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

2024-05-09

梦蝶(精选六篇)

梦蝶 篇1

在梦里, 我是蝴蝶, 抑或蝴蝶是我?

你拿起了水瓢, 舀起水缸里沁凉的水, 那一半发黄的葫芦, 摇曳的水波映出了你的胡须, 花白而又不羁地散落于胸前。你喝了一大口水, 胡须被沾湿了, 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丝丝缕缕。

我是蝴蝶吗?我为何伫立于此?我为何没有飞翔?我所曼舞的山坡在何处?我所寻觅的花朵在哪里?我记得那两个楚国来的使者来到潁水旁找我, 他们用带着官腔的语气请我去楚国任职。我记得我只是垂钓, 全神贯注地盯着垂入水中的钓线, 等上钩的鱼儿稍微地一动, 圈圈水纹散开, 慢慢地减弱了, 最后一圈散开, 挣扎了一下, 我内心归于平静, 头也不回:“我将摇曳于涂中。”他们知趣地走了, 而我继续垂钓。我想, 蝶是飞舞的灵魂, 从不受任何的羁绊, 它是流浪的哲人, 在那白色的丁香上作一首诗, 在绿色的茎杆上唱一支歌。我不欲仕途显达, 只想洒脱地活着, 在静谧的水之湄, 幽峭的山之巅, 从不疲倦地飞着、舞者。我想, 我是蝶。

你缓缓地系上衣带, 拿起钓杆, 出门而去。地上满是夏天早晨的露珠, 晶莹却凝滞, 白色的露珠渗入绿色的叶, 裹着一个个气泡给它上了一层白翳, 钓竿搭在你的肩上, 有弹性地在身后摇晃, 钓线缠在上面, 似乎迫不急待地潜入水中洗去一夜里身上积攒的灰尘与干燥。

蝴蝶是我吗?那我为何要离开梦境,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为何我嗅不出花朵的芳香与黝黑泥土的味道?我记得曾经写过:“秋水时至, 百川灌河。”为什么我要为它而欣喜, 为它而痴迷?看到岸上吃草的牛羊, 那些草, 嫩绿得流汁。为什么我为眼前的景色而快慰?我记得魏王曾问我治理国家的策略, 我一一告诉他了。我想, 他是一个明君。但, 我为什么在乎这个?难道, 我不是一只飞舞的蝴蝶, 而是慨叹天下苍生的庄周?

那么, 我究竟是谁?

庄周, 可以用如椽之笔记录下浩然正气, 与天地宇宙幻化在一起, 汪洋恣肆, 任意驰骋。超鸿蒙, 混希夷, 将灵魂放逐在自然里, 用它去追赶麦田里泛起的浪花, 啜饮草叶上的露珠。蝶, 可以系天下兴亡叹于己任。望着饿殍, 泪珠落下, 可以痛斥那些昏君, 也可以在那些君子、鸿儒的肩头蹁跹。

蝶, 就是庄周;庄周就是蝶。

“幽兰”与“梦蝶” 篇2

百岁光阴如梦蝶,重回首,往事堪嗟。今日春来,明朝花谢。急罚盏,夜阑灯灭。

永夜低低吟来,真有不胜今夕何夕、今世何世之感。或许在平行宇宙里,亦有一人,把酒临风悲歌吧。如庄子之梦蝶,而不知蝶为庄子,抑或庄子即蝶?

幽兰宛如蝶梦中

古琴曲《幽兰》亦可作如是观。蔡邕《琴操》记此曲为孔子所作,解道:“倚兰操者,孔子所作也。孔子历聘诸侯,诸侯莫能任。自卫至鲁、过隐谷之中,见芗兰独茂,喟然叹曰,‘夫兰当为王者香,今乃独茂与众草为伍,譬犹贤者不逢时,与鄙夫为偷也。’乃止车援琴鼓之。盖自伤不逢时,托词于芗兰云。”

此乃“幽兰”隐喻之所在。原是君子志士孤傲狂狷而不应合俗世之象征。由于彼时琴曲并无文字记载传承,现今之琴曲《幽兰》是否为传说中的孔子所作《倚兰操》已不可考。或者可以断定为关系甚浅。

但是,《幽兰》在琴史上的重要位置在于,它是现存所见的古琴第一部也是唯一的文字谱,也即用文字来描述古琴的演奏过程。大约抄写于唐代武则天时期,此后古琴则多用减字谱,近代以来则又用五线谱、简谱。

尤为奇妙的是,这部《碣石调·幽兰》的文字琴谱,前有小序,云:“丘公字明,会稽人也。梁末隐居于九嶷山,妙绝楚调,于《幽兰》一曲,尤特精绝。以其声微而志远,而不堪授人以陈桢明三年授宜都王叔明。隋开皇十年,于丹阳县卒,年九十七,无子传之,其声遂简耳。”

原来,此曲的弹者及传授者是南朝梁代之隐士丘明,恰好又隐居在九嶷山,此地又是华夏文明的象征。

此后《幽兰》沉沦千年,在华夏之地逐渐湮灭失传。其后琴人所演奏、琴谱所记载之此曲,亦是不同。直至1882年,驻日公使黎世昌及其随员考据学者杨守敬陆续刊行《古逸丛书》,收录此份日本京都市上京区西贺茂神光院收藏的《碣石调·幽兰》写本的影印本,此曲方才重新横空出世。

古琴命运的缩影

《幽兰》一曲的命运,恰是古琴命运的一个缩影。虽然古琴有四千年之历史,亦是中国传统文人所必备的素养之一,但毕竟阳春白雪,知音难寻。每逢乱世,古琴则随世事而沦落。尤其是近代以来,古琴可谓是处于谷底。1956年,査阜西等人进行全国古琴调查,彼时全国所统计的琴家不足百人。彼时明琴、清琴之价格也很低,不过十元、数十元而已,不比如今动辄千万。

《幽兰》一曲出现后,引起后世琴家的兴趣,时人打谱、研究者甚多,直至如今,或可编书数卷。然而,这份《幽兰》文字谱,让人惊异的是,它的不协和音是如此之多,指法是如此之简,与后世之琴曲之风格与趣味多相异。琴家杨时百率先将《幽兰》的文字谱译作减字谱,并解说“《幽兰》取音最为奇妙,与今时琴曲,迥不相同。近时琴曲,只用单弦,其用双声者,必取按同声,然后两弦并用。《幽兰》纯用双弦,满指双音,两弦同按一徽,取其同声”。琴家杨典在《琴殉》里也称《幽兰》为殉于美的“上古铁幕之花”。

也许可以说,上古的古琴世界,和近世的古琴世界,必定是不同的世界。如今所崇尚的“清微淡远”之风格,与上古的狂狷激烈,究竟哪一种才是古琴的“真正面目”?

