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渡舟医案经典

2024-04-21

刘渡舟医案经典(共4篇)

篇1:刘渡舟医案经典

经典医案故事之刘渡舟经络辩证篇

刘渡舟教授,近代中医名家,着力于《伤寒论》的研究,强调六经的实质是经络,重视六经病提纲证的作用。临床辨证善抓主证,并擅长用经方治病。从事中医教育三十多年,为培养中医人才作出了贡献,郝万山就是他的学生之一。刘渡舟教授曾在“谈《伤寒论》与经络”中讲述了几个关于经络辩证的例子,分别如下:

有一年我去大同,正值暑假,住在宾馆里,他那儿管后勤的部长姓张,听说是北京中医学院来了老教授,就找我来看病了。我一见他就觉得纳闷:这位张部长穿着老式的凉鞋,可前边一大条都被剪掉了,露出个大趾在外面,通红锃亮,又不敢碰,很疼。他说:“您看我连凉鞋都不敢穿了,疼得厉害。西医叫它丹毒,越到晚上疼得越厉害。”我一看,大脚趾,正是大敦穴。号号脉吧,脉弦而滑,弦为肝脉,滑是热象。大、浮、数、滑主阳,阳主热。大趾上有三根毛,是大敦穴的位置,“厥阴足脉肝所终,大趾之端毛际丛。”那地方有毛,古人就看出来了,还看清了有三根,你说古人的眼睛是不是比咱们看得都清楚,咱们还天天戴着眼镜,看东西都看不清。我就给他开了个方,“龙胆泻肝汤”加上十四克地丁、十四克公英。“湿热毒火,首遇肝经”。张部长问我:“刘老,这到底是什么病,是丹毒吗?”我说:“这叫‘大趾发’。大趾,就是大脚趾,发呢,你看你这个又红又肿,发了。”七副“龙胆泻肝汤”,他晚上就能睡觉了,不疼了。你说这经络在临床是不是管用啊。“龙胆泻肝汤”加公英、地丁,清热解毒,肝经的火毒一清,不就见好了吗?

再说一个例子,是后背疼、脖子疼的。在临床,现在这种病很多,尤其是妇女,脖子疼,来医院一看就是颈椎病,治又治不好。这个病,我们用《伤寒论》太阳经病来辨证。“太阳之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就指出了“头项强痛”了。那么足太阳膀胱经它走在什么地方呢?脖子。所以古人注解《伤寒论》说:“项,为太阳之专位;头,为三阳之通位。”头痛有少阳病因、阳明病因、太阳病因,所以头是“通位”。脖子痛,这个就是太阳经的病,所以是“专位”。该怎么办呢?我想大家都知道,有汗的用桂枝加葛根汤,无汗的用桂枝加麻黄加葛根汤。葛根是治脖子疼的神药,很有效,一吃就好。记住,这是指中央一带,脖子甚至到后背都管用。但是,如果你说后背、脖子疼,两边到肩胛也疼,这样再用以前的方子就不管用了。为什么呢?因为这两侧属少阳。太阳行于后,阳明行于前,少阳行于侧,要用小柴胡汤。跟我实习的学生知道,我治后背和肩胛痛,好用柴胡桂枝汤,小柴胡汤加上桂枝、白芍,吃了就好。你看怪不怪,加上柴胡就管两肩,不加就不行,这就是经络,经络辨证嘛,没有这个怎么行呢?

再举一个例子,有一位妇女来看病,一来就见她满脸的怨气:“我都吃了那么多药了,怎么就不见好呢?我不怕花钱,您给我弄点好药。”她得的就是西医说的三叉神经痛,也不是多么重,可怎么也治不好。病人来找我,我说:“你说一说到底怎么个疼法?”她就说后头痛、偏头痛,到肩膀头儿再往下一点,就是耳角的上面一点往下来,这里痛。我一看,就用基础医学和经络学说辨证,这叫三阳经结气。脉象浮弦,稍微有点滑,我就给这个病人开了柴葛解肌汤,柴胡、葛根,还有点羌活、防风,三经风邪一起治,“柴葛解肌三阳病,头痛发热还不眠”。吃了药,病就减轻了,女同志也破涕为笑:“老大夫,我就吃您的药见效,不疼了。”所以说学经络这个事儿,不是一个一般的问题,可以说是中医学的一个伟大的组成部分。我带研究生的时候,有人腿疼来看病,我给他辨证,首先要辨经络,不辨经络怎么能下药开方呢?一条腿有左侧、右侧、前方、后方,有阴经、阳经,就要用经络给划一划。这人腿疼,晚上疼得都哭,我就问他:“你把腿搁在凳子上,给我指一指哪个地方疼啊?”他说就是大腿外侧。外侧都属阳,内侧都属阴。外侧少阳经痛,我说:“你这里面经脉不通。”“足脉少阳胆之经,始从两目锐眦生,抵头循角下耳后,脑空风池次第行。”正好行于大腿

外侧。疼是因为少阳经的气火、相火被风寒凝滞了。然后我就给他开了张药方,有双花、陈皮、赤芍、穿山甲,吃了就好了。

说到这里,不知大家对于这个经络辩证有什么感想?当然,在这里知霖没有突出经络辩证的意思,因为临床上经常是五行辩证、脏腑辩证与经络辩证等一起综合地应用的,但现在经络辩证似乎慢慢地被人淡忘了,所以才发表本文以求大家的重视。(关于经络本质的问题大家可登陆钟知霖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acan159详细查看“经络本质已被中国证明”全文。)如果大家觉得还不过瘾,那么晚辈知霖就继续为大家再论述一个医案。

