在枕头上睡觉时,仿佛是睡在自己童年的脸上,那细节给人的感觉——用今天的网络语言叫“小嫩肉”“小清新”;乔伊斯写一个人从马车里出来时,不忘记细致地描写他的一连串动作,手怎么样、胳膊肘怎么样、脚又怎么样等等;余华在谈写作的时候,专门谈到他对鲁迅细节描写的佩服:“鲁迅就是这么奇妙,他所有精彩的细节都像是信手拈来,他就是在给《呐喊》写自序时,写到他的朋友金心异来看望他,在如此简洁的笔调里,鲁迅也没忘了写金心异进屋后脱下长衫。看上去是闲笔,其实是闲笔不闲。用‘闲笔不闲’来评价鲁迅的作品实在是太合适了。在《孔乙己》里面,当写到孔乙己最后一次来酒店时,他的腿已经断了。如果孔乙己腿没有断,可以不写他是如何来的,可是他的腿断了,就必须要写,这是一位优秀作家的责任感。鲁迅先是让他的声音从柜台下飘上来,然后让小伙计端着酒从柜台绕过去,看到孔乙己从破衣服里摸出了四文大钱,这时候叙述就看到了他‘满手的泥’。鲁迅这样写: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鲁迅的交待干净有力。鲁迅作品有力的另一个方面,我想应该是鲁迅的宽广,像他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他在写百草园时的叙述是那么的明媚、欢乐,充满了童年的调皮,然后进入了三味书屋,环境变得阴森起来,孩子似乎被控制了,可是魯迅仍然写出了童年的乐趣,只是这样的乐趣是在被压迫中不断渗透出来,就像石头下面的青草依然充满了生长的欲望一样。这就是鲁迅的宽广,他没有将三味书屋和百草园对立起来,因为鲁迅要写的不是百草园,也不是三味书屋,而是童年,真正的童年是任何力量都无法改变的。这就是一个伟大的作家。”

细节最见功夫。

细节也体现了一个艺术家对美的狂热追求以及一丝不苟的态度。仔细观察,你会发现,王宏剑在画中的每一个小细节都有依据,他努力使每个细节自然地扩展、然后完美地组合在一起,以一种前人未曾做过的方式。不由惊叹: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家。细节与人,心有灵犀。细节就像蜗牛的触角,一定要好好爱护它,千万不要伤害它,缩回去也许就再也出不来了。好的作品都是跟生活细节相关的。有时候,影响一个画家的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而是周围鸡毛蒜皮的小事。宏大繁复固然能令观者震颤,而平凡简单的小细节亦有动人之处,而要真正画好细节,你得懂得内敛和克制。克制激情,需要很大的定力。好的东西一定是细节方面讲究得不得了,包豪斯的一把壶看三四十年还是觉得很经典,很细节、很微妙。卡夫卡说,“写作是一种祈祷的形式”,你得用祈祷的形式去刻画细节。细节当中有神灵在,擦干净桌子,拉严窗帘,打开电脑,卡夫卡就能与自己的神相见了。最简单的方式最有力,最细节的地方最动人。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欲言又止可能是最好的交心。这是属于心灵层面的细节。

王宏剑一直主张“油画的民族化”。他说,中国的艺术创作讲究天人和谐,追求大氣、神性。多年来他一直朝着一个目标去追求,那就是将中国传统的审美精神和法则注入西方经典绘画的写实技巧之中,表现当代中国人最普通的生活,并力图追求画面的史诗性。他用油画和摄影这两种最现实的技巧,去描绘中国土地上的人,通过写实进入写意,寻回文人画的那只内向的眼睛。按照王宏剑在一次演讲中的说法,他的创作思路是将中国传统文化的审美精神和法则注入西方传统油画的写实技巧之中,表现当代中国最普通人的生活,并力图追求画的史诗性,使观众通过画的视觉所传递的情感,领悟一种哲理性的思考。王宏剑为人处世的方式与画的气息是一脉相承,诚如他所言:“画画要整体,做人也要整体。尽可能将你的全部精力、思维、你的时间,都用在画画上。因为别人看的是你的画,不是你的人。”

王宏剑很少涉及抽象绘画。他说,有限的生命里能做好一件事就很好,用100%的时间和心力专注一件事,一定会做得更好[1]。人的一生就像一幅画,你必须学会整体,必须学会放弃,把最重要的东西留下来,才会使它有更大的空间、更大的承载力,所以他没想过转型。

我最近和朋友交流,经常聊到最日常的生活:简单和专注。我这么多年,就是追求简单,再简单。因为没有什么本事,所以,也只能专注于读书和思考上面。不贪心。

王宏剑在阐释自己的空间概念时说,中国绘画造就了一种“虚假空间”,形成了绘画的三维空间,它是靠联想形成的。比如在白纸上画一条船,空白处是水;画一只鸟,空白处是天空;在白纸周围画山脉,空白处就是白云。而油画不是这样,云就是云、水就是水、山就是山,它通过眼睛建立了一个第三维的空间,但另一个空间就是时间空间,就是靠你看过三维空间之后产生的思考、感悟,那就是四维空间。

一草:王宏剑是新中国现实主义绘画的重要代表人物。他的画,不仅功力深厚,而且有精湛的写实技巧。这得益于中原文化的滋养。中原文化厚重,“伸手摸秦砖、抬脚踢汉瓦”。王宏剑生于河南灵宝,灵宝是传说中老子出函谷关、著《道德经》的地方。中原大地亦是甲骨文和《周易》的故乡。

我看过一则报道,说2006年,王宏剑带领学生去辽宁营口写生,途中他发现了骡马集市,在古老的运输方式越来越被现代机械替代的当下,这种场景在现代社会已十分罕见。就在那个时候,他产生了《初雪乡关》的创作灵感。

“艺术家是有灵感的天才”,这一概念产生于文艺复兴时期。

在艺术创作中,灵感很重要,唯其如此,成名的画家中,有人宣告了诞生,而有人意味着结束。当灵感枯竭了,艺术的生命也就意味着结束了。

突发的灵感有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荡然无存,只有历经数年仍无法忘怀,王宏剑才会有创作的激情与欲望[2]。获第六届全国美展银奖的《奠基者》,第八届全国美展最高奖“优秀作品奖”的《冬之祭》,第九届全国美展金奖的《阳关三叠》,这几幅场面宏大的作品都是经过了长久的沉淀和构思才得以完成。“长的原因在于,如果有不确定性、完成不了的部分,我是不会开始动手的,一旦动手我就会预料到结局,不会出现大的变化。”王宏剑说。

王宏剑是空间营造的高手。《初雪乡关》,画中一共有16个人物,以男性为主,其中有2名女性,一个正面,一个背影。乍一眼望去,画的基调灰灰的,看上去并不“美”。可是再仔细端详,这灰是多层次的、丰富的,中国传统水墨的墨分五色,居然在这张油画中体现了。画面里有“知白守黑”,有“知黑守白”,还有中国治印讲究的“计黑当白”“计白当黑”。在画面中还有“灰”,知黑白守灰,这是王宏剑的观念。黑与白的辩证,守与放的辩证,矛盾与运动,构成了画面的张力。

农民一直是他绘画的主题,比如《阳关三叠》中的打工农民,《天下黄河》中的黄河船夫,还有普通乡村集市的农民。王宏剑的创作,一旦咬住一个题材,就会“摸着石头过河”,进行系列化地挖掘,尝试在有限的画布空间里、多层次地将物体的色彩敏感地调整到最佳状态。多年来的创作历程,由于特别小心地保护自己创作的状态,他已经具备一种能力,能把最平常的景物画得真实而有力量。用他的话来说,真实更能打动人,真实能震撼心灵,震撼心灵比悦人耳目要更高一层。

用水墨画山水,画山不如画水,以白纸衬黑墨,没有白就写不出黑,就如没有静寂发不出声音一样。王宏剑想画空和实,只得从布局入手。于是把天和地画大,人在这空空荡荡的天地里,只能弯着、蹲着、躺着。

厚朴:我曾经写了八个字,挂在书房里:知黑守白,心素如简。知黑守白,不为名利,看得见黑,辨得了白;守得住繁华,耐得住落寞。一盏明灯有时尽,灯熄心静愈加明。我时时提醒自己,要在漫漫书山里“知黑守白”。收放自如,明辨黑白。事实上,在我们周围“知其黑守其黑”的人还真不少,也就是说,心里糊涂,外相也糊涂。能清醒地能做到“知其白,守其黑”者,并不太多。

“知黑守白”又作“执黑守白”,围棋术语,意思是,黑子先行,以攻为主;白子后行,以守为主。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散布的棋盘上有攻有守,方得以掌控棋局。“知黑守白”在中医学里就是滋阴扶弱与知阳守阴。

“守黑”方能“知白”。学会知黑守白,有攻有守方能掌控时局。北京中医药大学国学院院长张其成曾经在《光明日报》上撰文称,老子“知白守黑”的思想其实已经告诉我们怎样传承中医文化了,那就是一定要坚守住自己的文化(黑),但一定要了解西方文化(白)。也就是说一定要好好学习、吸收现代科学技术,但要守住我们中医的优势与特色。中医学是从优秀传统文化的土壤生发出来,历经数千年培育而成的参天大树。中医学完整遗传了优秀传统文化的基本特征,成为当代还活着的一种科技与人文完美结合的文化形态。中医学不仅与儒释道有相同的共性,而且还有与儒释道不同的个性。就易与医的关系论,自古就有“医易同源”“医易会通”的命题,也就是说,中医学与作为中华文化主干的“易道”不仅存在纵向的同源关系,而且存在横向的同理关系,两者是相生相成的,都建构在阴阳五行的基础上。中医哲学主要特征有:一为整体观。中医哲学的核心精神着重在对生命复杂现象的整体直觉把握,以及“天人合一”之综合调节的诊治方法。二为价值观。中医哲学的核心价值压缩成四个字就是,“仁、和、精、诚”。这四个字每一个字都有丰富的内涵。三为象数思维,即采用阴阳五行、取象运数的思维方式。孙思邈培养“大医”的模式,我概括为两门专业课、六门专业基础课。两门专业课是医学与易学。医学包括《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等典籍及各家医方;易学包括《周易》典籍及各类数术。六门专业基础课是:五经、三史、诸子、内典(佛经)、老庄、天文。“秀才学医,笼中捉鸡”。当代两届国医大师基本上都是照此模式培养的。在中医的传承上应当“有所为有所不为”,要发扬自己的优势所在,对自己的劣势则直接用现代医学来弥补。如中医在调整亚健康状态、养生摄生、防老抗衰等方面有着明显的优势,应当“大有所为”,而对于一些疾病的治疗明显处于劣势的,则可以“有所不为”。

咱们接着聊王宏剑的书画艺术。我看过一个王宏剑谈书法的视频。作为一个油画家,他却坚持每天上午抽出一个小时,来练习书法。这个习惯从1999年一直坚持到现在。功到自然成。现在他的书法作品同样受青睐。