昆曲的象征亦是“幽兰”,晚清民国时期,昆曲走向民间,而日益没落。读彼时之花谱,时人常常有“幽兰”之叹。更有昆曲班社戏台对联云“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昆曲之为“幽兰”,也是因为随社会变迁,阳春白雪之艺术,难为世人所赏了。

琴家徐立孙谈及弹奏《幽兰》的体会时,说“《幽兰》音调虽极复杂,但曲趣方面哀伤悲感之音并不显著。而是孤芳自赏,自得其乐,有贤者不逢时不得其所,不得已而逍遥于大自然之间之意。”虽然感时伤世,然又能跌宕自喜。这一解读,却又是从孔子到庄子之《逍遥游》了。

《幽兰》的千年史,或者也如同马致远之“百岁光阴”,亦只是逍遥于万物、往来于天地宇宙之间的“一梦蝶”而已。

庄周梦蝶寓言的哲学意涵解析 篇3

一、“物化”是理解庄周梦蝶寓意的重要契机

从庄周梦蝶影响所及,以及人们对之感慨所系,可以见出这个寓言的真正寓意还没有得到领会。人们恰恰是在一种表面的,也即不明就里的层面,去看待这个寓言。庄子的思想寓意在这种错误的看待方式中隐匿了,丝毫得不到展示。然而以庄子不仅是一个文学家而首先是一个思想家的事实而言,他把自己(庄周)置入这个寓言中,定然大有深意,而绝不仅仅是表达某种人生如梦的感慨。人生如梦,这至多是一种情绪的抒发,符合一个文学家的身份。但作为一个哲学家,而且是庄子这样的哲学家,撰写一个寓言仅仅是抒发某种情绪,显然不符合事实。

寓言之为寓言,当然有所寓意。古来注家对庄周梦蝶的解说可谓汗牛充栋,其间有正解也有误解。误解且不说,即便是正解,也多是停留在一种空泛议论的层次,以不同的概念来置换另一个概念,缺乏明晰的论证过程,终究还需诉诸读者的悟性。

“庄周梦蝶”原文如下:

(1)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

(2)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文中插入序号以表明寓言的阐述层次。第(1)层次描述他梦蝶的经过,第(2)层次是对“庄周梦蝶”作出发问和小结。庄子本人通过“不知到底是庄周在梦中化为蝴蝶,还是蝴蝶在梦中化为庄周”这一设问抛出问题,接着自己回答:庄周跟蝴蝶二者必然有所分别。之后庄子给出了总结:这即是所谓“物化”。这是《齐物论》结束前的最后一篇。问题是:“物化”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齐物论》一篇最后终结于“此之谓物化”这一结论?

回答这些问题,需要诉诸庄子思想的整体视域。如果庄子仅仅是一个文采一流的散文家,如果《齐物论》仅仅是一篇洋洋洒洒的美文学作品,那么“物化”就没什么深意,完全可以就字面去理解。诸如冯友兰的解释也属于这个层面:“‘物化’表明,不同事物之间的区别不是绝对的。”[1]事实上,如果把握了庄子思想的来龙去脉,可以知道“物化”并不是指物理变化,也不是指事物之间的区别不是绝对的。在这个意义上理解庄子,还没有抓住庄子思想的根本。

如上所述,既然庄子是通过寓言来表达其哲学思想,那么他的寓言就包含了其思想。揭示这思想,不能割裂前后文断章取义,而需要从整体和全局来审视,把《齐物论》当成一个整体,把结尾的庄周梦蝶作为这个整体的一个部分置入其中。经由这种目光,认真厘清《齐物论》的运思进路,可以发现:庄周梦蝶最后归结于“物化”,这是一个重要启示语。“物化”是庄子在呼应开篇提出的“吾丧我”,而以亲证的方式来揭示“吾丧我”的超越境界。

二、从“吾丧我”到“物化”

《齐物论》开篇写道:

南郭子綦隐机而坐,仰天而嘘,荅焉似丧其耦。颜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隐机者,非昔之隐机者也。”

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问之也!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汝闻人籁而未闻地籁,汝闻地籁而未闻天籁夫!”

颜成子游看到南郭子綦隐机而坐,形如槁木,心如死灰,觉得奇怪。而子綦先是夸赞子游问出了好问题,随即郑重提出“吾丧我”这个概念,意在阐明自己能修成这种形如槁木心如死灰的层次,全因到达了“吾丧我”这个境界,随后以人籁、地籁、天籁之层递区别细致解释“吾丧我”之意境。

那么“吾丧我”究竟在阐明何种意蕴呢?庄子以已“丧”字连接“吾”跟“我”二字,似乎很像在绕文字游戏,这仅仅是一个偶然吗?

为了阐明“吾丧我”之意,我们需要先行辨析“吾”“我”的区别。

元赵德《四书笺义》曰:吾我二字,学者多以为一义,殊不知就己而言则曰吾,因人而言则曰我,‘吾有知乎哉’,就己而言也;‘有鄙夫问于我’,因人之问而言也。案赵氏所云就己而言,就人而言,盖犹今文法言主位受位也。”[2]

《四书笺义》对“吾”“我”二字的阐释甚为精到。“吾”与己相对,而“我”与非己的外部人事相对。那么“吾丧我”之“吾”显然是子綦之自我称谓,而后面之“我”则显然是一个外化的概念,强调了源于对待而来之“我”,这基于一种由执着而来的分别心所致。分别是“我”得以确立的前提。

在“吾丧我”中,不同的意见主要针对的是对“吾”的解释,不少人认为“吾”即真我。

如明代憨山大师认为:“吾,自指真我。”[3]如此解释看似可自圆其说,然而细究话语逻辑则可发现有以下问题:若“吾”既已解释为真我,那为何还有必要去丧另一执念之“我”?“吾丧我”可置换为“真我丧我”,则显非庄子本意了。故而融通的理解“吾”字本意及相关逻辑而言,“吾”应指代自我较为妥当。进一步通过前后语境来看,我们就可以得出庄子意欲表达之意是:吾(子綦)丧(与人及物相对待而来的那个)我。

《齐物论》一开始就提出“吾丧我”,显然是庄子有意为之。他要阐释“物论”不齐的原因从根本而言在于世人心中就有一个“我”,此执念之“我”若不去除,则断无可能釜底抽薪,也就不可能做到齐“物论”。

齐“物论”就要预先去除“我”,这实际上牵出了又一层问题:物我之间究竟存在怎么样的对应呢?这实际上是参悟中国古代哲学一个关键问题。以庄子的理解,物我本质是同一的,其《齐物论》“吾丧我”之论说与同篇中的另一概念“未始有物”具有逻辑上的因承,与《大宗师》中之“外物”说亦遥相呼应。庄子始终认为物我分立不过是表象,其根源在“我”,我之存在即是有耦;耦(偶)即是对待(匹对),所谓“偶,匹也。身与神为匹,物与我为耦也。”[4]当“我”丧之后,则空无一“物”。物我不一,但实质为同。而王夫之则更为透彻地参悟了“物我”之关联:物无非我者,唯天为然。我无非天,而谁与我为偶哉?故我丧则偶丧,偶丧而我丧,无则俱无,不齐者皆齐也。[5]其把物我之二元对立以“天”这个高位概念统一起来,若物我之别无非“天”,则区别何在?既无区别,则对立自然消弭。这便不攻自破地到达了庄子所谓“见独”或“入于廖天一”之彼境。

中国哲学没有主体与客体这对二元概念,但自古以来就有物我关系的问题域。在庄子看来,物我是同一事实的两面,如同钱币之二面,存亡自相关联,换而言之,即有物即有我,无物即无我,反之亦然。若我丧则物之其所持,便不成为物。物与我便无所区分——这是“物化”趋向之境地。庄子以庄周梦蝶为例来阐释何谓物化,所以这实际上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启迪,换而言之,那就是“吾丧我”之境界——因丧“我”,故化之成“物”。

藉此,问题开始触及庄周梦蝶的深处:为什么庄子偏偏要写一个梦?梦之为梦到底何谓?