刘力红在他的《思考中医》一书上记载说:“前些天为一位同行看病,病的是左颧部位红肿痒痛,已经用过西药抗菌治疗,但效果欠佳。这么一个病摆在大家面前,你会怎么思考呢?又是红,又是肿,又是痒,一定是要清热,要解毒,要祛风,要止痒吧,过去我可能会是这样一个思路。当时我为这位病人号脉,脉浮取可见,但有涩象,不流利,这是一个什么病呢?这还是一个太阳病,是由于表病汗出不彻,阳气怫郁所致。《伤寒论》48条就专门讨论到这个问题,治疗的原则是‘更发汗则愈’,于是我开了一个麻黄桂枝各半汤的原方,一剂药后红肿痛痒消大半,两剂药后平复如初。麻黄汤桂枝汤本来是治疗感冒的方,你为什么用来治疗我的左颧红肿呢?这位同道感到惊惑不已。的确,要是在过去,我顶多想到左颧属肝,红肿属热,应该用泻肝的方法。我可能会用龙胆泻肝汤,而不会想到用这个麻黄桂枝各半汤。我想我今天有这样一个进步,这样一个思路,与受曾老的指点是分不开的。这一摆又把师传的重要性摆出来了。为什么呢?这确实是由它这样一门学问的性质所决定的。这样一门特有的学问确实没有现代科学那样的通透性,特别是在技术的应用上,它不是通过中介来实现的,而必须靠我们这个主体自身去用功。所以,这样一门学问的教育过程,有些时候确确实实需要言传身教。大家想一想,这样一种言传身教,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本质上一对一的师父行不行呢?”

如果你真按脏腑辨证法,相信你一定会认为该证非肝莫属,但如果你熟悉《伤寒论》则又另当别论,问题是很多中医特别是刚入门的后辈有几个会熟读《伤寒论》呢?但如果你没有熟读《伤寒论》也没像刘博士那样那么幸运得到好的师传都没有问题,但你必须得懂点经络学说吧?若论左颧红肿,虽可初步定位于肝,但其实小肠经也是斜络于颧骨这个部位的,小肠不就是手太阳经吗?终究还是太阳经这里出现问题啊!只不过《伤寒论》里面比较侧重足太阳膀胱经而忽略这个手太阳小肠经而已。由于前面已经用了西药抗菌治疗,所以逼得邪气往其它地方逃命去,或者叫转移阵地嘛,再加上阳邪喜好往那诸阳之会的头部上爬,所以就造成这样的结果了。当然,如果邪气不是很足的话,它们也过不了咽喉这一关,从而会在咽喉这里搞得你红肿痒痛,而这个发痒其实是一件好事,因为这证明你的正气正在跟它开战并且已经取得优势局面,特别是刚才那个左颧部位痒,因为人体将会产生自保行为让你去挠它,实际上希望通过挠那个部位使其微循环更通畅而驱邪外出。上述患者由于用过西药抗菌治疗,所以把那病邪搞到都差不多了,基本上到了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的地步,因此“更发汗则愈”而两剂药后平复如初。

问题是,上述这个医案为什么我会向太阳小肠经那个方向思考而不大理会这个厥阴肝经呢?答案是,刘博士原文有“脉浮取可见”这句话,这可是关键啊!“有一分浮脉,就有一分表。”为了使大家更好地关注这个浮脉,接下来知霖顺便给大家补充郝万山师承刘渡舟的纪实医案故事如下:

浮脉,《诊断学》定义为“轻取即得,举之有余,按之少力,如水漂木”。它体现之病理

变化:体表受邪,正气抗邪于表,气血浮盛于外。因为脉像是反映人体气血运行状态的,当气血浮盛于外,脉也必然应之而浮。所以浮脉主表,在临床上有很重要的意义。后世医家有一种说法:“有一分浮脉,就有一分表”。我们应当注意,脉浮不浮,应该和这个人的基础脉像相对照的。有的人比较胖,皮下脂肪比较厚,平素需使劲往下按才能得,当他正邪抗争于表,你按一般人的摸脉方法,轻轻一摸摸不到,再往下才能摸到,你不能说他不脉浮。浮脉主表,必须是“举之有余”,有余就是有力。提示正气能够抗邪于表,不是“轻取即得,一按却是中空”,那是芤脉。或轻轻一摸有,稍稍一按就一点力量都没有。那可能是虚阳外浮。

浮脉主表,在临床上具有比较广泛的意义。我年轻时总觉得,感冒之后,脉轻取即得,这才叫浮脉。实际上表证意义是非常广泛的。1976年唐山地震前夕,(当然当时我们并不知道七月要发生地震),我和刘渡舟老师带着75级的同学到唐山地区抚宁县开门办学。有一个同学得荨麻疹,每天到晚上,痒得一夜一夜睡不着觉,找我看,我就用一般的凉血的、燥湿的、袪风的、止痒的,吃了三天药,这小伙子还是一夜睡不着觉,到晚上就痒。刘老和我住一房间,小伙子去找我,我说让刘老师给看看,刘老师就给他摸脉,摸完脉问我,你说这甚么脉像?我说这小伙子瘦,脉轻轻一摸就摸到了。他说,甚么轻轻一摸就摸到了,你说他是不是浮脉?我说:“老师,他没得感冒。能说他是浮脉吗?”刘老师说:“没得感冒就没有浮脉了?这小伙子什么地方痒呀?”“皮肤”“皮肤是表还是里呀?”“皮肤当然是表不是里。”“既然皮肤痒是表,你承认,脉又轻取即得,当然是表证。表证就要发汗呀!”“用什么方子发汗?”“用麻黄连翘赤小豆汤。”---《伤寒论》的方子(由麻黄、连翘、苦杏仁、赤小豆、大枣、桑白皮、生姜、炙甘草组成)。湿热在表。好,开了麻黄连翘赤小豆汤,我写方子,问老师药量,开完后,老师说,你把药拿回来之后,白天不用吃的,每天晚上临睡觉之前,你吃候多喝一点热水,盖上被子发汗,连发三天汗。治荨麻疹,我还没采用过这种方法。三天汗后,小伙子荨麻疹不起了。那地方洗澡困难,我发现他身上脱了好多屑,荨麻疹就好了。这小伙子现在在一个部队医院工作。