回头再看王宏剑的油画运笔,那里面包含有书法的中锋、偏锋等。书而有法,有起笔、运笔、落笔的讲究,有章法的种种学问,且有楷行草隶篆的纷呈与派别的多彩。他的油画中,线条、色块、点线面、虚实,很多都是从书法里得到体会。油画艺术与书法一样,都是文化艺术体系的生动展示与表达。在油画中融入书法运笔技巧,也为我国传统书法艺术的价值挖掘与艺术创造提供了新的发展动力。传统理论强调行气,书法的运笔过程实际就是在行气,通常笔锋向某一方向用力大,哪一侧气力就充实,线条呈现出着力不同的变化,或轻或重,或粗或细,气行于中则和气,气行于上方则阳盛,反之则阴盛;气行于左侧则阳气盛,气行于右则阴气盛。中行的运笔方向不偏不倚地垂直运行在线条中间,虚气分置两边。

书法体现出的是中国传统的文脉问题,书法对绘画的作用,更多是修养上的影响。历史上有名的画家,他们的书法同样引人瞩目。远的不说,近當代黄宾虹、齐白石、傅抱石、潘天寿、李可染等等,他们的书法同样可圈可点。我特别喜欢徐悲鸿、李可染他们题在画上的小字,那小字写得太好了。大凡学书,学时人容易上手,但同时易流于俗气。有人说,大字比小字更难写。大字气息大,可融东西多,不容易掩盖用笔缺陷,且目距宽,须悬腕,大大增加了书写时的空间感及动作幅度。小字用笔多细腻,因小字多用锋尖之故。但也不尽然,小字写好也不容易。写小字常常会忽略用整个笔锋,且用腕、臂、肘、肩少,缺少身体机能锻炼,又易遮丑。应该说,学书当大小字轮番写。写大字能见小字的微妙,写小字能得大字的大气,则大小通矣!“苏门四学士”之首的黄庭坚(1045—1105),五岁开始读五经,七岁就能写诗,不仅才华出众,而且记忆力极强;十九岁中乡试,二十三岁中进士,为官做到知州,书法位列“宋四家”,写诗开创江西诗派,作词与秦观并称“秦黄”。但他的前半生,生活坎坷,亲人离别,仕途多舛,连遭贬谪。黄庭坚早期学苏,能写一手漂亮的字,写得比东坡还舒雅,但到后期却“脑子进水了”,变成“长枪大戟”“不会写字了”“像小孩写的了”。但你无法否认,在“宋四家”中,草书成就最高的是黄庭坚,是宋代当之无愧的草书大家。自唐代张旭和怀素创造了狂草这种完全写意的书体后,有宋一代,唯有黄庭坚的狂草是在继承张旭和怀素的基础上自成一家。黄庭坚把自己一生的坎坷遭遇,以及对人生的思考,通过绵延的线条从笔端表现出来,书法的线条虽然是生涩的,但很舒展,成就了他的禅意人生。

您知道,黄宾虹对金文、篆书有深入研究,而且他还大量地练习草书。他学习书法,并非为了创作书法作品,目的只是为了滋养绘画。任何一种中国传统艺术,不论是药理、拳术、兵法、烹调,发展到成熟阶段,最终都是对立的结合。中医如此,书法也如此。柔毫能写劲笔,通过临摹能达到自由创作。

有人说,写书法有两种不同书路。一种是他爱写字,他是从书体沿革和文字发生学的角度开始的,从甲骨文、钟鼎文、金文、草书、篆书等等一路下来,这种人就接受各种不同的书体;另外一种,则是从永字八法开始,从“二王”开始,他们是写漂亮字的。这种人一般看不惯前一种,他们会认为这派人太硬了。两种书路不同,书写的道路不相同,审美差异太大。

现代有“书法家”头衔的人很多,但再难出现像王羲之、颜真卿一样的书法家了,因为没那个环境了,写毛笔字的人越来越少。只有那个人人写得一手好字的年代,书法家才会追寻更高的艺术境界,才能酝酿出书法大师。所以,中国书法家协会原主席启功在做客中央电视台“东方之子”名人访谈节目时曾经说,他不是一个书法家,他说他首先是一个教师,然后勉强算是一个画家,书法只是他的业余爱好而已。他给自己写的墓志铭是:“中学生,副教授”。记者又称赞启功的书法是如何如何好,启功说他的字在成为书法家之前还算可以,自从当了书法家,特别是当了书法家的头儿之后,经常题应酬之作,他感觉自己的字越写越差了。

这当然有谦虚的成分,还有一些无奈。

左手油画,右手书法。王宏剑的画好,书法可能更好,只是他自己不肯将书法轻易示人。他像启功一样谦虚,称自己只是个画家,不是书法家。

一草:如果书法只能标价出售,会令人悲伤。古代和近代的中国文化人总是多才多艺,如今,这种多样性似乎失落了。曾经看过一个报道,说作家张大春很小就开始临帖,先临柳公权,后来临褚遂良,《张猛龙碑》《张黑女碑》等北碑,大概40岁开始,临沈尹默的行书和小草书,几乎每天都读帖、背帖。在微博上,张大春把本人简介拟为:好故事、练说书、学书法、爱赋诗。他有写春联的习惯,写了十几年,每年从冬至时分,12月21日或22日写到小年。每年两三百副,最多写到六百副。写好了,他打电话给朋友:“还是老方式,来拿春联吧!”春联内容,大部分由张大春自己编写。

有个学者说,中国绘画,自宋儒建立正统,即逐渐脱离了先前的写实,趋于写意,成为书法的伸延,这样的画可称之为“写画”,以线条为主,形体为次,山石草木只绘轮廓,天和水皆留为空白。写画者是画人,又是诗人,又是哲人,所追求的最高境界是培养一只向内看的眼睛,透视万物的形和色,看到自然中心的无有。

视觉文化中的文字游戏古已有之。很多有名的画家同时也都是一流的书法家。

王宏剑的书法有古典味道,他身上也有一种古今兼容的气息,究竟是从古代穿越到现代,还是从现代穿越回古代,还真不好说。难怪,懂行的人看他的绘画也好、书法也好,都有一种手工业时代的古老诗意。如果说工业时代更多的流水线助力经济快速发展的话,那么,他至今还是坚守一笔一画书写的人,就像他的为人,简单到一撇一捺。

他的书法很感性。或者说,有肌肉感,有中国男人的力量感,却没有丝毫攻击性。一笔一划像画画的线条,变化多端,手起手落,格外飘逸,线粗线细都很有分寸感,无一定之规却又浑然一体,亦真亦幻,飞舞活泼,有个性,少了几分斯文拘谨,多了一些通达潇洒。颇有禅宗价值观。观其书法,就知道,这是一位有智慧的男人,是大家。

如今书画背后的文化传统已经产生了断裂,古代书画的知音越来越少。汉字最美。中国的方块字属象形文字,横竖撇捺之间,组合精当,又神韵尽致,决定了汉字特有的美感。汉字还有一“最”——它是世界上最贵的字。人们以一睹大师的真迹为幸、为收藏一二幅这样的真迹而自得其乐。有人出五千万买苏东坡九个字,图个啥?就是买一个精神标本嘛。

汉字是中国人的发明。中国也是书法艺术的发源地。中国人的书法以“法”为尊,这个“法”就是中国真正的书法家一直把恪守古老的技法和规范看成是中国书法的第一重境界。这和日本人遵循自己的文化传承习惯称书法为书道、韩国人称书法为书艺不同。书道重在“道”,一如茶道、花道、歌舞伎一样,有一种宗教和信仰的成分在里面,日本书法的传入与禅宗有关,又有武士道精神的影响,属于比较贵族和士大夫的艺术。这也能够理解:为什么日本备受争议的前卫派书法大师井上有,竟然用一生的精力来写一个“贫”字,与其说这是在追求书道,不如说是在履行某种坚守“道”的宗教仪式。至于书艺的“艺”,和“法”“道”都不一样,书艺在韩国不过是门艺术,或者说是种技艺,换句话说,是一门纯粹的古老的小众艺术,和书写工具无关。

和美术相比,书法的学术研究是很滞后的。启功先生对老师陈云诰先生一生毕恭毕敬,这种传统很重要,我们并没有传承下来。

厚朴:在《道德经》一书中,老子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王宏剑的书法如行云流水,耐看。我还注意到一个细节:王宏剑的油画在不经意中画出了水的各种形态,比如东流水、静如湖面的水、天寒地冻变成雪的水,还有在天空中即将变成雨水的云等等。

我觉得他画出了张仲景所用“水”的各种状态。

王宏剑是河南人,对《道德经》中的“水”和医圣张仲景的“水”,都有自己独到的观察和研究。我们看《伤寒论》《金匮要略》,张仲景用“水”非常讲究,独具特色。他有一个方剂叫枳实栀子豉汤,是治疗病人大病以后,仍然还有一些邪热的方子。张仲景指明要用米浆水煎药。米浆水就是人们淘洗粟米或稻米的洗米水,这种水发酵后,形成白色浆液,这个方子的疗效显著与否,与是否选用米浆水有很大关系。他用栀子来清心胃之热,用枳实来行气化湿,用豆豉来宣散余热,这三个药组合起来,起到一个清心、清胃、祛湿、导滞、解热、除烦的作用。米浆水(洗米水)本身就有和胃清热、行气导滞的作用,相辅相成,从而发挥比较好的治疗效果。

张仲景时代人们所居住的环境,附近都有小溪、山泉或池塘,这些不同的水也被张仲景用作煎药用水。张仲景有几个方剂中是用百合来医治久病初愈病人的,在为这些病人开方时,张仲景在他的方剂上往往注明“用清泉水”煎药。因为泉水是生于地下的,生于地下的泉水从性味上是甘凉的,有清热利尿的作用。

由于煎药水的选择,药的功效得到了更好的释放。

张仲景还提到“井花水”。什么叫“井花水”呢?就是早上起来“第一次”从井里打上来的“第一桶”水。井水和泉水都是生于地下的,都是味甘、性凉的。井水是比较深层的地下水,所以比泉水更凉一些,井水的清热、泻火、养阴的作用,就更优于泉水,那么对于肝胃火盛这一类的病症,火盛生风,张仲景用井水,帮助药物发挥它更好的效果。

在治疗湿热黄疸的时候,张仲景有一张方子,叫做麻黄连翘赤小豆汤。在用这个方子的时候,张仲景用潦水煎药。所谓潦水,就是从天上降下来的雨水,张仲景认为,从天上降下来的雨水,有“清利湿热”的作用。是不是确实有这个作用,大家是有争议的,但不管怎么说,选择不同的水煎药,从而发挥它不同的效用,这一个理念是可取的。

按照南阳张仲景医学研究所刘世恩先生的说法,张仲景方选药精当,君臣佐使层次分明,煎服将息,法度严谨,且方随法出,法依证设,每一环节均紧密贴切,丝丝入扣。为使相关方药效能发挥至极,仲景在酒水、浆水及其他特质水的择用上就十分考究,且各取所宜,独具特色[3]。(一)酒水,即白酒,用以入药。《金匮要略·胸痹心痛短气病脉证并治》篇,瓜蒌薤白白酒汤方:瓜蒌实一枚(捣),薤白半斤,白酒七升。瓜蒌薤白半夏汤方:瓜蒌实一枚,薤白三两,半夏半升,白酒一斗。《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证并治》篇,红蓝花酒方:红蓝花一两,白酒一大升。上述三方,白酒直接入方,与其它药相伍,发挥协同作用;

酒水用以制药。《伤寒论·太阳病脉证并治》篇抵当汤中,大黄三两,《伤寒论·阳明病脉证并治》篇大小承气汤中,大黄四两,均需先用白酒清洗,以助大黄药力;