三、个体化原理与“犯人之形”

庄子为什么要写一个梦?他仅仅是抒发一种人生如梦的感慨吗?显然不是。事实上,庄子写这样一个梦,还包括庄子在其它地方多次写到梦,都是大有深意的。

庄周梦蝶的深意在于,庄子想以此点醒人们:时空中的事物只有梦一般的存在;由此,促使人们去领悟那个真正的“我”,那个不与任何东西相对待而又无往而不在的真我。可是,问题依然在:“时空中的事物”又意味着什么呢?如何界定它与“真正的我”的关系呢?

所谓“时空中的事物”,用叔本华哲学的术语,也就是个体化原理:“我们知道杂多性绝对地必须以时间和空间为条件,也只是在时间和空间中才可思维;在这种意义下我们把时间和空间称为个体化原理。”[6]简单点说,时空中的事物就是“蝴蝶”、“庄周”这些具体存在物,这是一种处于时空二维间的个体化具象,存在“杂多性”。庄子虽然不使用“个体化原理”这一说法,但其思想从根本上说并无不同。他在《大宗师》篇有一个类似的说法,叫“犯人之形”。《大宗师》原文如下:

夫藏舟于壑,藏山于泽,谓之固矣。然而夜半有力者负之而走,昧者不知也。藏小大有宜,犹有所遁,若夫藏天下于天下而不得所遁,是恒物之大情也。特犯人之形而犹喜之,若人之形者,万化而未始有极也,其为乐可胜计邪?故圣人将游于物之所不遁而皆存。善妖善老,善始善终,人犹效之,又况万物之所系,而一化之所待乎!

“犯人之形”的“犯”意义为“遇”或“遭遇”。成玄英指出:“特,独也。犯,遇也。夫大冶洪炉,陶铸群品。独遇人形,遂以为乐。”[7]“犯人之形”即谓“遭遇人的形体”,这种“遭遇”带有偶然性的特点。庄子在此处意欲提示世人,不能专注于表象的变化,而要关注事物最为本质的所在,即所谓“万物之所系而一化之所待”者。此方为必然而无所不在之“道”。

在《大宗师》后文还有一处也提及“犯人之形”:

子来曰:“今一犯人之形,而曰‘人耳人耳’,夫造化者必以为不祥之人。今一以天地为大炉,以造化为大冶,恶乎往而不可哉!”

庄子藉由子来之口再次提到“犯人之形”,认为其“大块载我以形”同义,而以“大冶”喻道,来说明“犯人之形”无非个体化现象,故而遵从时空之限,对人而有生死之忧。不过“生死”也是个体化现象而已,这恰恰没有否定生命本体,而反证生命之个体化真谛所在。

劳思光先生对庄周梦蝶的解说十分透彻:

主旨在于“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二语。人有形躯之障执,遂以形躯为“我”,由此又以形躯以外之外界为“非我”——包括“他人”。然究竟“形躯”何能与“外界”绝对分立,则是枢纽问题。每一形躯为一经验之存在,此经验性之存在所含之一切经验内容,皆在严格意义上与自我无关。反之,形躯本身作为一经验存在,实与整个经验领域不可分。故形躯本属于“外界”,而与“自我”非一事。庄子为说明此义,乃借梦蝶之喻显出“我”与“蝴蝶”及“庄周”皆无一定关系;自以为“蝶”之“我”,即自以为“周”之“我”;为蝶为周,乃形躯之异,“我”固仍是“我”也。而“蝶”与“周”固非“我”与“非我”之对立,由此推之,一切经验意义之“我”亦不能与外界中之“他人”对立。[8]

劳思光想表达的意思是:作为经验性存在的形躯与经验领域不可分割。“蝴蝶”“庄周”本质上都是形躯,故而并无区别而无从影响到“我”。其通过否定形躯而肯定“我”——超然于形躯之外。劳思光接着说:

梦中之“我”可以化蝶,亦可以为鸟为鱼;醒觉中之“我”可以为庄周,为某甲,为某乙;蝶与鱼、鸟,固非“自我”;庄周、甲、乙,亦非“自我”。此种种经验内容,皆属对象性之表象;形躯我为庄周,为甲、乙,为蝶,为鱼、鸟,皆是同一层之流转。[9]

很显然劳思光肯定了一个“我”,他称之为“自我”。然而此“自我”之意为真我,若不然就背离了“吾丧我”之概念。庄周梦蝶昭示之“我”也同样必是真我。真我能够成立,在于其实质是无我,故而此亦是“物化”。这样真我便不会因形躯相异而被影响。换句话说,“蝴蝶”之我与“庄周”之我是同一个真我;区别只在于形躯,只是人们的设定——“蝴蝶”与“庄周”。清人宣颖认为:“我一物也,物一我也。我与物皆物也。然我与物又皆非物也。故曰物化。夫物化则倾耳而听,瞪目而睹,果且有物乎哉?果且无物乎哉?执之为物,了不可得,乃且有不齐之论乎哉?”[10]宋代哲学家邵雍有“以物观物”之说,可与宣颖之说相互论证:“夫所以谓之观物者,非以目观之也。非观之以目,而观之以心也;非观之以心,而观之以理也……圣人之所以能一万物之情者,谓其能反观也。所以谓之反观者,不以我观物也。不以我观物者,以物观物之谓也。”[11]

总之,理解庄周梦蝶这个寓言的哲学意涵,需要抓住“吾丧我”这条根本线索,首尾贯通,弄清篇末的“物化”不过就是“吾丧我”的另一表达。由此提纲挈领,纲举目张,才能进入寓言的深处。如果脱离这条线索,就极有可能浮泛于文辞的表面,抓不住庄子思想的要领和线索,而只能得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评断。

摘要:庄周梦蝶作为一个寓言在中国思想史和文化史上占据独特的地位,深刻影响了中国人的群体意象。但自古以来,对庄周梦蝶的哲学意涵鲜有中肯而明晰的解说。从《齐物论》全篇来看,庄周梦蝶是庄子“吾丧我”思想的寓言式表达。从开篇提出“吾丧我”,到篇末点题“物化”,庄子展示了超越物我对立的精神境界。

梦蝶高中作文 篇4

是一个亘古绵长的梦。

梦里,是庄周变成了蝶,还 是蝶变成了庄周?

梦里,是庄周的万幸,从喧嚣人生走向逍遥之境,还 是蝶的悲哀,于逍遥之境步入喧嚣人生?