唐山地震以后,我们回到北京,有一天协和医院的一个中医学院的毕业生给我打电话,说,我们儿科住着一个小儿肾炎的病人,化验尿的指标总是不能改善,时间也比较长,我们用西医的手段,似乎看不到很快见效的希望。能不能找中医来看看。我说祝老就是你们医院的呀!他说祝老现在在日本,我们想找刘老看。我就陪着刘老去了。孩子头面水肿,尿的化验很糟糕,老师摸脉,摸完我也摸,老师问我什么脉?轻轻一摸就摸到了。“轻取即得,就是浮脉!”“浮脉怎么办?”“浮脉发汗呀!”我说:“她没有感冒呀!”刘老说:“你看她头面肿,脉轻取即得,头面不就是表吗?”上半身肿者发其汗,脉又浮,这就是发汗。麻黄连翘赤小豆汤。“发几天汗?”“她时间长些,发七天汗。”后来我听协和医院的大夫说,从发了七天汗以后,这孩子头面水肿逐渐消了,化验结果也逐渐改善了。十几年前,我在中医学院院里走着,突然来了个女孩,很年轻漂亮,说;“郝大夫,你还记得我吗?我就是协和医院得肾炎的那个小孩。”当时她脸肿得我根本不认识,那样子跟她现在的样子连起来。她那时参加一个中医培训班。说自从那次以后,肾病就一直没再犯过了。

又过了一些日子,地坛医院我的同学打电话给我,说有一位黄疸的病人,已经好几个月了,黄疸不能退,按说不应当这么长时间。我又跟刘老去看。这病人是个阳黄,急性黄疸性肝炎,又是大夏天,敞着胸,那个黄的颜色,鲜黄如橘子色。你只要看上一次,你会终身不忘,那黄就是黄如蜡染,对于一个传染病,我总是胆怯,刘老说,你摸摸脉,我就大着胆子摸摸脉,接触他的皮肤,摸完脉,回到医生办公室,老师问脉如何?我说脉有点浮。浮脉怎么办?我说黄疸性肝炎,湿热在哩,没有表证。“你说他身上痒不痒?”“身上痒。”“身痒,脉浮,这就是表证。”我想他是黄疸性肝炎,胆盐沉积在皮肤,刺激神经末梢,当然身上痒。可是老师就把这种身上痒,就把这种脉浮,当作表证来看待。然后我就问:“老师怎么治疗啊?”他回答说你会治疗啊!我说:“我会了,也用麻黄连翘赤小豆汤。”老师说:“这才学

会。”学会用麻黄连翘赤小豆汤,我学了三次才学会。这人也是用这方子,发了七天汗,从此黄疸一天比一天低。这个人当时是北京园林局的一个干部,据说这人前几年还在世。

所以脉浮主表,在临床上具有普遍的指导意义。我们不要认为只是感冒才叫表,皮肤病、皮肤的过敏,身上的瘙痒,甚至包括一些牛皮癣,我们都可以,只要脉浮,都可以用解表的方式来治疗。所以浮脉主表,是泛指表证而言,并不能够限定在它就是太阳表证,光是浮脉,那可能是太阳表证,也可能不是太阳表证,所有的表证,它都是脉浮的。

[声明]本专题所载文章部分选自作者学术专著《发现中药》一书。转载时请尊重作者说明出处,并不得用于商业用途。更多文章请继续关注钟知霖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acan159。

篇2:刘渡舟医案经典

手足厥寒,脉细欲绝者,当归四逆汤主之。(365)当归四逆汤方:

当归三两

桂枝三两

芍药三两

细辛三两

大枣二十五个

通草二两

甘草二两,炙

上七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这条论述了血虚寒厥的当归四逆汤的方证。

手足厥寒是证候,如果脉微欲绝属于阳虚,用通脉四逆汤、通脉四逆汤加葱白都可以,是四逆汤证。因为微为阳微,微脉主于阳气微。脉细欲绝者,“细脉萦萦血气衰”,就像摸着一个细线,甚至就像蜘蛛丝。细主血虚、阴虚,和脉微主于阳虚就不一样,所以这种手足厥寒属于血虚。血虚脉细,同时受风寒之邪,经脉血虚受寒,阴阳气不相顺接而出现寒厥,叫血虚寒厥。

“当归四逆汤主之”。四逆汤主手足厥逆,冠以当归是与四逆汤相区别,这个方子不但以附子扶阳,而且用当归补血。“脉细欲绝者,当归四逆汤主之”,把关键的问题点出来了,脉细、手足厥寒用当归四逆汤治疗。方中有当归、桂枝、芍药、细辛、大枣、甘草、通草,实际上这个方子就是桂枝汤去了生姜,加上了当归、细辛、通草组成的,一共七味药。

“细脉萦萦血气衰,诸虚劳损七情乖。”当归辛温而润,还有点儿甜味,是补血药,当归、芍药补血,也体现桂枝汤加当归的意思,加当归以补血通脉。肝脉血虚受寒,寒滞肝脉,所以必须加桂枝、细辛、通草通阳以散寒,与当归、芍药相配还有调和营卫、调和气血的作用。这个方子大枣用得最多,用二十五枚,赵本作十二枚;细辛祛寒止疼,能治骨节疼,能开痹气。脉细欲绝,所以用细辛以祛其寒邪,同时又怕它伤血,所以多用大枣补津液,补脾胃,使细辛不会发生流弊。当归四逆就治手足厥寒脉细欲绝的吗?现代医学称为雷诺病,女性多见,就是手指头特凉,颜色变青了,有的还变紫色,特难受,到夏天还带大手套。这个病不好治,当归四逆汤是有效的,至少能减轻症状。还有冻疮病,在暴露部位紫色发青,又痒又破,当归四逆汤的疗效就很好。一方面吃药,一方面药渣子就趁热敷在外面。当归四逆汤也可以治疗年轻妇女月经期的时候感受风寒。

我在余家庄,看过一个妇女小肚子疼得很严重,怎么得的?就是劳动的时候,出了一身汗,解个小便,正赶上例假的时候,风也大,她就觉得小肚子冰凉冰凉的,肚子疼,腰也疼,什么小茴香、益母草吃了以后好一点儿,不解决问题,脉细还有点儿弦。我就给她当归四逆汤,你可不要轻看,这里面有细辛,细辛通经活络止疼的效果是很好的,她吃了几付就好了。

篇3:刘渡舟医案经典

刘渡舟教授治慢性乙肝经验

□ 北京中医药大学教授、主任医师傅延龄

刘渡舟(1917-2001),北京中医药大学教授,当代著名中医学大师,着力于《伤寒论》的研究。善用张仲景等名医的经典方剂,擅长诊治肝胆病、肾病、脾胃病等多种内科疾病。