酒水用以煎药。《金匮要略·妇人产后病脉证并治》篇下瘀血汤方:大黄二两,桃仁二十枚,蛰虫二十枚(熬,去足)。上三味,末之,炼蜜和为四丸,以酒一升,煎一丸,取八合顿服之,新血下如豚肝;

酒水用以服药。《金匮要略·妇人妊娠病脉证并治》篇当归芍药散、当归散、白术散,《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脈证并治》篇土瓜根散,《金匮要略·血痹虚劳病脉证并治》篇大黄虫丸、肾气丸、薯蓣丸、天雄散,《金匮要略·中风历节病脉证并治》侯氏黑散等均需用酒和后服,或直接用酒冲服。

(二)清酒,用以煎药。《金匮要略·疟病脉证并治》篇中鳖甲煎丸,需清酒一斛五斗用于煎药,以达行药势之能;

用以制药。《伤寒论·阳明病脉证并治》篇调胃承气汤方中大黄四两,需用清酒洗,以助大黄泄热去实,推陈致新之用。

(三)苦酒,用以入药。《伤寒论·少阴病脉证并治》篇,治疗咽中伤、生疮、不能语言的苦酒汤,《金匮要略·水气病脉证并治》篇黄芪芍桂苦酒汤方等均以苦酒直接入药;

用以制药。《伤寒论·辨厥阴病脉证并治》篇乌梅丸中,乌梅三百枚,需用苦酒浸泡一宿,然后方能入药,以助乌梅酸敛之功。

(四)特质水。如甘澜水。《伤寒论·辨太阳病脉证并治》篇茯苓桂枝甘草汤,需甘澜水一斗煎药,以达温通心阳、化气行水之功;

如潦水。《伤寒论·辨阳明病脉证并治》篇麻黄连翘赤小豆汤,以潦水一斗煎药,方能解表散邪,清热除湿退黄;

如东流水。《金匮要略·肺痿肺痈咳嗽上气病脉证并治》篇泽漆汤,以东流水五斗煎药,方可获逐水通阳止咳平喘之效;

如泉水。《金匮要略·百合狐惑阴阳毒病脉证并治》篇,百合地黄汤,只有用泉水二升煎药,方能起到润肺清心、凉血清热之效;

如井花水。《金匮要略·中风历节病脉证并治》篇风引汤,以井花水三升煎药,方可收重镇潜阳、清热熄风之全效;

如开水(麻沸汤)。《伤寒证·辨太阳病脉证并治》篇大黄黄连泻心汤,以开水三升,浸泡须臾,即可服用,以全清热消痞之能;

如蜂蜜和水。《金匮要略·呕吐哕下利病脉证并治》篇大半夏汤,以水一斗三升,白蜜一升,调和后再用勺子扬二百四十遍煎药,以尽收补脾和胃、降逆止呕之全效;

如浆水(张仲景分为浆水、清浆水、醋浆水等)。张仲景用百姓浆线的水,煎煮枳实栀子豉汤。依《伤寒论》393条原文分析,仲景既言“大病瘥后”,定指伤寒病久病、重病初愈,机体尚处在康复阶段,此时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均处在相对虚弱状态之下,又因劳作而复发,选用枳实栀子豉汤,一则清宣郁热,透邪外出,再则宽中健脾和胃培补后天生化之源,进而达到邪出正复之目的,仲景在《禽兽鱼虫禁忌并治第二十篇》明确指出“脾病禁酸”,大病劳发,脾胃虚弱之时,何以用酸浆水煎药呢?因此,若把清浆水误认为酸浆水实属违背圣义,此其一。其二,仲景时代人们习惯把酸类饮品称为苦酒或醋浆水,《伤寒论》《金匮要略》中不少条文曾选用本品或作为煎料、或直接入药,此处直言清浆水而不言苦酒、醋浆水等,仲景又何以故设玄机呢?因此,清浆水实属浆水、醋浆水、苦酒之外的其他物品。其三,仲景用水十分考究,各种水的选用均具很强的针对性,若将苦酒、醋浆水、浆水、清浆水混同一等,不符合仲景遣方用药准则。其四,仲景选用百姓浆线的水,煎煮枳实栀子豉汤,不仅属“易取之物”,尤其符合病证所需。笔者多年来,每用枳实栀子豉汤时,就用该浆线水煎药,事半功倍,收效极佳。其五,姚文轩、贾延利二位老师推测清浆水是河南人做浆面条用的浆水,进而推测该浆水是“做绿豆凉粉的副产品”。绿豆,又称青小豆,学名:Vigna radiate,是一种豆科,蝶形花亚科豇豆属植物,原产于印度、缅甸等地区,该植物在隋、唐之后方引进我国。绿豆之名最早载于《开宝本草》一书,仲景时代,中原尚无此物种。在交通不便、信息相对闭塞的东汉末年,异国他乡的绿豆不可能被百姓广泛使用,人们更谈不上对其药用价值的认知,因此,我国第一部药学专著《神农本草经》便无此品种。再有,早生于仲景71年的南阳人张衡在《南都赋》中对当时南阳田园的各种植物进行了详细记载,同样也无绿豆一物。鉴于历史客观存在,若将清浆水误认为是“做绿豆凉粉的副产品”一说,着实令人无法认同。

看得出来,刘世恩先生对经典非常熟悉,深悟张仲景用“水”之妙。水可溶解中药材中的生物碱类、甙类、有机酸、鞣质、蛋白质、糖类、多糖类(如果胶、黏液质、菊糖、淀粉等)及无机盐等,其对中药材细胞的穿透力强,是煎煮药物的常用溶媒。张仲景主要运用甘澜水、白饮、潦水、浆水、泉水、粥及麻沸汤等,或以之煎药,或用之和服,使不同水发挥其气、味等性质上的特点。其通过辨证因势利导,或使邪气下泄之,或用其宣通之性,亦或用其补益之功,灵活配伍,不拘一法,利用不同煎煮之法使药物达到其精妙之用。

古代中医加工中药用水大有讲究,雪水、雨水、霜降水、露水(薛宝钗常服的“冷香丸”就用这四种水)。

张仲景所说的“甘澜水”究竟是什么水呢?关于甘澜水,历代医家有不同认识。有人认为,甘澜水就是淘米水,如陈贤平、陈修源就这样认为。《“甘澜水”出自《伤寒论》《金匮》的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方。所不同者,《伤寒论》为正文,《金匮》为注文。《伤寒论》作“爛”,《金匮》作“澜”。曰:“以杓扬之,水上有珠子五六千颗相逐,取用之。”《伤寒论讲义》(全国高等中医函授教材)谓:“其意是将水扬多遍,令其烂熟,可去其水寒之性,而不助水邪。”换句话说,又称“甘烂水”、“劳水”,对水进行加工,把水放在盆中进行千百次扬洒,最后形成甘澜水。

我认同这个说法。“甘澜水”,又称“甘烂水”、“劳水”,就是将水扬多遍,是经过搅拌水分子结构发生改变的活化。用机械手段将水高速搅动就可以得到分子呈自由浮动状态的活化水,活化水有利于生物的生长。

张仲景的苓桂剂,常指经方中配伍以茯苓、桂枝为主药,用于治疗机体水液代谢障碍所致的水肿、水气上冲(脐下悸、心下悸、气从小腹上冲胸、气冲、呕吐)等病症的方剂。苓桂剂涵盖了苓桂术甘汤、苓桂枣甘汤、苓桂姜甘汤以及五苓散等方剂在内。纵观《伤寒论》《金匮要略》,苓桂剂共出现16次,含方9首,虽见于不同篇章,但药味、方义、功能、主治诸项却颇有其规律性。水之气为寒,寒为阴邪,易伤阳气,苓桂剂所治疗的水气病多因人体阳气亏虚、阳不化阴、气机不能行水而发,因而治疗上常以温阳气、化水饮为主,组方多以茯苓、桂枝为主药。苓桂术甘汤为苓桂剂代表方,《伤寒论》第86條言:“伤寒,若吐、若下后,心下逆满,气上冲胸,起则头眩,脉沉紧,发汗则动经,身为振振摇者,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主之。”苓桂术甘汤本为温阳、化气、利水之专方。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饮邪停留中焦,上逆犯肺,每致咳喘,水饮凌心则发为心悸。其病机在于脾虚,用茯苓利水消阴、补脾运化,与桂枝相伍,可通阳,化气,淡渗利水;桂枝通阳消阴、下气降冲,与甘草相伍为桂枝甘草汤,可通心阳而化水饮;茯苓、白术则健脾布津,主治心脾阳虚而水气上冲。正如《陶氏伤寒六书》中云:“其停饮者,由饮水过多,水停心下,心火恶水,不能自安,虽有余邪,必先治悸与水也。”苓桂术甘汤临床运用非常广泛,可用于治疗慢性胃肠炎、慢性气管炎、耳源性晕眩证、带下、风湿痹症等。苓桂剂,常用于治疗机体水液代谢障碍。既然是“水液代谢”方面的问题,那么,“甘澜水”(流水)的运动状态就有一定作用。李时珍认为:“甘澜水即流水,甘,平,无毒。其外动而性静,其质柔而气刚,与湖泽陂塘之止水不同。主治病后虚弱,扬之万遍,煮药最验。”

“甘澜水”实质上是一种溶解氧达饱和状态的水,经方用之煮药,意在加强复方在煎煮过程中的生物氧化反应,从而使药物的有效成分增加。当水不经常处于运动状态时,分子与分子之间形成的一种链状结构会随静止时间延长而不断扩大、延伸,从而使水不断“衰老”,最终变成死水。经常饮用老化水,细胞的新陈代谢可能减慢。

“甘澜水”最早见于《灵枢》半夏秫米汤,到张仲景《伤寒论》中则用“甘澜水”煎煮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张仲景的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是治什么的?治奔豚气,这个奔豚气是由于阳气不足、水气上逆而形成的,所以就要温通阳气、降下往上冲的水气。这个时候用“甘澜水”煎药的目的是什么呢?张仲景认为,水经过扬以后,它就可以让水和自然界的轻气充分融合,那么自然界的轻清之气就可以帮助这个水。因为水性本来是润下的,如果和自然界的轻气相和之后,这个水质理论上就轻了、就容易往上走了。一方面它可以不助这个水气,也不帮助病邪;另一方面它可以引药往上走。张仲景利用“甘澜水”助茯苓利水,治水邪上逆,亦助桂枝降冲逆。

那么,张仲景《伤寒论》71条“五苓散”中的“白饮”,又是什么水呢?刘渡舟将白饮注为“白饮即米汤,性甘温,和药内服,可健脾胃,益津气,扶正以祛邪,且可制半夏、桂枝之辛燥,以防劫阴”。张仲景善于用“白饮”和缓之性,使药物留恋于病所,发挥最大效力;又用其甘温之性,健脾和胃,益津气。《金匮要略》多次提到,散剂要以粥送服之。第十五篇“硝石矾石散”中大麦粥汁,刘渡舟认为“大麦厚胃益脾,消积进食,以缓硝石之烈”。大麦粥送服,既能“和胃气”又能“调气血”。张仲景用粥益气之性,来缓和药物向下趋之势。