这样的问题或许过于犀利,无从理解,无从回答。也许是当局者迷的缘故吧,庄周不明白。而身为旁观者的我,却恍惚间觉得自己便是那蝶,也许不过只是一梦罢了,可梦醒后却与世界背道而驰。

小时候总是有做不完的梦。一个个梦啊,不可思议,难以言说,许是把那时我所有漫无边际的幻想,都包蕴其中了吧。一个个梦啊,很奇妙,熠熠生辉,为那再平淡不过的童年时光缀上了碧叶。一个个梦啊,透着瑰丽的色彩,像漫漫长路尽头,闪着光的宝藏。

还 记得那时曾用稚一嫩的嗓音唱着不着调的儿歌,也记得那时曾喃喃道以后要学唱歌。那些回忆,都如梦一般。

可是梦终究会醒。梦醒了,是长大些后家人的反对。我想学唱歌,家人心中的天平却倾向于弹琵琶。他们竭力扭转我的决定,而他们说的一字一句,分明都不合我的心意,却又那么有道理。

这大概就是蝶结茧的过程吧。自己的梦想,便由自己给自己设置阻碍,却也由自己冲破阻碍,到达梦想。

我听了他们的`话,可我分明感受到自己的心在颤一动,分明听到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对自己说着“不”。

不愿意与家人走相反的路,却也不想逆着心意走。破茧成蝶的那段时光,注定是煎熬的。但这并不代表放弃了我的梦想。我不得不付出加倍的努力,顾着弹琵琶,却也心心念念着唱歌。时不时地,便不经意间哼出些调子。不由自主地,唱起曾经听过的某首歌。也是在音乐课上,全神贯注地聆听,情不自禁地歌唱。

可谁说成蝶后,就一定不被束缚了呢?同行的人太多太多的冷嘲热讽,太多太多的嗤之以鼻,太多太多句不屑一顾的话语,太多太多人对我说,“你不行的”。

是啊,破茧了,成蝶了。所生活的境地也不过只是那一片花丛罢了呀,还 能有什么呢?我的梦想,也只是止步于自己练习而已。

但我又怎甘心就此止步!蝶寻到了新的境地,于是便欢喜地飞去了。而我,遇到了加入校合唱团的机会。

加入合唱团的那段日子很辛苦。背谱子,背歌词。每天的自习课都跑去音乐教室训练。没有基础的我拼命想跟上她们的节奏,一遍遍唱着再熟悉不过的曲调。却乐此不疲。

梦想仿佛就在眼前。于是终于有一天,我站在了那方舞台上,那是属于我的舞台。

蝶破茧了,寻觅到了她未曾见过,或是说不该见到的繁华之境。

庄周有庄周的期望,而蝶也有蝶的梦想。也许逍遥之境并不是每个人的梦想,庄周的梦是他所向往的,蝶的自一由,蝶的逍遥,便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一切。他的梦是他渴望的境界,渴望的选择。可庄周所处之地,却也是蝶从未触及的风景。

所以蝶选择它的向往,所以蝶选择追逐梦想。

我选择追逐我的梦,可逐梦路上定不会平坦,但就算前方风雨交加,我也不会停下我的脚步。

周梦蝶与《化城再来人》 篇5

台湾大诗人周梦蝶的《还魂草》中有一句:“你向绝处斟酌自己/斟酌和你一般浩瀚的翠色。”這“绝处”是第一要义,他的诗常至绝境、人格绝奇,今天再加上一部关于他的电影:陈传兴导演的《化城再来人》—于诗人是绝顶的理解、甚至比诗人更理解自己—这缘分是斟酌而来,人生之修行亦始于细小斟酌,从细小乃至浩瀚。

“斟酌”和“浩瀚”都与水相关,而电影里有四组关于水的镜头:周梦蝶运腕研墨、墨水缓缓生出漩涡;周公裸身入浴、水色苍茫;金色笼罩大河、人来去如恒河沙闪烁融于大化之中;最后是淡水河面,孤舟远遁却如上天空—此前这水曾倒映观音山。笔写墨的同时墨也反复洗笔,执笔的人清洁自己然后以肉身在世上书写着道,沐浴的水遥接了恒河水,但又终归淡水河的水—这是周梦蝶的不舍。

《化城再来人》之深邃,上述几个镜头可见一斑。我是忍着泪水和激动看完这一长片的,感动处处,要说最触动我的一个镜头却是很平淡的一个:周梦蝶要给人写一联好友的诗,他拿出一张大宣纸,反复铺展比试(此亦为斟酌),然后裁得一条着墨??我的泪点很低,一下子想起往事:我在十二年前第一次在台北见到周公,一个文学颁奖礼上,周公与我细语,问我要了个地址。后来回到香港就收到他寄来的一本诗集,信封上,正是糊了那么细长的一条宣纸,写着细长的毛笔字。

知墨者不知道纸的难得,不斟酌此纸,何处是着墨处?而好雪片片,不落别处,只落于那个不悟的滞花人身上。这是孤独,也是幸福。《化城再来人》里讲述的这个诗人周梦蝶,孤独得自己既是笔墨、也是细长的一条着墨之纸,别人挥洒大时代之泼墨淋漓之时,他独潜心向内,在他唯一拥有的一具肉身上抄经,其诗之琼绝却正因此而来。

肉身也是《化城再来人》极力着墨之意象,周公的身体袒呈、落落大方,展现那些皱纹与斑点、瘦弱与嶙峋,肉身证道,信矣。臭皮囊的不超脱,是为了记录超脱的遗迹。维摩经观众生品记:天女以天花散诸菩萨,悉皆坠落;至大弟子,便着不坠。天女曰:“结习未尽,故花着身。—我看,这其实是大弟子的承担。

人皆知武昌街之买书打坐人周梦蝶之诗遁世,却不知其以其写诗之态度抗世,正如电影结尾他的名句:“我选择/不选择”—这和他自比为“狷”是一样的,狷者有所不为,选择一种对世俗拒绝的态度、一种唯诗是生的态度,恰为这喧嚣时代记录了其寂寞一面,这也是对时代之一种承担。而寂寞,正是那个时代给予诗人们最大的财富,不需互联网FACEBOOK,朋友约会便提前两个小时去等的那个时代,因寂寞,更惜缘。

知道他的孤独与幸福,这还不够,《化城再来人》还知道他的痛苦,常点出一句“不负如来不负卿”,电影字幕并没有解释这是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诗“自惭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误倾城。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似乎觉得这一段风流尽在不言中。“不负如来不负卿”亦是周梦蝶所写“《石头记》百二十回初探”的题名。仓央嘉措与贾宝玉,乃是周梦蝶身上统一的二人,一个因为不负卿而终不负如来,一个因为情痴而悟,而周公之痛在于其执着于要在世间寻那“哪得”的双全法—诗,即便既负如来也负卿也在所不惜,这痛,岂不也美极?除了诗,周梦蝶的生命是残损处处,天以百凶成就一诗人,这个诗人偏偏感恩。

他的生命第一次缺失是其慈母,养育其成人即撒手而去。电影里周梦蝶说:“讲起我母亲我就想哭,这个缘不同寻常,但是也无可奈何。”他写母亲的诗《失乳记》极平静极痛:

从来没有呼唤过观音山

观音山却向慈母似的

一声比一声殷切而深长的

在呼唤我

然而,我看不到她的脸

我只隐隐约约觉得

她弓着腰,掩着泪

背对着走向我的

我想周梦蝶写这诗时,有想起可兰经里这段话:“若你呼唤那山,而山不来;你就该走向他。”—然而子欲养而亲不在啊,那山不在,行脚者又能何往之?