刘渡舟教授认为,辨治慢性乙肝,辨气血最为关键。根据临床观察,他将慢性乙肝分为“气分肝炎”和“血分肝炎”,分别创制了柴胡解毒汤和柴胡活络汤。

气分肝炎基本症状是肝区胀或疼痛、胸闷腹胀、食欲不振、恶心、厌油、烦躁、身体困重、不耐劳作、睡眠多、尿黄;舌体大、舌质红、舌苔黄厚腻,脉弦滑(脉体挺直而长,如按在绷紧的琴弦上,有弦劲之感,称为弦脉;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称为滑脉)或脉大、脉数;望诊尚可见面生粉刺、面如蒙油垢,或面潮红,或白睛黄赤等征象。

血分肝炎基本症状是肝区胀或疼痛、身体疲乏、不耐劳作、烦躁、饮食基本正常;舌苔薄腻、舌体不大或见瘦小、脉弦细。有时血分肝炎可以无明显的自觉症状,这是毒邪深伏血分,而不明显地表现于外的缘故。

柴胡解毒汤由柴胡、茵陈、土茯苓、草河车、凤尾草各15克,黄芩12克,炙甘草8克,土元(即土鳖虫)、茜草各10克等组成。其功效为疏肝理气、清热利湿、凉血解毒、活血通络,用于气分肝炎。

柴胡活络汤在柴胡解毒汤的基础上再加活血通络、养血和血的当归、白芍、泽兰、红花各10克等组成。用于血分肝炎。

加减肝区疼痛明显者,合用金铃子散(延胡、川楝子各10克)以疏肝活血止痛;脾气虚大便稀者,加白术、茯苓各10克健脾益气;尿黄明显者,加金钱草30克、虎杖10克;谷丙转氨酶居高不下者,加垂盆草20克;球蛋白升高、白蛋白降低、白蛋白/球蛋白(A/G)比值倒置者,重用土元、茜草各15克;小三阳或大三阳滴度高者可加叶下珠15克。

(本文作者系刘渡舟教授学术继承人,先后师从我国“伤寒”泰斗李培生教授和刘渡舟教授。)

从本期开始,我们将请专家对验方进行点评,虽然只有短短一两句话,希望能带给读者更实用的参考。

三七粉治前列腺肥大

三七可研末吞服,也可炖肉食用。一般用量3~6克/次,2次/日。(摘自《当代健康报》)

点评:前列腺肥大与肾阳虚或下焦淤阻有关,下焦淤阻型患者可单用三七散淤、消肿、止痛。

夜卧出汗食疗方

取鲜桑叶烘干碾为细粉末。每次取粉末10克,连同大米粥1小碗约100克,饭前20分钟调服,早晚各服1次,连服3日。(摘自《老年日报》)

点评:上方及服法出自元代《丹溪心法》,近代秦伯末、颜德馨二位名医也颇推崇单味桑叶治盗汗(夜卧出汗,醒来自止)。桑叶有清肺功能,中医有“肺主皮毛”的理论,用桑叶治汗症正是基于这种认识。

金银花藤治皮肤瘙痒

用金银花藤,加少许食盐,用水煎,待凉后洗患处(全身痒可用其洗澡),每日3次。(摘自《健康之友》)

点评:金银花藤(忍冬藤)清热解毒,食盐可消炎杀菌。二味煎洗,能止湿疹、真菌感染引起的皮肤瘙痒。

治小儿便秘方

取大黄10克,冰片2克,研成极细粉末,取醋适量将粉末调为糊状,放在伤湿止痛膏上敷脐,12小时换药1次。一般1次可愈。为巩固疗效,可连续贴1~3次。(摘自《健康财富》)

点评:大黄清热通便作用较强,采用敷脐疗法则药效缓和,适用于小儿乳食积滞之便秘(多伴有身热面红、口渴尿赤、纳少呕吐)。

篇4:刘渡舟医案经典

早有心思写这个题目,除了缅怀,亦有感于中医界的现状。

然而几次提笔又放下,总觉得这题目太过沉重。较之于老师的盛名,较之这个社会功利化的标准,较之一个个如今已经成为“博导”的他的学生们,我觉得我没有给老师争光添彩,也无缘什么显赫的社会兼职、学术头衔。我所做的,只是按照传统的家传、师承,加上为拿文凭而系统接受的学院派教育;按照传统的读书——临证——再读书——再临证,这样的模式走了三十余年。

我是1980年春节正式拜刘渡舟老为师的。

记得大年初三那天,我拿着父亲的亲笔信和一篮盖着过年红纸的水果,来到中医学院宿舍的筒子楼二楼(不久刘老一家便迁进学院新建的教授楼四室一厅的新居)。表明来意后,刘老先考查了我的中医基本功(这之前我已随父亲学医二年),然后点点头说:嗯,不愧是将门虎子。还说:放在过去,这一拜师,这辈子饭碗是不愁了。不过学医不能使人富,如果以发家致富为目的,就不要学医。我点点头。

后来老师告诉我,我是他“私人带徒的第四位弟子”。就这样,从1980年2月到1983年10月,整整三年零八个月,跟随老先生攻读中医经典,尤其以《伤寒杂病论》着力最勤。为了阅读上的方便,这里有必要先简单解释一下中医“伤寒”的概念:

伤寒有广狭之分。广义的伤寒是一切外感疾病的统称;狭义的伤寒即外感风寒感而即发的疾病。《伤寒杂病论》这部书是从狭义的外感风寒入手,引出广义的外感疾病及其合并症,进而以原发或继发的疾病形态涉及到许多内伤杂病的辨证论治、理法方药,所有这些内容,张仲景天才地以“六经”的理论框架辨析之、统括之。因而在中医学术史上,它是继《黄帝内经》之后的第二个里程碑,标志着中医治疗学体系的建立。

先生对我要求严格,“背功”是最基本的,用先生的话讲:我的学生就得讲究“背”,什么叫学问?肚子里得有几本书。

汉代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是中医经典著作中最难啃的一块硬骨头,文辞古奥,文意隽永,含蓄吐纳,非常耐人寻味。