水质有轻重,性有动静,味有偏胜,气有厚薄。张仲景深入地体察了水性之不同,充分利用其气味阴阳、升降浮沉的各自特点,巧妙地用不同类型的水。

水有多少类型呢?李时珍《本草纲目》是中药的集大成者,其卷五为水部,“集水之关于药食者”,凡四十三种,分为二类:曰天,曰地。天之水有13种:雨水、潦水、露水、甘露、甘露蜜、明水、冬霜、腊雪、雹、夏冰、神水、半天河、屋漏水。地之水有29种:流水、井泉水、井华水、节气水、醴泉、玉井水、乳穴水、温汤、碧海水、盐胆水、阿井水、山岩泉水、古冢中水、粮罂中水、赤龙浴水、车辙中水、地浆、热汤、生熟汤、齑水、浆水、甑气水、三家洗碗水、磨刀水、浸蓝水、猪槽中水、市门溺坑水、洗手足水、洗儿汤。

清初尤乘也对历代煎药用水进行了归纳,涉及的煎药用水有长流水、急流水、顺流水、逆流水、半天河水、春雨水、秋露水、井华水、新汲水、甘澜水、潦水、冬霜水、腊雪水、阴阳水、菊英水等,并举例说明煎药用水在治疗上的重要性。“今甚有宿水煎药,不惟无功,恐有虫毒,阴气所侵,益蒙其害。即滚汤停宿者,浴面无颜色,洗身成癬。”

其他清代医家如张璐的《本经逢原》、何梦瑶的《煎药用水歌》、赵晴初的《存存斋医话稿》等都对煎药用水有过详细的论述。

如今,煎药用水基本上以自来水为主,它符合古人要求的洁净、新鲜、流动的原则,其他使用的还有矿泉水、蒸馏水、纯净水等。农村有些地区还使用井水、河水,当以洁净、新鲜、流动为好。

曾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位老人快不行了,他的儿子请了一位医术很高的中医。中医看后说,不好治了。老人的儿子就跪求中医救他父亲一命。中医为其孝心所感动,开了一个方子,说:此方须用扬过千遍的水(甘澜水)煎熬。让老人的儿子在老人的床前,放一个大水缸,用水瓢,一瓢一瓢地将水缸里的水,扬洒上千遍。于是老人的儿子按中医的嘱咐,在老父亲面前用水瓢,一瓢一瓢扬洒水缸里的水。老父亲看着儿子,为给自己治病,在床前,忍受着困乏,通宵地扬洒水缸的水,心中很是感动,吃了汤药,病很快就好了。

从这个病例,可以看出,老人由病危到好转,也许并非依赖“甘澜水”的作用,也不是水中含氧高的结果,很可能是老人的儿子的孝心产生了作用。

厚朴:我看您的书法,似乎早过了“好看”那个阶段了?

一草:嗯。一把年纪了,该返朴归真了。现在的书法啊,为什么冷落欧体呢?有一天,我看《光明日报》,有篇文章也提出同样的疑问。在隋代,欧阳询的书法享有较高的声誉,到了唐代,年近古稀的欧阳询还在“宏文馆”教授书法。欧阳询八体兼妙,楷书法度之严谨,笔力之险峻,世无所匹,被称之为唐人楷书第一。然而,当下的书法国展,基本上见不到欧体的影子,这是为什么呢?王羲之阴柔之风铺天盖地地大行其道[4]。自晋代以后,特别是经唐李世民力推王羲之为“尽善尽美”之后,作行书者莫不以“二王”为标准。

很多人的书法只追求“好看”。所谓“好看”,就是类似网络流行语“颜值”吧。追求“颜值”没有什么不好,但过分追求就不好了。前几天,听我女儿的一个朋友说,现在的女孩子特别重视“颜值”。大家都关注自己的“面子”问题。

“玻尿酸”“水光”,这是最基本的吧。什么叫“玻尿酸”“水光”?她说,年轻人对“颜值”的追求越来越强烈。职场中,漂亮女孩往往机会更多。丑的想变美,美的想惊艳,促使了美容整形越来越流行。但是有些人怕动刀、怕伤口留疤、怕恢复慢,所以,就新兴了一种微整形的美容法。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加年轻更加美丽,她们会去一些美容院或者工作室打“美容针”。一些女孩子在皮肤上注射玻尿酸、水光针,让自己看上去更漂亮。比如,注射“玻尿酸”,可以丰太阳穴。

水光针分为两种,一种是注射性有针水光针。简单地说,就是利用注射器械,采用人为的方式,穿过人体皮肤的屏障,把皮肤所需要的营养剂直接输送到皮层下,这样会让皮肤吸收快,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另一种是涂抹式水光针。这是一种外用、涂抹式的无创水光针美容方法。

注射性有针水光针,在操作过程中,会在皮肤上扎一个个非常细小的针眼,通过负压抽吸从而把小、中、大分子的玻尿酸及其他有效成分导入真皮层,使皮肤看上去非常饱满,水润光泽。

具体点说,针水光针,就是通过针将修复型胶原蛋白、透明质酸、生长因子、肉毒素等医学美肤营养配方注入真皮层,使皮肤吸收并储藏本身重量1000倍的水分,修复受损细胞,唤醒肌肤再生机能,同时刺激胶原蛋白重建及增长,在短时间内重塑紧致平滑、富有弹性的肌肤。很多爱美女士,定期对肌肤进行“水光”注射保养,补水保湿、舒敏修复、除皱紧肤,以确保自己的肌肤时刻达到最佳状态。

还有人做玻尿酸隆鼻呢。由于玻尿酸与人体组成成分相同,最终容易被人体所吸收,从而导致需要每隔半年就需要一次补充注射,所以非常麻烦。我女儿的一个姐妹,她不但开了眼角,还几乎每隔几个月就要打一次“水光针”和“瘦脸针”,平均每个月在医疗美容上的花费近万元。通过注射“玻尿酸”“水光针”,让眼睛更大、鼻子更高、脸部更瘦、皮肤更光滑。听我女儿说,现在的部分“80后”、“90后”更愿意把钱花在把皮肤变好、变年轻上,“95后”、“00后”则倾向于“改变形状”,比如做“鼻综合”、文眉、割双眼皮等等。现在的医疗美容不仅涉及水光针、美白针、瘦脸针这类风险较低的注射类产品,还涉及鼻综合、眼综合等需要“动刀”的高风险领域。

有报道说,美白针里的成分含有维生素C和氨甲环酸,而氨甲环酸可能会引起年轻女性闭经,大量补充维生素C则会引起腹泻、凝血等问题。当然,为了美,她们会尽量找正规的机构呀。为了美,也是拼了。现在的医美项目非常多,除了“玻尿酸”“水光针”之外,常见的医美项目还有点痣、脱毛、皮秒激光、光子嫩肤、热玛吉、超声刀、点阵激光、肉毒素除皱、祛斑、祛眼袋、丰唇术、颧部填充、额颞部填充、美白针、鼻唇沟填充术、下颏加长、酒窝成型术、丰臀、丰胸、大小腿吸脂等。不少项目在做完2-4个月内会有明显效果,一般可维持1-3年。

一味追求“好看”,到头来伤害的是自己。所以,我现在要打回原形。我对女儿说,你跟我说话,直接说,别绕弯。李嘉诚身边工作人员向他汇报工作的时候,必须使用一种叫五步法则的模式:结论+原因+结论+措施+建议。

举例:结论:李总明天和客户约定的签字仪式取消了;原因:因为客户觉得我们的交期有点长;结论:他们可能想找一个交期更短的合作伙伴,所以取消了;措施:我已经打听到他们需要的交货时间了,而且答应他们下周一给他们一个准确的答复;建议:我觉得应该马上约我们公司的相关部门开个会,你觉得是今天下午还是明天上午方便?

这是给李嘉诚开了30几年车的司机退休后在一档节目中讲述的,这不仅是一种汇报工作的模式,更是一种处理工作的思路指南。

我的意思是说,那些套话,很好听,但我不想了。有话就直接说,多好。

厚朴:现在直播这么火,您为什么不开直播?

一草: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社会上弥漫起急功近利的风气,有的艺术家自觉或不自觉地降低了自身價值,到处开直播、用各种“自媒体”宣传自己,甚至创作为赚钱追求“三俗”的作品。有的画家画画不怎么样,艺术不甚成功,但是很奇怪,却成名了——凭着售卖成功经验成名了。

有的艺术家则总是“志存高远”,决不粗制滥造,坚持“扎根人民,扎根生活”,坚持用独特的眼光观察、体验,自觉地投入时代漩涡,积跬步以至千里。他们总是勇于想象和创造,创新是他们永远的追求,当别人觉得该这么画的时候,他们就觉得不能这么画了。

如今的“直播”美育,我们真的需要吗?诸如什么“小顾聊绘画”“意外艺术”这样的艺术启蒙科普类自媒体,对传统艺术美育真的能起到“启蒙”的作用吗?谁能否定:这些乱七八糟的“自媒体”美育,不是一种“温柔的压迫”呢?以至于在其中有的受压迫的人,他们已经习惯于,甚至认可、乐于、欢迎被压迫和折磨。

退一步说,即使是折磨,那也是一种艺术的折磨。当折磨被冠以“艺术”的标签,那几乎可以看成是一种享受,从而在不知不觉中会被这种特殊的“审美”状态所迷惑。那些小镇的庸常大众和平凡的大多数想要看这些艺术,还看不到呢。

艺术评论家、北京大学教授朱青生先生在一次演讲中,这样说:当年活着的梵高,他是被抛弃的人,被憎恨的人,被看作文化的叛徒、叛逆者和“艺术人渣”来对待的。但是当时的人们不知道,当人渣在人群中出现的时候,人渣身上背负的罪孽和罪名恰恰是人类共同的罪过和人们的惯性和惰性使人遭受不平等的根源之一。很多人在美育中,当告诉他艺术本来是你个人创造的本性和个人的权利,而并不是别人创造了一个现成的美丽的规范和标准给你,很多人都会自动地拒绝,因为他不愿意也不敢违背权威和传统教育他的“美”,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接受别人的恩赐,习惯了做一个粉丝。殊不知,当我们在艺术中个人作为粉丝的时候,也就是我们把自我的创造性和自我的自觉让渡给少数人的时候,这种人(即粉丝群体)是艺术家,更是艺术家背后的赞助人。

对于正在活着的人来说,任何一种艺术,即使曾经是当代艺术,只要被推为权威、被推为经典,并在文化人群中有粉丝出现的时候,从美育上来说,这个时候它已经失去了当代艺术的意义。有个画家,就画了一块蓝色,在美国卖了几百万。有人说,这有什么?我也能画呀,不就是蓝色。我涂上去就是了。可是,你别忘了,人家是原创,你再画就是模仿了。所以说当代艺术并不是某一种风格,也不是某一种被称之为当代艺术的过去曾有过的成就。当代艺术是正在进行的不间断的创造和实验。进行当代艺术的美育并不是告诉大家曾经在艺术史上有过哪位艺术家,有过什么作品,他们的作为最多告诉我们一个经验事实,即当代艺术在现代化的过程中是重要的,但是它并不表示历史中的当代艺术在现在还有任何的当代艺术的作用。

网络无所不在,如今更是渗透在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而反映在美术领域,则是展览的直播、在线艺术教学等等。“艺伙·ARTFIRE”、798手绘网创始人兼CEO石多认为:“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有人们对人文的诉求。如今‘80后’逐渐成为消费主力,随着生活水平提高,他们开始对艺术的学习和欣赏有了需求,同时伴随着消费升级时代的到来,在智能手机普及之后,艺术的线上教学也让信息不断有着新的碰撞。”

网络直播的形式打破了人数、场地、地域、文化背景的限制,为各类艺术表演形式提供新的机遇。不少民间艺术的传承人也看到了这种新技术的优势,纷纷表示愿意“尝鲜”。然而,网络毕竟是一个虚拟的现代空间,也有其问题存在,国家画院教学培训中心学术主持马啸也担心:“网络无边无际、无可捉摸,你在这一端并不了解另一端的情况,而中国文化恰恰是一种需要身体力行的文化。旧时的老师不仅仅是教授书本上的知识,他更是通过自己的行为让弟子们亲身领略‘传统’与‘知识’的魅力,这便是‘言传身教’。站在这样的角度看,如今的网络直播等形式的教学是否能真正担负起传播优秀传统文化的责任,值得怀疑。它们目前应该解决或回答下面三个问题:教什么?什么人来教?如何教?”