爱情是否一缺失,我不敢揣度,但“观音”第二次出现,却和爱情相关。电影里友人的日记记录了周梦蝶一句话,解释他为何独身:他要娶完美的女人,完美的女人只有观世音,而观世音是不婚的,故而他亦独身。这既是诗人之痴语,又是茫茫宇宙中一真语。

若放诸西游记之谱系,这恋母者乃孙悟空;若放诸封神榜之谱系,这失乳者乃哪吒。周公愿意自比哪吒,有割肉还母、剔骨还父的决绝—更羡慕其逍遥,因为哪吒自戕之后以莲身重生,永别了臭皮囊—这岂不也像周公羡慕的蝴蝶,成为了一个不落形下、接近精魂的存在。

周梦蝶终得逍遥,靠的不是他早期诗作《逍遥游》里化鲲化鹏的壮志,靠的就是一个真字。在电影里完全可见,这一个老人如婴孩,看他一粥一饭、一睡一醒、落墨校笺,无不认真当世上一大事而作,那么至于人生爱恨、诗文信札更不等闲视之,别人视为游戏的,他却是哀乐萦于心的,这样的诗人,是真诗人。从电影观之,于周梦蝶,这既是他的天性,亦有后来历经禅悟而得。

说禅悟其实并不准确,周梦蝶之可爱,其实在于他的不悟,更在于他任真而对这种不悟。我一向喜欢他中晚期诗甚于《孤独国》里的早期诗歌,早期诗歌有种为禅而禅的猛力,晚期却率性于种种日常之难以超脱。正如他自己在电影所说:他最初去信佛教是基于一个大错误,就是以为自己只要一皈依,便能戒酒戒欲等等,但皈依之后发现一切原封不动。

针对他早期诗作,电影采访的他的老友直言:你并未成佛,何必书写那么高的境界?诗歌中的高境界不是凭大意象、决绝语便能营造出来的,反而和你自身慢慢的磨炼最后不觉意而成,说是不觉意,实则早已呕心沥血。这心血,唯不悟者有。这是周梦蝶诗中所言:“剑上取暖,雪中取火,铸火为雪”这样的种种不可能,所聚成的血。

周公纯苦吟者,种种不可能的奇迹发生在他的诗中,亦是天道酬勤。当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周公却道:吾衰也,吾夜夜有梦。有梦者,终究是不欲解脱,不欲解脱,便须继续与虚空斟酌,就像电影最后周公念出的《善哉十行》:人远天涯远?若欲相见

即得相见。善哉善哉你说你心里有绿色出门便是草。乃至你说若欲相见,更不劳流萤提灯引路不须于蕉窗下久立不须于前庭以玉钗敲砌竹??若欲相见,只须于悄无人处呼名,乃至只须于心头一跳一热,微微微微微微一热一跳一热

这岂不是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周梦蝶怀人长思之,乃有诗;陈传兴于周公长思之,乃有《化城再来人》;我等日后亦应对今日长思之,人便再来,何远之有?陈传兴导演说,化城一词出自法华经化城喻品:导师带领众生前往成佛之地,但道途险恶,行人会疲倦会退却,导师便于途中变出一幻化城郭,让众生休息,一旦众生生养休憩,便又将城郭幻化,令众生了解一切均为梦幻泡影、海市蜃楼。而“再来人”,则是可成佛却不成佛,选择重回到人世间来渡化众生。

周梦蝶:远行的孤吟者 篇6

台湾归来,我就想写写周梦蝶。周梦蝶是台湾诗界泰斗,流落台湾60余载,孤苦伶仃,孑然一身,最后尸骨葬于异乡。在周梦蝶的诗性生涯里,他特立独行,用心蘸着血写诗。他独具风格的“梦蝶体”,以宗教徒般的痴执,追求诗境的真挚与纯净。他命运跌宕,“赤着脚过他的一生”。箪食瓢饮,鬻书维生,以哲思凝聚悲苦,被前台湾地区领导人马英九誉为“台湾文化史页的不朽传奇”。

那天,我随“河南摄影台湾行”,结束七天行程,随团下榻台北的小巨蛋宾馆。最后半天,来自淅川的摄影人,专程去踏访周梦蝶当年摆书摊的武昌街七号明星咖啡厅,追寻周公当年临街卖书的身影,拜谒一处曾轰动台湾的文化地标。可我却未能成行。翌日就要离岛,台北有亲戚相约,因此也只能在宾馆侯之。好在去明星的洪连、新胜二兄,一回宾馆,便将他们拍摄的照片和视频给我看了。周公当年的书摊旧址,用过的桌椅,留下的墨迹,以及二兄与明星林淑华女士的访谈,原原本本,悉数交我。也算弥补了离岛前的遗憾。

在台湾的旅程中,从台北到台南;从101大楼到野柳地质公园;从风光旖旎的日月潭,到云雾飘渺的阿里山;从乡间的水神庙,到禅意厚重的佛光山。一路行程,赖上天垂顾,日日细雨,免了烈日蒸烤。足迹所至,风雨相伴,另是一番滋味。风声雨声,伴随山林絮语,大海涛声,好像都在诉说一个传奇诗人的传奇故事。我用脚丈量,用心体味,想从中找到周公与这里自然万物曾经的神交与感应。

周梦蝶与我同乡同土。过去,对他这样享誉海岛的扛鼎诗人,虽有耳闻,却知之甚少。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先生回乡探亲,台办许友的一篇短文,让我对先生有了粗浅印象。2009年,河南作协的李佩甫、南丁、王剑冰、何弘、邵丽、刘先琴、冯杰等到淅川采风。座谈中,剑冰先生提到淅川籍大诗人周梦蝶,讲了周公在台湾文坛的地位和他的诗,更引发了我对周公的兴致。随着阅读的增加,对诗人便有了更多解读。

在台湾,周梦蝶是文坛一个指标性人物,是影响很大的现代派诗人。他是台湾“国家文学奖”的首位得主。他赤子般的天真,“不负如来不负卿”,其诗作表现的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呼唤。“以诗的裴哀征服生命悲哀”的诗人,给华夏文坛留下的是只有周梦蝶才有的韵致和风景。

应该说,台北的明星咖啡厅,是周梦蝶人生中的一处重点驿站,是镌刻诗人生命轨迹一处不可忽略的可圈之地。1959至1980,21年间,周梦蝶就是在这骑楼下临街的书摊前,完成了他人生的凤凰涅槃。他为人看过茶庄、当过店员,也做过守墓人。摆摊卖书,历经困窘,书写的是他人生苦行僧般的孤独诗行。

我阅过洪连、新胜提供的照片与视频。他们又送我一本由明星带回的书。书中一节专写周梦蝶:

“1959年,明星的骑楼下多了一摊小小的书报摊。书报摊的老板长得瘦骨嶙峋。有时,他将摊子摆在明星门口左边,有时右边。有客人时,他会陪客人聊聊。没客人时,一张板凳坐,一张板凳翘脚,就打起盹来”。

书中还记述了周梦蝶两次昏倒书摊的事。第一次大约是摆书摊的某天,人突然昏倒在书摊前。当明星的老板要送他去医院,苏醒后的他却说没事。人们见他面色苍白,坚持送他就医,他说:“我真的没病,只是三天未卖一本书,没吃东西,饿的受不了……”第二次是1980年。那天,老板刚进门,就听员工嚷嚷:“老周又昏倒了。”听了员工的话,老板叹口气说:“每天就吃那么点馒头,喝那么点豆浆,怎能不生病?”