我在正式学习这本书之前,先生要求我先背诵清朝《医宗金鉴》里的《伤寒心法要诀》、《金匮心法要诀》,还有陈修园的《长沙方歌括》等。那会儿年轻,记忆力没问题,工作之余用了几个月时间,基本背完。每次去先生处,他先考我书背得怎么样?然后再布置下一步。张仲景的这部书历代医家有不少注释,首开其端的是宋金时期的成无己注本,据考证,成无己活了90余岁,而用于注书的时间竟达40余年。其宗旨是本着《黄帝内经》为《伤寒论》作注解的。

先生属于“尊经派”,要求我详细阅读成无己的伤寒论注本,同时主要参考清朝伤寒大家柯韵伯的《伤寒来苏集》、尤在泾的《伤寒贯珠集》。其时先生的著作《伤寒论通俗讲话》已经出版发行——这部书同样是我学习的重点,书翻得纸边已经部分被“吃掉”。作为正式学习《伤寒杂病论》的学术准备与专业铺垫,我经历了大约一年时间。

这之后又用一年时间攻读背诵《伤寒论》原著398条经文、113个经方(包括药味组成、剂量、煎服法)。并进一步研读有代表性的各家注本。按照先生给我定的学习单元,每结束一个单元,要我写出学习体会。以提问答疑的方式条分缕析地解答我的问题。真正是: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后来我问先生,中医学院本科教材《伤寒论讲义》要求150个学时结束,可我却学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太笨了?先生笑了,随口带出一句:那(指教材)都是白搭。说学经典一定要落实到原著上,要跟张仲景“说上话”。仲景方我们叫经方,药少而精,疗效惊人,有鬼斧神工之力,起死回生之妙。且方义隽永,药味精当,耐人寻味,不可思议。我是专搞伤寒的,你很幸运,跟你老师吃学术上的“小灶”。

先生作为全国统编教材《伤寒论》主编,要我学的竟完全是他非常私人化的另一套教学法,联想到他说的“中医讲究传道,讲究传道之人”,我掂量出这“弟子”的分量。是的,按照教学大纲编写的教材,属“集体智慧”,最后由主编“审定”。有的“不传之秘”,教材当然见不到,就是跟着老师随诊的学生也很难得到老师的“秘传”。

为什么当今中医药大学毕业的学生,普遍临床能力低?老师上课照本宣科,学生以“应试”为标准,哪来的实际本领和悟性?中医这门学科不拜师就很难有境界的升华。如同子贡评价他的老师孔子时说:“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所以,学习——升堂——入室,这三者间是有很大区别的。中医是一门个性化很强的学科,古人讲“自非才高识妙,岂能探其理旨耶?”译成白话就是:如果不是才能高超见识绝妙的人,怎么可能探讨其中的道理旨趣呢?

我除了按照先生的要求完成学习计划外,有时也帮助先生誊写他的书稿。1983年,先生的《伤寒论十四讲》出版了。他送给我一本,扉页上写道:“志華贤契 渡舟 83年4月3日” 这本近十万字的著作,高度浓缩了先生几十年的伤寒治学经验体会,是先生学术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还有就是先生于九十年代初,出版了一本《伤寒论临证指要》,这本书不足八万言,但颇具大家风范,气势磅礴,将伤寒论的研究提升到一个新的认识高度,以“辨非”、“水证”、“火证”三论一贯首尾,非常精彩。

时至今日,先生出版的著作不下十余种,我一概收藏。不过,以我今天的眼光看,我最欣赏的还是老师早年的著作,篇幅不长,“有干货”,写得实在,很切合实用。至于后来,徒子徒孙的硕博们挂老人家的名编的书,就不好说篇篇精彩了。

在系统完成了规定的中医经典著作的学习及清朝温病学派的代表医著后,我于83年10月学徒期满。老师亲自写了“书面鉴定”,中有“该同学对所学书目均能领会其精神实质,且颖悟过人”这样鼓励性的评语。恰逢其时,我刚刚为父亲整理出一部近24万字的论著,交稿于人民卫生出版社并被批准出版,我老师亲自作序。这部书按“高级专业参考书”类别编入该社1984年出版计划,第一版就发行了21000册,不久又印发了8800册,较之一般专业书三、五千册的印刷量,父亲这部书的发行量实出乎我的预料。

1995年秋,北京中医药大学召开“刘渡舟教授行医50周年暨80华诞庆典”,我收到一封大红描金的请柬。那天,卫生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民主党派、北京市委、中医科学院、中医药大学等领导到会致辞,还有国家级的名老中医、京剧名伶、中央乐团资深指挥等一块合影拍照,老师十分高兴,满面红光。一会儿,董其昌李维康夫妇同台献艺,专为老师祝寿编排一个段子,唱得满堂喝彩,伴随着一片掌声,只见老师拱手连连致谢。

入晚,老师以个人名义举行宴会,招待各界来宾,可能开了二十几桌,大约两三百人参加。席间,众人热情地纷纷敬酒......等热闹劲儿过去了,我站起来,庄重地倒上一小杯白酒,走到老师面前:祝老师健康长寿并感谢对我的栽培之恩。言罢,一扬脖,干了。随后一个鞠躬90°。老师看着我深情地点点头。

我旁边坐的两位,一位是老师带的首届博士生,刚刚评了教授职称,一聊天,他忙说“久仰久仰,刘老经常提到你”。另一位岁数稍大,是恢复高考后的首届研究生,现在是伤寒教研室的教授,他眼里含着笑意问我:“你看我的手,患类风湿已变形,有什么好办法吗?”我微笑着摇摇头。面对这些学术精英,我只有洗耳恭听的份儿了。

晚宴结束时,众学生弟子与师合影,我躲在最后,居然被老师看到,他特意要摄影师拍了一张我们师徒二人的合影。真的,包括卫生部部长在内的众目睽睽之下,老师的这一举很让我感动——他是没有忘记与我父亲的交往。

记得我去英国后还与老师通过信,把我在泰晤士河畔还有特拉法加广场的照片寄给老师。

如今先生去世整整十年了。老人家当年给我打下的扎实的中医基本功,让我受用一生。我还真切地记得他老对我的谆谆教诲,先生说:学东西要讲究体系,什么叫体系?你的东西要能提拉的起来,麻线穿豆腐——提拉不起来,那不行。

