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权请求权的性质辨析——对《物权法》第36条的思考

2022-12-07

之前对于物权保护来说, 一般采取侵权请求权, 但在现行《物权法》中确立物权请求权后, 物权的保护提供了更多的方式。但有争议的是物权请求权具体保护方式的范围, 因为它与其他请求权在保护方式上有重合的内容。如恢复原状请求权同时存在于《物权法》和《侵权法》, 本文将结合具体法律条文来解析物权保护方式的性质。

一、物权请求权与物上请求权辨析

(一) 二者的联系与区别

物上请求权制度是民法中最为核心的制度, 源自罗马法, 为德国、瑞士、奥地利、荷兰、法国等国家所继受。 (1) 关于物权请求权与物上请求权两个概念之间的关系, 学者对此并无一致的认识。一种观点认为物权请求权就是物上请求权。赞成此说法的学者并不少, 如史尚宽先生认为“排除妨害, 恢复物权圆满的支配状态之请求权, 谓之物权的请求权, 亦称物上请求权”。另一种观点认为二者是不同的。如德国学者梅迪库斯认为“所谓物上请求权, 就是实现物权或占有的请求权, 即针对任何第三人实现物权或占有的请求权。” (2) 本文认为这两个概念是有区别的。物权请求权是一个独立的权利, 与之相对的有债权请求权。而物上请求权是基于物而发生的请求权, 此请求权是无法直接的概括出它就是物权请求权, 他们的范围上并不是一致的。物上请求权除了物权请求权之外, 还包括基于占有而产生的占有保护请求权, 所以不可将二者视为相同的含义。

之所以会在学理上产生这样大的分歧, 有学者解释道, 日本学者把物上请求权等同于物权请求权, 可能与日本民法把占有当作物权有关;而德国民法把占有作为一种事实, 不看作一种物权。我国物权法中有关的规定中是独立设一编占有对其进行了相关规定, 是作为一种事实来对待的。本文是按我国的物权编制体例, 在物权请求权中排除占有。我国《物权法》中设立了专门保护物权的方式, 既包括返还原物请求权、排除妨害、消除危险、恢复原状请求权四种。 (3)

(二) 物权请求权的概念、性质

物权请求权的概念有广义和狭义两种含义。狭义上的物权请求权是指物权人在其物被侵害或有此可能时, 有权请求回复到原来的状态或防止侵害;广义的物权请求权除了基于物权产生的请求权以外还包括占有人的占有保护请求权。《物权法》上是采狭义的物权请求权。

关于物权请求权的性质, 一直在理论上众说纷纭, 主要有以下学说: (1) 物权作用说, 认为物权请求是基于物权的作用效力而产生的, 为恢复权利人对客体的圆满状态和支配力, 它与物权是密不可分的, 是物权作用的体现。 (2) 债权说, 认为物权请求权是在物权受到侵害以后发生在特定人之间的债权, 应适用有关债法的规定。 (3) 准债权说, 认为物权请求权并非物权本身, 而是一种类似债权的请求权。 (4)

上述的观点都有一定的道理, 但本文认为物权请求权是在物权存在的基础上产生的一种独立的权利。其作为一种请求权有自身的特点:首先, 物权请求权是在物权基础上产生的请求权。物权请求权与物权是紧密联系, 不可分离的。但是作为请求权, 其行使的对象是特定的, 并不是像物权一样的对世性。其次, 物权请求权主要是为了恢复对物的圆满支配状态, 这一点也是不同于侵权请求权 (5) 。当物毁损灭失后, 物权就无从得到主张, 只能请求侵权损害赔偿了。

二、恢复原状请求权的探析

在传统理论中物权请求权包括:物的返还请求权、妨害排除请求权和妨害防止请求权, 德国理论界也是这三种。而对于恢复原状请求权是否应包含在内, 学者们的观点则不一致。如有持否定观点的, 认为回复 (恢复) 原状是侵权责任或违约责任的救济方式, 持肯定观点的则认为是物权请求权, 与物权的特征是相符的。