周梦蝶的书摊,只售现代文学,现代诗和佛学。销售有限,生意萧条。可他根本不是为利而来,为的是坚守一片清静,求得闹市潜隐。1959年4月1日,是周梦蝶一个难忘日子,他称是“自己的独立纪念日”。这一天,他的处女诗集《孤独国》,由蓝星诗社发行。从此,“孤独国之父”称谓,便传遍台岛。

也许这是他最开心的日子。平常岁月,他甘愿孤独,默忍苦痛,却心若止水。我觉得,先生与明星的际遇,是一种心志磨砺,一种精神示现。作为春秋楚国肇始的丹江之岸,作为诗人故乡的淅川热土,这里是楚国的始都,强楚初创之始“筚路蓝缕”的砥砺精神,该是他的精神之源吧?

那时的周梦蝶,也时常受邀到咖啡厅闲坐。久而久之,他的书摊与明星已连为一体,如燕子引巢,给明星带来吉祥。“慕名来看周梦蝶的人越来越多。从大学生,文人,到军人。每隔一两天,就有人请他去谈论文学。渐渐变成每周三晚间七点到九点半聚会。每次至少五六人围着他。他多半只听不答,直到最后才动笔将想说的话写在纸上。这一写不得了,连邻座的客人,也都凑过来,争睹他的笔札”。

周梦蝶的诗,如孤峰看月,古典而幽深。字也写得高古峻拔,最见功力。明星墙壁有一幅字,乃先生诗,先生书:“万顷烟波一叶行,一波未平一波生。无端夜宿芦花岸,错认芦花是月明”。瘦金体工笔细字,同他的人一样,孤峻冷凝,恭正清瘦,非同凡响。在台北品味乡贤诗作,身临其境,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觉得先生笔下的“错认”,一定是想到故乡的明月,丹江上的明月。他在《托钵者》中曾感叹:“我已走得太远”,“回去是不可能了”。他孤叶漂流,一生巅波,无端移居台湾数十年,“错认”绝非偶然。

座落于武昌街的明星咖啡厅,人称“台湾文学的窝”。作为这“窝”的筑引者,周梦蝶成了明星里的明星。那时,台湾文学界的白先勇、施叔青、隐地、楚戈、罗门、三毛、柏杨等大家,都先后在这里占一席之地。正是这种沙龙式的聚集,“才串起台湾文学的灿烂时光。周梦蝶整日跌坐繁华街头,成了台北街市一道独特的艺术风景。”

漫步台北街头,我感到,周梦蝶走过的是一条独游诗海,甘受清贫、清音潺潺的路。他的诗充满宗教虔敬,充满佛法禅理。台湾大诗人余光中说,他开始低首于基督,早期诗作表现出一种基督情怀。晚年他皈依于佛,诗作中又是一种禅意的表达。周梦蝶孤居海岛多年,先后数次迁居,历经坎坷,一生巅沛流离。但他痴心不改,力采孤峰顶上那颗闪亮的明珠。他给世人,给故乡,给华人世界,鸣奏的是一曲“跨越传统拨奏的现代奇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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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学者曾进丰说,周梦蝶儒者风范,人真诗亦真。他既是台湾文学史上的瑰宝,更是华人文学史上的“价值”。在我看来,周梦蝶宁静谛听高山流水的潺潺清音,一生追求诗的化境。做人守柔不争,简单纯净,身上流淌着中华传统文化之血液。其坚韧孤峭的性格特质和文人风骨,来自故乡棱角分明的丛山;沉静柔性的诗思,则与丹淅二水的性格,源流相系。丹淅大地所蕴含的神秘之气,在他身上已贯通其每个神经末稍。

台湾回归不久,与朋友相约,我专程去了一趟周梦蝶老家——淅川县马蹬镇陈店村。追寻诗人早年的生命轨迹,踏访一段远去的模糊身影。

走进陈店,在周梦蝶祖屋前逗留,遐想。先生的祖屋如今只剩两间土坯瓦屋。坯土累累,泥瓦木窗。历经百年,虽风雨飘摇,却茕然而立。屋后的老院,被辟为菜地,生长的小白菜和女贞幼树,春叶初绽,葳蕤青翠。

走进屋内,堆满柴草杂物的房间,显得逼仄。抬头细观,依稀可见蛛网缠绕的屋梁木柱,板棚和木板界墙,有繁复的几何图案。人在屋内,心便想着,90多年前,周梦蝶就是在这里的土屋呱呱坠地,传出他来到这红尘世界的第一声啼哭……恍惚觉得,一盏黄豆般的油灯,映照童年的周梦蝶,端坐书桌,神情专注,正朗声诵念:《三字经》《弟子规》和四书五经……

村庄四面环山,草木蓁蓁,青峦如屏,如翠玉镶边,把陈店、周营两个村拥入怀中。后有北山,前有凤凰岭,牛头山。有水自东向西,汤汤而流。水势不大,清清如许,人称小东河。远处的牛头山下有南河。两泓细流,在村西200米处汇合,始称香河。诗意的河流穿村过岭,向丹江淙淙流去。当年,周梦蝶当是沿这条河水,走向山外,走向遥远。

从传统勘舆学讲,如此山势水脉,乃凤脉灵地,出人物。当地人说,周梦蝶祖居周营。大约清末,他爷爷周汝珍携怀青、怀杰两个幼子,移居陈店,一住就是数十年。

迤逦青山今还在,清清溪流可记否?