在跟随刘老攻读中医经典著作期间,1982年初夏,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有幸结识了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的另一位名老——胡希恕老先生。记得父亲当时患肺心病住院,病情发展出现肾积水,导尿失败,其中一位名老提出用麝香外敷肚脐,借其芳香开窍之力或许有效,于是院方派人去山西讨回一点上好的麝香给父亲用上,果然尿液点滴而出,可是也就这样了,终未能解决问题。

父亲病情在恶化,高烧、神智昏迷、大小便闭塞不通,已出现心衰合并肾功能不全。院方邀请中医药大学的六位名老中医(包括董建华、王绵之、我老师刘渡舟、胡希恕、赵绍琴、杨甲三)会诊,有位名老提出心衰合并肾功能不全当以扶正为主,先保心肾控制住病情。84岁的胡老诊完舌象脉象后,提出一个与众人截然不同的“峻剂攻下”法并处方案,还说:“小大不利治其标”,必须先解决大小便问题——这就是救人。态度非常果断。众名老念其年事最高,便都依了。但大家都捏着一把汗。服药到第二天,奇迹发生了:大便五次,开始排尿。到第五天,尿量已达正常,肾积水消失,父亲开始下地活动......后来刘渡舟老在胡老著作的序言中写道:“每当在病房会诊,群贤齐集,高手如云,惟先生能独排众议,不但辩证准确无误,而且立方遣药,虽寥寥几味,看之无奇,但效果非凡,常出人意外,此皆得力于仲景之学也。”

就这样,一周后父亲出院了。为表达谢意,父亲准备了两瓶茅台酒让我送给胡老。老人家那会儿住在东直门医院宿舍——一个小两居室,采光也不太好。

记得那是一个午后,大约3点半的时间,估计老人家午睡已醒,我携礼登门致谢。胡老连连摆手说:你父亲就是太客气,没这个必要嘛!我说这是家父的一点心意,还请胡老笑纳。落座后,我见桌子上摆着围棋盘还有布局的棋子,便问胡老:您在跟谁下棋?胡师母在一旁回答:他是自己跟自己下。有这等下法?我感到奇怪。胡老问我会下围棋吗? 我说只学了一点点,谈不上会。

胡老说:祖宗发明的围棋不仅是娱乐,也是医生看病不同阶段的一种演示,我自己跟自己下,考虑的是用药如用兵,怎么开局、怎么落子、布阵,这里头辗转腾挪,显尽机巧,是为轻灵一路;另一面,走坚实一路,步步为营,渐展威风。棋局经常会纷繁缭乱,但心绝不能乱。看病如下围棋,要有识有胆,胆识具备。

我痴痴地听着,这不就是陆游所说的“工夫在诗外”吗!

当胡老了解到我在学中医时,便说:我现在每周末给内科医生们还有留学生讲《伤寒论》,你如果愿意,就来听听吧。我跟他们说一声就是了。

于是我每周末去听胡老讲课,带一个日本产的松下“板砖式”录音机,连听带录,回到家就整理笔记——整整记录两大本,这真是我意料之外的又一大收获!胡老的传授让我实实在在地学会了“读经典”的思维方法,知道什么叫“读书”了。如此坚持了一年,直到83年夏秋之交,胡老病重住院为止。

胡老先生密切结合临床讲解伤寒论,每发真知灼见,我时有振聋发聩之感!老人家已近85岁高龄,但思维敏捷,颇有口才。讲伤寒论的篇章结构,气势高屋建瓴;而具体到每一条,甚至每一个字,又毫发毕现,细致入微。真的,太精彩了!试举一例(一般读者可绕开此段比较专业的文字):

伤寒论第31条经文:太阳病,项背强几几,无汗恶风,葛根汤主之。译成白话就是:感冒出现的表证,如果出现脖颈后背发僵不舒展,加上没有汗怕风的症状,用葛根汤治疗。就这17个字,胡老讲:葛根汤的组成即桂枝汤加麻黄、葛根,为何以葛根名汤?是张仲景为了突出“项背强几几”这一主要症状,再从葛根汤的用量上,葛根四两,麻黄三两,桂枝二两,依次主治项背强、无汗、恶风,与经文先后顺序一致。这是一层意思;

第二层意思:冠以“太阳病”是提醒医家此病还处在感冒的表证阶段,类型可以是“伤寒”,也可以是“中风”。但太阳病见“恶风”,又颇像桂枝证,然桂枝证是“汗出”,此是“无汗”,何意?本条经文以“恶风”代替太阳病的恶寒,反映出表证有化热苗头(风为阳邪),但尚未形成热像;

第三层意思:无汗与恶风相连,含义深邃,这是表证渐趋化热的动态描述。同时,首揭“太阳病”,煞尾用“葛根汤主之”,恰是太阳病将入阳明病(或者阳明里证外合太阳表证)的一个过渡阶段。

总之,张仲景这17个字告诉医者:此三个症状,“项背强几几”是为突出主证而设,故列为一;“无汗”反映出病起于“伤寒”或者说属麻黄证,但病势在变化,已渐渐失去表“寒”之典型征象,而出现化热之“恶风”,想必张仲景在此动了一番脑筋,故起首曰“太阳病”,而不曰“伤寒”。这是经文的含义。

运用到临床上,大凡项背僵直不柔和的病人,如颈椎病、颈性头痛、眩晕、背痛等等,都可以考虑用葛根汤为主加减治疗......一部《伤寒论》398条,基本上条条如此,老人家就是这样讲。

胡老才华横溢,一专多能。早年毕业于北京通才商业专门学校(即北京交通大学前身),后担任哈尔滨市电力公司会计股股长,市政局公署营业股股长。还在辽宁省立中学担任过英文教师。日本侵略中国,拒绝为日本人服务,于1936年逃到北京,凭借早年拜师学的中医,于解放初期,与陈慎吾等名医共同办学,传授中医学术,填补了这一阶段我国中医教育史的空白。

