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令实惠及人,无如减放租税——元和四年白居易《奏请加德音中节目二件》奏议始末

2022-11-01

唐宪宗元和三年至四年, 在江淮地区发生一场极大的旱灾。根据《资治通鉴》记载, “三年……以右庶子卢坦为宣歙观察使……坦到官, 值旱饥, 谷价日增, 或请抑其价。”“四年……南方旱饥。庚寅, 命左司郎中郑敬等为江、淮、二浙、荆、湖、襄、鄂等道宣慰使, 赈恤之。”

元和三年秋季时, 卢坦所领宣歙道, 即今安徽南部一带发生旱灾, 至元和四年春时, 旱灾已扩展至以江、淮、二浙、荆、湖、襄、鄂等道为代表的东南地区, 事态极为严峻。朝廷也因此采取了一系列的政策, 如元和四年正月, 下令免除上一年应缴钱粮, 又任命多位道宣慰史前往旱灾地震恤。然而至三春之时, 旱情仍不见缓解, 故宪宗乃罪己, 欲降德音, 通过大赦的方式以求化解灾情。

此时作为左拾遗、翰林学士的白居易站了出来。面对江南旱饥, 他写下了《奏请加德音中节目二件》一文。

其中《缘今时旱请减放江淮旱损州县百姓今年租税》篇, 白居易首先肯定了皇帝的仁心, 即“右伏以圣心忧轸, 重降德音”, 但接下来便指出改进之处“欲令实惠及人, 无如减放租税”。认为“况旱损州县至多, 所放钱米至少。百姓未经丰熟, 又纳今年税租, 疲乏之中, 重此征迫, 人力困苦, 莫甚于斯”, 提出“却是今年, 伏望圣恩, 更与宰臣及有司商量, 江淮先旱损州作分数, 更量放今年租税”的建议, 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当疲困之际, 降则隐之恩, 感动人情, 无出于此”, 通过实际情况、未来计划、具体举措及实施效果等方面综合分析, 为民请命。

另一篇《请拣放后宫内人》亦是如此。白居易首先阐明后宫宫女人数冗赘的实际情况, 即“大厯已来四十余岁, 宫中人数积久渐多, 伏虑驱使之余, 其数犹广”, 接着分析这一现象带来的问题“上则屡给衣食, 有供亿靡费之烦, 下则离隔亲族, 有幽闭怨旷之苦”, 所谓“事宜省费, 物贵遂情”, “自太宗元宗以来, 每遇灾旱, 多有拣放。书在国史, 天下称之。”前代亦有拣放宫女的先例, 且广为称颂, 那么宪宗何妨不效法先帝, 既能成全百姓亲情, 又能为朝廷节流, 还能光垂史册呢!

白居易此两篇奏议写得情真理切, 既可解皇帝之忧, 又能获得舆论的支持, 与李绛的奏议珠联璧合, 故很快便得到了皇帝的批准, 在接下来元和四年三月三日所降的《亢旱抚恤百姓德音》中, 白居易的建议便被采纳, 有“主保逃亡, 摊徵保人, 并保人又逃亡, 及身在贫穷, 非家业见存奸猾延引者, 所欠钱物斛斗柴草等项, 亦宜放免, 亦季度支续具合放数闻奏”, “政理之本, 在于简约, 由内及外, 以示率先。昨者六宫内人, 量已放出……”等语。

有趣的是, 就在宪宗《亢旱抚恤百姓德音》颁布的数日之后, 春雨竟忽然而至, 使旱灾得以缓解。朝臣交相庆贺, 例如当初与白居易一同上奏的李绛, 便有《贺德音状》等文存世。

白居易也因此写下了《贺雨》一诗, 其中详细阐述了江淮亢旱及朝廷政策的始末。其首先介绍大旱情况“皇帝嗣宝历, 元和三年冬。自冬及春暮, 不雨旱爞爞”, 接着便赞扬宪宗为化解旱情所做举动“上心念下民, 惧岁成灾凶。遂下罪己诏, 殷勤告万邦”, 以及宪宗所降《亢旱抚恤百姓德音》的具体内容“上思答天戒, 下思致时邕。莫如率其身, 慈和与俭恭。乃命罢进献, 乃命赈饥穷。宥死降五刑, 责己宽三农。宫女出宣徽, 厩马减飞龙。庶政靡不举, 皆出自宸衷”, 德音颁出后, “奔腾道路人, 伛偻田野翁。欢呼相告报, 感泣涕沾胸”, 而因为此举顺应天意, 故天降大雨“顺人人心悦, 先天天意从。诏下才七日, 和气生冲融。凝为油油云, 散作习习风。昼夜三日雨, 凄凄复濛濛”, 在雨水的滋润之下, “万心春熙熙, 百谷青芃芃”, 百姓也“人变愁为喜, 岁易俭为丰”。从此次降德音事可看出“乃知王者心, 忧乐与众同。皇天与后土, 所感无不通”, 朝堂上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冠珮何锵锵, 将相及王公。蹈舞呼万岁, 列贺明庭中”, 而白居易在相贺的同时, 又指出“敢贺有其始, 亦愿有其终”, 希望宪宗能继续坚持以百姓为先, 保持在大旱期间慈和俭恭的态度。

总之, 这样一场历时两年的江淮大旱便在宪宗的《亢旱抚恤百姓德音》及一场绵延三日的春雨中结束, 而资治通鉴也对此事也以百余字进行了记载:“上以久旱, 欲降德音。翰林学士李绛、白居易上言, ……闰月, 己酉, 制降天下系囚, 蠲租税, 出宫人, 绝进奉, 禁掠卖, 皆如二臣之请。己未, 雨。”

历史的椎轮大辂滚滚向前, 白居易在此次上书中力陈己见, 既为百姓求情, 又替朝廷解决了财政之忧, 还为宪宗博得了光垂史册的美名, 可谓是一段美谈。

摘要：元和四年江淮旱灾期间, 白居易任左拾遗, 写有《奏请加德音中节目二件》及《贺雨》等诗文, 表达了他对朝局及百姓的深切忧虑。本文首先介绍旱灾情况, 并通过对白居易《缘今时旱请减放江淮旱损州县百姓今年租税》《请拣放后宫内人》奏议的分析, 阐述白居易对宪宗《亢旱抚恤百姓德音》的影响, 并以白居易《贺雨》作结, 分析白居易在元和四年亢旱期间奏议的态度。

关键词：亢旱抚恤百姓德音,奏请加德音中节目二件,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