90多年前的庚申年腊月二十九,充溢着迎接辛酉新春洋洋喜气的陈店,一个男婴降临周家这个破落地主家庭。盼子心切的周怀青未等看一眼新出生的宝贝儿子,四个月前便撒手人寰,周梦蝶和两个姐姐,只靠寡母把他们一天天养大。缺失父爱的家庭,让他幼小的心灵,早早蒙上一层褪不去的阴影。当生命绽放最初的新芽,便遭遇着风雨的摧折。如此家庭,也养成了他孤僻、内向、寡言的性格。

他的出生,给周家赋予了不一般的意味。作为家里第一个男丁,他一出生母亲为其取名增田。世代农家希翼的是让他承继祖业,增田增地。这也难怪,在母亲心里,孩儿他爹吸大烟把祖上留下的田产,一块块卖掉了。现在他爹不在了,千斤重担自己挑。倔犟傲强的母亲,硬是凭自己的勤苦,用三寸金莲,一双茧手,耕田种粮,纺花织布。养育子女,供子读书。

在母亲眼里,让孩子读书比啥都大。因此,一到入学年龄,取名周启述的他,便被送进当地最有名的周绍光家,先后拜周家老大、老二为师。就读塾学,他一头扎进书本,不管窗外虫鸣鸟叫,不管自己饥饿温饱。无论在家在塾,他苦苦地读,认真地写。很短时间,便学完塾师的所有课程。11岁,他又随舅父读《朱子家训》,读《龙文鞭影》。那时候,母亲常常坐在一旁,一边做着缝补针黹,一边陪伴梦蝶。看他孜孜诵读的样子,脸上会涌起会心的微笑。因之,周梦蝶在回忆童年读书的情景时说:“我在家里念书,母亲说我知道书味了”。

读书使他未因失学而荒废学业,阅读让他思路开扩,求学之心愈发强烈。

1939年,19岁的周梦蝶,以优异成绩考入十里外的龙巢寺小学,直接进入三年级下学期就读。对周梦蝶来说,那时迁入龙巢寺的省立第一小学,是他学业履历的一次重大事件。

龙巢寺虽说是家佛门寺院,但在1700多年的历史上,却是一处成就文人名士的地方。其中,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欧阳修,早年就在这里读书用功,最后走向文学巅峰。那时,四岁丧父的欧阳修,随舅父由江西入龙巢寺,每日划粥而食,秉灯苦读,子书经史,无不涉猎。欧阳修在寺内度过六年的读书生涯,学业初成,才离寺而去。等到周梦蝶进寺读书,僧舍后的欧阳文忠公祠虽败,但“欧阳修读书堂”的字匾还在,“欧阳修读书处”的碑刻还在。千年相隔,欧阳修通过这里读书,成就的是千古文豪,一代宗师。千年之后,周梦蝶在这里读书,奠基的是驰名域外的大牌诗人。文脉延续,二人似有相同之处。像有一种千古因缘,把他们连在一起。无疑,欧阳修为周梦蝶一类天下读书人,树起的是一条高远的文化标杆。

我想,那时的周梦蝶,一定会在欧阳修读书处,一次次流连,一次次沉思。丹淅萦带,绕寺而流。寺院内外,竹木森森。这里的清凉幽静,不仅让周梦蝶接受知识的滋养,也一定使他受到佛法禅理的熏染。诗人后期的佛性根基,是否那时就已埋下伏笔?

淅川的丹江两岸,有龙巢寺,兴化寺,香严寺,文兴寺等。这些寺院,相距不远,历经千年,皆曾显赫一方。其中,建于唐代的香严寺,历代诗僧辈出。这里悠然的佛鼓钟磬,乐耳的梵呗净音,让多少高僧大德悟得真道,修成正果。宋徽宗宣和年间的香严寺如壁禅师,博学多文,尤工于诗,被陆游推为当世第一诗僧。他的“闲倚经卷倚松立”,最受禅林推崇。我第一次见周梦蝶的照片,一副禅修头陀的样子,便让我想起如壁,想起香严寺的历代高僧。因此,我曾固执地认为,周梦蝶充满禅思的诗作,一定与故乡深厚佛文化的耳濡目染,有割不断的联系。

这一年,周梦蝶尝试写下第一首新诗《春》。第一节是这么写的:“谁也没见过春,我也是一样的。但当蝴蝶在花丛中飞舞的时候,我知道,春天来了”。

就读新式学校,他的心情颇为看好。我想,周梦蝶的《春》诗,蜂谜蝶猜,物感于内的有感而发,表现的一定是故乡丹淅二水交汇之处、龙巢古寺近旁的春天场景。

就读龙巢寺,周梦蝶愈加用功。很快由三年级下学期跳入六年级,用一年半时间完成小学学业。完成小学学业的周梦蝶深知寡母持家艰辛,便对母亲说:“书不读了,回家帮你种地”。母亲听了,脸色一沉,厉声说:“书要读,日子再难,也要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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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想象在周梦蝶的眼里,寡母对他,就像“孟母三迁”,“岳母刺字”一样,给他心灵打下深深烙印。多少年了,他坚守孤独,虽历受命运捉弄,却沉潜诗海,不改初衷。其根基不就是扎在母亲那宽厚的心房吗?1940年,20岁的周梦蝶以第24名考入河南省安阳初中(因抗战迁入内乡赤眉)。四年后,他又以24名考入省立开封师范(因抗战迁入镇平石佛寺)。

师范就读,一年有余。日寇投降那年,周梦蝶再度失学。为照顾老母,他教了几年书。1948年,去武汉求学的周梦蝶,因为战火,学业无法继续。一个人踽踽独行于武昌街头。身无分文,衣食无着。再无门路,就要饿肚子了。无奈之下,他报考青年军。几经辗转,1949年随国民党军队去了台湾。每忆及这段经历,他就会说:“一阵狂风,把我吹进军营”。

是啊,像一片树叶,被狂风一吹,就这么走了。这一走,就是半个世纪。

1996年春,明媚的阳光,毫无约束地挥洒在山村陈店的山岭村巷。移居台湾多年的周梦蝶,渡过海峡,离开孤守大半生的海岛,第一次回到阔别近50年的故乡。

76岁的老人,面对那曾经熟悉的山水,村庄,老屋,不由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可一切又那么陌生,那么疏远。“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不改鬓毛摧。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倏然涌向脑际的唐人贺知章诗句,让他感慨,让他落泪。

对周梦蝶来说,虽说行者无疆,可记忆就像昨天。1923年,不满3岁的周梦蝶,受母包办与苗姓女童订下“娃娃亲”。15年过去,17岁的他,又受母命与苗氏结为秦晋。婚后两男一女,皆留于家乡。这一次探亲,他是接二姐夫“大儿病重”的家书。因此,一到家便将中风二年的大儿,送南阳治疗。一个多月的救治,终因乏天无术,大儿还是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也只能把伤痛埋藏心底。他知道,小儿夭殇,大儿命丧中年,自己欠儿女们的太多了……

在家的日子,周梦蝶除照顾重病的儿子,便是走访亲故,或与儿孙团聚,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他也常去母亲坟上,跪祭早已死去的老娘。多少次,面对孤坟荒冢,他涕泪交流,哽咽无语,在《化》诗中,他写到:“我不敢看那坟,我在那个坟前站了很久,很久”。那天,他围着母亲的坟茔,默默走了三圈。一回家,便提笔写下一个“缘”字。

很长时间,我都没弄懂那“缘”字的真正意含,还是在台湾的旅行中,见到这样一段文字,才略有所悟。

这个命运坎坷的诗人,是礼佛习禅之人。他是个军人,是三个孩子的父亲,是两次辍学,直到19岁才读小学的大龄学子。他是个遗腹子,一生四海为家,居无定所。如此人生,怎能不让他对母亲有一种禅意的怀思与解读?他在诗中写到:“不敢回头,不敢哭,也不敢笑,生怕自己成为江河”。

他写到母亲的死,曾感慨说:他的母亲脱胎成人,好像就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将他养大成人。他一长成,母亲就合眼死去。甚至就没能见上一面。他不晓得自己和母亲结的是什么缘?