以网络直播的方式传播传统艺术确实“吸睛”,然而对于艺术的弘扬和继承来说,仅仅“吸粉无数”“赶个热闹”和“浮光掠影”是不够的,还需要增强艺术的现场体验感。艺术只有融入生活,才能润物细无声地传承下来。

互联网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习惯,但是,如今充斥网络的大量纷繁复杂、无价值或不够系统的免费信息占据了我们的视野。

我女儿就从事过直播,后来,她听我的建议,不再做直播了,因为她不但没赚到钱,还差点把自己弄成抑郁症。她当时的思维模式是:“出现事件→我肯定不能解决→就算我能解决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是个废物→我留在这世界真没用→不想活了”。我一看不对,就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疑似抑郁症。还好治疗及时,她现在精神状态还不错。

做主播的话,有时一播就是一整天,要能够承受长时间静坐,一直面对屏幕,缺乏活动,也是十分辛苦。

你想想看,各种网络视频直播,录播的网课、讲座,有声读物风起云涌般现身。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在讨论直播,所有人都在想跃跃欲试上直播。这似乎是一个“一本万利”的行业。同时,这也是一个“每个人都在喊亏”的行业。那些网红24小时不休息,也无法复制李佳琦的成功;MCN机构一夜纯收入120万,但依然说自己不赚钱,因为网红成本太高;品牌主付了高价“坑位费”,依然换不来预期销量,只能赔本赚吆喝……

到底谁笑到最后?

李佳琦、薇娅们的成功,绝不是抓住时机而已,这背后有个人的努力,也有和各个直播平台之间的博弈智慧,这或许给新入行的主播门带来一些借鉴。

我女儿的一个朋友说,他在一家主要做淘宝直播的MCN机构里干了三年,主播有多辛苦是知道的。40万粉丝大概需要三年时间的积累,前提是你每天都要做无间断直播,每次直播7—8个小时不休息。即便是下播以后,也马上要去找明天的货,所以李佳琦能赚这么多钱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如果第二天不直播,粉丝就会流到别的主播那边,你也不敢休息。

不少直播行业的人士都心知肚明,近几年,他们最赚钱的倒不一定是靠主播带货,反而是销售直播课程。他们在一些平台上发布免费的直播课程,不停地推广,紧接着销售价值几千元的整套课程。有的人,他们对于一夜暴富有多渴望,你无法想象。所以,直播课程的收入比较可观。更重要的是,这成为他们吸引未来主播的方式之一。学员和老师互动,会产生天然的信赖感,那些条件好一点的主播就很容易选择和直播公司签约。

自己买流量是没戏的,费用主要按时间和粉丝量计算,一般在每小时几千元至两万人不等。我女儿的一个朋友说,现在她的直播在线人数已经涨到了8千多,这样还没达到公司的标准,争取不到更多的互动资源。但她已经累得不行了。网红真没有看起来这么美好,大家都想赚钱,但背后的辛酸只有自己知道。流量变现,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

直播需要噱头,艺术需要沉潜;直播强调即时性,艺术崇尚时间的淘洗;直播是所见即所得,艺术则需要想象和思考。

艺术没有标准,审美各有趣味,但艺术有自己的规律。

一個在自己世界画画的人,未必就能在镜头前侃侃而谈。一旦被摄像头对准,艺术家就要从自己孤独的身份中抽离出来,暂时扮演一个谈话者、讲演者,甚至表演者;而且,不能过于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因为那些屏幕后的观众各式各样,因为“媒介即信息”。

技术一方面威胁着传统文艺的生存空间,另一方面也确实为日益萎缩的文化市场增加了大量新的消费者。

当人们谈论直播会不会改变艺术,他们担忧的其实是,媒介变革导致的更快餐化的环境,会不会杀死严肃艺术?艺术有它固定的受众,这些人不随雨打风吹去,他们对艺术有虔诚的热爱。

一味地贩卖“美术情怀”、兜售“明星品牌”、炒作“新闻信息”,却输掉了美术质量、输掉了艺术修养。观众最终会选择真正善待艺术、尊重艺术的艺术家。

厚朴:近年来图像小说的崛起,也是媒介变革时代的产物。所谓图像小说,即它不是纯文字的,而是运用图片来交代故事。这名字听起来新鲜,换个说法你就知道了——漫画。漫画也是一种文学形式。

在这股直播热潮中,艺术家不可避免地感到“影响的焦虑”,或者说“关注度上的天差地别”。

一直重复着的是:“寂寞的游戏”。

此刻出名的快车道是直播、选秀,即便在文字领域,做一个公号写手也比写文学作品更容易出名,所以,作者们需要想好,究竟是为了什么选择艺术?

在急速前进的时代,退一步有退一步的欣喜。

《包法利夫人》里有段话:“她买了一本吸墨纸,一盒信笺,一杆笔和一些信封,尽管没有人和她通信。她掸掸架子上的尘土,在镜子里瞧瞧自己,然后拿起一本书,一边看一边遐想,直到书掉落在她的膝盖上为止。”我想,在制作、观看读书视频直播的人,都有着与包法利夫人同样的感觉。

乱象丛生,陷阱重重,直播带货到底能不能做呢?实际上,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菜刀可以切菜,但是使用不当,也可能会伤到人!最关键的是,我们怎么样用好直播带货这个工具。

电影《教父》中,有这样一句经典台词:“花半秒钟就看透事物本质的人,和花一辈子都看不清事物本质的人,注定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直播带货背后的商业逻辑跟传统营销和网络营销都是不同的,这也是为什么李佳琦和薇娅直播带货瞬间可以秒杀几万单,但是品牌企业自己去做的时候往往无人问津。

传统营销的商业逻辑是:企业生产产品,然后打广告、发展经销渠道卖货就行,企业与消费者之间只是一种简单粗暴的生意关系。遗憾的是,这个模式在移动互联网时代的今天已经越来越艰难,尤其在直播带货领域,营销的商业逻辑似乎完全改变了,具体来说,就是从“卖货”变成了“卖人设”。以前只要有产品,随便做点广告铺开渠道就可以卖货,但是直播带货变成了以消费者为中心,讲的是关系、情怀、信赖、人设,消费者因为喜欢并完全信任某个网红主播才会去买买买。

也就是说,品牌虽然很重要,但是网红主播才是直播带货的核心,网红主播的人设是直播带货成功的关键。比如明星做直播带货大面积翻车,就是因为他们的人设不接地气,而草根化的网红主播比如李佳琪和薇娅的成功,就是因为他们的人设迎合了粉丝的喜好。

我们这个年龄啊,赶不上节奏喽。索性不追了,反正也追不上。夜深人静,当喧嚣嘈杂退去,品读《红楼梦》,让经典的纤指轻轻拨动心灵的琴弦……如今,你的生活中还有这样的阅读时间吗? 记得20世纪80年代,那时的文化江湖,“小混混”们都还读书。看着某人不顺眼,上去一脚踹翻,地下这位爬起来说“兄台身手这么好,一定写得一手好诗吧”。

就这一点,今天的小混混就没法比。

智能手机普及之后,一代人的阅读和审美习惯改变了。大家似乎已经习惯用指尖上的浏览、碎片化的阅读代替深度阅读;很多人花费在电视、客户端和网络游戏上的時间远远超过读书时间。尽管知道经典值得品读,也乐于在言谈中引经据典,然而,在大多时候,又把阅读经典视作畏途。

自媒体概念刚火的时候,很多人都听说写文章月入百万千万的故事。行业内确实也有咪蒙、六神磊磊、风茕子等大V的存在,让你感觉到自媒体行业很赚钱。

可是,真正赚钱的是谁呢?是那些做自媒体培训的。他们会告诉你,经过系统培训,你的文章水准与吸粉能力,都能有所提高。也就是说,赚得更多。

不少人,为了更好的未来,报名参加了。后来发现,很多培训机构的资料,都是“草根站长圈”研究出来免费传播的,被他们一包装,就能卖得很贵。所以,有时候也不得不感慨,还是他们会赚钱。

你更懂技术,人家更懂人心。你说那些培训内容,很难吗?其实很简单。如何写爆文,标题、文章架构、故事切入等等要素,我都懂。要写一篇十万加的文章,就不能有太多个性。抓住共性,刺激用户,塑造鸡汤故事,谈论一些不太切实际的观点。这些,似乎就是大家最爱看的。有个朋友,试着写过一篇,效果很好。一天十几万阅读,几千条评论。隔天平台分红,那篇文章的广告收入一百多块。那个朋友就想:要是我每天写一篇那种类型的文章,每个月基本收入三千多。如果运营十个账号,分布十个不同领域呢?一个月三万。这就是互联网的裂变思维。那些培训内容,都是“站长圈”玩互联网项目玩腻了的游戏规则。很多时候你不能通过个例成功,去预测裂变后的整体盈利空间,其中存在很大变数。

自媒体概念,火了没几年,发展却是非常迅速,从写文章到音视频再到直播。所谓的主播,其实也属自媒体行业。不同平台、不同载体而已。所以也就很好理解,仔细观察,玩法都是一样的:创造行业舆论,让大家都感觉“当主播如何如何赚钱”。至于盈利渠道,跟早期写文章是一样的。粉丝打赏,平台分成,做大了接广告,等等。那么,想要赚更多钱,就得吸引更多粉丝,让自己更火才行。好,培训内容就来了。也是类似过程,吸粉、热点、爆火,等等。

也许,最赚钱的,永远是那些给你创造梦境、让你真的去相信了并想要为之努力奋斗、然后伸出援手帮你一把、顺带收你点儿服务费的人。

当然,直播本质上是一种技术,娱乐秀场类的直播,只是对这种技术的应用,代表不了整个行业。有些直播还是做得相当好的,不能以偏盖全。

狄更斯在小说《双城记》的开头说:“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人们面前有着各样事物,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他的这几句话,好像在描述当下直播时代的快速与喧嚣。问题是,过去哪些缓慢与安静,怎么就没了呢?