胡老一生淡泊名利,治学非常审慎,他的大量医学手稿总是根据临床所得一遍又一遍地反复修改,生前没有出版过一本论著。然而唯一在六十年代发表的一篇题为《伤寒的六经论治与八纲的关系》论文,给了医学界一个不小的震动,人民日报给予高度评价,认为是“历代医家缺乏论述的难题”。胡老于1984年初春病逝。

在他病逝十五年后,他的大量手稿由老人家的弟子们陆续整理出版问世,他的独特又自成体系的学术观点大大震撼着中医界。

门里人都知道,在中医四部古典医著中,《伤寒论》是最硬最难啃的一块骨头,它是衡量一个中医水平能力的一把尺子。自宋金.成无己首开其端为《伤寒论》作注解以降,历代医家趋之若鹜,大致分类有三:维护旧论派,错简重订派,辨证论治派。据粗略统计,为《伤寒论》作注解者,不下500家。从学术繁荣的角度看,可以说蔚为大观。但从临床学以致用的角度看,则大失仲景本意。使一部活泼泼的《伤寒论》变得扑簌迷离,雾障重重。一批居学术高位拿着丰厚俸禄的研究者,为功名著书立说,抄来抄去,陈陈相因,使《伤寒论》脱离临床束之高阁,被一些有条件捞取学术头衔的人当成抢眼的“冷饭”,而翻来覆去地炒。乃至大多数临床医生竟不知也不懂张仲景《伤寒杂病论》言之何物?!

我们都说中医的精神实质在于辨证论治,如果不能将《伤寒杂病论》有效地应用于临床,那么中医就彻底失去了它的阵地,辨证论治四个字就是形同虚设的空架子。

胡老在病逝二十几年后,又被中医界同道缅怀并造势宣传,除了证明老人家学术上的货真价实外,也凸显出胡老的理论勇气和中医教育家的过人的才华。他对《伤寒杂病论》的深透领悟,并建立起自成体系的学术思想,不能不说是对仲景学说的历史性贡献。

比如中医的脉学,自晋朝太医令王叔和的《脉经》问世以来,历代奉为圭臬,迨至明朝李时珍父子《频湖脉学》问世,虽以四言诀、七言诀的形式易学易诵,朗朗上口,但与临床脱节,壅赘繁琐,较之仲景脉学已属南辕北辙。胡老在研究伤寒论的同时,结合数十年的丰富临床经验,认真系统地研究了张仲景脉法,撰写出《脉学概论》一稿,老人家秉长沙遗风(注:张仲景曾做过长沙太守),返博为约,执简驭繁,质朴实用,惟求实效,同时又有很强的理论性、思辨性。他身在学院,却没有学院派的某些陈腐气,而是推陈出新,别开生面而鹤立鸡群。有学者甚至评价为:胡希恕先生是继清朝伤寒大家柯韵伯之后200年来,又一位有着独特理论体系的伤寒界经方大家。

如果说刘老在学术上使他的学生脱俗变质、由石变玉的话,那么胡老则是把这玉雕琢成器。两位中国现代的伤寒大家是我终生缅怀的恩师!

1990年的一个冬夜,在去往东北长春的列车上,硬卧上的我辗转难眠。我此行的目的是去拜一位高人——老中医许振寰先生。许老的背景颇有些“奇特”:早在五十年代,父亲在北京东四十条某处开办了一所针灸学校,先后办了八期针灸传习班,约800名学员接受过中医和针灸的学习训练。

许振寰就是其中的一位学员。他古书底子较好,解放前给一家资本家当管家,理财经营是一把好手。尽管当时他已经40岁,按学医的年龄说是太晚了,可他很用功也很有心,很快博得父亲的赏识,用他的话讲:经常和恩师同桌共饮,把酒吟诗。他中医的背功不行,但悟性好,加上有一定的古汉语基础,故而学的很快。

1956年北京中医学院(即北京中医药大学前身)成立后,父亲被卫生部调任组建针灸教研组。数年后,经父亲介绍,许先生以正式参加工作的名义来到中医学院。可没过两个月,他提出辞退,理由是工资低而且受约束。他要干个体?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换个人这真是个可遇不可求的位置,可他居然“目光短浅”地坚辞不就了。你说怪不怪?!父亲讲:我看你是个人才才举荐你,唉!想回就回去吧。

回东北时也是这冬天,父亲见他穿得单薄,把自己的棉裤脱下来让他穿上,并给他买了火车票。许老提起这一段,无不感慨地说:老师对我有知遇之恩。从此他甘愿流落民间,但他学医、行医、钻研中医一直没有断。

他研究肝病、肾病、肿瘤,数十年如一日。使用的方法既传统又独特。他深通佛道,强调“内功”,长期修炼打坐,对道家典籍《周易参同契》、《伍柳仙踪》等顶礼膜拜,那真是焚香盥手,恭敬地展阅。并能动地把对道家的悟性运用于中医临床,不论诊脉、开方、用药,都离不开道家性命双修的影响——这就从出发点上与教材出身的所谓“正规中医”明显区别开来。关键还是临床疗效:我几次去长春观摩协助他临证,客观讲,在我所见到的治疗乙肝、肝硬化、肝腹水、肝癌、肾病、白血病、肺癌等老中医有效验案中,许老的疗效是最好的。他的治疗肝癌研制的成药曾获得过卫生部级鉴定,他的研究成果曾在国家级《中医杂志》上发表。我90年去长春学习许老宝贵的临床经验时,他已经70多岁了,不论年龄还是医术都堪为我师。可他总以师兄弟与我相称,我说父亲病逝前在他神识清楚的时候对我说过:你可以拜振寰为师,他行。许老听后很感动,说:我与恩师是知遇的师徒。恩师把你托付给我,我当尽义尽责。记住:要立志,真才空空,傲气盈盈是不行的。就这样,我拜了第三位老师——许振寰老中医。

我先后三次去长春许老师处,每次一般三个月。白天帮他抄方看病,晚上听他“讲课”,他很保守,用药很少讲他的思路,而且具体什么药我并不清楚,因为他的儿子专管药,我看到的药已是药物混合后制出的粉剂了。许师有时喝点酒高兴了,泄露两句,你一追问,他又不说了。于是让我产生很大的神秘感与好奇心。

老师志向高远,算是“久有凌云之志”吧。1991年12月,吉林省抗癌协会为其举办了一次“许振寰老中医治癌疗效研讨会”,邀请省医大一、二、三院的专家教授参加,并由一部分癌症患者现身说法。按照会议程序,必不可少的要有一篇许老的学术报告。

这下可难住了老先生,他不想具体谈他的学术,拿出真实的方案。他让我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我说:老师,参加研讨会的都是专家学者,不是白吃饭的,你的学术报告是什么水平?是虚是实?一听便可判断。他说:那怎么办呢?