他与母亲结的是什么缘呢?是心缘,身缘,天地之缘?一个游子的诘问,包含多少内心的纠结、愧疚、无奈和母子情深。他说,原来想象就痛苦。现在不痛了。是麻木了,也是想开了。

这一次返乡,是周梦蝶少小离家的首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一次,他给儿孙盖了几间砖房,便悽然离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母亲坟前的吊祭,大儿亡故的亲历,返台以后,人便像大病一场,突然憔悴起来……

我见过周梦蝶探家的一张“全家福”。照片中的周梦蝶,以老屋土墙,木窗为背景,与堂弟同坐一块大石头上。儿孙绕膝,前后站立。他身着蓝布长衫,光头,两眼平视,淡雅沉静,深遂的目光透出一种悲苦之后的宁静与从容。爷孙三代,难得一聚。这大概是老年周梦蝶惟一一张天伦之乐的定格。

村中老妪告诉我,周梦蝶此次回乡,穿的是一件手工缝制的蓝布长衫。他说,还是当年母亲为其做的聚亲之衣……多少年了,先生四处漂泊,命运多舛,一件衣服,竟伴随他走那么多路,经那么多风雨。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结?其中又包含多少刻骨铭心的坚守?

在周梦蝶的心里,一件浸透母爱,留有母亲手温的衣服,正是他行走江海的定力所在。“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这是一种初心。这初心,有对故乡的眷念,也有对母亲的愧疚。这初心,埋藏游子心底,千年万年,终难释怀。我想,一件长衫凝固的是天长地久的记忆。就像一棵移栽嫁接远方的树,至终留恋的还是生身的那片土壤。周公的心是细腻的、柔软的。他是要把自己的赤子之心,缝进永不褪色的乡音、乡情和对母亲的无尽思念之上。丝丝缕缕,乡愁永续。

我还见过先生的其它照片。这些照片,亦有唐装,但黑袍长衫似乎是他不变的标志,给人印象最深。这些照片,有与台湾文坛大腕龙应台、余光中、简祯等人的合照,也有与时任台北市长马英九的合影。照片上的他,不苟言笑,或坐于老式圈椅,身着大衣、围巾,光着头颅。或戴顶家乡人称之“猛一挎”的线帽,乡土印记,犹如初生胎痣,不离不弃。细观这些照片,似遇百年老僧,禅意中透着古典,韵致中风骨卓立。

另一张照片,我品味许久。先生穿一袭蓝布长衫,瘦高个头,一手拄仗,一手卡腰,短发稀疏。人站郊野石板道上,仙风道骨,卓然不群。旁逸斜出的青翠桔枝,把主人衬托成一尊立佛。我喜欢下面的文字:“一袭蓝布马褂的清癯身影,是一幅教人难以忘怀的文学风景”。

像是故乡的桔林之下,山水春光一佛陀。本身就是一道别致风景。

在台湾的现代诗坛中,周梦蝶是位极具指标性的人物,至90高龄仍笔耕不辍。从1959年起,他先后出版有《孤独国》《还魂草》《十三朵白菊花》《约会》和《有一种鸟和人》《刹那》等诗集。他的诗熔儒释道为一炉,表达的是草根情感,充满着哲思之美,为当代华人诗坛绝无仅有。不仅屡屡在台湾获奖,有不少诗作,还被译成英文,在香港和英美等地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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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他的诗首刊于北京的《诗刊》,一种涌入大陆的殊异气息,让大陆文学界开始认识周梦蝶,认识这位由丹江岸边走出的孤独诗人。1990年,周梦蝶荣获台湾的《中央日报》民国78年度文学成就特别奖。这一次,他把所得的10万元奖金,全部捐赠台湾的社会福利事业。2014年5月1日,94岁的周梦蝶离世,引起台湾文坛轰动。原台湾地区领导人马英九亲颁褒扬令,褒扬这位把一生献给诗的悲苦诗人。翌日,马英九又在台湾文化部门领导人龙应台陪同下,亲往周梦蝶灵堂吊唁。诗人去世周年,龙应台等召集台湾诗坛、文坛各界人士,相聚台北,共同追思缅怀周梦蝶这位人格令人敬仰,诗作堪称一绝的孤独国王。

我读周梦蝶,发现青年时期的他,读《出师表》,读《正气歌》,读传统文化经典。正是这种如饥似渴的阅读,才细雨润物般滋养陶冶了他的民族气节和爱中华、爱家乡的文人情操。觉得台湾有这样受传统文化培育的文学巨擘,有千百万同根同源的血亲同胞,祖国统一大业的希望,就为期不远。晚年,周梦蝶读佛经。也许佛缘早结,一次偶然,他结识了国学大师南怀谨,便倾心向佛,跟随大师习礼佛法。历境炼心,自在而行,追求无我境界。他的一生都生活在孤独和寂寞之中,但他人虽孤独,却从不寂寞。他说:“人人都说怕寂寞,这里的寂寞怕我”。至于精神至境的诗人,像庄子说的“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周梦蝶正是用寂寞酿酒,一杯一杯灌醉着生命的诗页!

周梦蝶是一部书,一个传奇,是一方奇特山水孕育和造就的传奇。

我去陈店,在村子内外寻找、揣摩。寻找和揣摩一处灵动山水,对诗人根系的灌溉与滋润。感觉这里的太湖山石是一道奇观。如同诗人故乡的村庄、老屋、乡亲和儿孙一样,是远行诗人后方不可或缺的情感基石。

天地造物,必有其自身的密码。山水环绕的陈店和周营几个村,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太湖山石。公路沿线,村庄内外,场院空地,庄户门前,琳琅满目的太湖石,大的犹如高楼;小的灵巧如狗如羊,不大不小的如狮如虎,如龙如象。瘦皱透漏,洞窟累累,靓丽着山村的每一个角落。我曾讶异:太湖石沉潜于太湖水底,是一种从水中打捞的尤物,曾作为宋朝的“花石纲”,千里迢迢运往汴都。而这里的太湖石却藏于山野。经过开挖。便闪亮登场出人头地起来。这些石头,携带山林的气息,云水的气息和诗的气息,空灵剔透,生动夺人。一出地壳,身价倍增。走进城市,便成为时尚的装饰,打扮起城市的美来。

这是大自然的馈赠,是一片灵动山水的气脉展示。“民吾同胞,物吾与也”。我想,如此山石,埋藏诗人故乡土下多年,与周梦蝶性格的形成,一定有某种神秘联系。机缘所至,就像先生低调、冷峻、守柔、无争的品性一样,棱角分明,铁骨铮铮。也像他的诗,真挚、纯净、禅性、哲思。一旦挣脱掩埋,便成世间珍宝。

有台湾学者说过,婆娑诗人周梦蝶,孤绝冷凝归于谈雅醇真。我读周梦蝶,觉得他就是故乡的太湖石,看拙实聪,深寓禅理,独具慧根。在陈店行走,我被这里的山水,这里的石头感动着。沿着婆娑诗人的早年行迹,寻找那曾触动诗人柔软敏感部位的一砂一石,一草一木,以求找到一个个自已不得其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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