恢复原状, 广义的恢复原状是指恢复到权利被侵害前的状态。狭义的恢复原状是指将损害的财产通过修理等方式回到原有的状态, 当然这一权利的行使要考虑损坏的程度和有无修复的可能性密切相关。例如, 当物权的标的物因他人的侵害行为而损坏, 有修复的可能时, 物权人可以请求侵害人恢复物的原状, 此即恢复原状请求权。此时恢复原状请求权在性质上是侵权请求权还是物权请求权, 应作何解释。本文认为应视具体的情况而定。首先要明确两种请求权之间有哪些区别和联系。

在物权受到侵害时, 可能会产生物权请求权与侵权损害赔偿请求权的竞合结果。此时, 受害人既可以行使物权请求权, 也可以行使侵权请求权, 虽然两者都是请求权, 但二者具有不同意义。若以物权请求权为基础提出请求, 只要证明侵害的存在, 遭受侵害的物权最终恢复到圆满状态并使得物权人可以再次获得对物的完全的支配。倘若以侵权请求权为基础主张权利, 物权人需要提供的证明事项相对要多, 作为一个一般侵权案件, 要以相对人主观上有过错, 有损害事实, 因果关系而且是在诉讼时效期间方可。当事人的举证责任很重, 而且受诉讼时效的限制不利于的物权人权利的保护。

通过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 在物权法中的恢复原状请求权是具有物权性质的。因为首先, 恢复原状请求权是为了恢复对物的圆满支配状态, 尤其在被损害的物是不可替代物时, 通过金钱赔偿的方式是无实际意义的, 加害人应该承担恢复原状的义务。其次, 物权请求权是在物被毁损的情况下行使的, 因为如果发生了灭失或者无恢复可能, 或费用过高时权利人只能用损害赔偿的方式, 而不能用恢复原状的方式。再次, 物权请求权的行使不受诉讼时效的限制, 也不论主观上的故意与过失。故恢复原状请求权以物权为基础提出可以更好的保障物权人的权利。应当认识到, 恢复原状与损害赔偿只有形式区别而无实质区别, 对于侵害人来说, 两种请求权的结果均使其承受不利益, 只是利益的付出方式不同而已。

三、关于“修理、重做、更换”性质的理解

修理、重作、更换规范分别在我国《物权法》、《合同法》、《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产品质量法》中予以规定, 除了在《物权法》中的保护手段属于绝对权的范畴外, 在《合同法》、《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和《产品质量法》中均作为违约责任方式, 是一种债权保护方式, 属于相对权的范畴。 (6) 物权权利人要求侵权人为修理、重作、更换行为时, 大多数情形下侵权人没有能力去修理、重做和更换毁损的物。在实践中遇到《合同法》、《产品质量法》中有关修理、重作、更换纠纷的案件时, 法院都是按债权有关规定处理的。例如在《合同法》第一百一十一条规定的瑕疵履行中, 将修理、重做、更换作为实际履行的具体方式去承担违约责任, 在此是一种违约后的补救方式。从以上的规定中我们可以看到, 有关修理、更换等责任方式规定的出发点是为了给权利人提供更多的救济方式, 是一种违约责任的体现。其不同于物权请求权的目的是恢复对物的圆满支配状态。如果作为物权请求权来处理, 不受时效的限制, 很难让受害人及时得到权利的救济, 无法起到及时保护权利的作用。因此, 《物权法》第三十六条的“修理、重做、更换”的规定是违约责任的救济方式, 而不是物权保护的方式。

四、小结

物权请求权与债权请求权, 二者的制定目的、构成要件和后果是不同的。就如本文所述的恢复原状请求权, 通过分析比较可以得出其实物权请求权的一种, 修理、重做、更换”的规定是违约责任的救济方式, 属于债权请求权。

摘要：我国《物权法》第三十六条规定“造成不动产或动产毁损的, 权利人可以请求修理、重做、更换或者恢复原状”。对于该条规定的内容之性质一直以来都有争议, 本文从分析物权请求权的性质出发, 认为恢复原状是物权性质的请求权, 而修理、重做、更换等保护方式属债权性质。

关键词：物权请求权,恢复原状,修理、更换、重做,债权请求权