我说:好办。文章怎么组织是我的事,但您要给我一个真实的组方思路,具体药味您可以保留,也不便告诉我,但思路要给我,否则这报告就没法子写。采用教材《方剂学》的思路,不用说专家们听着乏味,就是您老自己念着,不觉得言不由衷么?我觉得给人家一个您许老独特的治癌学术思想,又不涉及具体药物,人家听着颇有新意,但又学不到具体东西。这个火候,不就是两全其美吗?

老人家听了频频点头,脸上的皱纹舒展多了。

于是他终于开口说思路了,我迅速笔记。他一看我记录,潜意识里又不想说了。

我说:老师,后天就开会了,您至少得给我一天时间写论文吧?我知道您的顾虑,密不外传。这样吧,明天论文写完,我就把今天晚上的记录交给您销毁。好不好? 他这才又继续说下去......第二天下午,我把写好的学术报告初稿先读给许老师,我将他的学术归纳出“治癌六大生新之法”,密切联系中医的气血理论并引证《黄帝内经》的相关论述,见首不见尾地参以道家养生学说。许老听后喜上眉梢,太好了!正合吾意。于是马上打印200份以备分发给与会者们。

研讨会开得很成功。老师像众星捧月样地坐在前排正中,与省抗癌协会的领导、众多专家教授、还有部分疗效不错的患者合影留念,甚至健康报发文作了报道。会后的宴会上,老师还与几位教授单独合影,场面激动。有人拿着老师的报告,欲“进一步请教”,许老看着我说:让我北京的门徒给您解答吧。

某日上午忙完门诊后,许老突然给我一个处方,说要我交给他的儿子配药。我是又惊又喜,他终于对我不保密了。

可接过“处方”一看,我傻了——上面完全用“代号”替代了药味:父16 母14 阳春12 交泰16 三象10 少火9......他儿子不懂医,却完全懂得这代号的具体药物所指。我心里很失落,但表面上很平静,他仍在考验我。

自上次研讨会后,许老师独到的治癌学术思想引起了省中医药研究院的注意,于是许老与院方签订协议,共同开发治疗肿瘤的新药,这一研发过程的主要环节我都参加了。经过药理、药效、毒理、动物实验,以及后来的分组对照临床观察,五年下来,终于走到了以省中医药研究院的名义报请卫生部新药审评办公室(简称药审办)。1996年夏,在北京商务会馆七楼的大会议室里,由卫生部组织的来自全国19个高等医药院校的21名专家,就治疗肝癌新药——青龙丸召开论证会。许老因年事已高,委托我参加会议。整个会议40分钟,前20分钟由省研究院的两位副研究员用幻灯片展示研究实验过程与结果,并做了说明;后20分钟由我代表老师作了方案的解说,并针对各位专家的提问作了答辩。最后的评审结果是:通过。

也许正应了那句话:精诚所至,金石能开。许老师后来真是很喜欢我,给我讲了不少他的独到的见解,我非常受益。他最大的特点,我体会就是将道家任督二脉小周天的学说,活化于中医的辨证论治中,而且有着他独特的理论体系。他对肿瘤的认识异常深刻,曾秘撰《癌症研精真源大论九章》、《佛教医药与禅功之学术研究》等。在我所见到的老中医及其有关治疗肿瘤的医论验案中,还没有谁能超过他。包括他的用药,如果你用《中药学》教材的功能主治,来对应他的方案,简直就是天书,根本无法理解。可是验之临床,疗效惊人。记得我母亲晚年心衰,动辄哮喘痰咳,我曾开过几次汤药,吃了就好转,但过一段又反复——似乎今天的中医都早已习惯了这种“疗效”。后来我通过长途电话向老师请教,他开了一个仅有6味药的小药方,要我剂量比例不能变,加上一种有别于常规的煎服法,92岁高龄的母亲服药五天,症状全部消失,从此数年之后直至97岁病逝,哮喘痰咳就再没犯过。

许师真是神了!这使我感受到古人说的,什么叫“用药出神入化”,什么叫“药中肯綮,效若桴鼓”!

许老先生90寿终,是距他的生日还差四天病逝的。

据儿女讲,到死他老都十分明白,不肯闭眼,只见嘴在蠕动,发不出声音——他是有话要说......我此前寄去的寿礼,唉!终未能赶上。

记得逝世前两个月,身在英国的我打越洋电话给老师,对方声音已经断续微弱,但仍是志在千里:我中华文化......中华医学一定......能够攻克......残酷威胁人类的肿瘤。......治病先正人,做到:心贵纯正,......学贵精纯,......理贵深透,......文贵纯朴。张仲景做到了,孙思邈做到了。......汝能识否? 我感慨动容,唏嘘不已。

回忆我的三位老师,联想我走过的30余年的中医之路,我感到,中医是一门既吃功夫又强调悟性的学问。

历代讲究传道之人。有些 “不传之秘”,非不传也,问题在于你是不是真正的传道之人? 如果是,你必能于经典著作的无字处悟出真谛,进而发现“有”,更上层楼。精华的东西是不会直白地写出来的,必须有一个“众里寻他千百度”的过程,这寻找的过程可能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在寻找而没有结果。

那“蓦然回首”者已属少数,真正找到“灯火阑珊处”的“那人”者,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下功夫的人多,出成就的人少,而有大建树的医家更是凤毛麟角。何以如此?悟性修炼使然。缺乏圆通妙澈之智,欲臻化境,诚为难矣!

古人云:“奈何以至精至微之道,传之于至下至浅之人,其不废绝,为已幸矣。”今天的中医状况有没有这种倾向呢?可以思考......我的三位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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