直播+艺术,将会产生什么火花?有人说,过往,艺术家特别是书画艺术家在大家心中显得十分神秘,许多人认为艺术家天生就是有清高自傲、孤芳自赏、难以亲近的气质,艺术家真的是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吗?通过直播你就能看到真实生活中的艺术家。

一切,都是被市场和科技“逼”的。直播+艺术,也是如此。

说到底,直播充其量是个工具而已,艺术始终还是那个艺术。

一个艺校毕业的网络主播说:“我尝试了很多工作,但都差强人意,要么像洗碗工那样工资低廉,要么像KTV公主那样堕入风尘。”“直到有天看到说做网络主播月入过万的新闻,我一想,自己能唱歌,长得也不错,或许能试试。”就这样成了网红。

说实话,听了她的这段自述,我觉得挺不是滋味。“洗碗工”怎么了?“KTV公主”又怎么了?为什么要给职业贴上标签呢?人最终还是在地上生活,总不能永远生活在“云”里吧。

一草:现在社交媒体发达了,彼此的交流反而生疏了。有Wi-Fi的地方就有艺术细菌,网络主播、微信公众号、微信群和朋友圈,确实改变着交易方式,互联网使得交易随时可以发生。你看,微信群里每天都有人进群看一下有什么作品,感兴趣就出价,群主不用为推介作品费太多口舌。有时作品放出来,群里会有人大叫“好丑啊”。

微信拍卖里也有炒作抬价。微信拍卖群必须有人气,有人气才有买卖。有时候,为了维持人气,必须一直都在线,手机必须一直连着充电器,必须全程盯着手机,看手机都能把眼睛看坏。同时也要考虑什么样的作品适合在手机屏幕上传播。这样赚钱,真的太辛苦了。

厚朴:英语中有一个谚语:谈到趣味无争辩。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对于美育的理解各不相同,但只要有趣味,就暂且放下争辩,欣赏了再说。艺术鉴赏也是如此,首先要有趣。无趣的东西,谁会喜欢呢?

艺术欣赏这门课有很多东西是抽象的,需要慢慢地去品味和咀嚼。现在的教育面临的一个重大问题,就是如何让学生更加有趣。

孔子说“君子不器”,《乐记》讲“礼别异,乐和同”,说的正是这个道理。古代中国将“六艺”列入教育科目之中,即礼、乐、射、御、书、数,其中不仅包括礼和乐,也包括像射箭、驾车这样的身体锻炼,还包括书写和算术的训练,这就比较有趣。在古代希腊,有趣的戏剧,成为公民教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一草:“谈到趣味无争辩”,这种观点很容易滑到一种关于艺术欣赏的相对主义上去,即认为每个人的趣味都是平等的。其实,趣味也有高下,趣味与趣味并不相同。

有报载,在浙江美术馆,有个三年级的小姑娘,看完吴冠中的画展后,问讲解员:“老师,吴冠中的画,中心思想是什么?”讲解员在思考良久之后,总算作答:“吴冠中画的是美。”随后,该报即发了篇评论《谁让孩子失去了感受美的能力》。行文以为“一代又一代的少年儿童只知有‘中心思想’,不知有‘美’,似乎离开中心思想就无法思考,无法感知外部世界。长期受‘中心思想’的教育,孩子们对美的感知、感受能力渐渐被麻痹、被阉割,想象力、幻想力几乎丧失殆尽。”同时指出“艺术作品,不一定要有‘中心思想’,没有‘中心思想’的艺术作品也有它的意义,这个意义就是‘美’……”全文的“中心思想”是:由于强调了“中心思想”而让孩子失去了感受美的能力;且“美”与“中心思想”,是两码事。

吴冠中说,艺术就是真性情。现在的问题是,不但是民众,甚至高级知识分子对美也不理解。我有一些亲戚朋友,他们专业知识很强,可家里的工艺品、陈设布置等等,非常庸俗,不可理解。最直观的就是,中国人家里电视都放在客厅,但在美国和欧洲,很多人家电视机放在卧室里,客厅里挂画,摆雕塑,这就是区别。中国的艺术教育功能,一直藏在大学里边,没有跟社会生活发生关系。我们生活中的美感也很少,我们的建筑大部分不那么好看。还有,我们商店里主要的橱窗都是尽量摆放最贵的商品,而不是艺术品。

在充满紧张感、人心浮躁的时代,画家的画,至少应该安静,给人们的展现一个净化心灵的精神家园。

厚朴:记得当年海明威的著名小说《老人与海》发表后,引起轰动。美国很多批评家都在争论老人象征什么、大海象征什么。海明威听了很不高兴,因为他创作时并没有想这些问题,只是跟着自己的灵感走,跟着感觉走,老人就是老人,大海就是大海,没有什么象征。如果一定要说象征,那就是:鲨鱼象征批评家。

海明威就给自己的好朋友贝瑞逊写信,诉说苦恼,同时希望他出面说几句话,平息持续不断的无聊争议。贝瑞逊说:老人确实就是老人,大海就是大海,它们不象征什么,但是,任何一部伟大的作品,又是无处不洋溢着象征。

一草:“从艺术的本质和特点来看,意识生产理论告诉我们,艺术作为审美主客体关系的最高形式,艺术美包含着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方面艺术是对客观社会生活的反映,另一方面艺术又凝聚着作家艺术家主观的审美理想和情感愿望。也就是说,艺术美既有客观的因素,又有主观的因素,这两方面通过作家艺术家的创作活动互相渗透、彼此融合,并通过物态化形成具有艺术形象的艺术作品。”[5]

当北宋词坛流行“春”光,流行绮罗香泽、绸缪宛转的时候,苏轼突然非常男人地站出来,填了一首异常清新的豪放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才有了后来的辛弃疾、陆游和陈亮等词人。

艺术道路有千千万万条,每个人都要自己做出决定。徐悲鸿比较推崇现实主义,但他在教人们怎么画画时,也做了“中西融合”的尝试。林风眠同样做了很多尝试。“中西融合”并非是将两种文化的技能简单叠加,更多地是将西方现代艺术和中国传统文化结合起来,尝试寻找自己的语言,将你的感受和人生经历表达出来。林风眠做了很多这方面的努力。林风眠的学生,比如吴冠中、赵无极,都在老师的培养下,找到了各自的表达方式,将自己的经历用“中西融合”的方式表达了出来。赵无极独创抒情抽象派,是打通东西方文化的高手,贝聿铭说,赵无极使他同时想起“克利绘画的神秘和倪瓒山水的简练”。

套用一句禅语的话来说,在没有任何“鞋”的概念的前提下,佛才出现。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有时候,画画就像在超市里买鞋,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你就得回到草鞋时代,还不行的话,就回到光脚时代。这就是另辟蹊径,就是艺术的创新。

厚朴:曾经有人梳理中国画家,试图用“N大才子”之类的概念来概括,最后发现,事实上,当今画坛,已经没有N大天王、N大金刚了,未来一人一品牌,每个艺术家只代表他自己。

由于水墨画与中国文人传统相关,又容易与国际多元文化接轨,当代水墨画至今仍是中国艺术家首选的最趁手兵器,甚至被视为最有活力的艺术形式,有不少艺术家改画水墨画,结果,刚发现的金子就已经被铸成金条了。不为别的,只因为好卖,只因为“土豪家里还需要”。你看当今社会的美术展览有多少。有的展览就是为大型地产项目而“配套”“生产”的,一个房地产商人都没有艺术概念,好意思盖豪宅么。

我认识一个油画家张继光,是海南大学艺术学院教授、专家委员会委员,硕士研究生导师。张继光的油畫作品呈现出宁静、典雅、和谐之美。他创作的油画作品《鱼汛》入选第十二届全国美术作品展。《鱼汛》表现了在“鱼汛”到来之前,海南渔民辛勤准备渔具的劳动场景,在内容上,作品突出了“平实”和“向往”两大方向。从张继光教授的个人创作历程来看,该作品在精湛的古典油画语言基础上,生动融入了“外光”和“补色关系”。

即使在水墨画走俏市场的当下,作为“老油画家”,张继光仍然不为市场所动,而是专心致志地画他的油画。有评论家说得好,画着大卫长大的人已经够多了,艺术圈现在需要更多专业人士。他不改初衷,坚持自己的油画创作。他坚持认为,视觉冲击比观念更有价值。

有句经典台词:一道菜烧得好坏,原料不重要,调料不重要,火候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烧菜人那颗心!这台词说得太好了,一个人能烧出好菜了,在烧菜之前,他心中一定就有了那个味道。

我曾经问过油画家张继光:在你的风景系列画中,我特别注意到你画中的石头,感觉非常美、柔美的美。为什么把石头画得如此柔美?他说,家无石不安,园无石不雅,海无石不壮。我画的石头把它的柔和美以及它的灵魂都画出来了,我没有画得大气磅礴,也没有任何宏伟,只是画出石头柔的一面。一个画画的人,那石头是什么颜色就画成什么颜色,那是“傻13”,现在都有摄影了,照相技术这么发达还用你画吗?有人问我,你为什么把石头画得这么红,在阳光下红得不得了?一个艺术家,红的你就画红,蓝的你就画蓝,那你的艺术生命死定了。艺术家不能力求它画得多像,画家毕竟不是摄影家,画家一定要有独到的眼睛,用笔表达。通过色彩、造型、灵性和感悟,画出你自己的灵魂。艺术离不开自然,但要高于自然。我的艺术观是,第一,接受,第二,理解,第三,把意境强加给别人,人生从我做起,不要力求别人和你一样。他通过描绘寂静自然,来寻找心灵的慰藉。大胆的色彩和丰富的线条传达了他对人生的乐观看法。

张继光的油画带来的感官刺激,就像走进了视觉的电影院、戴上3D眼镜,然后你就一下进入了太空的失重状态,跟着他的画笔欣赏风景的美好,那辉煌落日,给人以至美幻觉,那种身临其境,能让人非常的“high”。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迷恋。不由想起王尔德的话:“酒后走在寒夜的大街上,我却感觉大簇大簇的郁金香,在我脚边挨挨擦擦。”看多了,你会上瘾。当然,作为上瘾的代价,你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忘记烦恼和痛苦。

绘画或者说艺术背后的支撑还是哲学。

石头以及天空中的飞鸟,成为张继光风景油画的标志性语言,其中暗示的人性孤独与危险关系得到强烈共鸣。还是杜尚说得对,艺术是一种类似吸毒的瘾。怎么说呢,这么来形容吧,生活中我们都有快乐也都有痛苦。痛苦的时候,该怎么缓解呢?三国时期的玄学家何晏为了摆脱痛苦,服用五石散(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他也因此成为服用五石散的第一人。但服用五石散之后精神亢奋、身体发热怎么办呢,何晏为了行散,就用冷水浇身,宽衣赤足……

从开始的自我表现折磨到后来用五石散成瘾。想不到,魏晋名士纷纷效仿,竟成了当时之时尚,颇像清朝全民流行以鸦片烟解忧止痛,真是荒唐。鲁迅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中写道:“那时五石散(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的流毒就同清末的鸦片的流毒差不多,看吃药与否以分阔气与否的。”五石散这东西,魏晋之后再没人服用了,据记载,服五石散的后果是“药性一发,稍不留心,即会丧命,至少也会受非常的苦痛,或要发狂;本来聪明的人,因此也会变成痴呆”。还有人用喝酒来缓解痛苦和忧愁。曹操就说,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对于一部分印象派和后印象派艺术家来说,他们解忧的酒可不是中国的杜康,而是苦艾酒。苦艾酒的酒精含量可达89.9%,含有致幻物侧柏酮和肉豆蔻,这种酒有致幻作用,在瑞士、美国、法国都曾经先后遭禁,近100年后才相继解禁。在巴黎时,高更第一次见到梵高,开口谈的不是艺术,而是向他力荐苦艾酒,说是“适合艺术家喝的东西”。

一草:好的作品一定会激起人的心理和生理反应。物品有它自己的神,好的画也有。现代人聪明过度,常常失焦。所以心灵深处难免被污浊化。而张继光用雕玉的眼光,告诉我们,只要心干净,天空也干净。玉器鉴赏家们为什么欣赏西周时期的玉?因为那时的料、工、形、纹在复杂中充满了极简智慧。人心简单也清静,玉也清静。

我很欣赏张继光的“风景系列”,那是为未来而保存的过去。没错,艺术家有权走自己的路。比方说,有的艺术家受著名油画家赵无极、朱德群的影响,结合西方油画抽象派和立体主义的影响,从记忆中寻找素材,通过不同的表现形式,将有东方魔幻主义的东西融合其中,用影像做观念,用意像展示线条和色彩功力,创作现代画。

我感觉,张继光的技法相当独特,润笔、枯笔、洗、刻、刮、涂、抹、揉、擦,十八般武艺差不多都派上用场,仿佛是一种深度写生。他的用色非常特别,有圆点绘画的特质,简而空旷的空间里,原色、第二次色与第三次色在圆环中并列散射,营造出既彼此孤立又相互交错的视觉效果,既让人发呆又蕴含着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这样的艺术品,你非得走近了用自己的眼睛来看,而不是靠网络空间或者道听途说。

厚朴:张继光的风景油画主要有两类:一类是表现濒临消失的黎寨风景,另一类是海景。画家敏感于光线的捕捉,喜欢表现逆光效果。通过构图和对色彩的独到处理,他的风景画中弥漫着神秘的气息。看似很平凡的场景,却传达出一种无以言说的秘境。

张继光的油画,有人大叫看不懂,也有人看了激动得失声痛哭。有评论家称之为张继光个人的艺术“莫高窟”。他既不解释,也不辩解,因为他原本就不善言辞,每每有媒体记者来采访,问他的哲学思想,他总是一语带过,或者说上一句“感觉好看就行了”。他想说的是,画画是追寻内心的感受,灵感跟着感觉走,灵魂带着灵感走。画画不是主题先行,没有办法设计好再动笔画。画画是很自然的状态,是你的生活经验或者一时的灵感突发,然后就很自然地去表现。感觉好的时候,个人感悟和画面语言会跳出来提醒你,然后你就能一气呵成。在你畫的过程中,想要的东西自然就出来了。就是这样。

抽象符号具有中国传统的审美内涵和思辨构成成分:“故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经正面后纬成,理定而后辞畅,此立文之本源也。”《文心雕龙》形象客观地解释了形式和内容之间相辅相成的关系,这一点在张继光的油画艺术作品当中,观者能够感触颇深。

张继光曾游学欧洲多国并举办过个人油画写生展。这样的学习经历,使他练就了扎实的西方油画基本功,但他始终不忘记的是自己画画的初衷,那就是:见证时代和唤起审美。

2006年,张继光创作的油画作品《倦》入选第四届全国画院优秀作品展。2009年,他创作的油画《黎家女》,入选第十一届全国美展及2010年第九届中国艺术节全国优秀美术作品展。

张继光还在不停地“进化”。我特别喜欢他的油画作品《倦》。《倦》,与其说画的是女人的倦态,倒不如说画的是最真实的时间的质感。《倦》是他一个人的主观告白,是他思想的总体“感应”。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他的一幅精神自画像。从生理、心理、精神、自然,再到宇宙,他从一个关心社会人性的艺术家转型到风格抽象极简的艺术家。

《倦》,并非简单的艺术品,而是概念,是张继光对时空关系、人与人关系、人与物关系等问题深度思考之后形成的概念的视觉展示,去除“匠气”,沉淀生活。如果说毕加索画《格尔尼卡》这幅画,是出自情人的纠缠的话,那么,张继光的《倦》,则是出自他和时间的纠缠。如果说,莫奈的《睡莲》让人感觉一种安详的归属感的话,那么,张继光的《倦》则让人感觉到一种通向自然的觉悟,是一种能感受到温度的返璞归真。画中女子,画得像面饼一样柔软,时间仿佛是颠倒无序的,令人忐忑不安。你很难说清:画中女子是否在幻想、画的颜色为什么那么鲜艳。还有,画中女子身体里的风景究竟是梦,还是另一个平行宇宙?整个感觉,有点儿孤独。用一位法国诗人的话来说,对那些用双眼来观看的人们,言语就是多余的。

当然,每个人看画的感受都不一样,一些人被感动得流出了眼泪的画,在另一些人眼里这幅画可能是青面獠牙。有一位教授意味深长地说,一个只懂得欣赏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的人,恐怕无法明白屈原的《离骚》《天问》。

对我来说,《倦》的意义就是我双眼之所见,让我的视觉极其刺激,让我沉思。

《论语·阳货》里说:“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在张继光的世界里,画画就是吟唐诗,画布装得下感受,也涂得上思想。张继光的笔下,总是张驰有道,他能体现自己优良文化的母体性。他的画中始终流淌着原始的生命力,有几分硬朗气。他努力在油画中承接中国的传统文化。他认为,你只要尊重自己,就会有世界性。观看过张继光油画作品的人,都会从中感受到画家内心汹涌澎湃的艺术张力。

据说,对玉石痴迷的老人,有时会突然从嘴里吐出一块玉来,因为,玉被含在嘴里是“养玉”的一种方法。张继光的玉则是他的灵感,灵感来了,他会用嘴含着,也喜欢用嘴含着,然后沉默不语,点燃一根烟,跑到画室内一气呵成。

物质进步了,住进高楼了,生活就好了吗?这恐怕把好生活的定义过于单一化了。张继光对“好生活”有自己的定义。什么是好的生活?他总是用画笔描绘,而不是用语言。我是画家,而不是作家,他总这样说。画面上,他总是营造出具象艺术与现实留白的遐想。

每当我浮躁时,我就会看看张继光的油画作品《倦》,然后就能安静下来。很奇妙的感受。

一草:社会浮躁的标志之一,就是流行做大、做强、做精、做美,人们的审美观普遍觉得大的比小的好,在艺术界也是如此:大,意味着好卖、畅销,那些野心勃勃的收藏家喜歡高大上的“超级大画”。越大越高级越喜欢,土豪要的就是体面,没办法。你把再美好的风景画成29厘米×22厘米,也很难卖出去。因此,通常情况下,越牛的画家,就越喜欢画大画。一方面,创作尺寸较大的油画,这是市场倒逼的结果;另一方面,油画巨作也更能体现画家技术上的把控能力。人们也往往把画“做大”当成有能力、有本事的画家,并以是否创作了巨幅绘画来确立其业界地位。再说了,“做大”之风也有其传统,《最后的晚餐》说出来吓人,大到有4.39米×8.54米!评论家看了这么大的画,往往形容其为“鸿篇巨制”、“史诗般的巨幅绘画”。

村上隆说:“(油画家)要在纽约出道,一定得准备几件大型的作品。”按照村上隆在《艺术战斗论》中说:“在纽约发表作品一定得大。这是因为就美国来看,会购买当代艺术的人有两种:一是捐给美术馆的有钱人;二是自家房子宽阔,为了填补太空旷的墙壁,所以想要买个艺术品的有钱人。”村上隆认为,油画是否做大,关键在于“作品的内在需要完整的内容、压力、构图方法或脉络等”。

米开朗琪罗特别喜欢“鸿篇巨制”,他甚至瞧不起“做小”(小画),比如他对架上绘画不屑一顾,说那是什么玩艺?是“面向女人、有钱人和游手好闲者”的艺术。但是,超级大画一定是好的吗?也不见得。大师级的梵高就没有什么“鸿篇巨制”,他甚至专门“做小”,专画架上的画。在狂乱的108天中画出150多幅油画,他的画中要么是海浪,要么是火焰般翻腾的景象,要么是满天星斗与金黄麦田,阴郁到令人震撼,那是他的呐喊标准像,为的是抵御忧郁的缪斯。

忧郁惊恐的梵高也没有那么大的画室,不可能像当下的中国画家那样,在专门租下作为工业遗迹的高大厂房里画画。生活失败的梵高,为生存和未来忧郁,甚至入精神病院治疗。梵高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有钱租废弃的厂房啊。

还有,世界名画《蒙娜丽莎》也根本不是什么“巨作”,而是相当小,只有77厘米×53厘米。海牙毛利斯博物馆藏的维米尔《戴珍珠耳环的少女》更小了,才44.5厘米×39厘米。艺术品能够永载史册其实和大小没有关系。

由于庸俗成功学、媒体意识形态、市场化的同步强势介入,某些本来是过眼烟云的东西取得了野蛮的成功。前波恩美术馆馆长迪特·让托说,整个世界文化的趋势,一个是“时尚”,一个是“事件”。在这种媚俗风的劲吹下,艺术家要想保持和挖掘自己的独特性,越来越不容易。

厚朴:你觉得莫奈的《睡莲》好在什么地方?

一草:他开了一个头,走出画室,到外面画画。过去,画家都在室内创作嘛。还有,莫奈的《睡莲》色彩太棒了!任何一位健康和平衡的人都会喜欢色彩:色彩给予我们慰藉和欢愉。

“色彩有一种神秘的、更加强大的力量。与色彩联系在一起的是人体的生命、天空的光线、大地的纯粹和坚实。死亡和夜晚有色彩吗?没有。”“我与众人的意见不同,我认为色彩具有更加神秘,也许是更加强大的力量。色彩在发挥着作用,而这一切,甚至可以说,我们并没有察觉到。”“对于一位画家来说,图像和色彩构成了他为人处世、生活、思维和感受的方式。”“图画和色彩不是两个分开的事实。着色的同时绘画也在进行。色彩越和谐,图形也就越精准。色彩栩栩如生,图形也完整饱满。”“在绘画艺术中,色彩饱含能量,其外延向空间延伸。现实是色彩的题材。色彩不再取决于为人所熟知的三维,而是创造了三维空间。”[6]

色彩是至关重要的,就像水和火一样,它是生活里不可或缺的原材料。没有一个彩色的环境,我们就无法感受人类的存在。植物和动物具有天然的色彩;人类也穿着彩色的服装。

其实,早在15世纪后半叶,达·芬奇在秉承公元前300年亚里士多德的哲学观念对色彩影响的同时,进行了反思,他认为色彩属于瞬间感知的、表面的、表层的世界,但是色彩具有一种力量、视觉的力量,色彩能让人产生错觉并改变我们对物体的感知,可以从表面上改变物体本来的形状和体积。

厚朴:你怎么看老树的画?

一草:老树的画,主要受丰子恺的影响。可以被归入漫画系列吧。

厚朴:你怎么看哗众取宠这种现象?

一草:哗众取宠,这在艺术界可以说司空见惯。就艺术系的学生毕业展来说,每年的毕业展,哗众取宠的作品都会引起这样那样的争议。以某某美院为例,2014年3月,学生的毕业作品展还没开幕,为了搞出大的动静,就有穿着学士服的“上吊女尸”惊现宿舍楼,原来这是为毕业展“预热”的作品,据说这件作品的作者是想通过这种哗众取宠的方式,表达自己临近毕业的迷惘状态。还有一些行为艺术家,用身体来搞创作,弄一些比较荒诞的或非日常的行为,仅仅把行为艺术当作吸引眼球的表演,把挑战身体和心理的极限当成行为艺术的标准模式。他们不是去比艺术,而是比胆大心狠和恶心程度。有的行为艺术家,甚至将水和5至7岁儿童的粪便混合,发酵一天,酿“粪酒”。这不是恶心人吗?他们的审美价值观不是让艺术高于生活,而是让艺术低于生活。行为比行为艺术大,拼命想出位,結果关注的人并不多。可想而知,如此低级趣味的所谓艺术,即使你拥有雷迪·嘎嘎(Lady GaGa)这样的“女神”称号,观众也不一定买账,会觉得索然无味。艺术批评家黄专曾经说:“有一年我在澳门参加行为艺术的评选,相当于看了3天A片,看得想吐了。”导演冯小刚2011年发的一条微博说:“北京郊区有个宋庄,因大批前卫艺术家的落户而闻名。朋友的朋友的表哥想寻个地界摆摊修自行车谋生,阴差阳错选在了宋庄。令表哥始料未及的是,每天出摊都能引来一批围观者,端详、拍照,辗转流连。表哥说,围观的洋人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是:你想表现的是什么?久而久之,修车的表哥成为了行为艺术家。”这个段子嘲讽了那些哗众取宠的行为艺术家。

跟随市场潮流,迟早会被潮流抛弃。

有人说,既然立志做艺术家,就要做好吃不饱饭的准备。艺术圈有的画家,看上去很另类,很高大上,“不与社会接轨,不与现实对话”,总是自娱自乐,把自己变成了孤岛,但实际上他可能连自己的生存都保障不了。

吴冠中说得好,学美术等于殉道,将来的前途、生活都没有保障。如果他学画的冲动就像往草上浇开水都浇不死,这样的人才可以学。

厚朴:我觉得张继光的画,有一种安静的美,即使是《倦》,也是美的。他从来不为销售担忧,因为他是大学教授,每个月有固定的工资收入,他不用完全对市场妥协,不用去做市场的奴隶,不必跟随市场潮流。这让他完全不必为生计担忧,更有主心骨和独特的判断,反而能仔细打磨,慢工出细活,这样才能画出精品。能卖的艺术家,并不一定最好,有主心骨和独特的判断,才是高手,这是成为艺术家的基本能力。

图像时代的张继光一样淡定。不喧嚣,不急躁,悠然抽烟、画画,看山看水看人。

今天这个电子传媒时代,也有人称之为图像时代。图像时代,人们的阅读和求知越来越方便快捷了,也打开了视野,但与此同时也带来了感受力的失落,或者说钝化。因为图像很容易把我们变成了消费和生命的碎片。这对一个用视觉表达的画家来说,是很要命的。一味求方便求快捷,是不可能出精品的。好的画家,应该求慢,一笔一笔地画。慢了才能感受到肉身之痛,才能在原朴的生活世界里重新激活、唤醒感受力。今天很多人不但没有饥饿感,也没有了疼痛感。这样的画家怎么能感受到象呢?古人说的这个现象的“象”,不是肉眼所看到的纯然物理对象,也不是心里幻想出的象,而是平淡又漫长的生活当中,用身体的痛感,感受到的象。青年的象和暮年的象是不一样的,这个靠感受。命运怎么解释?沧桑怎么解释?没有办法具象。所以,老子说,大象无形。

今人虽不能像古人那样长时间地凝视山水,但至少得用心灵接近山水。心灵是看不见的,好的画家就要发掘出来,让看不见的让人看见。1938年维特根斯坦写过:“在哲学上,竞赛的获胜者是能够跑得最慢的人。”我想,在艺术界也是一样的吧。慢工出细活。大家都细致的时候,你就粗糙。大家都快的时候,你就慢。大家都物质的时候,你就精神,这样的慢才能保护自己免受欲望所侵,凭着对美的感触做事,专心在自己感兴趣的艺术上。这样才能出大师。

对现实表达最强的就是摄影,还有文字、影像,但张继光很专一,绘画就是张继光的全部日常表达,但他同时又是反对日常的,他用足够强的个性和表现意识,使得绘画变得更加憨厚。绘画虽然是一种古老的自媒体,但绘画里面承载着艺术、习俗、道德这些东西。所以说,虽然绘画的部分功能被照相机和摄像机分担掉了,但绘画不会下岗。看过张继光绘画的人,都能感觉到,他拿起画笔就如战士上战场一样,面对空白画布冥想,就像指挥官运筹帷幄,灵感来了,他不放过,马上挥汗如雨。有时候,他把画笔当作一把刀触碰创痛;有时候,他又是一个鸟语者。在绘画里面,张继光有着不可言言说的涂抹的快感,和罗斯科、马蒂斯、高更、莫奈一样,也有一种安详的归属感。没事他就到画室坐,画上几笔,把视觉文本化,这已经成了他的一种案头工作。很享受。如果是为了钱,张继光如今已经退休,不需要这么多钱了。

人性很复杂,超越了好与坏、黑与白的二元论划分。绘画是精神活动,这里面有一种兴奋感和快乐感。

张继光选择笨拙地生活:画畫,以及练书法。虽然内心还有翻腾的欲望,他也像一块包着火的冰,但他用画画克制,他经常把伪装卸掉,来观察自己。他的灵感就像一块磁石,就像柏拉图在他的对话《伊安》当中的描述:“磁石不仅能够吸引铁环本身,而且把吸引力传给那些铁环,使他们也像磁石一样,能吸引其他铁环,有时你看到许多个铁环互相吸引着,排成一条长锁链,这些锁链悬在一起的力量全部来自于一块磁石。”

受宋代画家郭熙的影响,张继光的画很美,看后能让人精神愉悦,特别唯美,像仙境,让人特别想进入画里,有“人在画中游”的意境。比方说,他画的石头,常有一种奇幻之美。他用这些美的元素,去讲述他理解的中国故事,重建中国人记忆中的中国。张继光非常喜欢宋代画家郭熙于1072年创作的《早春图》。郭熙在《林泉高致》中说:“画山水画要使人感到可居可游,不能画穷山恶水让人害怕,人在看画时愿意置身其中,那才是好画。我就要画这样的画。”

一草:艺术家终究属于孤独。孤独才是自己的伴侣。“宅男:毕加索,宅女:居里夫人”、“好好吃饭,天天睡觉”、“不要和地球人一般见识”,这些无厘头的标语,是调侃,也是无奈。

我是艺术工作者,我自己的习惯是,饭后一根烟,喜欢那种烟雾缥缈的道家式的超脱感,也喜欢“香烟”这个外来词的翻译——和佛堂的香结合起来了,有一种升华感,多么地香格里拉啊。1933年,英国作家詹姆斯·希尔顿在小说《消失的地平线》中,讲了一个传奇:在青藏高原浩瀚无垠的冰川峡谷中,有个叫香格里拉的地方,那是一个缥缈神秘的灵魂圣地,鸟语花香、人迹罕至、未曾被俗世沾染,是传说中的人间仙境。安详、神秘、自然、优雅、迷人,这些就是“香格里拉”的气质和味道。

后来,很多人为了某种理想化的生活,跑去云南,去寻找香格里拉。

其实,香格里拉不用跑那么远去寻找,香格里拉就在城市里,就在书房,任何心灵最安宁的地方都是香格里拉,都是让人向往的圣地。田壮壮就这样说过:“香格里拉本来就是精神上的东西,从来没物质过。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这种瞬间,问题是你会不会去感受,会不会去赞美,会不会去欣赏,会不会感悟。其实那是要付出的,是要给予的,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拥有自己的香格里拉。”

我画画遇到阻力时,就停下来,喝酒抽烟,看看黄庭坚的书法,或者听听音乐。毕竟,已经年过半百,荷尔蒙已经没有那么高亢了。灵感不会自动降临,安静下来,也是在积累灵感,或者说,想在音乐当中打开想象之门,为灵感的降临做好准备。有时候,我也约朋友喝茶,辩论、谈天说地。

厚朴:我和你有些相似。不同的是,我是文字工作者,您是艺术工作者。

有一次,一个朋友对我说,你们作家,也不一定要天天写作,不写也是一种享受。人越练达,内心就越敏感。朱熹说“格物致知”,人通过“格物”来理解这个世界,也很快乐。

一草:艺术创作永远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神秘的东西。在创作者的神谱里,一直有缪斯存在,缪斯总是一副爱来不来的样子,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但也说来就来。最理想的情况是,当缪斯施展魔法时,画家在画室,框子绷好,底也做好,颜料准备齐全。你看,苏格拉底就是不写,他的生活就是思想和辩论,每天的生活就在一呼一吸之间。有了这份豁达,就很少为作品和声名焦虑。

这让我想起一个小故事:曾经有记者问博尔赫斯生活的意义,他说生活毫无意义。这时咖啡馆的音乐响起,他说,如果有音乐,生活还是有些意义的。

全世界很多美术家都没有学位、文凭这些头衔,像马蒂斯都不是从美术学院出来的。什么艺术硕士、艺术博士,那些能比得上作品么?

真正的艺术家都是在苦难中成长的。画家,艺术家没有吃过苦没有感情和心灵的波动,成长不起来。

吴冠中讲,市场也有一些好处,它让画家能够离开体制生存,坏处在于市场会把画家定型,专门画好卖的。西方的画廊也是这样,我包你的,你不许改变风格,你一变我就卖不掉了。相当多的画家为了卖钱炒作得越来越厉害。

吴冠中处理自己不满意的作品的办法是烧掉。

厚朴:美国《健康》杂志几年前刊登的一项调查显示:因为工作时间和收入不固定,又是孤身创作,艺术家成为最易患抑郁症的十大职业之一,发病率约9%。世人眼中艺术家必是多愁善感、情绪变化万端的。而历史上真实的例子也印证了这一点。米开朗琪罗、伦勃朗、梵高、蒙克等人都很忧郁,悲剧色彩在作品中时隐时现。

一草:一个人如果不是多愁善感,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艺术家。亚里士多德曾经说:“所有真正出类拔萃之辈,哲学、治国术、诗学或各门技艺的杰出人士,都是忧郁者——犹有甚者,其中有些人还受黑胆汁引起的疾病的折磨。”亚里士多德的话说得未免太绝对了。忧郁可能是天才的特权,也可能不是。事实上,科学界一直有两种对立的观点:一种观点认为忧郁是天才的通行证,而另一种观点认为积极乐观的人才有创造力。

画家很多是审美特性和灵感的囚犯,我就是,准确地说,我是心灵的囚犯,更听从内心的召唤,无论是对艺术还是对女色。

有的人能将画画从一门手艺变成一门知识。他处理问题就像他画画一样,有时候,与思维惯性决裂,首先吃螃蟹。很多有才华的画家为什么至今还寂寂无名?很大程度上他们没能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有时候,不按常理出牌,抽象到看不出意义,却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现在的状态吧,已经看淡了名利,向往“日日禅定镜,时时般若花。处处清凉水,夜夜琉璃月”一般的禅意。

参考文献

[1] [2] 张玉梅,于园媛.用心用情画农民——王宏剑与《初雪乡关》[N].光明日报,2019-07-07.

[3] 刘世恩.仲景用“水” 特色独具——兼答姚文轩、贾延利[N].中国中医药报,2011-07-01.

[4]佚明.书法国展为什么冷落欧体[N].光明日报,2018-05-14.

[5] 彭吉象.艺术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78.

[6]卡洛斯·克鲁兹·迭斯.色彩的思考[M].延边大学出版社,1989:85.

作者:陈厚朴

第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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